《微物之神》书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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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
出版日期:2006-4
ISBN:9787020055425
作者:[印度] 阿兰达蒂·洛伊
页数:313页

微物之神

开始的时候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她讲的到底是什么。读的过程似乎是在拼一张没有原图的拼图,能找到的拼块也十分有限。当手中的拼图有个大概轮廓时,你被它的图案震撼了,那些前面让你困惑的似乎与这张图无关的拼块又有了不同的含义。于是好奇心掰着你的手,让它们不能停止,而你心中的那个谜团也越来越浓重。读到最后的时候,你发现其实答案已经不重要了,变得很轻,轻得像羽毛一样,而背景才是最重要的,它才是总指挥,按照自己的规则和喜好摆弄着或者说玩弄着小说里一个个可怜的人。我觉得作者是一个把小说当成电影写的人,并且是像诺兰那样的导演导的电影。文字在你的脑海里展现成一幅幅电影胶片一样有质感的画面,色彩浓重又年代久远。

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也许是一本很不错的书,至少从大伙的评价来看,但是我不喜欢,其实看了只有三分之二,就没有耐性看下去了。主要是因为语言吧,大量的场景描写,作者是一个对细节着迷的人,总是在不停的刻画细节,而且喜欢运用大量的隐喻和比喻,看着实在费劲。叙述也非常缓慢,看了半天也不知道作者要表达的含义。但是有一点还是值得称颂的,这本书很好的把印度的现实环境描绘出来了。如果你是喜欢情节的人,劝你还是不要选择这本书好了。

神祗无处不在.

<微物之神>沉浸其中,如同游曳于文字的梦境.童年的回忆,被无限放大,每一个毛孔都清晰可见。双胞胎之间神秘的感应以及无奈的分离,在细腻而美丽的语言里,被赋予了离奇的色彩.微小但无处不在的敏感情绪。即使感伤,也是懒洋洋的.原来,世间有如此多的隐秘.神祗无处不在.

在战争中,我们没有胜利

我们的梦想被毁灭了,我们永远得不到胜利我们不知道战争前进的方向也许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做好当下的自己

谁该被爱,如何被爱,以及得到多少爱

1997年,兰登书屋出版了印度作家阿兰达蒂·洛伊(Arundhati Roy)的半自传体小说《微物之神》(The God of Small Things),洛伊凭借此书夺得当年的英国小说创作大奖布克奖。1.洛伊的生平和创作洛伊1961年出生在印度东北部的山城锡隆。父亲是孟加拉裔的印度教徒,一个茶叶种植商,母亲来自一个叙利亚基督教家庭。父母离婚后,她随母亲回到喀拉拉邦的家乡,《微物之神》写的就是她度过童年的地方:阿耶门连,早年是村落,到1992年洛伊动笔写小说的时候,已经扩张得像个小镇了。她幼时在邻近的果塔延镇上学,16岁离家来到新德里就读于著名的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毕业后转行做编辑、记者。1989年她自编自演了《安妮如此付出》,一部描绘建筑学院毕业生的电视电影,其后她还为电影《电月亮》和电视剧集《孟加拉榕树》写过剧本。洛伊说,耗时五年成就的《微物之神》写尽了她的故事。这十年来她虽然不再写小说,但仍然笔耕不辍,她陆续将她的随笔和论文结集出版,主要有《生存的代价》(1999年),《正义方程式》(2002年)、《强权政治》(2002年)和《谈战争》(2003年)等等。2007年初,洛伊宣布她将开始动笔写第二部小说。2.永恒与一日洛伊的这部成名作1998年曾有中文译本《卑微的神灵》(译者张志中、胡乃平,南海出版公司),2006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引进了台译《微物之神》(译者吴美真)。全书分为二十一章,各有标题,长短不一。小说的核心故事,一个上层的叙利亚基督教离婚女人阿慕与贱民木匠维鲁沙跨越种姓、阶级的悲伤爱情,源于洛伊儿时母亲讲给她的乡间传闻。90年代初,阿慕的儿子艾斯沙被送回阿耶门连的祖屋,他的双胞胎妹妹瑞海尔特地从美国回来见他。叙事大致以这对双胞胎兄妹在故乡重逢和二十三年前他们的表姐苏菲默尔(“默尔”放在女子名后,意为小女孩)从伦敦来阿耶门连度假并客死他乡两条线索交叉展开,大部分章节是一章现在,一章过去交替。然而洛伊的笔触像意识流一样挣脱了时间的束缚,顺着飘荡的情绪随时在每个人物的所有过去里跳来跳去,读者最终得到的不是遥遥相望的两段故事,而是一部细碎而宏大,破碎又完美的家族史。第一章《天堂果菜腌制厂》里,成年的瑞海尔由她和哥哥的出生想起苏菲默尔的葬礼,由此抛出三个悬念:苏菲默尔因何而死?阿慕在葬礼后去警察局说了什么?为什么此后艾斯沙必须被送回父亲身边?而后整本书念咒语似的反复呢喃“事情可以在一天之内改变”,暗示读者有那么一天,就是苏菲默尔死去的那一天改变了他们家族所有人的命运,那一天才是读者真正想知道的故事,大致读过十分之九才可以一睹真容。读者一路迫切地寻觅答案,洛伊却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搬出那部家族史挡住他们的视线,将一段段零落的个人际遇抖落在他们面前,读者只得艰难前行,期待那个谜底解释一切,赋予这些折磨他们的破碎回忆以意义。可真到了图穷匕首见的最后关头,他们突然明白了自己并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个结局。他们翘首企盼的谜底在揭晓前就曝露过很多次了,以一种隐微的,会被人忽略的方式一再被讲述。甚至二次阅读时,读者可能会发现,所有他们想弄清楚的事在统领全书的第一章就交待完了。洛伊在《小长牙,克朱松邦》一章里借描绘印度传统的卡沙卡里舞之机给“伟大故事”下了定义:“伟大故事的秘密就在于没有秘密”;“你知道它们的结局,然而当你聆听时,你仿佛并不知道。” 读者最终得其所愿,却发觉从现实的逻辑看去,不是那一天解释了一切,而是一切解释了那一天。一日之内的故事如同一滴露水映出了整个世界,所有的过去和未来,正如第一章的末尾所写:“事实上这件事开始于数千年前,开始于马克思主义论者到来之前;开始于荷兰人往北推进之前”;“我们甚至可以说,这件事开始于基督教乘船到来,并且像茶包中的茶那样渗入喀拉拉之前”;“我们也可以说,事实上,这件事开始于爱的律法被订立之时”。3.历史的债务与爱的律法位于西南一隅的喀拉拉并非典型的印度,那里通行马拉亚拉姆语(意为“山地语”),识字率高达95%以上,印度教寺庙里的乐声,清真寺的祷告声和基督教堂的钟声在清晨互相听得到对方。尤其值得注目的是只有2%的印度人信仰基督教,而喀拉拉的叙利亚基督教徒占到全邦人口的二至三成;这里也是印度共产党势力最强大,马克思主义传播最深入的地区;而古老的种姓制度还没有退出这片土地,贱民仍是不可碰触的人。这几股让喀拉拉成为喀拉拉的决定性力量在《微物之神》里汇成一条晦暗强大的河流,洛伊称之为“历史”,她明示我们维鲁沙在历史之屋的后阳台被警察毒打至奄奄一息的那一幕“没有任何偶然的成分”,“那不是偶然发生的暴力抢劫,不是个人的复仇”,而是历史的一次拜访,为的是“征收别人欠它的东西”。维鲁沙和阿慕的欠了历史的债,他们打破了历史订立的律法,“那种规定谁该被爱,如何被爱,以及得到多少爱的律法。”爱从来都不单纯,也不自由,“历史”严苛地规定了它的边界,越界者将被无情地惩处。阿慕和洛伊的母亲一样来自阿耶门连的叙利亚基督教家庭,祖父是位德高望重的神父,父亲是大英帝国昆虫学家,家里田产颇丰,母亲还经营一座果菜腌制厂,而富贵并没有带给她幸福,英国殖民者撤离后,父亲头上的光环逐渐散去,退休在家的他很是失意,通过殴打妻子、折磨小女儿来获得心理平衡。为了逃离让人窒息的家庭,她草率地嫁给一个加尔各答的茶庄助理,孰料她的丈夫说谎成性,酗酒度日,还在阿慕拒绝他用妻子向英籍经理换取工作的提议后狠狠地打了她。不得已阿慕带着一对双胞胎兄妹回到娘家寄人篱下。虽然工厂实质上由玛玛奇(艾斯沙和瑞海尔对外祖母的爱称)、阿慕和维鲁沙在打理,从牛津求学归来的哥哥恰克却总在强调那是他的工厂,他的凤梨,他的腌果菜。阿慕身为女儿,没有受高等教育的权力,没有法律地位,也没有财产继承权。按照她的姑妈宝宝克加玛(“克加玛”意为姑妈、姨妈或舅妈)所代表的一般人都认同的看法,阿慕早已罪无可赎,是家人的仁慈让她和两个孩子得以留在阿耶门连,她走错一步给人口实就会面临被驱逐的危险。然而苏菲默尔来访前,也就是她即将飞蛾扑火一样投向爱情之前,自我毁灭的冲动折磨着她,“母性的无限温柔和自杀式轰炸机的鲁莽的愤怒”不可调和地共存在她的心里,一触即发。除了三个小孩,其他家族成员在结构上都可以视为阿慕在某个层面上的对照。苏菲默尔的母亲,恰克的前妻玛格丽特和阿慕一样是“一个因爱而和属于不同社会的男人结婚,但后来又离了婚的女人”(阿慕的前夫是印度教徒),但离异再嫁不会降低她的地位,她是英国人,这在印度足以抵消她作为女人的全部罪过。她的肤色就是恰克爱她至死不渝的原因。为了迎接她和苏菲默尔穿上西服的恰克带着她俩爬上祖屋的台阶时,“如带着他最近赢来的一对网球奖杯”。得到殖民侵略一方的女人,是被蹂躏的民族至高的荣誉。这条爱的律法订立于殖民时期,在后殖民时期效力不减当年。玛格丽特的来访给了阿慕无以名状的压力,这时常表现在她面对两个孩子涌出的“远远超越实际需要的愤怒”,“她希望她的孩子表现得体,没有瑕疵,希望他们在印度对英国的举止竞赛中获胜。”明白自己再也不配得到爱的阿慕不经意间把痛苦转嫁到她的孩子身上,艾斯沙和瑞海尔一星半点的过错经由母亲放大之后,他们开始恐惧失去阿慕的爱,开始想到离家出走,在失去人身自由的阿慕失控地吼了他们之后,两个孩子半夜上船划向历史之屋,带走了不会游泳的苏菲默尔,苏菲默尔什么也没做错,她很仗义,与他们同进退。她在翻船后溺死无疑是一次意外,然而说她是偿还殖民者欠下的历史债务也不为过,不过罪名不会落在她的祖先头上,阿慕和她的儿女们被宣判为罪人。离婚,无能和浪荡一点也没影响恰克的声名,他是男人,那些事都在社会许可的范围内。虽然他和阿慕一样沾染了低等人,但他招惹工厂女工被视为正常的需要,历史允许他与那些女人在一起,玛玛奇甚至在他的房间另开了一扇门供女工们出入。上等男人对下等女人的天然权利是古老的社会等级制不可或缺的支撑,反之上等女人阿慕碰了贱民维鲁沙,则是对制度的冒犯,对历史的挑衅。玛玛奇和阿慕一样遭受丈夫的毒打,她也不爱她的丈夫了,但她选择习惯她的婚姻而不是离开。她遵循父权制的准则,夫死从子,她把对丈夫的爱都转给恰克,默认家里的一切都属于儿子,这同样是援用了爱的律法。终生未嫁的宝宝克加玛鄙视阿慕嫁给印度教徒,可她自己早年也爱上了“属于不同社会的男人”,不过她选择的是一位天主教神父(与叙利亚基督教分属不同教派),“她喜欢一个爱尔兰耶稣会神父的气味远远胜过一个帕拉凡的气味”(帕拉凡意为贱民)。这高贵的品位让她长久地认为自己高人一等,她嫉妒阿慕没有泯灭的活力,恨她还在抗争自己早已接受的命运:一个没有男人的女人应守的本分。本分的宝宝克加玛有权力在得知阿慕的不轨后鼓动愤怒的玛玛奇把阿慕锁在屋子里,有权力对警察谎称维鲁沙试图强暴阿慕并且可能绑架了失踪的三个孩子。历史托付她代办这些事。历史嘱咐她说出全书最残忍的一句话:“你们是杀人凶手”,她在警察局这样对两个七岁的孩子说,为了诱骗他们作伪证指认维鲁沙绑架了他们。这些阿慕的亲人和踢打维鲁沙的警察一样,“只是历史的追随者,被派去结清账目,向那些违反其律法的人收取他们应该付出的代价。”可以说维鲁沙之死是由于宝宝克加玛一时糊涂判断失误,几乎也能算作意外,然而说他与历史的致命约会从一家人忙于接待玛格丽特母女,处在爆炸临界点的阿慕看向他的时候就订好了也不为过,甚至可以说,他的死亡从恰克讥讽阿慕“无用”时就开始了,从宝宝克加玛罚双胞胎写“我要永远说英文”时就开始了,从人被分成可以被触摸和不可被触摸的时候就开始了,从人性开始追求人对人的支配权,追求“组织、秩序、完全的独占”时就开始了。双胞胎白天爱他们的妈妈晚上所爱的人,小孩的眼里看不到界线,维鲁沙对两个孩子而言亦父亦兄。也许没有什么比历史选择一个人在它结清账目的那一天保存他所爱之人付清债务的收据更可怕的事了;目睹残暴的结账过程也不能与之相比。艾斯沙保存了维鲁沙的收据:警察问他绑架的事,他回答“是的”,他听信了姑婆的谎言,以为不这样阿慕就得坐牢。那以后他活着的每一天都是惩罚,他和与他心灵相通的妹妹必须永远留着那张收据,“小心翼翼地握着,永远地握着”。他们再也忘不了小时候的调皮游戏,那时艾斯沙总是站在床上模仿被刺的凯撒(他发现他最好的朋友在他背后插了一刀),叫嚷道:“也有你吗?布鲁图斯?——那么到下吧!凯撒!”。长大后的艾斯沙安静地退出了这个世界,他不再开口说话,也不和人交流;瑞海尔则眼神空洞,没有关于未来的打算,仍然没有法律地位。他们的童年在那一天偷偷溜走了。权力的本质还不是一些人控制另一些人,权力指向它治下所有的人。《微物之神》里,瑞海尔家的人们,无论在那一天之后活着还是死去,都是宗主国,种姓制和父权制的行刑人,历史的刑罚也加在他们每个人身上。玛格丽特和恰克失去了唯一的女儿,恰克的悲伤击垮了玛玛奇。宝宝克加玛是个例外,她因为活得长久而得到更多历史的馈赠,如果不算她扭曲的精神,她获得了完胜。 4.微物之神,历史之屋及其他读者大多时候是通过双胞胎小兄妹的视角来观看《微物之神》的世界,小说的叙事语言是孩子气的亲切稚嫩,又间有一副成熟头脑(瑞海尔,或者是作者)洞察世事的冷静,或者说整部小说都是成年的瑞海尔在反观自己和哥哥的童年:一点点珍藏至今的快乐和压倒性的恐怖和忧伤。孩子眼里的世界不见那些宏大的事物,满是琐屑的,貌似无用的小东西:一只死在棺材里的蜜蜂,画着一点五十分的手表,几本尘封的益智练习薄,公路上一只青蛙形的污渍。那对无望的恋人也只能“直觉地抓住渺小的事物”:他们嘲笑夜晚与他们同在的蚂蚁、螳螂、甲虫和小鱼。“大人物是灯笼,小人物是油烛”(第三章的标题),大人物并没有退出小人物的世界,他们只是不容反抗地把力量加在小东西上,帮助历史收债的是那些细碎的微物么?是又不是。阿慕曾忧虑地意识到,她的双胞胎“像一对困惑的小青蛙”,“摇摇晃晃地走在一条满是横冲直闯的车子的公路上”。在去科钦(喀拉拉的首府)接苏菲默尔的路上,瑞海尔注意到路上一只被压烂的死青蛙。比死亡还恐怖的是对死亡的隐喻和预演。香蕉酱,果菜腌制厂的一种产品曾被食品协会查禁,因为它既不是果酱,也不是果冻,“模棱两可,无法归类”。香蕉酱浓缩了他们家族在分类上的困难,“他们都打破了规则,闯入了禁区”。分类困难应该从帕帕奇(小孩对祖父的爱称)算起,他率先发现的一种蛾阴差阳错没有冠上他的名字。帕帕奇的蛾“恶性的鬼魂”,一直在折磨他的后人,尤其是瑞海尔和艾斯沙。除了微物之神,这只神秘的蛾子是最难把握的意象。就两个小孩而言,它大致等同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具体说来是对失去爱的恐惧。每当阿慕对孩子们发火时,帕帕奇的蛾背上的簇毛,冰冷的触角定会划上他们的心。“恐惧”和“失去”也是《微物之神》不能忽略的关键词,说这是一本关于恐惧的书也不为过,历史对不遵循其律法之人的清算也源于恐惧,它的恐惧与小人物的完全相反:那是“文明对于自然的恐惧、男人对于女人的恐惧,权力对于没有权力的恐惧。”历史之屋,维鲁沙先是和阿慕,然后和历史约会的地点,早先是一个卡利塞普(意为本土化的白人)的房产,位于河对岸的橡胶园里。他的爱人,一个本地男孩被父母带走后,他自杀了,屋子荒废下来。卡利塞普是一个双重的逾越者,他的自我认同很不自重地踏过了宗主和被殖民者的界限,他的爱跨越了性别。他所受的惩罚还不止于死亡,据维里亚巴本(维鲁沙的父亲)称,这个恋童癖患者流浪的鬼魂被他(一个贱民)用镰刀钉在一棵橡胶树的树干上。瑞海尔回来时,历史之屋已被改造成一家五星级旅馆。曾经带走苏菲默尔的米那夏尔河因为修建水库而干涸,河流曾经具有的“唤起恐惧和改变生命的力量”退场了,“老共产党员现在是穿着鲜艳的民族服装、善于摇尾乞怜的服务生”,传统的卡沙卡里舞被缩短成二十分钟的小品在游泳池畔表演,消费的驱动力成为第一主宰。倒数第二章末尾,艾斯沙和瑞海尔再一次越过卡利塞普曾越过的限度,打破了爱的律法,不过这一次他们再没有哪怕微末至极的一点希望,那是一次无望的抗议,分享的只是“可怖的忧伤”。 阿慕和维鲁沙曾有过那样的希望,他们把它寄托在“历史之屋后阳台墙壁裂缝里的小蜘蛛”身上,他们看脆弱渺小的它艰辛地活过每一天。历史之屋是位沉默的见证人,它从“黑暗之心”化身为阿耶门连被全球化和消费主义劫持的象征,它看到历史怎样“乱了脚步,在疏忽时被趁虚而入”,也看到拖欠历史债务导致的悲惨结局。交待了所有的死亡,洛伊笔锋一转,最后一章里她写了生存,写到了故事的缘起:妈妈讲给小洛伊听的那对恋人。对于离婚后住在父亲家里的阿慕而言,“生命已经被活过了”。唯有蔑视历史的爱能拯救被历史残害到名存实亡的生存,阿慕求助于微物之神,失落之神,“鸡皮疙瘩和骤来的微笑之神”,那个目光与维鲁沙交会后的梦中出现的独臂男人,他是散发神性光芒的维鲁沙。历史是大人物,微物之神是小人物。小神的法力只能让阿慕复活一小会儿,而后他和阿慕在历史休憩的间隙共谋所犯的罪行会引来大人物收走他们的生命,这便是“生存的代价”(本章题目)。2006年,又一位三十多岁的印度女作家斩获布克奖,基兰·德赛(Kiran Desai)和她的新作《失落的遗产》(The Inheritance of Loss)。她也是自玛格丽特·阿特伍德(Margaret Atwood)的《盲刺客》(The Blind Assassin)2000年获布克奖以来首位得到这个奖项的女作家。有趣的是,这部小说关于印度的东北角,关于喜马拉雅山下的不丹、锡金和尼泊尔,这些地区恰好与位于印度西南的喀拉拉遥遥相对,这也是一部在多元文化激荡的大背景下关注后殖民时代第三世界困境的小说。看来这是近年来第一世界的评委们喜闻乐见的题材。苏宛2007.7.3

我们为何而渺小?

MM把这本书交给我时,对我说,看完了,写篇读后感吧,就贴在你的博客上。我说,好的。他形容这是本辍满大团绣花的华丽衣袍,一场狂欢的语言盛宴。我喜欢这种语言带来的晕眩状态,至少,当我拿起它,我便安静。还没说是什么呢,《微物之神》,一场原以为是自虐般的阅读。让我可以用舌头去感知的文字,事关童年、爱情、死亡、命运、种族、信仰,宗教。一对异卵双胞胎,艾斯沙和瑞海尔,一对把外公称为帕帕奇(大英帝国昆虫学家)外婆称为玛玛奇(天堂果菜酱厂的主理人),有着非典型经历的阿慕(妈妈)和宝宝克嘉玛(姑婆),牛津大学毕业的恰克舅舅……一个说着英语,用种种与众不同来彰显身份和地位的印度家庭。平凡无奇的生活,往往却蕴含着不为人知的沉闷,沉闷带来的爆发力却是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我们渺小而谦卑,却又不能视而不见,微物之所以珍贵,在于平凡的背后,也许是更为漫长的既往。其实整本书,我都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要叫这样一个名字?当我看完整书最后一个字节的时候,所有问题都已经土崩瓦解。你我以为自己重要,但最后,也许那些卑微的生命,却比你我快乐的生存千年。童年应该是快乐的吧。可以被很多人宠着爱着,可以耍点小脾气,至少不用负上责任,以前我总是觉得,这应该就是童年的颜色吧。但我们的异卵双胞胎彻底颠覆了我的想法。为了阿慕说会少爱她多一点,为了科钦电影院猥琐男一句会找到他的威胁,他们策划了一次冒险的出走,带着他们的平底锅他们带有伦敦标志的原子笔,还有一个让他们成为罪恶的从伦敦来的小女孩,那个用顶针喝东西,会在棺材里翻筋斗的恰克舅舅的女儿。为什么我们会选择出走,因为我们感觉不到爱,因为我们觉得整个世界都要将我们抛弃了。但是,我们真得就有罪吗?小孩子应该是生活的哲学家,他们的世界我现在应该没有资格去评说了。只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大人,自认为成熟透了的大人,以为他们足够天真的可以被欺骗,以为他们都是玩玩就忘记了的纯粹的小孩子?值得一提,书中有我们大家都所熟悉的马克思主义。抱歉对于印度的历史,我知之甚少,但倒觉得跟在中国没两样,草根人民的运动。不过从别国人眼中来看,倒是别有一番风味。2006年的10月,记住这样一场文字的盛宴。

奇怪

...是本奇怪的书...只读到了三十二页...但从头看了两遍了...有很多东西描写得太细微了...读了几遍才知道原来是怎么回事...哎...智商问题?没有读完...无法给评价的...就打个中间的吧...

印度的微物之神

蓝调莎《微物之神》,是印度作家阿兰达蒂.洛伊的作品。书中,一个感情极敏感、心底极细腻的女子,用她的心与体验,诉说着家乡、一个南印度小村庄的宗教、社会和历史,以及在这块古老土地上发生的现世。在描写印度风景的许多落笔处,她有意无意地玩笑般地流露着被奇特文字淡化了的悲哀,正因为全部故事是在微笑嘲谑中展开的,不见一滴眼泪,才更体现当生存中只剩下苍凉成份时的那种深沉的刻度。在书中,主人公除了无可奈何的嘲谑、嘲笑沉溺在种姓阶级制中妄自尊大的男人,也嘲笑自己,因为除了一边嘲谑,一边生存,在这块土地上,她们实在不能再做些其他什么了。作家阿兰达蒂.洛伊十六岁时离家,来到新德里,在学校主修建筑。毕业后做过记者、编辑,后从事电影文学剧本写作。三十七岁凭借《微物之神》成为第一个获得全美图书奖、英国文学大奖“布克奖”的印度作家,震惊了世界文坛。1997年获英国布克奖后,此书全球销售超过600万册。 关于现代印度文学,知道的很少,除了以前闻名世界的印度诗人泰戈尔,电影《流浪者》,《大篷车》,还有不久前看的接受英国教育的印度作家奈保尔的《抵达之谜》,以及虹影《阿难》书中,一个流浪诗人、歌手在恒河虔诚的宗教人潮中皈依佛主外。其他方面,没有接触过其他印度人写的书。《微物之神》,通篇细微描写处,经常出现作家精妙灵巧的文字和稀奇古怪的比喻。她好像是一个在迷失在古老森林里的探寻出路者;也像深夜里,一个夜游者的梦呓;或者,是一个有特异功能的窥视者;还像一个因为缺少爱、经常对自己自慰般地喃喃自语者。例:“(五月)黑乌鸦贪婪地吃着静止的布满灰尘的绿色芒果树上那些鲜艳的果实。红白焦成熟了,菠萝蜜涨裂开来。放浪形骸的青蝇在溢满果香的空气中,空茫茫地嗡嗡鸣叫,然后撞在明亮的窗玻璃上,一命呜呼,肥胖的身体在阳光下显得不知所措。”“夜,澄澈无云,但弥漫着懒散的情绪和沉重的期待。”“他以高昂、尖锐的声音呼叫,但是现在,那声音已经破损,变细了,就想被削去皮的甘蔗。”“历史的味道,就像微风中即将凋谢的玫瑰的味道。”“寂静拉起它的裙子,像蜘蛛女一样,爬上滑溜溜的浴室的墙。”“兴奋之后总是哭泣。”“历史与文学被商业招征,老屋迎接富有的观光客。”在阿兰达蒂.洛伊的笔下,万物都是有生命的。她用自己谜样的文字,创造了《微物之神》的精致、热烈和灵性,与她属于印度这片神秘古老的土地,真好暗合。也如《纽约客》上约翰.奥普戴克评论:“一部真正有所追求的小说,应该是有属于自己的语言的。”她,阿兰达蒂.洛依做到了这些。因此,她是非常了不起的。2006-9-10

并非自明的爱

当我们阅读一篇很自然的文章时,我们感到又惊又喜,因为我们期待着阅读一位作家而我们却发见了一个人。反之,那些趣味高级的人阅读一本书时原以为能发见一个人,却出乎意料地发见了一位作家。 ————帕斯卡尔《思想录》我不是个趣味高级的人,所以我在《微物之神》里看到了作为人的洛伊,而非作家的人。书里那些家里人,仿佛我亲戚。有些场景使我难堪,尴尬到几度扔掉书本。而终于是那诡异不可言表的热带植物和昆虫们将我拉了回来。在读到那句“一排蚂蚁扛着一只死蟑螂肃静地穿过门,示范了尸体的处理方式”时,泪水决堤,心被模糊至不堪境地。有些时候,微小之物正是最难承受的。撇开那精致的结构,华丽的语言,呼之欲出的人物,我只感到那些无言的悲凉。鲁迅说:悲剧就是把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但有什么比充当无能为力的旁观者更悲剧的呢?那次以音乐之声开场的期待之旅,机场的拘谨可笑使人联想起八十年代改革开放之初,对待那些洋亲戚华侨们的热烈欢迎,小学生们被组织在学校门口两排站好,手挥花束,整齐划一地发声: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在礼貌和客套之外,真相被泄露。艾斯沙的飞机头之类,包含某种被隔绝的个体,渴望被注视的个性装扮。当然,真相是无法被放上天平称量。一切好象是那条背景的河流。在默默流淌中见证这虚构的故事。全知视角,洛伊并没有以“我”这一人称出现文本中,但可以发现,大部分时候,她就是那对异卵双胞胎(更多是瑞海尔部分)。更多的时候,她是印度恒长历史里的那以毫米计量的几个片段:一次暴动,一次出轨,一次出走,一次回归……这是一场作者和读者成为观众的演出。两幕剧:一幕是记忆,一幕是现实。以下是全体演员表:英国妻女/帕帕奇 // | // 恰克/ / | / / | | 玛玛奇 宝宝 |阿慕||异卵双胞胎(历史/河)—————皮莱同志,警察局公务人员——————〉维鲁沙等贱民让我们俯瞰这舞台,回溯悲剧的源泉,旋涡的中心:恰克。这是一个典型的悲剧性人物。也是第一幕剧里唯一尊贵的发声者。唯一凌驾与他的是帕帕奇,但帕帕奇的权利蛾子已经在他抓住帕帕奇举起的黄铜花瓶时转交给他。现在,唯一能够给予他安慰的是他那更加尊贵的英国妻子和女儿,骄傲的来源,因为她们(强大的日不落民族)是这土地的曾经的征服者,带着祖先的荣耀嫁给了恰克。对征服者的征服,毫无疑问是被征服者最大的荣耀。也是这个家族飞黄腾达的开端:“受祝福的小孩”——宗教的接纳是最本质的接纳,巨大的象征。恰克是穿着西装的上层印度人,加之所受的良好教育,他理所当然地成为家族的发言人,他说话该比任何人都来得响亮。而现实是什么?现实是他只说两种话:对着黑暗说话以及他人要他说的话。在音乐之旅的旅馆里,恰克和瑞海尔对话,恰克对着黑暗说话:“在人性中,任何事情都是可能的……爱,疯狂,希望,无尽的喜悦”。在这时,他是那个迷倒了英国妻子的奇怪言论的恰克,一个清醒的梦呓者,一个雄心壮志的印度人。在说后一种话时,地点已经变化,在阿耶门连,恰克是一个被各种力量所挤压的农场主,在一堆女人的家里(艾斯沙是小孩,不作算),他像一个被婆媳关系折磨得心力交脆的丈夫,四方讨好,结果却更受歧视,这一点,没有人比阿慕看得更清楚,她看得出恰克在渴望某个奇迹,可历史的重担压得他只能转头不看腐败中的现实。他是一个主动的失语者,自愿的阉割者。他的最后一点希望,来自英国妻女的来访,他需要证实他那被动荡现实所伤害的荣耀,尽管他从来明白那荣耀的内里有多苍白。在历史之星迸发之后,甚至他的仇恨他的报复都是由他人(宝宝克拉玛)来策划,没有比这个更悲剧的了。一个如此思慕自主意志却如此不愿自主的恰克,连嘲笑他,都觉得像是打了一拳在棉花里,如此无力。所有人物,即便恨得咬牙,我们都无权指责,他们不是纯粹的凶手,每个人都是合理的被害者。每个人都困缚在一个应该如此不该如此的位置上。这个社会真的只能如此这样被结构吗?意识形态的爱能被称之为爱吗?总有一些爱的僭越者存在。一些惩罚要实施。一些谣言等待流传。一艘小船横渡河流。一栋屋子目睹历史。亲情是天然的爱的秩序的制定着,即便它本身也是爱的一种形式。而爱情,如大风呼啸而过,掀掠起历史的细枝末节,露出纱丽底下的断层。寡妇门前是非多。有深深酒窝和光亮肩膀的寡妇就更是了。阿慕就像是恰克的一个比照。两种性别的两种人生,异曲同工的不幸。她并不是自觉的女权主义者,但她身上的确闪烁着某些最天然的女权主义特质。和伦敦的恰克一样,怀抱美好希望,她给自己找了个丈夫,但自尊使得她拒绝了丈夫的猥琐请求,(她和丈夫的关系很彰显了一个事实,即,女人应该替男人犯的错负责),回到了娘家,一切为了孩子,她爱这对异卵双胞胎,但这仍然不能削弱他们是挂在她脖子上的磨盘这一事实。就像她们同时也是挂在恰克脖子上的磨盘一样。你无法指责他人,因为每个人都不幸。这是一个典型的受诅咒的家族,他们的前辈们就接受了异族的恩赐,背叛了自己的信仰和土地。现在,是偿还的时候了。于是,混乱的戏剧开场。这大概可以在一定程度解释这本书里从头至尾的神秘主义色彩。假设维鲁沙不是那个贱民维鲁沙,而是一个英国人。那么结局会不会不一样?那恐怕将是另一个故事了吧。不再是微物之神,而变成了麻雀变凤凰的幸福神话。主流意识的爱将再次获胜。而在这个里,主流的爱的没有失败,但至少没有获胜。参阅前文那幅结构图,我们将看到一个可怕的事实,支撑这层层结构的人恰恰是那贱民维鲁沙,因为谁都清楚,这是可触可碰可感可知的阿耶门连,而不是遥远的大英帝国。当支柱开始动摇,一切秩序行将崩溃。历史被翻了个个头。于是孩子被伤害,时间被选择停顿。没有人愿意承认,伤害和被伤害是有意义的,因为爱是无法自明的。而这恰恰是事实,我们停留在次,驻步,凝视一个心理年纪是如何被书写和停滞。 三十一岁,这是阿慕死的年纪,现在异卵双胞胎的年纪,一个可以活着,也可以死去的年纪。但在仪式性的乱伦僭越之后,谁能给出答案,这是一次救赎还是另一次死去?陌生旅馆的蚂蚁会否扛着另“一”只蟑螂示范着处理尸体的方式呢?或许会是重生吧,毕竟有些人早已离场,比如玛玛奇,比如恰克,但承重的历史,依然包裹在宝宝克拉玛臃肿的躯体里。回归。是一次秩序的重建,还是毁灭的继续?这并非自明的爱啊。正如安托南、安托万所说:一切真实都无法表达,表达即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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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爱走来了,“他是谁?他可能是谁?失落之神。微物之神。鸡皮疙瘩和突然微笑的神。他一次只能做一件事情。……如果吻她,他就不能说话;如果爱她,他就不能离开;如果说话,他就不能倾听;如果作战,他就不能赢。……”

聆听微物的昵语

聆听微物的昵语蕤蝶书对于“铅字中毒者”来说,阅读印度女作家阿兰达蒂•洛伊(Arundhati Roy1959,-)的《微物之神》绝对是一次中毒般的迷醉之旅,震撼可直抵内心。洛伊有着一支灵逸、靡丽、迷人、奇诡、诙谐的笔,笔尖下回荡着斑驳繁复,意绪无穷的色彩和细节,很印度很华美圆融。她模拟一对七岁的孪生兄妹懵懵懂懂的目光,打量着印度阿耶门连小村庄的那些物(微小到蜘蛛、甲虫、蚂蚁……)人(既古怪又可怜)事(既平凡又琐碎)。用一唱三叹且无穷回旋的叙述脉络,讲述了两个孩子是如何无意中伤害了他们真心爱恋的两个人-母亲阿慕和木匠维鲁沙,是如何被诱导着参与毁灭了这一段凄美的跨越禁忌的爱情的过程。为此,他们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一生都在这无穷无尽的痛悔和无可奈何的哀伤中,最终,使男孩自闭女孩空虚而忧伤无尽,我觉得,这是这个故事中最令人心酸的。它让我们感受到一种比爱情悲剧更加沉重的心灵悲剧。整部小说女作家一直在思考和追问-“谁应该被爱,如何被爱,以及得到多少爱”,以及在印度特有的“贱民”与“非贱民”这个顽固的种族等级制度下各种大小人物的种种困境与困惑,卑微与愚昧,触及了印度民族的劣根性,反省了印度的马克思主义运动等问题,相当厚重。小说自始自终透出作家的悲悯情怀,有着后现代灰色抒情和后殖民反叛意识。洁尘说:《微物之神》这样的小说特别挑选符合它气质的读者,得要是那种能够在细节和缓慢中得到乐趣的读者。确实如此,这部小说其细节层层叠叠极其丰富和精致,同时她还用这些细节淤生出如迷宫般的无数意象,时间在此也不是线型的而是如转盘般是回旋的有一种致幻作用,会让你心神摇动,有些目眩神迷吃不消。这种用极尽逼视的角度去观察和描述,在细节中层层推进的方法,让我想到美国女画家乔治亚•奥基芙(Georgia O′Keeffe1887-1986)那些大朵大朵放大至极、绮丽妖治的花。它们的共同点都是即细微柔软,又强大有力,有一种呼之欲出的神秘力量,向我们直扑过来。作品中都是充溢着完全属于作者自己的丰富而独特的直觉,用这些直觉极细腻的聆听万千微物的昵语。以此来揭示了人类隐秘的内心世界,她们都是“内视的艺术家”个个心细如发。我喜欢这一类“内倾性”的艺术家,因为在生活中,宏大的时刻不多,充斥周围的大多数都是极其琐碎、细微、脆弱、幽微、易逝的东西。他们是让我们“睁开眼睛的人”—所谓睁开就是指他们让我们重新打量这个世界,让我们对美更加敏感,引导我们去欣赏以往忽略掉的美,让我们也能拥有一些捕捉这种幽微而脆弱的美的能力。书中颇为引人注目的还有它丰富的象喻系统,新雅奇警的比喻随处可见,而且一个个都扎实淳朴,渗透着植物气息和泥土滋味,相当有感染力。比如“一千个声音在冻结的车辆上面扩展开来,像一把噪音之伞,”“荒芜,长满野草的花园,充满了小生命的耳语和疾行”“他的声音充满绿色的稻田和成弧形横越蓝天的红旗”“她削尖这个怒气,像削尖铅笔那样” 除了这些女作家还时不时给我们些有着毛姆和张爱玲味道的漂亮警句,比如“三十一岁。不算老,也不算年轻。一个可以活着,也可以死去的年龄。”“大人物是灯笼,小人物是油烛,”“两件事情发生了,河流缩小了,而她长大了”等。当然,全书细节过于丰富的副作用也是显而易见的,有些地方过于拖沓,有此地方为了细而细便过头了,有太多意象而逻辑就不免有些混乱,但这些小毛病并不影响它是一部杰作,这是我见过的完美的和独特女性写作之一。在阅此书之前,我是一点儿也不知这位“眼睛像牛犊一样漆黑,嘴唇像佐罗一样傲气”鼻翼上还有一粒闪亮钻石的印度女作家,但从今天起,我将记住她-美丽而率性的阿兰达蒂•洛依,这位具有叛逆性格,文学和政治的“双料战士”,曾坚决反对印度政府对伊拉克的立场以及新自由主义经济政策、核试验、修筑大水库等行为。曾因为不愿写任何“御用”的虚构政治小说而得罪过印度官方文学组织。但日前,这个向来仗义执言的作家却被印度政府授予国内最高文学奖,尽管她坚持拒绝,也仍将得到它。1997年《微物之神》获得英语文学的最高荣誉“布克奖”和全美图书奖,当此殊荣。

旧蛇皮和渔夫

数个世纪缩短成一个易逝的短暂时刻,历史乱了脚步,在疏忽时被乘虚而入,如旧蛇皮般脱落。    他开始显现出比实际年龄更有智慧的模样,就像城市里的一个渔夫,怀着海洋的奥秘。那个快活的独臂人,那个皮肤有咸味、一边的肩膀像悬崖般突然中止的男人,从参差不齐的海滩阴影中出现,并向她走来。Centuries telescoped into one evanescent moment. History was wrong footed, caught off guard. Sloughed off like an old snakeskin.He began to look wiser than he really was. Like a fisherman in a city. With sea secrets in him.The cheerful one armed man with salty skin and a shoulder that ended abruptly like a cliff emerged from the shadows of the jagged beach and walked towards her.

爱的律法

必须承认,我是个喜欢看故事大于读书的人。第一遍看《微物之神》的时候,我有点倦怠的快速翻着书,琢磨着自己又一次上了布克奖的当,买了本晦涩难懂的书。但当我看完最后一页时眼眶不由得湿润了,下意识的立刻翻到第一页从头看起。看第二遍的时候,这本书突然变的绚丽多彩,每个细节都闪闪发亮,饱含深意。这本书的主题在一开篇就讲的很清楚,是关于爱的律法的故事,整本书都是由无数细节——微物构成,初次看可能有些混乱。

细节的漩涡。

是第一次读印度小说,但是对印度的兴趣,很早就开始了,看到朋友从印度写来的信,看到那些照片游记,那片神奇的土地,对我充满了吸引力,于是,也终于试着从文学上,来了解这个国家。      “阿耶门连的五月是一个炎热、阴沉的月份。白日长而潮湿,河流缩小。黑乌鸦贪婪地吃着静止的、布满灰尘的绿色芒果树上那些鲜艳的果实。红白蕉成熟了,菠萝蜜胀裂开来。放浪形骸的青蝇在溢满果香的空气中,空茫茫地嗡嗡叫着,然后撞在明亮的窗玻璃上,一命呜呼。肥胖的身体在阳光下显得不知所措。”      从打开书的那一刻起,我便陷入了一个深沉的漩涡。一个由回忆,由细节,由奇妙的想象构成的漩涡。一个潮湿,闷热,粘连的漩涡。它的内核,便是印度,便是神奇。      这是一本关于回忆的书,在书中,这些回忆是跳跃的,不按照任何我们所熟悉的正叙倒叙的顺序。也许这正是回忆的特点,我们总是以当下一个个细微的事物,触发我们对过去某一事物、某一时刻的回忆, 如此铺呈下去,回忆便拥有了纷繁复杂的面貌,因而难以把握。   并且这些跳跃本身也不是直线型的,它带着无数深深浅浅的皱褶。在从记忆的一处通往另外一处的途中,沿着皱褶的一道道纹理延伸出无数的意向。作者的回忆里充斥着无数的细节,她用这些细微的事物,向我们构筑了一个奇幻的世界。然而,这个世界的最终形成,还要靠读者自己,把这些细微到极点的事物整合,最后形成一个你眼中的印度。   到这个时候,跳跃的、细微的描述所造成的对情节把握的模糊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阅读的过程中,体会到了微物的神奇。   或许这本也是作者的意图,她用细微的事物,填满了思维的每一个间隙,于是,再重新面对悲剧性的现实的时候,便不再那么刺痛敏感。      我承认,我读得还是有些急促了,对于这样一本充斥着细节的书来说,这是不应该的。我想,我还会再读这本书,也许下一次,我会更深的理解书的主题:那种规定谁应该被爱,如何被爱,以及得到多少爱的律法。还有这本书成立的基础,印度的种族制度:那些贱民和非贱民。这又是另外一种思考的角度了。   总之,这本书,她是值得好好读,一再读的。

微物之神

这本书终究没有看到一半,我便决定放弃。但是仍然愿意记录下来,因为使我放弃的不是由于它的肤浅,而是我所不无法理解的深厚。翻开书,刚看几页,联想到了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那种废旧村庄存在的沧桑感、描述的混乱纷杂的文字,以及各样沉重痕迹的人们。。。顿时让我迟滞呼吸,感觉天沉沉压下来,岁月蛰伏着逝去。但是《微物之神》与《百年孤独》用完全不同的形式展现。如果说《百年孤独》是棕色,是人到中年即将衰退的男人的述说,他带着晚秋黄昏时成熟而萧瑟的味道,那么《微物之神》则是别样的青色,是古灵精怪不谙世事的少女的敏感世界,带着早春清晨时稚嫩而凛冽的味道。后者饱满的近乎纯粹,纯粹的怀念和感伤;前者则繁复得饱满,饱满的沉重昏沉。总体上,《微物之神》用青春活泼的孩童视角观察着衰败沉重的古老村庄,所以种种鲜活明亮的和晦暗死板的色彩堆积在一起,搭建出层层叠叠的迷宫。我猛的钻进去,迷失,转眼四顾,皆是混沌的景象,没有目标,没有指引,感觉周围的缭乱,无规律的旋转,快要将我打破,淹没于尘嚣。就是这样。停下来,合上书,看一眼书名《微物之神》——带着玄机、苍茫的书。

属于印度的禁忌之爱

初读《微物之神》,像走进了迷宫,小心前行,才能约略拼出故事梗概。总体说来,这个一个关于爱的禁忌的故事。在种姓制度、阶级意思森严的印度,贵族女子爱上贱民,那是触犯禁律的。像书中所说,违背了“如何去爱,以及爱谁”的“社会道德”。整篇小说充满了神秘、绝望以及浓烈的哀伤。1947年,印度摆脱英国统治宣布独立。可是,亲英思想还是流在某些人的血液里,以至帕帕奇不相信英国人会向自己的女儿提出无理的要求。共产主义思想在这样一个古老多民族多信仰的国家迅速发展。这个国家、社会都处在动荡中。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中,在一日之内,或者说几十个小时、几天中中,事情改变了。艾斯沙和瑞海儿是一对异卵双胞胎,有着暹罗双胞胎的灵魂。1969年12月的一天,前往科钦迎接苏菲默尔的前一天,艾斯沙在电影院的休闲吧台,被一个恋童男子诱辱。次日,接人返家。苏菲默尔受到的爱要“多一些”。玛玛奇因爱恰克也爱苏菲默尔。关于玛玛奇对阿慕以及她的一双儿女的感情,似未有描述。书中说,离异的女儿在娘家没有地位。如此看来,他们受到的该是冷遇吧。而宝宝克拉玛对待他们,则是愤怒。当晚,阿慕和她孩子爱着的维鲁沙燃起爱火。这里让人想起另一部禁忌之爱的作品《查泰来夫人的情人》。不几日,维鲁沙的父亲维里亚巴本到玛玛奇那里检举自己的儿子,身为贱民,这个老人吓坏了,执意要亲手宰了维鲁沙。阿慕被恰克锁进屋内。当晚,受到迁怒的艾斯沙和和瑞海儿打算坐船逃到河对岸的废旧房屋中。苏菲默尔为了让大人更着急,执意跟随前往,结果溺水而亡。维鲁沙企望得到党内“同志”的帮助未果,也前往废旧房屋。次日早,被警察找到。暴打。面对警察强加给维鲁沙的指控,吓坏了的艾沙尔说,“是的,是他。”不久,维鲁沙死去。艾沙尔被送走,渐渐地不说话,人至哀则无语。阿慕离家,四年后惨死在旅馆,草草火化。瑞海儿自生自灭,无论求学、结婚、离婚。直到23年后,瑞海儿31岁,和她们的母亲死去时一个年纪,不算老,也不算年轻,可以活着,也可以死去的年纪。她听说哥哥被送回阿耶门连,自己也从美国赶了回来。维鲁沙的伤痛只有瑞海儿才能理解、抚平,“一个的空虚只是另一个安静的翻版。”小说最令我惊叹的,还是作者的生花妙笔,以及行文时童语式的重复与诙谐。

阅读一本书的绽放

在50页之后,这本读起来艰涩而毫无头绪的书,开始转变为一朵奇妙绽开的曼陀罗花,在螺旋一般的旋转中散发出强烈的吸引力。当那多次波折的段落立体起来,一座烦闷的迷宫墙壁光滑并且闪光,相互磨砺链接,最终成为一颗多面而闪耀的钻石。命运和历史从每一页中穿梭而过,卷带着呼啸和尘埃,注视它们的是一张蛛网、一个戒指或一条河流。这种力量来自语言,而语言是如此精美繁复,像可以想象到的印度织物上的花纹或一首有无数转弯之处的印度音乐,富丽又充满神秘的能量。故事有关一个家族的命运,尤其关于一个女人和她的双胞胎儿女,关于他们从何而来,他们与这个世界如何遭遇,却无法讲述他们将走向何方。事情只发生在23年前的十几天和现在的几个日夜,中间的23年空隙只有概要的叙述,无足轻重得似乎可以不必存在。但家族的历史与国族的历史在无声地穿越于他们生命的始终,他们以成人和儿童的头脑来承担印度所不可回避的后殖民、种性制度、男权优势地位所施加的无形压力,以及爱的规则所带来的界限与可能。但将这些词语置于这部作品之上会使它变得太过平板,钻石需要灯光和旋转方能夺目,而《微物之神》的光芒需要阅读——耐心地和仔细地阅读才能显现。对我来说,我希望这部书只有20章,在20章结束的时候我感到巨大的忧伤而流泪。21章开始讲述一个爱情,一个短暂而结局已知的爱情,全书中唯一没有打破时序发展而讲述的一章,全书中最甜蜜幸福的一章,人们相爱相知享受生命——完全平等的生命。结尾是一个关于未来的许诺:明天,而在明天乃至明天过后的很多年发生了什么,我们都已经知道。这个许诺那么无望却因为被放置在最后而充满了感叹,胜过悲叹,像一个不曾面对的微笑。我想到唯一接触过的印度人,两个像反义词一起出现的印度人,他们是来自于不同阶层的老板和雇员,对照着白色和黑色、轩昂和琐屑、富贵与穷酸、镇定与不安、健壮和细瘦,不知道历史是如何穿越了他们生命。《微物之神》的现在是1991年,那位计算代价导演悲剧同时也可以为爱情坚守一生的宝宝克加玛仍在家庭中的1991年,31岁的双胞胎童年所承受的一切仍毫无化解的可能,随他们一起的印度,是否也仍无法化解过去岁月所累积的重担。

我在你的头顶,穿越那连绵不绝的梦的巢穴

这本书的封面用了无数的奖项与援引的各国评论的赞美话语引起了我的注意。这是书商的战略。对于这本书而言那些赞美显得那么粗鲁而愚蠢。我买下它,是在黄昏时的查令十字街84号书店。那是一个充满了莫名其妙的令人懊恼的倒霉日子,西街上的水果摊上散发出腐败的气息。我提起装满圣女果和酸奶的盒子,满怀着假惺惺的忧伤,走到街角处的烧烤摊上,饮下一整瓶冰凉的啤酒,吞下辛辣的食物。我忘记了异卵双胞胎兄妹的命运,忘记了那个没落的印度中产阶级家庭在日落时东躲西藏的愚蠢亡灵。事实上我并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纯洁和聪明。谁知道有多少无疾而终的秘密被葬在了时光的河底,淤泥中无数的苦难争先恐后地倾诉自己美丽的的沉重,个人的情感渐渐隐退至比沉默更加沉默的地方,连哭泣也被视为异端的权利。那是一个遥远的国度,我们借了无名氏的光,提着灯渡过了漫长的黑暗,黑暗的寂静,寂静的无知,无知的文明。最终我们来到了这里。这个世界充满了各种简单的真理,可惜大多数人并不能看到它们。他们宁可穷其一生去追寻那些无比复杂故弄玄虚的冒牌货,以此来满足自己缺失的那一部分。我们出生,不知道前面是什么。我们死去,不知道后面是什么。你在那潮湿的丛林中呼吸,一阵风席卷起你的纱丽,你的眼睛里映出一只鸟飞翔的影子。从此你和这个世界有了联系。傻瓜。那些悲伤那些喜悦,那些甜蜜那些过往,都是我们自神那里接受到的无知梦境,而实际上,它们真实得无与伦比,它们是我们生生不息的秘密。

既可以活、也可以死的年纪

初读,感觉有《百年孤独》的奇幻色彩,尤其是苏菲在棺材里活动的那一幕。接着读,有《喧哗与骚动》的感觉,时间线与情绪的穿插交织。读到详细交代阿慕之死的那一章时(《益智练习簿》),忍不住掉泪了:“在阿慕最后一次回到阿耶门连时,她和瑞海儿在她的房间共度那个上午。她以最后一次领来的微薄薪水为她的女儿买了小礼物,礼物以贴着心形彩色纸的棕色纸包起来。一包香烟形糖果、一个锡制的‘幽灵’铅笔盒,以及《保罗·班扬》——一本给幼童看的经典漫画书。这些东西是给七岁孩子的礼物,而瑞海儿快十一岁了,仿佛阿慕相信,如果她拒绝承认时间的流逝,如果她凭着意志力让时间在她的双胞胎的生命中停滞不前,那么时间真的可以停滞不前。仿佛纯粹的意志力就足以使她孩子的童年停止前进,直至她有能力让他们和她住在一起,然后,他们可以从停止的地方重新开始,从七岁开始。”(146)一位母亲卑微的愿望。“阿慕死在阿勒皮的巴拉特旅馆的一间肮脏房间里。她去阿勒皮是为了要应征一份秘书工作。她孤零零地死去,只有一个吵闹的天花板电风扇与她为伍,没有艾斯沙躺在背后和她说话。那时她三十一岁,不老,也不年轻,一个可以活着,也可以死去的年龄。”(148)提到阿慕之死时,这句话反复出现,最后艾斯沙与瑞海儿回到故乡,也是“和阿慕死时一样大”的年纪。根据文本给出的几个重要的时间点,可以大致整理出阿慕短暂而悲哀的一生:1942年,出生;1951年,9岁,遭父亲毒打并剪碎心爱的橡胶鞋;1958年,16岁,自学校毕业,被剥夺上大学的权利,从德里搬到阿耶门连;1960年,18岁,逃离暴戾父亲、怨毒母亲的计划失败,赴加尔各答与亲戚过夏,嫁人;1962年11月,20岁,双胞胎艾斯沙、瑞海儿出生;1964年,22岁,离婚,回到阿耶门连;1969年12月,27岁, “恐怖事件”,被逐出家门;1973年,31岁,死。或许也可以说,这部小说讲的是一个有关“逾越”的故事:“或许阿慕、艾斯沙和她都是最糟糕的逾越者。但不只是他们,其他人也是如此。他们都打破了规则,都闯入禁区,都擅改了那些规定谁应该被爱、如何被爱,以及得到多少爱的律法,那些使祖母成为祖母、舅舅成为舅舅、母亲成为母亲、表姐成为表姐、果酱成为果酱、果冻成为果冻的律法。”作者也反复申明:“事实上,这件事开始于爱的律法被订立之时——那种规定谁应该被爱,和如何被爱的律法。那种规定人可以得到多少爱的律法。”阿慕与维鲁沙定情的那一日,正值苏菲来到阿耶门连,阿慕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被忽略、被轻视,体内郁积的愤怒也喷薄而出。她在游行的维鲁沙身上看到了反抗的精神,故而决心委身于他。二人对视的那一幕,也极具力量:“那男人抱着她的女儿站在橡胶树阴下,背上有跃动的圆点阳光。他抬头看,目光和阿慕的目光交会。数个世纪缩短成一个易逝的短暂时刻,历史乱了脚步,在疏忽时被乘虚而入,如旧蛇皮般脱落。那来自古老战争和倒退的日子的记号、疤痕和伤口都消逝了,当它不在时,它留下一种气氛,一种可以触知的闪光,如河流的水或天上的太阳那般清楚可见,如大热天的热气或鱼在紧绷的钓丝上扯动那般清楚可知,是那般明显,以致没有人注意到。在那短暂的时刻,维鲁沙抬头看,见到了他以前不曾见过的事物,见到了至当时为止一直被禁止进入的事物,被历史的护目镜弄模糊的事物。简单的事物。例如,他看到瑞海儿的母亲是一个女人。......阿慕看大他看见的事物。她将目光移开,他也将目光移开。历史的恶魔回来要回他们,重新将他们裹在它古老的、布满疤痕的毛皮里,将他们拖回到他们真正生活的所在。在那儿,爱的律法决定了谁应该被爱,如何被爱,以及得到多少爱。阿慕走上阳台,走向戏里,颤抖着。”(161)第一次提及史诗表演是在瑞海儿回家后“神的家乡”那一章,曾经的某种东西被遗忘,“历史和文学被商业征召了”:“当康帝在河畔向卡那泄露她的秘密时,恋爱中的男女相互涂抹防晒油。当父亲和他及笄的十几岁女儿玩升华的性游戏时,普莎娜以她有毒的乳房哺育小克利希那,而毕玛将杜夏沙那剖腹取肠,并且以他的血洗德洛帕蒂的头发。”(114)第二次更为详细:“故事是否已开始并不重要,因为许久以前,卡沙卡里舞就发现,伟大故事的秘密就在于没有秘密。伟大的故事是你听过而且还想再听的故事,是你可以从任何一处进入而且可以舒舒服服地听下去的故事。它们不会以惊悚和诡诈的结局欺骗你,不会以出人意料的事物让你大吃一惊。它们和你住的房子和你情人的皮肤气味一样的熟悉。你知道它们的结局,然而当你聆听时,你仿佛并不知道。就好像虽然知道有一天你会死去,但是当你活着时,你仿佛并不知道你会死去。在聆听伟大的故事时,你知道谁活着,谁死去,谁找到爱,谁没有找到爱,但是你还想再知道。那就是它们的奥秘和它们的神奇之处。”(213)并且提及史诗舞者无法归属的身份:“卡沙卡里的表演者是所有男人中最美丽者,因为他的身体就是他的灵魂,他惟一的工具。从三岁起,他的身体就被刨过了、被磨亮了、被削薄了,完全被用于说故事的任务上。他里面有一种魔术,这个戴着上了色的面具,穿着旋转裙的男人。但是最近,他已经变得无立足之地和不切实际了,变成被诅咒的商品。他的孩子嘲笑他,他们希望长大后成为任何人,只要不像他。他看着他们成为办公室职员和公车售票员。没有出现在公报上的第四级公务员,有他们自己的公会。但是他自己在天堂和地上之间摆荡,不能做他们所作的事,不能在公车的走道上滑行、数零钱和卖车票,不能回应召唤他的铃声,不能弯腰站在装着茶和玛利牌饼干的盘子后面。在绝望中,他转向观光业,进入市场,叫卖他惟一拥有的东西,他的身体能够诉说的故事。他变成地方的一个特色。”(214)接下来便是详细描述迦尔纳与母亲昆蒂见面的场景:“瑞海儿(没有计划,没有法律地位)背靠着一根柱子,看着卡那在刚加河之岸祈祷。卡那,被他的光之盔甲包裹着;卡那,白日之神苏亚的忧郁的儿子;卡那,慷慨大方者;卡那,一个弃儿;卡那,他们当中最受人尊敬的战士。……他是卡那,被这个世界抛弃的卡那,独自一人的卡那,被诅咒的商品,在贫穷中长大的王子。他诞生于这个世界,是为了不公平地、徒手地、孤独地死在他兄弟的手里,他那彻底的绝望是庄严的。在刚加河畔起祈祷,大麻烟让他进入兴奋的状态。”(214-5)此处,卡那舞者与卡那本人融为一体,舞者徒劳地想摆脱被世界抛弃的命运,恰好与卡那的故事形成互文。传统的文化已成为无根的游魂,被现代世界边缘化、遗弃,只有孤独地死去。而正是受这一传统的“律法”所赐,瑞海儿也是一个被抛弃、被边缘化的个体,“没有法律地位”。这一曲挽歌于是便带有了双重意味:一方面传统律法是印度文化之根,如今正在衰落,于是一批人游离无归,给人无限的怅惘;另一方面,正是这一印度文化之根,使得许多人被束缚、被压榨、被遗弃、被边缘化,其衰亡似乎既是必然、也是应然。再接下来的场景是怖军杀死难降,并取肠饮血:“他将杜夏沙那击倒在地上,以锤矛追逐奄奄一息的身体上每一个微弱的颤动,朝那些颤动处捶打,直至那躯体完全静止。”这一幕呼应的是维鲁沙的被殴击至死。“那天早上,那地方有一种疯狂,在玫瑰色的碗下。那不是指表演。艾斯沙本和瑞海儿认得它,他们以前曾看过它的发作。在另一个早晨,另一个舞台,另一种狂暴(其鞋底有马陆)。这个疯狂的残暴和放纵可以比拟那个疯狂的野蛮。”(218)史诗中,难降侮辱了黑公主,故而得此下场,在某种意义上也可说是罪有应得。但维鲁沙的被杀,却完全是无辜的受害者,被安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强奸妇女、绑架儿童)而受到虐待毒打。当然,从另一重意义上说,作为贱民的他,却与上层人家的离异女性相爱,或许比难降的强剥黑公主的衣服更为罪大恶极?作者以沉稳冷静的笔触回忆了决定了一家人命运的那两周。回忆如同蔓草,似乎可以闻到空气中泥土、热气、雨滴、腐烂水果的味道,也可以看到那条幽深的河流,让人陷落。处理的是殖民—被殖民、男性—女性、历史—现实的严肃议题,却完全不着痕迹。只是让人深深沉浸在由small things构成的故土家园,深深同情那个梦中给阿慕带来亮光的独臂男人。

物之罅,事之隙

品读此本小说之时我五次三番问询我的友人,该采用何种形式与方法才能让我的小说阅读速度提升,而又不至于无法仔细体味小说的意境无法理解词句的深蕴。他们告知我一些我无法在阅读此书时采用的方法。当我于一个深夜像观看完一部以消失与死亡收场的戏剧那般带着沉重心绪合上这本书,才终于明白,像《微物之神》这样一本小说,正是需要像我这样缓慢地反复地阅读、掂量、思索,才能于作者事无巨细的描述中,深刻品味埋藏在字里行间的深沉、凝重与哀伤。实际上《微物之神》所讲述的故事并不庞大也并不伟大,然而当阿兰达蒂·洛伊,这位来自印度的女作者运用她那细腻得能让无数其他女作家汗颜的文笔,将这个微小的故事置于一个热带植物茂盛的、政治文化信仰模糊的印度小镇上时,故事本身被嵌套上了一个闪耀动人却又不扎眼刺激的光环。故事的主角,两个异卵双生的双胞胎兄妹,他们天生所被赋予的神奇性质,已经能够将这个故事隐约覆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他们爱恋彼此,他们信任彼此,他们感知彼此,所有的物事在他们那里都是相同的,他们拥有共同和共通的世界:“在一起时,他们是‘我’;分开时,他们是‘我们’。”描述他们的语言一直是那样纯净和整齐的,一如他们纯净和整齐的童年前半时期,故事结束很久以后,我们的脑海里一定还会徘徊着关于他们的描写:“飞机头”或者“东京之爱”,“盆骨大使”或者“竹节虫大使”。二十三年后当他们重新返回阿耶门连,曾经这些对于他们的记忆与描述,早已变作无可追述的伤怀。在他们的表姐苏菲默尔从英国伦敦来到他们的热带小镇子欲图度过一个忘却伤感的假期时,他们紧张地发现,他们从前所接获的爱,很有可能将被曾经的施与者——他们的母亲阿慕、舅舅恰克、外婆玛玛奇——悉数收回或者适量度减,他们用他们无措的眼睛观看一场戏,戏剧的结果可能会真实地影响他们的生活,在戏剧的背后,一则关于爱的律法在牵制着两兄妹、在牵制着所有参与戏剧的人们:“那种规定谁应该被爱,和如何被爱的律法。那种规定人可以得到多少爱的律法。”这一律法在双胞胎的世界里被一些规定这些律法的人无情地放大了,大到双胞胎在这爱的律法下被迫畏畏缩缩胆战心惊,大到双胞胎无法看清这一律法到底是不是真实与正确的。整部小说里,每一样物事都被微细地、谨慎地、优美地审查了、透视了、剖开了,就像帕帕奇研究蛾子时使用的显微镜下的东西,就像天堂果菜腌制厂里被浸泡被腌酿的果蔬,却惟独两样东西被无限度地放大了,像年老的捕鱼者给年轻的鱼苗们撒下的一张巨大的、牢不可破的网。那两样东西一是一部关于爱的律法,二是一种在远离大城市之外的小镇上的模糊不清的政治观念和阶级制度。有时候大人对孩子的关爱会扭转与变化,转化一种不明显的拘禁与伤害。两兄妹很多时候只是相互爱护着对方与自身,对于外界的关怀他们所得甚微,却又不断尝试希望能够获取。大人给予他们的伤害他们心知肚明,却无法反驳无法反抗,他们尚未强大到能够颁定另外一则律法来驳倒大人们名正言顺的律法。他们一开始只是由着那种律法那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政治观念阶级制度渗进他们世界里,浸进他们周边的物与事当中,在物之罅事之隙里变作一把尖利的小刀缓慢磨疼他们的柔弱肉身。并且在这些律法的缔造者那里,他们发现自身的邪恶,他们相信自己是撒旦,他们相信他们是一切祸害的源泉,他们让他们所爱之人无法得到幸福。他们开始选择逃避,当作为哥哥的艾斯沙过早接受性凌辱的伤害、当作为妹妹的瑞海儿过早被剥夺去被爱的权利。他们初始的逃避显示出他们还是那样的弱小——一只破损了的木船一些幼稚的无法用以谋生的玩具用品便组成了他们逃避用的所有道具。他们看不清这样的逃避会造成的结果,他们的“飞机头”和“东京之爱”无法朝向更遥远的地方以让他们能够看得见未来。于是悲剧开启了,或者说,一开始悲剧就已经注定了。悲剧草草收场之后他们开始了真正的长久的逃避,两个双胞胎兄妹,不是同时,但是几乎同时地进行着人生里的一切事情,当他们爱的那个男人在他们的惊惧里死去时,“童年蹑手蹑脚地走出去了,沉默溜进来,像一道闪电。”童年过早地消逝了,逃避世界的行为掩护着他们进行往后的生涯。作为哥哥的艾斯沙永远地沉默着不说话,作为妹妹的瑞海儿永远地丧失爱的力气。阿兰达蒂·洛伊的笔下,不管是像双胞胎兄妹、阿慕、维鲁沙这样的受害者、还是像宝宝克加玛、皮莱同志这样隐形的缔造伤害者,都被搬到了等高的阶梯上,她没有用怜悯悲惨的笔调描述前者,也没有用卑鄙丑陋的言辞奚落后者,他们看起来同等的美好,都在这个政治态度模糊的国家里,受着政治模糊给他们带来的伤害。阿兰达蒂·洛伊的这一写作手法像是使用一种最为温和的手法驳斥了故事中让人强烈愤慨的等级制度,在阅读这本小说的过程里,这种惊喜的发现贯穿始终,让你感受到作者的神奇让你感受到故事本身的美妙。最为神奇的一点,正如此拙文开头部分截取的小说片段里所说的那样,在阅读之初,或许你已经能隐约读出这个故事,你知道这个故事讲的是什么,什么人找到爱什么人没有找到爱什么人死去什么人没有死去却不再活着,但是你仍旧想要读下去,驱使这一欲望的动力在于阿兰达蒂·洛伊优美的文字,也在于故事或许会有的转圜的可能性。然而当该篇故事作为一个回忆来述说的时候,我们还是会感叹于遗憾与历史的不可假设性、不可更改性。小说的前三分之二部分,用了巨大的篇幅描述可能在故事里扮演角色的人物们,他们的生平他们的业绩他们的恋爱他们的遗憾,这些微小的事件躲藏在热带植物的碧绿脉络中发出暗淡的光芒,可亲并且可爱,几乎让你相信,这个故事如同那两个童年前段时期无甚忧虑的双胞胎一般,充满了盎然的生命力充满了昂扬的活动力。那些细微的忧伤笔触,渗透在物事的微小罅隙里,几乎让我们捕捉不到,而当那些忧伤踊出深刻的水面,漂浮在阿耶门连天蓝色的天空上时,我们被它无微不至无孔不入的强劲力量惊窒了,这些细微的忧伤早已演化成为壮烈的悲伤让我们欲哭无泪。小说的后三分之一部分,作者才将这一整个故事用一种迅速的笔迹划过去了,我总认为她是不想将这些悲伤扩展得过分庞大,覆压住一些美好的微小的事物,善良的作者希望阅读此书的善良的读者们相信,世间总是还有一些美好的东西,隐藏在物之罅事之隙里。于是,你得以看到,在描述那最为残忍的杀戮景象(卡沙卡里舞表演者所表演的“毕玛残杀杜夏沙”部分)、那最为血腥与暴力的殴打场面(维鲁沙被警察殴打)时,阿兰达蒂·洛伊仍旧在使用一种细微的描述方式,然而我们却没有嗅出词汇里隐藏的血腥味道,也没有品到句子里含带的疼痛感觉。细微的描述,有时候可以让你真切体味到作者想要表达的感受,有时候可以让你远离那种真实的感受,因为过分真实,总会让置身度外的我们无法适应无法接受。阿兰达蒂·洛伊,站在一个最为恰当的位置上,用最为合适的方式向我们讲述这个故事。阿兰达蒂·洛伊叙述的巧妙还在于她所讲述的这个故事,运用了一种不顾时间逻辑的方式,她向我们讲述这个故事时,时间轴被抛弃在文字之外。你知道它将发生什么,却也不知道到底将要发生什么,蛊惑我的正是这样一种情绪。这也致使阅读完这本书之后会感觉这个故事拥有着两个美好的结局。在书的最末一章,阿兰达蒂·洛伊描述了一场美丽动人的爱情故事,在描述的同时人们完全遗忘了这个爱情故事拥有一个迅速到来的悲惨的结局,人们已经相信,正如这个爱情故事的男女主角所期待的那样,明天,我们还在一起,明天我们还可以阅读关于他们的故事,然而此时故事结束了,无可挽回地结束了,留给阅读者一个遥远的遐想:明天他们肯定还会在一起明天他们同样甜蜜。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我们已经于开头了解到了事情的真相故事的结局。阿兰达蒂·洛伊仿佛如此这般,将一个不完美的故事结局摒除,将美好的中途剪截下来接到了末尾。真正的故事的结局又是怎样呢?悲剧已经过去了二十三年,那些曾经强壮的爱的律法的缔造者已趋衰老萎靡,那些残存的被爱的律法伤害的小人儿已经长到一个可以活着也可以死去的年纪,所有的沉默与孤独在二十三年后一个同样的雨夜里被洗刷被冲毁,顶替沉默与孤独的,是一种压抑里迸发出来的勇气以及不会被爱的律法限定的爱。我们最后看到,两个双胞胎兄妹,两个带着神秘光环的无法被猜透的人儿,在爱的律法的缔造者的疏忽里,走到了一起。此刻我们不该用“乱伦”这样一个仿佛监牢的词汇套在他们的行为上方,我们为何不将之理解成为一种兄妹间(尤其是双胞胎之间)无法被旁人猜透的感情呢?这种感情像所有正常的感情一样纯净与整齐。在他们的第二次的长达二十三年的逃避即将终结时,我感觉他们在用最正确的、最勇敢方式驳斥了那种错误的爱的律法。谁人才是微物之神,怎样才得以称为微物之神?或许我,以及大多阅读此书的人都会产生这样的疑问。书中,阿慕反复吟颂说那个在梦里面目模糊的独臂男人——其实也就是现实当中的维鲁沙——是她的微物之神是她的失落之神,是因为维鲁沙让阿慕看到了她的真实渴望,冲破障碍以获取自由的决心让她义无返顾奔向了作为下等民众的维鲁沙的怀里,她得到少顷的真实生活得到短暂的快乐。书中没有明说,在神奇的双胞胎兄妹之间,微物之神便是他们彼此,之前他们在彼此身上获寻快乐,微渺的快乐,之后他们在遥远的彼此的身上拾掇悲剧带来的恐怖,借着双胞胎体内常人无法理解的神秘牵引与维系力量,捱过二十三年的沉默与孤独。对于读者来说,阿兰达蒂·洛伊就是我们的微物之神,她借由那些微小的事物之罅隙,借由那些微妙情感的纹理,向我们传达一种愉悦的阅读感受,让我们得以走过一程美妙的神奇的阅读之旅,最重要的是,一种关于爱,关于被爱,关于美好的真实感受,她传达起来是那样不遗余力那样准确无误。微物之神,可能就是一些隐藏在你身边的精灵,在你不经意的时刻扎驻你的内心,让你更认真更深刻地去爱这个世界,以及这个世界上或许好或许坏的所有人们。

历史与爱

可能是因为初读的轻慢,第一次打开就是在随意翻阅,视之为背书做题之外的逃脱,不在乎情节地在每一句中流连,在不同篇章跳跃,可是这本书是一座构造精巧的迷宫,作者手里拿着地图,读者不论怎么样行进,都将会遇到必然的墙,直到接受那唯一的出路。历史是什么作者设置了历史没有连贯性的短语,不段重复的隐喻——帕帕奇的蛾,恰克的飞机模型,飞机头和东京之爱,

爱的律法

读《微物之神》的时候,从始至终都被一种忧伤情绪笼罩着。艾斯沙和瑞海儿这对双胞胎,仿如一直飘浮在半空的魂灵,目睹了整个家族在爱的律法面前如何地或屈下双膝,或挺起腰梁。    什么是爱的律法?:“关于爱的律法——那种规定谁应该被爱,和如何被爱的律法。那种规定人可以得到多少爱的律法。”    爱的律法,神圣不容蔑视,高傲而不可轻易挑战。挑战爱的律法者——是要付出惨痛代价的,比如,在瞬间的欢愉后从此与快乐绝缘。    可是,怎么还会有那么多人,站在爱的律法面前扬起自己高贵的头,带着明知山有虎,还偏向虎山行的勇气,只为,听从自己的心,得到一刻的真爱。    那么多人,比如:宝宝克加玛……比如,阿慕……还比如,瑞海儿……    他们都知道有一种东西叫“爱的律法”,“那种规定谁应该被爱,和如何被爱的律法。那种规定人可以得到多少爱的律法。”可他们也都知道,比爱的律法更重要的,还有忠于自己的灵魂与情感的那种心情。    因此,即使规定了谁应该被爱,谁应该得到多少爱,还是会有人,想要轻轻地,动摇一下这个所谓的律法,即使知道是飞蛾扑火,依然渴望,捕获幸福。       PS:洛伊惊人的细节描写手法,对比喻出神入化的掌控,以及故事的建构角度,都是让人叹服的。我自己是个奇怪的人,不管是书籍,电影还是电视剧,都一直深深迷恋于那些具有复杂架构的类型。而《微物之神》正是那种不读到最后一页,很难清晰而流畅地掌控起整个故事的小说,反正,是我爱的类型。但老实讲,真的很沉得,如果读的时候又碰上下雨天,那真是抑郁症都要发作了。    可能和小学中学语文老师的教学方法有关,以前上语文课,老师是一定要我们总结每篇文章的中心意思,并找出中心句——“中心句啊,同学们,读文章一定要找中心句!”现在想来都能感到老师的语重心长。    所以,当我读完全书,又想用最简单的线条框起整个故事的时候,突然就想到中心句(应该没有找错吧,呵呵)    这是一个关于爱的律法的故事——“那种规定谁应该被爱,和如何被爱的律法。那种规定人可以得到多少爱的律法。”

这是个忧伤的世界

(空时补充:析题-《微物之神》)两天结束了这部小说。昨晚,今晨。文字是富有魔力的。翻开第一页,读到第一行,就被作者呓语般营造的伤感一点点打湿,像是秋日清晨的雾气,开始尚不觉得,行的久了,才发现衣衫已湿。昨晚看到小说的2/3之时,居然也没猜出个结尾,这种似有似无的淡淡忧伤,一直以平缓的方式行进着,不曾达到峰值。直至今晨。故事情节一层层铺陈,在最后倒数的几个篇章,萦绕心间的疑惑才一一解开——整部书,个人的感受,归纳起来,也无非是自己标题概括的那一句“这是个充满忧伤的世界”1.开篇直叙的就是死亡-一个年仅9岁的小女孩-苏菲摩尔的死。(其实,这是一个倒叙)2.接着,是海瑞儿不坦顺的31岁的人生历程的大致、沉闷、异类3.海瑞儿的异卵双胞胎哥哥,艾斯沙成年后自闭症4.离异的母亲-阿穆,经历了一场错误的婚姻5.妈妈奇(姥姥)瞎眼,经营一个腌菜厂名曰“天堂腌菜厂”,为此老公内心受挫,总觉不如老婆,时而暴打这个年迈的老婆。6.曾任大英帝国昆虫学家的外公,这辈子为了一枚自己发现的新品种蛾,(归属问题的改变)最终没能按自己名字命名而抱憾终身。7.宝宝可加妈,活到灯烛残年还在记挂一个神父,为此终身未嫁,并心态邪恶。8.玛格丽特(舅妈)跟舅舅离婚后,嫁了个不错的老公,可惜好景不长,二婚的老公车祸,撒手人寰。更惨的是,为了让与前夫所生的女儿好过些,前往印度,不久后,却再次死去......9.恰克(舅舅),是俩孩子爱的,期望有的爸爸。恰克深爱妻子,却遭到离婚,深爱生女,生女却视继父为父,更糟的是,自己提出让前妻与女儿到印度度假,谁知这居然是女儿的不归途。10.维鲁沙:贱民阶层。爸爸瞎了一只眼,哥哥胸部以下全身瘫痪。唯有维鲁沙可能是全家的希望,聪慧、能干、健硕,实际帮恰克运营着天堂果菜腌制厂。然而......他爱上了一个不该爱上的女人-阿穆。越往后看,这部小说就越似外表华丽的半熟的杏子。起初还能吃几口,接着,开始弥漫酸涩,最后,剩下的那粒硬壳,无法搁置,悬在心间,形成一个黑黢黢的硬物,就此驻扎......故事中的一切,作者的本意就是指,一切都不是偶然,一切的偶然,都有着一种必然。这种“必然”的“忧伤的世界”,实在指控印度,这个阶层严酷的国度。洛伊(作者)不止一次重复这句——“爱的律法,那种规定谁应该被爱,如何被爱,以及得到多少爱的律法”这或者是人类社会关注的永恒的话题:爱与自由。然而,在不同的时代、不同的国度、不同的人种中,这种终极的向往,在地球上呈现出剧烈的反差。在西方民主自由的国度,平民百姓享受这份理所当然的爱的权利与自由,已稀松平常。然而在地球上,还有更多的国家,民族,人种,连这人性中最基本的权利都无法享有,例如,印度。阶层森严的制度,造就了“爱的律法,那种规定谁应该被爱,如何被爱,以及得到多少爱的律法”。贱民是不配拥有非贱民的感情的。即便是清扫,贱民也要倒着走路,好把前面的脚印清扫干净,不让主子的足印受到玷污。为洛伊这本小说提供真实例证的是,近期发生的一件骇人事件——新闻报道:阿富汗女诗人念情诗遭哥哥殴打后自焚。阿富汗有1500万女性同胞,十之八九住在城外,一百位中仅五位具高中学历,绝大多数在16岁结婚,而这些结婚的女孩4个当中有3个是被强迫的。据联合国估计,90%的阿富汗妇女曾遭受过家庭暴力的摧残。有的妇女甚至在被强奸后还被要求嫁给强奸者,否则就会因通奸罪入狱。这是何等荒谬的国度,何等荒谬的制度!小说直到最后,才昭然若揭,真正的主角是:维沙鲁与阿穆;海瑞儿与艾斯沙。阿穆骨子里是有勇气的人。敢于离开一段并不幸福的婚姻。这在当时的印度,是不可思议的;与贱民维沙鲁相爱。而维鲁沙亦如此。爱,或者根本就是人类本能;正如性。爱与恨,都不应该被道德、制度审判。而海瑞儿与其胞兄在23年后再次重逢。“他们是在偶然的机会中邂逅的陌生人。在生命开始之前,他们就相识了。”“没人认可以说什么来解释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没有人可以说什么来区别性和爱,区别需要和感情。”“我们只能说他们那一晚所分享的不是快乐,而是可怖的忧伤。”“我们只能说,他们再度打破了爱的律法,那种规定谁应该被爱,如何被爱,以及得到多少爱的律法”海瑞儿和艾斯沙最后那段,让我同时想起来《挪威的森林》,渡边与玲子来。同样,他们,她们分享的是一种“可怖的忧伤”。在这部作品里,洛伊在最后维鲁沙遭受警察袭击,暴打致命的章节里,将故事推向了整部小说所要声讨的峰值,并旗帜鲜明的向文化、制度、政权提出了控诉!掷地有声!P288 全书点睛之笔“…… 双胞胎年纪太小了 不知道这些人只是历史的追随者 被派去结清账目 像那些违反其法律的人收取他们应该付出的代价。一种原始但完全非个人性的情感驱使着他们 一种从刚生成的 未被承认的恐惧生出的蔑视感趋驱使着他们——文明对于自然的恐惧 男人对于女人的恐惧 权力对于没有权力的恐惧。 人类的一种下意识冲动:想要毁灭自己既无法征服也无法神话的事物。 男人的需要。”“艾斯沙本和海瑞儿那天早上所目睹的事情(虽然他们不明白),是人性追求支配权的一种控制下的临床示范(这毕竟不是战争或集体屠杀)。组织、秩序、完全的独占。那是伪装成上帝旨意的人类历史,尚未成年的观众 揭露的人类历史。”“那天早上所发生的事情没有任何偶然的成分。绝没有。那不是偶然发生的暴力抢劫,不是个人的复仇。那是一个将历史印在生活于其间者心理的时代。”“现场演出的历史。”“我们是战争的俘虏,”恰克说,“我们的梦想被窜改过了。我们不属于任何地方,在汹涌的大海里航行,找不到停泊之处,或许我们永远不会被允许靠岸。我们的悲愁将永远不够悲愁,我们的喜悦将永远不够喜悦,我们的梦想将永远不够远大,我们的生命将永远没有足够的重要性。”恰克此番话也说明,为什么这个故事的调子是:忧伤”的;而不是悲惨的。“爱触发于爱的律法订立之前 而束缚却从文明的开端时便开始蛮横 。爱是没有错的 勇敢的姿态却也让爱人们付出了太大的代价。但在所有的一切开始之前 都是偶然 在那之后 所有人都成了受洪流波及的河岸的一部分 因着各自的恐惧欲望和悲伤 浑浊不明。”然而,洛伊把结尾定在倒叙阿穆与维沙鲁最后那一面的晚上,“她的头发上有一朵干燥的玫瑰。她转过头来,再说一次:‘那利’”明天。意味深远阿........

夹缝里的一首歌

“伟大故事的秘密就在于没有秘密。伟大的故事就是你听过而且还想听的故事,是你可以从任何一处进入而且刻意舒服听下去的故事。它们不会以惊悚和诡诈的结局欺骗你,不会以出人意料的事物让你大吃一惊。它们和你住的房子和你情人的皮肤气味一样熟悉。你知道它们的结局,然而当你聆听时,你仿佛并不知道。就好像虽然知道有一天你会死去,但是当你活着时,你仿佛并不知道你回死去。在聆听伟大的故事时,你知道谁活着,谁死去,谁知到爱,谁没有找到爱,但是你还想再知道。那就是它们的奥秘和它们的神奇之处。”Arundahati Roy自己的这段话既适合她这本书所讲述的故事,又不适合。所有关于印度的故事都是这样,身处其中者所习以为常的一切对于印度之外的人而言都是耸人听闻的。就像维鲁沙告诉瑞海尔,他老师总是说,只有在英文里,微笑才表示默认,在马拉雅拉姆语里,微笑时表示否认。正是由于印度这种与外部世界迎头相撞般的差异性,在《微物之神》里,Roy才以写小说的从容不迫,写出了诗一般的惊心动魄。在来访时中国的一次访谈里,Roy提到,当西方有评论家说她的文字里有一种音乐性的时候,她回应,那是因为她的英文都是从英文歌卡带里学来的。在阅读《微物之神》的过程中,确实不时会有在念一段歌词的感觉。然而这首歌绝不是会让人感觉轻松愉快的哪一种,它是一首悲伤至极的死亡哥特。虽然这本书获得了布克文学奖,但正如Roy从英文歌里学习英文所暗示的,她与英国文学传统的联系并不紧密(虽然书中偶尔也提到了莎士比亚)。和她的前辈奈保尔一样,Roy的文字有着深刻的唯一性,只不过,前者获得这种独特性的方式是超越,而后者则是远离。有的人从事写作是因为对于文学本身的热爱,比如苏珊.桑塔格,她说她有一个信念——“文学是重要的。”,有的人拿起笔杆,则是因为需要表达。(基本上,那些声称要以笔为剑去战斗的人,我不认为他们所写的东西和文学有什么关系。)Roy正是后者,她并非醉心于文字所构成的梦幻、体验、阐释、指引,她不是一个文学爱好者,或许她喜欢电影都更多一些——在这本书里,她提到电影远多过书本,并且她也曾写过电影剧本。她是一位体验者与观察者,并且也是一位行动者,她做过记者、编辑,后来成为社会活动家,这让《微物之神》成为了她到目前为止唯一一本小说。同样是在那次中国之行的访谈里,她说《微物之神》的成功给她带来了许多话语权,让她在印度可以做更多的事情,而这正是她这些年的生活,与政客在报纸上与话筒前激战,捍卫、抢救她所珍视的一切,同时也尽可能延缓和阻止她书中所记录的一切。和很多旅居海外的印度作家不同,她说她需要留在印度,那样“我才能制造麻烦,我喜欢制造麻烦”。她不仅给印度政坛制造麻烦,也给读者制造了麻烦,正如她自己所承认的,《微物之神》并不好阅读,她不明白为什么它能在全球卖出五百万册。她描绘了一个远离世界任何一个国家的国家里一个远离这个国家中心的乡村。尽管印度也算国际热点话题,仅次于中国,尽管她因孟买最近发生的一起恐怖袭击而正成短暂地成为金融海啸下全球的话题中心。但在平时,她更多的只是被一些需要国外政客、IT承包商、宗教朝觐者、旅游者、文化猎奇者所关注,在这之外,她就像遁入纱丽之后的身体一样不为人知。而她的乡村,则更在纱丽下身体的深处,一如黑暗之心。“印度不生活在乡村,而是死在乡村。”Roy痛心疾首的控诉让她偏执狂般地紧盯着印度乡村,关注、判断、描述以及随之而来的战斗、期待与改变。她笔下的印度乡村是一个几近魔幻的真实世界,危机四伏、伤害随处冲出,具体而微的痛苦,生灵涂炭却又处女地般不为人知,应接不暇的残忍挑战什么都没换来,只有千年不变的停滞与内卷,孤独而缓慢地消化着不平、压榨、撕裂的痛楚,破碎与恐惧在每一个身体里回荡不绝……这一切,随着Roy细微的描述、精准的捕捉、遥远陌生的比喻、坚持不懈的搭建缓缓从文字间流出,就像维鲁沙肋骨被警察打断、刺入肺中所导致的从口中流出的鲜血。约翰.奥普戴克在《纽约客》上评论这本书时说,《微物之神》就像一座神殿,讨论情节对她将是一种冒犯。事实上,仅仅将《微物之神》当成一个故事或一本书,都是一种(不仅仅是冒犯)误读、逃避、隐匿的冷漠与残忍 ——就像伦敦《每日电讯》礼貌地、一个称职的旁观者般谈论起本书的优雅,这样的优雅实在太过沉重。和接近生理本能的写作不同,阅读更像是一种素质和技能,而在Roy创造的《微物之神》面前,阅读变成了一场考验,一场把人变成约拿的考验……16岁时,Roy没法忍受她喀拉拉、那个她出生的闭塞家乡,而准备远走德里求学。临走时,她的单身母亲告诫她一句话,“随便你做什么,就是别结婚。”于是,和她母亲一样,她从此步入了一个新的世界,一个不属于任何一个阶层,没有宗教信仰,没有传统礼教束缚的世界,这样的一个世界之于印度,更像是一道逼仄、危险的夹缝,可Roy说她现在生活得很好。看得出,她还准备把这道夹缝撑开、变大。她的生活,她的信念,她的希望,在这本书里全无表述、了无痕迹,可是这才是它带给我最动听的一首歌……

可以并非印度

老实说我是冲着一本独特的印度式文学作品去读它的,但结果相当失望。这更像是一本英国现代小说或美国小说,它缺乏印度的特色与精髓。并且我不得不说,像这样一味缠绕在个人情绪、伦理问题中孤芳自赏的描述是我非常不欣赏的一种写作方法。所以如果你也同我一样是想读到一本印度式的作品的话,可以跳过本书,不去理会。而如果你是想欣赏文学,并且很爱玛格丽特·杜拉斯与安妮宝贝,那么本书很可能适应你的脾胃,让你再度在简单的逻辑方式与炫技般的文学技巧中获得新一轮的身体解放,让一个千方百计渴望忽视道德问题的人来再度告诉你人性欲望的“黑暗面”与放纵的道德性。总之这是一本相当浅薄的作品,使得我们对作者的教育背景产生质疑——她究竟是一位旅居外国的印度人,还是一位在印度出生的外国人。如果是后者,我们应把它划进英美文学一类,而不是印度的文学。假如本书的故事背景发生在英国,那么我们可能就会了解到是否英国人会颁奖给这样的一本书——是她表现了人的悲哀,还是应为她本人的处境而感到难过。

我语无伦次,无法表达

我看完了《微物之神》。这段阅读的过程拖了很久。它不是情节性强,节奏紧凑的小说,不会让人熬夜将它看完。然而它非线形的叙述,跳跃的故事情节,让我一打开书就进入到一种情境,一个弥漫着巨大悲伤,细微的世界。微物之神——the god of small things。洛伊迷恋细节,迷恋于对任何细微的事物进行比喻,有形的或无形的。比喻怪诞,深刻,触目惊心。微物之神,它静默地注视着人间,注视着每个人的挣扎,注视着生命也注视着死亡。书中充满了无数的对立。阿慕——维鲁沙(等级的对立),恰克——玛格丽特(种族的对立),宝宝克加玛——慕利冈神甫(宗教的束缚),帕帕奇——玛玛奇(男女的对立),瑞海尔和艾斯沙则生活在童年回忆与成长的挣扎中。艾斯沙,走了样的飞机头成为了一个失语的人,瑞海尔,东京之爱喷泉,成为一个心如寂静大海般的女子。世间有无数个体的生,有人得意,有人卑微,有人盲目,有人苦痛,也有人已经死去。无论以何种姿态生,最终的真相却是死亡。死亡是一场孩童们的游戏,是一个女子决绝的爱情,是一个时代的黑暗之心。死亡突如其来又那么自然而然。尘归尘归尘归尘归尘。艾斯沙手中的橘子,帕帕奇的蛾,爱的法则,一点一点加重我们的生命。但好在还有一些纯粹的爱感动我。“艾斯沙里面的死鱼浮了上来。一个警察以靴子戳维鲁沙,维鲁沙没有反应。巡官汤姆斯马修蹲下来,用他吉普车的钥匙划维鲁沙的脚底。肿胀的眼睛睁开了,朝四处看,然后目光透过一层血膜集中在一个心爱的孩子身上。艾斯沙想象他里面的某种东西微笑了,不是他的嘴,而是其他没有受伤害的部位。或许是他的肘,或许是他的肩膀。”看到这里我总是要哭。一部震动人的小说就好象阿募与维鲁沙所说的那句“明天”,绝望,希望,不确定,确定,死亡,温暖混合在一起深深涌进我的心里,直至溃烂。

帕帕奇的蛾

帕帕奇的“蛾”随时会在瑞海儿的心头张开阴郁的翅膀,张开,收拢,踮起脚。放下。火车上吐痰的陌生女乘客,让瑞海儿陷入阴暗而潮湿的记忆。帕帕奇的蛾蛰伏在她身边的角落里。当人物的形象,渐渐丰满起来的时候,小说也随之沉重起来。原本已不再重要的情节突然间就如同汹涌的河水,你不知道它会带来什么或者带走什么。“在成长的过程中,他们将设法寻找和发生之事共存的方法。他们将试着告诉自己,从地质时间来看 那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只不过是大地之母眨了一下眼睛。他们将试着告诉自己:最恶劣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们将告诉自己:最恶劣的事情继续在发生。但是这种想法不会带给他们任何安慰。 ”“东京之爱”,“飞机头”,瘦小的大使。童年从他们身边蹑手蹑脚的溜走。这是关于爱的律法,爱的秘密,爱的宗教,爱的信仰,爱的阶级。一旦被丢进了浩大的历史,又变得微不足道。当阿慕穿过黑夜的河流时,微物之神向她眨了个眼睛,一个微不足道的叹息。阿慕是知道的,她紧紧抓住的只能是渺小的事物。

碎片的光芒

  零碎却简单的情节。看似无意无谓的描写。艰涩而莫名其妙的词汇。许久的压抑与最终的爆发。并不引人入胜却亦意料之外的悬念。荒谬的通感与悲伤的结局。美丽古典异域的封面。微妙的名不副实的题目。  微物之神,其实就是GOD OF SMALL THINGS。微小事物的神。并没有这样的神明,所以小人物们,注定经受苦难。  天真懵懂而又暗藏邪恶的双胞胎兄妹。公主一样高贵纯洁的小女孩。聪明而身份低贱的木匠。渴望自由的母亲。无助无奈的男人。还有心理变态的老处女。很难想象有人能吧一个包含这么多性格迥异的人物的小说,写得如此…乏味沉闷。是的,非常乏味,非常沉闷。除非看完,所有人都会觉得这是一本无聊到死的书,只有无穷无尽的重复和无穷无尽的闪回,7岁到31岁,再7岁,再31岁。“31岁,一个可以活着,也可以去死的年纪。”书里是这样说的。但是结尾的峰回路转却是令人跌破眼镜的利索。真相,爱,命运,纠缠不休的痛与幸福。于是这里也包含了全书唯一的一段限制级描写,写得那么露骨,令人存在着难以衔接的不真实感。那是浸渍在绝望里的小小放纵,没有未来没有希望,却仍然可以对世界宣称,“明天”。明天,该是哪天?  全书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那多而繁冗的细节描写。并不眩目,因为并不华丽。并不感动,因为并无感情。那些大段的名词罗列似乎是与生俱来的,那样的无处不再的无可适从,略带茫然地一路看下去,我们会惊喜地发现它们用原不是什么可笑的伏笔——就像那些愚蠢的文学家们所鼓吹的那样。它们只是在那里罢了——在那里,安安静静,灰浊中的浑然天成。  于是我们看见了那一点点的光。透过夹缝,穿过雾霭,艰难而散漫地弥散着将意识渐渐覆盖。于是不再有红色白色绿色紫色,不再有路途遥远和粉身碎骨,不再有快乐也不再有忧伤,不再有古老的风与汩汩的泪,不再有神,不再有祝福,不再有救赎的同时也不再有罪恶。没有对没有错,没有微小也没有伟大。剩下什么,或许从来,也没有人知道。  其实只是凡人的故事。只是一群孩子的认真,一群成人的玩笑。其实仅仅是那么简单。有人死了,有人走了,有人离开又回来,有人年轻有老去。  其实只是过客的故事。只是一些男人一些女人,一些燃烧一些熄灭。一些误会,一些欺骗,一些悲剧和贯穿每个人生命的肤浅的无奈和天不遂人愿。都是可以或被迫于若无其事的怅然若失。又能怎样又能怎样,终归,一切,都过去了。  我们之所以念念不忘,只不过是记忆里细节的残片恶意地吻合了某些不合时宜的瞬间,于是他人的荒谬成为了自己的怨念,于是空虚了、恍惚了、想过了、不想了。那么它们又一次成为了一些枯燥无味的故事,等待着,等待着。  放下了,就好了。闭上眼,就忘了。其实我想说的,也就只有这些。(写于2007年)

拆解性写作

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的名字,是在读过玛格丽特-维特伍德的《盲刺客》以后。有些人觉得,他们相比《盲刺客》,更喜欢《微物之神》。——THE GOD OF SMALL THINGS这个题目分为两种译法:一种如上,另一种叫做《卑微的神灵》。我真心喜欢第一种:微物之神。作家的写作也如同题目一样,句句微观,字字细化。这不是一个复杂的故事,这是一个在沉重的社会阶级下理所当然会发生的故事。但从时间跨度来说,这又是一个漫长的故事。历史性的故事,有历史性的起因,和历史影响下潜移默化的结局。如果一本正经的讲述它的话,这也会是个好故事。却未必精彩,真正震慑我的不是故事本身,而是最后这个故事终止的地方。一个如此悲伤,如此沉重的故事,却停留在了一个如此美好,如此幸福的时刻。这显然是作者刻意为之。在一个如此不快乐的故事里,她偏偏选择了最美丽的部分来作为结局。最美丽,同时也是整个故事起承转合,最最重要的一部分。玛格丽特的《盲刺客》用不同的视角来描述同一个故事,阿兰达蒂则选择了另一条路:她剪碎一个完整的故事,如同剪碎一匹布缎,随后重新拼凑组装,她指给我们看:这里是开始,这里是过程,这里是结局。但是它们不被连接在一起,它们分散在这本书的每一个角落。读者需要目不转睛,并且提高警觉和保持记忆,才能完整的领悟到它。我不能断言:这是一种高明的手段。但这种手段足够精彩。我无法说:我喜欢。但的确值得敬佩。另外:故事中的各种词句也非常精妙,每一段拆开几乎就是一首诗歌。与以前一样,我不会透露这个故事讲了什么。所以我决定用我最喜欢的句子做这个书评的结尾:一次只能做一件事情。如果吻她,他就不能和她说话;如果爱她,他就不能离开;如果说话,他就不能倾听;如果作战,他就不能赢。他们知道事情可以在一日之内改变,而他们是对的。是的,我们彼此闻着对方的气味,我们的确这样做。她吻他闭起的眼睛,然后站起来。她的头发上有一朵干燥的玫瑰。她转过头来再说一次:那利。明天。

我们都是神

1998年《人物》杂志世界最美丽的50名女人之一,出版商要提前支付500万英磅才能得到她的稿子。所以,她会获得a tall literary lioness persona这样的称号。阿兰达蒂.洛伊。第一部作品便获得布克奖的女人,当时只有37岁。她将印度大陆上空的炎热天气和各种神秘香料一起研磨,然后将记忆中的一些情节粉碎之后和在一起,便是在我们面前优雅起舞的文字。那些文字,绿意昂然,香气弥漫。忽然,电光闪过,“三十一岁,不算老,也不算年轻。一个人活着,也可以死去的年龄。”一个动作舞动出一个圆心,宿命的圆心,回忆和想象成为半径,那些沿着半径延伸的目光划出一个炎热、潮湿的圆。三十一岁,母亲阿慕死去的年龄,曾经的爱情消逝的年龄,双胞胎艾斯沙和瑞海尔落入生活旋涡的年龄,瑞海尔回到故乡的年龄。我用三十一种爱情追逐黑暗中的飞翔在远离人间的地方在早已消逝的方向也曾经有过三十一岁,三十一岁的年龄和文字。渐行渐远,都与情节无关,所以厄普代克说“讨论情节对她将是一种冒犯”,她其实是用女人的细腻将语言本身的象征意味展现到了极致,因此,情节所依赖的时空秩序都变得无足轻重起来。但那是怎样的一个时空呢?阿兰达蒂说,Most interestingly, it was the only place in the world where religions coincide, there's Christianity, Hinduism, Marxism and Islam and they all live together and rub each other down。其实,基督教、马克思主义、印度教和回教并无本质的不同,对“天路历程”的形式和目标的指认总是让人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所谓人生如同一场障碍赛跑,终点总是有奖品的,而你不一定需要像飞人刘翔那样。因为,我们都是神,造物主所眷顾的神。而只有这样,双胞胎艾斯沙和瑞海尔性别相反、互为你我的命题才有了真实的意义。我们自己寻找自己,自己象征自己。而生命中的悲剧和爱情都是预先演练的情节般一一上演,而欢喜与哭泣也成了必须经历的体验。而瑞海尔曾经远赴美国生活的经历只是为了给那个自行运转的圆提供了一个注脚:我们的圆都是源于我们内心的湿润与渴望。因为,我们都是神,自己的神。2007年4月16日

咖喱或者芒果的香

读这本书让我有了很久没有的迷醉之感,并且在着迷中充分地、细细地享受了一番阅读的快乐。应该说翻译也很好,很恰到好处,把一部小说的气味生动呈现出来了。是读后久久留有余香的气味,是很印度的咖喱或者芒果的气味。。。

在里面微笑的神

事物都会在我们的记忆中褪色 有的,被水晕开,随风消散;但有的,仍会“在宇宙中留下一个黑色的洞”。 如果你受到微物之神的赐福 你可以看出阳光的色彩不如苍白的幕布微物之神是谁?他在哪?  起初 日复一日 生活都细微平淡 我以为他一定是个快乐狡猾的神 浣熊都是淑女 拖把都是绅士(男主人公如此想象)但是 最后几章 故事急转直下在一天内变化了。原来微物之神是个帕拉凡(贱民。) “失落之神 在里面微笑的神“ 恐惧是毛茸茸的蛾 惩罚是空荡荡的衣橱 微物之神原来是渺小之物的神 他也只能够作微小之物的神。微小之物是他唯一可以掌握与依赖。微物之神陨落了 一个带给我这一年最灵动时光的神 他问我 你如何在海滩上留下几朵浪花?你可否抓住一缕月光 你的童年时什么时候溜走的?**另一个译本他被叫做“卑微的神灵” 这个名字剥夺了阅读时无知带来的憧憬和喜悦。 并且微小并不同于卑微**微物之神的故事其实我们早都知道 故事早就开始了 "也许在马克主义者到来之前,也许在英国人像茶包里的茶浸入喀拉拉之前……也许在爱的律法被订立之时——那种规定谁应该被爱,如何被爱,人可以得到多少爱的律法。”  这故事我们早就知道 只是我们没有注意 或者注意了但不理解 或者理解了 但不愿接受

翻译很好,内容还没有看

是个女人的翻译手笔,文字有淡定的轮廓,细致美丽。用了很多英语中不有的词汇,巧妙的结合了中文和英文的不同之处,这里容我推测,书是用英语写成,我却也不太确定。虽然有的部分还透露着粗糙,那也许是公司催稿的结果,却也一样掩盖不住文字之中的温柔,文字就是这样,有时候美不胜收。内容还没有怎么看,只少数的读了几句,要比那个号称海龟精品的潘帕强不只一万倍了,还有那本本来清纯的童书《芒果街上的小屋》竟然被包装成了2006阅读典范的闹剧……推荐,微物之神……

谁能比它更美丽

<微物之神>是我去年读过的最喜欢的书直到今天,我还时常惦记着它时常想起其中那些美妙的语言它是让你心甘情愿慢下来的让你读到一个地方又不得不退回几步它的神奇不光是讲述的语调还有其结构的精妙那是一个世界一个确有的,更加残酷又真实的世界这本书的功能确实已经接近造物这本书已经读完了我却依然还在奔赴结局的路上它所制造的世界还在变化之中

印度版家春秋——那一家的那一天

这个故事读来并不陌生。就像中国旧社会的传说,那些在阴暗深邃的老宅门里,树影斑驳下,泛着不通风的腐霉味的老故事。有男人女人、有家族世俗、有神经质的老小姐,有留洋回来的新思想,有改革的新宗教,有死去的孤魂。所以天底下没有什么新事物,以一个见惯中国式悲剧的眼光,这只是一个新瓶中的老酒。异卵双胞胎像印度鲜艳的纱丽,飘荡在原野里兀自欢笑,7岁前拥有美好的回忆,但是“他们都打破了规则,都闯入了禁区,都擅改了那些规定谁应该被爱,如何被爱,以及得到多少爱的律法”。最后却以“两条生命,两个孩子的童年。一个可供未来违规者借鉴的历史教训”黯然收场。阿幕第一次试图反抗,与一个异教徒结婚,却带着两个纪念品回到原地。第二次反抗,却痛失她深爱的三个人。恰克,一个批个洋皮的沙文主义者,沉迷于白皮肤的妻子,却可以同时为手下的女工留一扇门,失去爱女后远赴他乡是无力的逃避。玛格丽特,“搬出去后,发觉自己变成她父母所期望的女孩。面对真实世界时,她紧张兮兮的抓住她所记的旧规则,而她所能反抗的只有她自己——继续过着那种她以为自己已逃离的狭隘而约束的生活。”一个人的迷茫不能以两个人的婚姻为终点,更不能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贸然养育孩子。宝宝,不知道是纯种的生来疯狂,还是年轻时候失爱后的心理扭曲,当她把精力从植物转移至电视,她在这片狭隘的土地生存太久。邪恶病态的老灵魂也曾经年轻美丽充满幻想。维鲁沙,悲剧就在于薄命之人,却有机会学到太多,反抗命运者被社会滚轮像碾死一只蚂蚁那样去除。他的能干聪明甚至关爱富有爱,最终却只被“爱死”。种姓这顶帽子在地狱可能都不会被摘下。全书用倒叙的手法,时空穿越在过去和现在,紧紧围绕翻天覆地的那一天——很多事情可以在一天内改变的那一天。但冥冥之中我们可以感受到,一切若重来,一切还是会重来,那每一个历史的伏笔,都是为了推动一切到达这冥冥注定的高潮。女作家的小说带着婉转和细腻,遣词造句,下笔如神。那些曾经的悲剧不一定不会重演,在我们忧伤的心情沉重中,记住那句“空气中充满了思绪和欲说之言,但是在这样的时刻,他们只会说一些琐屑的话,重要的话藏在心里,没有说出来。”那利?不!请把话说完,那利没有那利。

阿耶门连——微风中即将凋谢的玫瑰

“洛伊以优美动人的笔触,一层层揭开作品的神秘面纱;她对故事的灵巧闪避,令人目眩,讨论情节对她将是一种冒犯。就像虔诚地建造神殿一般,《微物之神》以精致、热烈而动人的情节,建成了庞大的连锁结构。一部真正有所追求的小说,应该创造出属于它自己的语言,此书做到了这一点。”——约翰·奥普戴克 洛伊的这部小说,将相隔二十四年的片段回环往复地编织在一起,历史的脉络在一层一层剥去的茧丝下逐渐显露,——仿佛是收拾起散落了一地的珠链,小心翼翼地逐一串联起来,终于还复它最初的璀璨和夺目。于是,在澄澈无云的夜里,一股懒散的情绪和沉重的期待弥漫开来。诚如约翰·奥普戴克所言,对于这样一部作品,探讨情节和细部是一种亵渎,但我又该如何去品味这部优美的作品呢?神奇的,充满魔力的。她的文字,犹如一个最锐利的微距镜头,将历史最细小的纤毫、人心最轻微的抖动,无比清晰地呈现在读者眼前。插在地上作为篱笆的木薯枝干,在我们的注视下生出须根,绽出嫩芽,结出花苞。艾斯沙和瑞海儿,那对身体分开,但本性相连的暹罗双胞胎,在我们的注视下由七岁的“芒恩”和“默尔”,变成三十一岁。三十一岁。不算老。也不算年轻。一个可以活着,也可以死去的年龄。阿慕在这个年龄孤零零地死去。艾斯沙和瑞海儿在这个年龄重逢。我们,再次变成了我。 “阿耶门连的五月是一个炎热、阴沉沉的月份。”全文的第一句,便奠定了全书的气氛。那个躁动不安的印度,便由苏菲默尔的葬礼开始(被忧伤的臀部和赞美诗集包围着的葬礼),慢慢揭开了面纱。这一切,似乎都始于苏菲默尔来到阿耶门连的那一天,但事实上,早在爱的律法被订立之时——那种规定谁应该被爱,和如何被爱的律法,那种规定人可以得到多少爱的律法,一切便已注定。“普尼安昆如”的子孙们,前仆后继地向这个律法发起了挑战。这种逾越,比玛玛奇的既不是果冻、也不是果酱的香蕉酱更加糟糕。叙利亚正教教徒应该爱叙利亚正教教徒,但18岁的宝宝克加玛却爱上了年轻、英俊的慕利冈神父,并为此成为一个罗马天主教徒。这段恋情的唯一后果是,宝宝克加玛再也容不得有人获得爱的幸福。说马拉亚拉姆语的人应该爱说马拉亚拉姆语的人,但获得罗德斯奖学金并在牛津读书的恰克,像一只邋遢而快乐的豪猪的恰克,却爱上了说英语的咖啡馆女招待。于是有了玛格丽特克加玛,有了天使般的苏菲默尔,有了那条瑞海儿发现、艾斯沙坐在上面的船,有了那个葬礼,有了故事本身。婆罗门的后代应该爱婆罗门的后代,但阿慕却爱上了维鲁沙——帕拉凡维鲁沙。“她怎能忍受那气味?你没有注意到吗?他们有一种特别的气味,那些帕拉凡。”宝宝克加玛像一个小女孩那样颤抖着说。非贱民们高贵的愤怒破闸而出,一个错乱的陀螺碾碎了一切。阿慕、艾斯沙和瑞海儿,他们“爱死”了一个男人。而我们的暹罗双胞胎,他们爱阿慕,爱恰克舅舅,爱维鲁沙,爱阿耶门连的河流,爱天堂腌果菜厂的廪枭——直到他们失去了这一切。于是,从沉默和空虚中重逢时,他们只好爱自己,和另一个自己。他们再度打破了爱的律法,那种规定谁应该被爱,如何被爱的律法以及得到多少爱的律法。 洛伊使用了许多意象作为贯穿始终的隐性线索,它们在不同的章节不同的环境不同的时空下反复出现,它们是洛伊念出的咒语,将所有的细节缀连成串。微风中即将凋谢的玫瑰的味道。鲜血的味道,正在流逝的生命的味道。历史的味道。印度的历史是用鲜血和生命写就的,而艾斯沙和瑞海儿的童年,是由维鲁沙的血终结。拯救阿慕。艾斯沙的嘴说:“是的。”童年蹑手蹑脚地走出去了。沉默溜进来,像一道闪电。帕帕奇的蛾——灰色、多毛、背部有特别密的簇毛。它折磨它,折磨他的孩子,以及他孩子的孩子。这只无处不在的蛾,是帕帕奇留给他的家族的最重要的遗产:多疑、善妒、恐惧、忧伤。冰冷的蛾,举起一只多毛的脚。它寄居在人心背光的一面,以所有那些多疑、善妒、恐惧以及忧伤为食,慢慢侵蚀,逐渐具象化和实体化,最终它成功地化身为宝宝克加玛——给了艾斯沙沉默,给了瑞海儿空虚,给阿慕放逐,给维鲁沙死亡。历史之屋,黑暗之心。有冰冷的石地板、幽暗的墙和涌动的船形阴影。肥胖、半透明的蜥蜴住在古老的图画后面,而在图画中,脚趾甲坚硬、呼吸散发着泛黄地图的苍白、龟裂的祖先,正在以纸质的耳语闲聊着。一场战争。一场我们打赢了,然后又输掉的战争;一场最恶劣的战争;一场捕住梦,然后将这些梦再做一次的战争;一场让我们崇拜征服者,并轻视自己的战争。这是恰克作为一个浪漫主义者的历史悲观主义情怀,也是洛伊本人对于历史的反思。南印度的这个小小的村庄,浓缩了当时的历史背景之下的各种冲突,宗教,文化,社会,政治。幽暗的、上了油的船木的颜色,是瑞海儿关于阿耶门连的家最深刻的印象,也是洛伊对于那段纷乱的历史最直接的印象。《黑暗之心》是康拉德关于刚果殖民地的一篇短篇小说,库尔兹上校临终前念叨的“Horror!Horror!”,是对自己一生的罪恶的深刻反省,对帝国主义殖民政策的强烈抨击。这何尝又不是当时的印度的写照?更为讽刺的是,二十四年之后,黑暗之心成了五星级酒店,历史和文学被商业征召了,库尔兹和卡尔·马克思手牵手迎接布出船的富有观光客,卡沙卡里舞成了精彩的餐后点心。失落之神,微物之神。这是两个让我很踯躅的词。从表层的意义来说,这是出现在阿慕的梦境里的独臂男人,是阿慕对于爱情的渴望,是维鲁沙。洛伊很早便有所交代——“是什么东西让阿慕变得如此危险,如此不可预测?是在她内心与她战斗的东西,一种不能混合的混合——母性的无限温柔和自杀式轰炸机的鲁莽的愤怒。就是这种东西在她里面生成,且最终带领她在夜晚去爱那个她的孩子在白天所爱的男人。”但作为全书的灵魂,这样单纯的解释未免过于单薄。在第一章记述瑞海儿短暂的婚姻生活时有这样一段:“他不知道当个人的骚动在路旁偶遇国家那种庞大、暴烈、盘旋、驱策、荒谬、疯狂和无用的公开骚动时,某些事情便发生了。他不知道大神咆哮如一阵热风,并且要求服从,然后小神(轻松而自若,隐秘而有限)离开了,失去了感觉,麻木地嘲笑着自己的鲁莽。……小神发出一个空洞的笑声,然后便快活地、蹦蹦跳跳地走开了,像一个穿着短裤的富有人家的男孩,吹口哨,踢石头。他这种脆弱的兴高采烈来自一个事实,相形之下,他的不幸显得十分渺小。”这大概是对于“God of the Small Things”的最佳诠释所在:面对庞大的集体无意识时,个人的追求——理想,信念,爱情等等——便显得如此渺小,微不足道。人性是卑微的。因此,另一个译本把书名译作《卑微的神灵》,现在想来也不无道理。 一篇写得很艰难的书评,因为实在不希望自己的钝笔遮掩了洛伊这部小说的绚烂光华。其实读到最后,才恍然大悟,原来所有的故事在第一章就已讲完。第二遍的阅读,让我更多地关注细节间千丝万缕的呼应,以及作者充满灵性的笔触的每一丝颤动。第三遍,想必会有更多的收获,但不必急于一时了。

原来除了不死还有不活

主人公是两个,维鲁沙和艾斯沙。维鲁沙来自河流,吃了饵,为了爱,他圆了阿慕的梦。这让我想问,是不是梦实现了就破碎了?如果维鲁沙不是维鲁沙,他是由海带来的,他才是阿慕的梦,是不是,除了擅长捕鲸鱼的日本人,才可以抓到他,而不是阿耶门连的警察?禁忌之恋,双胞胎可以爱,同性可以爱,只是不生孩子,不就可以了吗?

哀伤,愤怒,于是又是一代。

哀伤,每一个词,每一行字都充满了哀伤。即使是最快乐的是,即使是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依旧是哀伤的。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情愫,缓缓的淡淡的,酸涩却不浓烈,哀伤却不悲伤。作者以细腻动人的笔触构建了一个令人叹服的故事,仅仅是写了几天里所发生的事,但又似乎要用这几天把一生都写尽。阿慕(母亲)的一个梦,一对从英国来的母女,一个卖柠檬汽水的男人,一个帕拉凡(贱民)木匠,一艘小木船,历史之星……当这一切发生时,于是异卵双胞胎的命运被改变了。双胞胎清澈明亮的眼睛,透过或光鲜亮丽或残破肮脏的肉体,直指心灵。于是一切伪善、恶毒、卑劣、无知,就这样赤裸裸的暴露在阿耶门连浮躁的空气中。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因为一个存在了上千年的枷锁,所谓的“阶级”。爱情如是,亲情如是。多年后,瑞海儿和艾斯沙三十一岁——阿慕死去的年龄,不算老。也不算年轻。一个可以活着,也可以死去的年龄。再次相聚,“我们”变成了“我”,整体变成了个体,默契变成了沉默。双胞胎无声的交流着悲伤,再也找不回被水流冲走的愤怒。于是终于又是一代。

罗易停留的地方

我读的是另一译本:《卑微的神灵》。不管怎样我们谈论的是同一部小说。它让我看到一个人怎样面对残酷往事,个人记忆中最锥心的那个部分,怎样毫不回避地以生命相迎相撞,再现之(悲剧的产生,悲剧的必然,悲剧中最丑陋和最美丽的部分)。智慧相伴的无畏,痛与爱的交织,又是如何催生了一种新的文字和生命的力量。这个人就是这本书的作者,阿伦德哈蒂•罗易。我相信是她。这是她的第一部长篇——第一部,总是意味着长久的积累,最值得写而非写不可的内容,火山喷发般的力度。小说的献辞写道:“给玛丽•罗易——她抚育我长大。/她教育我在公共场合打断她的话以前/要先说‘对不起’。/她给我的爱,足以鼓励我前行。”以及:“给LKC,他像我一样,仍然残存在这个世界上。”凄楚的伤感,郁郁的爱,只对至亲之人才会产生。残存。这个世界。这关于“对不起”的任何想象都不能到达的细节。我甚至感到依恋和怜惜在其中颤动。这爱和伤痛足以鼓励作者前行,也足以激励她写出相关的一切。献辞提到的玛丽•罗易与作者同姓,应该就是作者的母亲,或小说女主人公阿母的原型——她离婚后独自抚养一双儿女。那么作者就是阿母的女儿、孪生子之一拉赫的化身,LKC则是另一个,她的孪生哥哥艾沙。这推断肯定有违小说的虚构性原则,但我不认为这推断错。一个人对一本书的阅读本来就带着私心,我的私心就落在这一点上:一个别人,如同我,正步步惊心地走在记忆的旅程上,重温那不愿重温又必须重温的伤痕累累的世界,而我要看的就是她的勇气,她的走,她的重温。那时我正在酝酿自己那部非写不可的长篇小说——也是关于母亲的。那时我母亲已去世,而她的一生还像一部散佚在时间皱褶里未经整理的书稿,让我想起就悲伤。我朦胧地觉得那还不是母亲一个人的故事,其中还包含许多人的故事。它们与我心血相连,如果不写出来,我将无法写别的,无法呼吸。那也是我的第一部。我毫无经验。但我并非想获得写作上的经验才对这本书感兴趣。“卑微”和“神灵”这几个词的字面意思触动了我。我要写的也是卑微者,小人物,但其中未必就没有神灵般的伟大:那些生命的火焰,它们在风雨中明灭的过程,那过程本身作为人类生存向理想境界过渡的铺垫的意义,作为牺牲的意义。那么,这本书,它是《卑微的神灵》也好,是按照字面The God of Small Things 直译的《小事情的上帝》也好,我都把它当作上天给我的一次启示。从中我知道,在另外的国度,遥远的印度,悲剧同样发生,同样涉及家族、社会,不过更激烈和集中——相对于我要趟过的那一条暗黑缓慢、波澜涣散的河流。锋锐的玻璃碴必须拔出,连血带肉也在所不惜。罗易做到了,做得漂亮。我希望拥有她的坚强、决绝、彻底。封面上她很美。她深黑的眼睛里,桀骜、讥诮、忧郁、恍惚……种种交集在一起。另几幅照片。穿镶金边白色莎丽的她,——她母亲(或阿母)是否也这般模样?(阿母在31岁时死去。因而罗易在小说中写:31岁,不算老。不算年轻。刚刚是一个可以去死的年龄。)她所坐的磨损得厉害的青褐色石阶,身后斑驳的石墙,窗户一角。那就是悲剧的发生地吗?她年轻,戴着项链,耳垂和鼻翼上钉有宝石,长长的鬈发飘拂脸颊,表明她处在一个虽愤怒但仍有温情、幻想的年纪。几年后我在《上海壹周》上又看到她,一幅不大的新闻照片上,她正和她的同胞一起,为反对建造美军机场呼口号,手臂高举,直短发被风吹乱,普通的外套衣领衬着她的脸,毫无修饰。时间已经改变了她。我不赞成在书中放作者相片就为这个:它无助于书内容的表达。当这本书展开在你面前时,作者的容颜已改变。容颜也许能多少带出这个人彼时彼地的刹那姿态和心境,但又太小,太局限。相片透露的信息若与书的基调相反,就更可笑。不幸我也(不得不)几次让相片出现在自己的书中。的确可笑。但罗易的相片吸引了我,引我进入她的天空。“在阿耶米内姆,五月的气候是闷热而阴郁的。日子漫长而潮湿。河流缩小了身子,成群的黑乌鸦无声地落在灰尘遮掩的芒果树上,大快朵颐。红色的香蕉沉甸甸地挂在树身。熟透了的菠萝涨裂开来。放荡的绿头大苍蝇在水果的气味中无聊地哼哼着,然后就晕头晕脑地撞在明净的玻璃窗上死掉,在太阳下面展示它们的肥胖。……”行文缓慢,略冗赘(也许是翻译问题?),但是我终于落在罗易生活过的土地上,进入她愤怒、讥诮、忧郁、恍惚的来源。这种对一个无望的令人窒息的环境的描写,在书中到处可见。多年前,阿母带着两个孪生子来到的警察局里,“天长日久的刺鼻尿臭像烟一样笼罩在墙壁和家具上”。面对阿母的陈述,一个警官是用警棍“轻轻地戏弄着”这个所谓“不算合法地居留的女人”的乳房,“非常轻柔地叩击着”,像是在一个篮子里挑选芒果,哪个是他要的,哪个是他不想理睬的。罗易的冷静令人颤栗。多年后,活泼的小艾沙变成一个不会或不愿说话、只一味行走的男人,被“送还”故乡。他走过的河岸,“散发着粪便和用世界银行贷款购买的烈性杀虫剂的气息”,“大部分鱼都是死的。那些残存下来的,也深受那些死鱼的腐烂的鱼鳍和在高温下爆裂的鱼内脏所苦”。他走过的大路旁,有新建的、墙壁崭新但冷冰冰的海湾富翁的住宅。他走过的教堂附近的食品店里,“登载虚构的南印度色情狂故事的廉价淫秽刊物夹在从天花板垂下来的用绳子拴着的的木夹子上”,惹得老实的店员不时去看上面那些肉色红润的女人。时间前进,无望仍在。寺庙里神秘的传统舞蹈变成一种专门针对旅游者的表演。演员男扮女装,投入地表现着一个女神或女人的复杂情感,然而他下班后,就毫无例外地回家去揍他的老婆。最低等的贱民(帕拉万)生活的地方,如维路沙的家,他的弟弟是瘫着的,像黑暗中一个闪光的怪物。穷寒的屋里摆着富人家扔掉的奢华物品:停摆的钟,长了绿霉的骑士靴,印着英国城堡和鬈发贵妇的饼干筒……如果这阶层的人被允许走进那些“可以接触”的人家里,离开时一定要倒退着爬行,如此扫清自己的足迹,以免“可接触的”人们偶然踏上一个这样的脚印而受到玷污。在更早的时期,这些贱民不可在公共道路上行走,不可穿着上衣遮蔽身体,不能打伞,与别人说话时得用手掩嘴,以防他们不洁的呼吸污染到对方。放映《音乐之声》的电影院内,一个卖橘子汁柠檬汁的人,不是用一块脏黑的抹布擦他的玻璃柜面,就是坐在那儿打盹。可是,当梳着猫王头的小艾沙来了,他就逼迫这7岁的男孩为他手淫,还警告他不得对大人说。这是最令我心惊、心痛的一幕!换了我,要发生在我的亲人身上,我未必能这么正视直写。还有阿母周围那些人。阿母的母亲,亦即拉赫的外祖母,会拉小提琴曲《胡桃夹子》的妈妈吉,罐头厂的实际经营者,一生不被丈夫所爱,每天晚上遭丈夫殴打。到了晚年,她积极地默许或鼓励女人们上门,以使离婚的儿子“解决他男人的需要”,却坚决反对女儿与一个“贱民”相爱。她找来维路沙的贱民父亲,警告他,威吓他,致使他拿着锋利的斧头在家里等着教训儿子。她用最恶毒最污秽的语言当面咒骂维路沙,啐他的脸,“粘稠的唾沫啐到他的皮肤上,他的嘴巴上,他的眼睛上”。阿母的父亲爸爸吉,在世时每天晚上用一只铜花瓶殴打妻子,受到儿子警告后被迫停止,但在有客人来访的晚上,就总坐在前廊上给自己的衬衫缝实际并不需要的纽扣,做出被妻子怠慢的假象,而且不再与妻子说一句话,不允许妻子和家中任何人坐他的普利茅斯汽车。他空有一个英帝国昆虫学家的名头却无成果,一只他朝思暮想的蛾子最终被一个他并不喜欢的晚辈同僚发现并命名,成为他一生最致命的礼物——它折磨他及他的孩子,他孩子的孩子。阿母的前夫,一个惯说谎的重量级酒鬼,快被解雇时竟答应英国老板的“建议”,让妻子前去陪伴,受老板的“照顾”。她不答应他就打她,纠缠不休地要她帮助他实现他的转让。阿母的哥哥查科,那个面对母亲被打而警告父亲的儿子,所受的西方教育似乎并没改变他,青春期的愤怒很快过去,他离婚,回国,继承了父亲的罐头厂,也把当地那种有关等级、差别的条文法律承继过来。面对纷乱的政治变动不知所措,恐惧慌乱。激进的外表实际只笼罩了一颗平庸而且懦弱的心。他们的邻居,那个到处出现、什么都管的印刷厂主丕莱“同志”,带着他的信仰和革命词藻,做着无赖而油滑的勾当,成为种种社会力量间不可缺少的粘合剂,以使自己不倒。他加入对无辜者的迫害,又永远一副公正的样子,像是这地方公理和正义的代言人。我不想再罗列、分析下去了。举目回首,我们的周围、我们的历史也是这么污垢层层。悲剧的因子已存在。它们本身就都是悲剧。因变成果,果又成因。悲剧并非在一天中发生。久远的从前,滴水穿石,丝缠藤绕,错综复杂已成合力,最终引爆了一颗炸弹:一对相爱的年轻男女相继死去。爱是这环境中最纯真也最不能被容忍的事物。两个活泼壮美的生命就此被毁。维路沙被控对一个溺亡的小女孩犯下绑架、谋杀之罪(还有另外的罪名,参加反抗游行,与上等阶层的女人相爱,等等),被警察暴打而死。阿母等于心碎而死——她死了爱人,她自认为对爱人之死负有责任(因为她爱上他,他也爱上她),她的纠错的陈述不被采信,她在自责、家族的排斥、必须养活儿女的重负、贫困和无爱中度日,终患肺病而亡。找不到凶手。没有确凿证据。每个人都有足够的理由为自己开脱。就像一场灾难性的踩踏过后,人群散去,留下的只是被踩死者的尸体,血迹,杂乱的脚印。没有谁出来作证,反正死去的已经死去,活着的人照样活着。我不能不因罗易的愤怒而愤怒。罗易在小说中化身为拉赫,回到家乡。母亲早已死去,她长到了母亲死去的年龄。她在所有的地方漫步,山坡,街道,工厂,家宅,寺庙,河流,小岛,公路……到处都有悲剧发生前后当事人活跃的影子。她仿佛不愿站在高处看清因果脉络,只停留在一个个细节里,感受当年未曾或来不及感受的东西。她看得仔细,行走缓慢,遇伤口就撕,一层层。她似乎只是漫无目的也不理性地朝一个大概的方向走去。事实上她缜密而慎重。她不会轻易处置生命中这件大事。她基本上活在两个时态:悲剧发生时(她7岁),23年后(她31岁)。两个时态的分离和相融让尘埃的飞扬和落定如电影慢镜头那样呈现惊人的画面效果,看似无关的细节有了被收纳和重新考量的可能,悲剧的厚重直堵人心。拉赫在23年后本可以不回故乡,这里已没有她的母亲。是听说艾沙来了,她才来。这两个孪生兄妹没有在一起度过后来的23年,他们的经历截然不同。“边沿,边界,边线,边端和限制,把他们分开了,就像一条河在流转中岔开来,分别流向各自的地平线。”罗易把这些有关差别、隔离的词用黑体标出。维路沙死后阿母的境况极其凄惨,不得不把年幼的艾沙送回再婚的前夫家中。她力图负担艾沙的人生却无法做到,潜意识里是否怨艾沙也值得怀疑——毕竟是他在警察局说的一句话成为指认维路沙的证据。离开阿母的艾沙,从此变成一个紧闭嘴巴不说话的人,安静,仿佛希望世界别注意他,而他也只在这世界上占一个很小的位置。此前他多么活泼,去机场接小表姐的路上,小小的他不忘用水把自己的头发抹亮,缠着大人问这问那。他内心的风暴永远是谜,令拉赫心痛,令我心痛。一个妹妹对她哥哥的怜惜是难以言表的,是那种血肉相连的悲哀,又如同是对自己的怜惜。何况孪生。艾沙在有继母的父亲家中以普通成绩中学毕业,拒绝上大学,学做家务,仿佛要用劳动挣得自己的生活费。在他照顾的一个更不幸的盲少年病死之后,他开始了行走,越走越远,如同从语言的世界退出,只用赤足和世界保持联系。他走回故乡,23年前逗留过的、变化了的地方。没有谁知道他想什么。他让我想起我的小哥哥——他也在19岁那年突然沉默。1968。那年盛夏我父亲自杀。之前小哥哥曾激愤地对我提到爸爸训斥他的事,他的不服气,以及他知道的爸爸历史问题上的一个“污点”:一张国民党委任状。爸爸后来的死其实与小哥哥无关,与造反派、隔离审查、万人批斗大会有关。小哥哥为什么突然沉默呢?这沉默像一个被重力劈开的伤口,之后再也没有愈合。后来小哥哥只说必须的话。不知道他心里有没有更多的话,是什么。至今他仍这么安静,很少笑,让我难过。拉赫对死亡的记忆(维路沙及阿母之死)牢固有如终身职业,远超过对死亡所夺去的生命的记忆。她曾恨阿母在后来变得可怜,她的爱是用恨表现。一个女儿对她母亲的感情就这么复杂,她希望母亲是她人生的楷模,而不是相反,否则她的失望就转为剧烈的恨——她要在很久之后才会承认心中对母亲的那份悲悯,那份爱,在那之前,她会强有力地对自己说:我才不要变成她那样!阿母在维路沙死后总是不间断地说话,问拉赫很多问题却不要回答,像要用唠叨把过去的某段时间冷藏起来。她病了,药物使脸部浮肿不再纤秀。她用手绢接住咳出的痰,絮絮叨叨地告诉女儿该如何分析痰状。午餐时她为自己像卡车司机一样打嗝而向大家道歉:“对不起。”她被妈妈吉赶出去时拉赫甚至没去送她,仍一门心思对付自己盘中的鱼。“她想到了痰,感到几乎要呕吐。因此她恨她的母亲。恨她。”这一切都被阿母后来寂寞的死放大。成年的拉赫(或罗易)回想并写下了这些。她对母亲的爱和怜悯应该没有一天停止过。拉赫带着这记忆从童年进入成年。她在学校花园里用一束鲜花装饰一团新鲜的牛粪(小事情上的下意识反叛),被修女们指为“堕落”而遭开除。然后她读一所平庸的大学,她野性的美吸引了一个美国男人,他们结婚。做爱时她眼里透出的被窥伺、被限制的感觉激怒了他,他不能理解这种长期生活在被限制的环境中的不自由感——它表现为一种空洞。离婚。她因艾沙回到故乡。她在此重新思考条文、规则、法律,承认她和艾沙和阿母全是“最坏的犯规者”。那么他们也就是最好的,在一个这么坏的世界里。艾沙被送还那天的情景让我难忘。他带着西红柿三明治当午餐,还有一个画着鹰的长颈水瓶。可怜的孩子,不知道就要与母亲和妹妹生离死别。不,他根本来不及想这些,脑子里一定晃动着维路沙被打得肿胀变形的脸,面对它,艾沙曾在警察局吐出这几个词:“是的,那是他。”这并非是在指认一个罪犯,绝不是这意思,但话一出口,就不能用吸尘器吸回来。艾沙可能就是为了这错说的(被曲解的)、却导致他亲爱的维路沙叔叔死的话而终身沉默。我亲爱的小哥哥是否也如此呢?罗易不放过这些细节,它们像是她赖以生存的基础,她的记忆造就了她的命运。对这些细节她似乎未作粉饰,连孩子纯真中不自知的邪恶也保留下来,——那里该有她的忏悔。人就是这么一点点长大,为长大也许要付出血的代价。不过这不是她的忏悔录,悲剧的成因归根结底是那“爱的法律”。那是上千年前就诞生的,至今也没有大的改变。该法律规定,可以爱谁,如何去爱,以及爱到什么程度。人的自由在它面前确实渺小卑微到不值一提。那么这本书就是一曲奔向自由的悲歌吧。然而它没有歌的空洞,也不轻灵,一件件小事情拖着它,荒谬,尖锐,沉重,脆弱,以致它如此回环、缓慢、曲折地向前蜿蜒,令我也感到难以忍受。而对罗易,也许只能这样,一个平铺直叙的悲情故事寄托不了她的爱和伤痛,叙述技巧也不足以释放痛感,她只有这么放任地紧贴细节,跟着情感和智慧前驱。她留下的路径于是变得复沓、奇特。这竟演变成一种类似“结构”的东西。其中有血的疼痛,绝非单纯的技术。至少不完全是约翰•厄普代克称赞这本书时所说的“用静止的、热烈感人的细节建造成”的“厚重的连锁结构”。我的长篇在2000年以前完成,结构和写法上未受这本书影响。故事都是唯一的,悲剧也是。我用“编年体”写一个女人漫长的一生,不是31年,而是近80年。我认为时间的顺序排列同样能说明很多,譬如,一条生命之河的生成和结束,扩展和萎缩,丰盈和干涸,还有河床、气候、周边环境所施的影响。我的主人公自出生后从未见过人生的花园,而她总是以为有,却总是步入荒芜。她生命漫长所以悲剧不显触目惊心,然而那种生存状态,那永远断不了的人斗人,是怎样压缩着生命本应有的自由天空。悲剧一样存在,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特征。31岁是一生,79岁也是一生,生命对谁都只有一次,必须予以最大的尊重。 我没有多少亲历的细节,在我小说中的一半时间里我尚未出生,我的想象力也有限。但《卑微的神灵》还是极大地丰富了我,不仅那时,也延续至今。它使我在写作时下意识地紧贴细节,如同紧贴人的肌肤。写作是一次或多次回想的过程,我深感作为女儿对母亲的理解和悲悯来得太迟,太不够。我对人生真正的理解认识,仿佛就是从对母亲人生的理解认识开始的,之前一切都空洞乏力。我也变得在写作中不那么爱说道理了。太空了,太容易。像罗易那样吧,在写作中极端地引爆自己,让自己消失在层层叠叠远非单纯的事件中,而不是为了塑造自己。长途跋涉之后,罗易停留在她的最后一章,一个最美的情境中。阿母和维路沙在那里还没死去,还在相爱。年轻美丽的阿母走出家门,离开她可爱的孪生儿女,来到河岸。“好像她已经赶来得太晚而丧失了什么事物了。好像她的生活就完全依赖着要及时地赶到这儿。好像她知道他将会在这儿,在这儿等待。好像他知道她会到来。”维路沙在河里向她游来,也同时向将被毁灭的命运游来。他上岸,和她互相凝望。他们拥抱,亲吻。充满肉体活力的舞蹈将引来灾难,但这个神采奕奕的女人还是向这个神采奕奕的男人敞开了自己。诗情在这里颤栗,美和危险同在,这两个人将为他们的生命之舞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们知道这一点。“不用经过各自的或者共同的认可,他们就把他们的命运、他们的将来(他们的爱,他们的狂热,他们的无限快乐),都同它联系到一起。他们每一天的夜晚都要察看它是否还活着。……他们烦恼于它的脆弱,它的微小,它的伪装的适当,它的若有若无的自我毁灭的骄傲。他们逐渐地爱上了它的选择品位,它的蹒跚而行的尊严。”他们知道,这爱情的命运非常非常脆弱。他们在河边一共相会了13次。每次他们分别时,互相交换的只有一句话,一个小小的允诺:“明天?”“明天。”不要用生硬的词说出它们间的逻辑关系吧:明天,希望,爱,源头。只要有爱,无论多么微小脆弱,生命就可以立足。即使只有13个夜晚。长途跋涉后罗易立足在此。那么也让我立足并停留在这儿吧。遇见这本书是在好莱坞大片《泰坦尼克号》上海首映那年。我刚为这部电影流了泪(毕竟有个男人在年华正茂时把生的可能留给了爱人),刚从影院出来。影城大厅里摆了一个布满相关书籍、海报的书摊,我却在其中一眼看到这本《卑微的神灵》。黑色书封上这个深目黑肤的印度女人头微侧,似笑非笑,面含讥诮。是在讥诮我刚才流的泪吗?我不认为这眼泪廉价,所有的爱情都值得尊重。但她的目光的确刺了我一下。我的手伸向她。跳过那行“1997年度英国最具权威的小说创作大奖‘布克奖’获奖作品”的小字我看到扉页上的话: “他们全都闯入了危险的禁区。他们全都违反了‘爱情的法律’——它规定了应该爱谁,怎样去爱,以及爱到什么程度。”那个刹那我的确以为这是一部更深刻的有关爱情的小说。当然,这仍是有关爱情的。更广大的爱情。以及不爱的、必须铲除的东西。

当印度细物遇到文字癖和思乡症

所有试图热爱文字的作者都会存有两种类型的梦想,一种是用文字建筑情节,一种是用文字织绣情感。而对文字上瘾的作者还会有更奢侈的欲念,诸如——用文字来作画,也许是伦勃朗,也许是夏加尔。当我一字一句地阅读印度女作家阿兰达蒂•洛伊的《微物之神》时,我仿佛看到文字在建筑功能上神思恍惚跳跃自如却可原谅;在织锦层面丰盛浓艳;并且,显示出非同一般的文字毒瘾。仿佛她的文字全都宿命般的奔向一副画。一副需要放大镜才能逐一看清的微缩画。现代人的照相机将微距功能发挥得无与伦比,可以令人惊愕地看到昆虫鬼魅般的威武,乃至细菌可怖的嘴脸。放大,便几乎兼具暴露真相和混淆情感的诡异功能。同样,这本书的每一页都似乎是用微距镜头书写的视觉图像,一帧一帧布满了任性之极的、被放大的微物。以及微物之神性。童年。死亡。老年。爱。都被如此放大。真相被戳破。情感被颠荡。印度,这个光怪陆离、犹如生死界一般的神秘国家,在这本书里散发出某种离奇的女性感伤。主人公的母亲、乃至外祖母都经历了非典型的人生,最后,这些被宗教、革命、资产、梦想、扭曲的爱所扭曲的人生层层叠叠地累加在主人公瑞海儿身上,她沉重极了,因为她即将与失散多年的孪生哥哥艾斯沙重逢。这重逢是隐秘无语的,留下大段空白供回忆张扬,而回忆,却从幼小女孩的死亡、以及母亲的死亡开始。你不得不一字一句,因为那繁盛如热带植物的意象、以及固执的诗化表达,令你只能放慢速度,甚而怀疑这是一本永远看不完、又可以无数次看起来的神秘的书。假如我们都曾多少知晓“一花一世界”的含义,面对这本书里令人惊骇的物事描写,会经历前所未有的文字对世界的曝光力。那么强悍。将动物的汁液,植物的尸体,煮沸的漩涡,落发编成的发髻……强迫症一般浓缩于一行字,另一行字。这是对想象力丰富的读者的至高无上的挑战和阿谀。其实,故事的主线——假如是“回忆”和“死亡”的话——相当简略,既不是可供侦探的情节,也非真正显示恐怖的惊悚片;但在这个敏感得令人受不了的女作家笔下,这段追忆俨然在层层解密时铺垫着无以计数的细节,因逼真直白而触目惊心,也因诗化而犀利逼近神性。这种写作,无异于天赋,也无异于神经质,是无法分辨所谓技巧的流水般的倾诉,犹如自我诊疗的回忆录。“回忆”的杀伤力感人肺腑,以至于我嫉妒她能写出这样的童年回忆。镂空雕花,最终出现一个残酷的形象,让这一辈子的“爱的法则”都面临残废。有一些书,你看完一遍大可与人吹嘘,重述情节;而像这样的书,你无法重述,永远不能。你只能记取曾经让你心一惊的细节——而这恰恰俯拾皆是,尽由你挑选。《微物之神》便是如此向我们展示了一种细节逼人的能力。而印度的哲学精神亦掺杂在文字癖中,因而令万物享有同等被关注、被怜悯、被书写、被回忆的资格。死去的象,空气的潮湿,蜥蜴的眼睛,这些和一个女孩的死,平起平坐于主人公的回忆里。这才是这段回忆的魅力所在。曾经远离家园的人们都会明白,回一次故里将意味着什么。敏感的人将接受往事的汹涌。这是回忆的一种姿态。从这个角度说,这本书亦非凡地浓缩了印度近代史中的一段截面。发生在果塔延和阿耶门连的果酱厂、共产党运动、乃至根深蒂固的殖民过程,都是外国人所无法亲身体验的印度历史。作者能用一个家族的故事、辅以极端印度化的对细物的描写(毋宁说是这位印度女作家别致的形象思维)来衬托这段截面,意义也自然非同一般,显然远远超脱于个人主义的情绪缅怀。此处的升华,是文字癖和思乡症双双挥霍微距镜头的结果。于是,纷杂的画面中,满是匪夷所思的魂魄。《微物之神》,人民文学出版社,(印度)阿兰达蒂•洛伊/著,吴美真/译

每一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微物之神

微物之神可以说是我所看过运用插叙的叙事手法最为淋漓尽致的一本难得的悲剧小说。书中的开头就用小孩的视角预示了主人公的种种不幸,小说的第一章更应该是这件事的悲惨结局。洛伊运用大量的心理描写阐述了印度社会深层的矛盾和变革。从书中的mamachi对她儿子的英国夫人身份不满到velutha因为自己的种姓和参加共党而惨遭毒打致死,使得读者社会不公而造成的悲剧感到惋惜。书中对社会矛盾相信会引起很多人的共鸣,性侵犯、反叛、贪污等等,似曾相识。书中还有一些较为隐晦的情节,比如爱的禁忌在书中几次提到,最令人影响深刻的必然是双胞胎主人公在重逢后兄妹的性接触。本书的名字也在书中几次提到,其中在与书同名的一章中Ammu视她因种姓而相隔两个世界的Velutha. 这种情感同样也存在于Chacko对他的前妻和混血女儿的情感。这种失去亲人的痛楚,正仿佛是对生命内心最真实的写照。此书最有意思的是故事既简单又复杂。一件本来高兴的家庭团聚最后变成一场悲剧在洛伊的笔下彷佛变成了一部家庭史。在沉重的故事线中又有像是Papachi所发现蛾子没有被认可及真实发生于当地社会事件等故事。尽管我在读此书英文原版感到啰嗦,但是故事线还是比较吸引人的。整体来说,此书将种种社会不公而造成的爱情、生命和人格上的改变描写的入木三分,值得一看。

切割时间的迷幻

我不知道是不是也有人与我一样,容易在一种文字游戏中迷失方向。只能说,洛伊的文字是有魔力的。这个故事如同一座迷宫,或者一个魔方,时间、空间、人物、顺序,都是被打乱的,混淆的,切割的。我无法用确切的文字去描述一个大概的走势——这不是亵渎与否的问题,而仅仅是,这会分外显露出我的浅薄与无知来。即便可以,我也没有把握有洛伊那样的能力,把框架结构在一个完整体之内。洛伊驾御文字的能力或许并非是最强大的,但是她是我所见过的,能将小说写成诗歌并让一切扑朔迷离起来的最强大的功能家。她有女性所特有的细腻,敏锐,神经质,却又不乏突然爆发的强有力的雄性气概。所以走失成为一件必然的事。在前五章之中,突兀的描绘与人物仿佛自迷宫中的行走显然会扰乱视听;但一经习惯,你就容易沉迷进入这魔幻一般的世界。那是一个叫阿耶门连的地方,空气潮湿,门第观念鲜明,与外界格格不入,孕育着奇特的、冒险的、神奇而又鲜明的一个个生命。阅读而产生的快感,于是会加倍成形并放大。有几处地方,洛伊会没来由地让我想起描述了克利斯朵夫的罗曼·罗兰,或者是傅雷。当双胞胎在一起时,视觉、嗅觉、听力都成为一种通感。笔触一次次停留在瑞海儿心中的那只蛾上。翅膀怎样的张开,又收拢。奇怪的是,对于心脏的某种收缩功能,我反倒一直觉得,用如此不甚相关的昆虫竟能取得惊人一致的效果。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周围如此安静。他和她。我们。他在这儿,和我在一起。阅读以外的时空仿佛一下子就不存在了,你的世界只缩略在书本的范围之内。它跟[佩德罗·巴拉莫]一样,模糊掉的是顺序,又好比诺兰或者里奇的电影,那把隐形剪刀在不知名的几个连接口横七竖八地下去,秩序被推翻重新来过。但它们都可以折放出闪耀并动人心魄的光芒,被摊开的时候足够迷人。我喜欢洛伊的语言。像精心修饰过后的女人容颜,尽管的确存在刻意的痕迹,但当她由内而外地散发着馨香,你是无法拒绝的。比如她形容爱情。“数个世纪缩短成一个易逝的短暂时刻,历史乱了脚步,在疏忽时被乘虚而入,如旧蛇皮般脱落。那来自古老战争和倒退的日子的记号、疤痕和伤口都消逝了,当它不在时,它留下一种气氛,一种可以触知的闪光,如河流的水或天上的太阳那般清楚可见,如大热天的热气或鱼在紧绷的钓丝上扯动那般清楚可知,是那般明显,以致没有人注意到。”又比如她形容故事。“它们和你住的房子和你情人的皮肤气味一样的熟悉。你知道它们的结局,然而当你聆听时,你仿佛并不知道。就好像虽然知道有一天你会死去,但是当你活着时,你仿佛并不知道你会死去。”所以当一场悲剧在以中途到来的喜悦收场时,我突然不知道该抱以怎样的心情去面对发生的一切。感觉应当是不知不觉被蛊惑的,如同无辜的孩子般,只知道顺应被打通的线路一直往前走。谁知道呢。也或许好的作品永远都是这样。它能使你陷入,遗忘,着迷,并无法自拔。http://www.mtime.com/my/206847/blog/306911/

爱的律法是历史忘记熄灭的一盏旧灯

一恰克向双胞胎瑞海儿和艾斯沙解释:历史就像夜晚中一栋老房子,一栋灯火通明的老房子,而老祖先在屋里呢喃。瑞海儿和艾斯沙有一个Anglophile的帕帕奇(外祖父)。Anglophie:亲英派。数千年前,马克思主义论者达到印度,英军攻下马拉巴尔,瓦斯科·达·伽马抵达马拉巴尔海岸,基督教的船只到来,“像茶包中的茶那样渗入喀拉拉”。一场侵略战争,一场征收土地更侵入心智的战争,令印度崇拜征服者,轻视自己。所以,恰克又告诉双胞胎:他们出生在一个亲英派的家庭,他们“朝着错误的方向前进,在自己的历史之外被困住了,而且由于足迹已经被抹除,所以无法追溯原先的脚步”。是吗?真的无法追溯吗? 的确,喀拉拉的许多特征显示出历史之外的非印度性。他们用马拉亚拉姆语交谈,但被要求学唱英文歌,正确地吐出字眼,留意发音;这个州有众多的基督教徒,百分之二十的人口是叙利亚正教徒;这里的共产党运动比在印度其他地方成功许多,工人被煽动组织工会,加入党的斗争,公开苦情, 马克思主义党的党歌以失业为主题,合唱部分用英文,其余部分用马拉亚拉姆语。于是“赔拉亚阿楚”、“帕拉凡基兰”、“普拉亚库坦”成为了“阿楚”、“基兰”和“库坦”。(赔拉亚、帕拉凡和普拉亚都是印度贱民的称呼。赔拉亚是做不洁净之事的杂工,帕拉帆是摘椰子者,普拉亚是稻田工作者。)然而,在印度的旱季,喀拉拉的阿耶门连也是炎热而阴沉的。“白日长而潮湿,河流缩小。黑乌鸦贪婪地吃着静止的、布满灰尘的绿色芒果上那些鲜艳的果实”。印度的旱季,西南风吹来,阿耶门连也有三个月风吹雨下,乡间一片肆意的绿。“砖墙出现绿苔,胡椒的藤蔓蜿蜒爬上电线杆,野生爬藤植物迸出铝红色土岸,爬过淹没的水道”。这些都提醒着人们,这里是印度的喀拉拉。“历史”这位老人从未离开他的家乡,离开这个他了解并掌管了一辈子的地方,虽然帕帕奇、玛玛奇(外祖母)、阿慕(母亲的称呼)、恰克、宝宝克加玛(姑婆的称呼)、维鲁沙、皮莱都被锁在历史之屋门外,无法听清脚趾甲坚硬、呼吸散发着泛黄的地图气味的祖先的耳语,但是,从灯火通明的历史之屋中氤氲弥漫开来的亮光,浮在他们深棕色的而非苍白色的皮肤上,由他们的眼睛,鼻孔,嘴巴向内部流淌,覆盖肺和心脏。宇宙中留下一个印度人形的洞。因此,阿耶门连的寺庙中心仍然是讫里什那神和他的横笛;恰克可以一边称呼天堂果菜腌制厂的女工“同志”,一边与他们调情;玛玛奇在恰克的房间建造一个独立入口,供其满足无法控制的男人的需要;“需要”的对象赚来的钱将被她们的丈夫花在卖甜热酒的酒吧,而他们的爱和性恰好可以用“需要”赚来的钱分开;共产主义得以成功的秘密是:没有公开质疑一个被阶级凌辱的社会极端传统的价值观,共产党员们提供“一个鸡尾酒式的革命,轻率地混合东方的马克思主义和正统的印度教,加一点民主制”,只是一些人,比如皮莱,实现自己政治野心的另一种需要。阿楚、基兰和库坦,而不是赔拉亚阿楚、帕拉凡基兰、普拉亚库坦仍然不可触碰。微物之神是失落之神,不可触碰者之神。二“一人之身,自始至终,悲欢离合,中具无限情由,无穷关目,究竟俱属衍文,原其初心,又只为一事而设。”李渔在《闲情偶寄》的词部曲中指出写作故事的奥秘。《微物之神》的“一事”发生在一日之内,在这数十个小时之内,生存的高度被抬高到无法企及的位置,坠落到地面后的代价是惨痛的:两条生命和两个孩子的未来的命运。事情的改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洛伊说,从纯粹实际的观点看,改变是在苏菲默儿来到阿耶门连的时候开始的。但这只是看待事情的方法之一,从另外的角度看,我们可以说,事情开始于“数千年前”,开始于爱的律法被制定之前。那种规定谁可以被爱,谁可以得到多少爱的律法。爱的律法是印度历史忘记熄灭的一盏旧灯,如同帕帕奇的蛾,背部簇毛浓密的冰冷之蛾,轻轻地踏在他的子孙们的心上,在他们的心里肺里血液里飞扑冲撞。  在殖民期间,帕帕奇是一位大英帝国的昆虫学专家家,但在印度独立后,英国人离开时,他从专家变成了动物研究院的副院长。他一生中最大的挫败是,他所发现的一种新品种蛾没有以他的名字命名。这只蛾是他郁郁寡欢和突然愤怒的主要原因,这只蛾后来长久地停在他子女的心上,留下寒冷,窃取温度,长成一只蓝色的蝴蝶。  在郁郁寡欢和突然愤怒的每天晚上,他用黄铜瓶殴打玛玛奇,又在太阳升起后恢复其迷人的、彬彬有礼的慈善家形象。有这样的一个晚上,九岁的阿慕和玛玛奇为逃离帕帕奇的愤怒躲在屋外的树篱里。阿慕为了救回她心爱的黑色橡胶鞋从小窗口爬回客厅。帕帕奇就坐在客厅的摇椅上,异常冷静地将黑色橡胶鞋剪碎,又毫无感情地坐回摇椅,继续来回摇摆,宣示一场胜利。  阿慕没有继承玛玛奇被其他印度妇女所看重的忍耐的品质,而是“学会了和这种冷静的、有计划的残酷共存”,“培养出一种关于不公平行为的崇高观念,以及一种顽固而鲁莽的癖性,那种在终生受大人物恐吓的小人物生命中所发展出来的癖性”,她与之对抗并乐在其中。  为了逃离阿耶门连,阿慕嫁给了一位加尔各答的农场助理。婚后,农场助理显示出酒鬼的品性。在瑞海儿和艾斯沙两岁时,寂寞的农场生活使他们的父亲越发依赖酒精,甚至无法工作。他的英国籍经理在最终谈话时,指明保住工作的解决之道:把他极端迷人的妻子送去他的房间。在酒精演变为暴力,导向孩子时,阿慕回到几年前她拼命逃离的一切。  帕帕奇不相信她的遭遇,因为一个英国人不会垂涎别人的妻子;而在印度人的一般观念中,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在其父母家中没有任何地位。阿慕被周围的妇女在背地里嘲笑,而对于宝宝克加玛,一个从爱的婚姻中离婚的女儿,这个主题简直使她出离愤怒。  阿慕的一个同等映射恰克,有着几乎相近的命运,却得到了不同的爱。  恰克,阿慕的哥哥,后来成为了双胞胎的代理父亲,在牛津留学时与皮肤苍白带有臂斑足裸粗大的玛格丽特相爱结婚,但生活极度懒散的恰克没能在毕业后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苏菲默尔出生后,玛格丽特明白,为了她和女儿的生存必须离开恰克。  恰克背着债务和一段破碎的婚姻回到阿耶门连,得到了玛玛奇大量的爱,和她的“天堂果蔬腌制厂”。  爱的律法规定:恰克能够得到爱,阿慕不能得到爱。  在玛格丽特带着苏菲默儿来到阿耶门连的那一天,爱的律法又一次伸出它如火焰般明亮的舌头,说:灰蓝色眼睛白色皮肤的苏菲默尔应该得到更多爱,瑞海儿和艾斯沙应该得到更少的爱。  阿慕顽固而鲁莽的癖性就在那一天,历史削减她孩子的爱的那一天蠢蠢欲动。  那一天,她把信心寄托在维鲁沙,帕帕奇慈善的一个帕拉凡的儿子,一个微物之神、失落之神身上,而维鲁沙在阿慕的癖性抹去历史虚晃的光亮后,发现了阿慕作为一个女人的美。他们爱了,并且进入了,以这种方式和历史对抗。  历史即刻派出他的代理人,结清违规者欠他的债券,清单上列出:  两条生命,两个孩子未来的命运。       三  宝宝克加玛和皮莱,是宇宙中两个历史代言人形的洞。  宝宝克加玛是我于全书中最讨厌的人物,一个损人不利己的人物。  她和阿慕一样,是在阿耶门连,印度的而不是英国的阿耶门连,没有地位的女人。他的父亲是圣多马教会的神职人员,而她却爱上了一个从爱尔兰来的,年轻英俊的慕利冈神父(正在研究印度教的经文,希望能够依循理性反驳),并在爱情面前一意孤行——违背父亲的意愿,加入罗马天主教徒。在明白进入修道院对她的爱情是一种徒然这个残酷的事实后,写信请父亲把他带回阿耶门连。他的父亲明白,女儿已经“成名”并且几乎不可能找到丈夫。本着“既然她无法找到一个丈夫,那么让她接受教育也就无妨了”的好意,送她去美国留学。两年后,从美国回来的宝宝克加玛比以往更加爱慕利冈神父,但是,两年前那个纤细迷人的宝宝克加玛已经成为一个极端臃肿肥胖的从美国回来的宝宝克加玛。  有那么一些不幸者会非常讨厌同为不幸者的人,宝宝克加玛属于这一列。她在心里把双胞胎判定为命运已被决定了的没有父亲的流浪儿。她不愿见到他们有任何兴高采烈的时刻。于是,在历史追讨债务的那一天她兴奋地充当起代理人,鼓励恐惧,催化愤怒,去警察局编织谎言,轻易地让恰克认为一切事情的罪魁祸首是阿慕,顺利地将瑞海儿与艾斯沙分开。  皮莱同志,有希望成为三月州议会议员候选人的皮莱同志,以候选人的热情,观望玛玛奇的恰克嘴里“我的天堂果蔬腌制厂”:为这个地区带来一个新工会将是他进入州议会的一个绝佳的起步。因而,那一天,皮莱同志在警察局轻巧地撇清维鲁沙和共产党的干系,却在维鲁沙死后,利用比他的生存更有利可图的死亡,在马克思主义党包围天堂果蔬腌制厂时,发表伪善的慷慨激昂的关于贱民权利的演说,顺利地看着天堂果蔬腌制厂轻轻倒地。  那一天之后,阿慕沉浸在因使用药物而肿胀的身体里,沉浸在对抗现实的幻想中死去,在三十一岁,一个可以活着,也可以死去的年龄。  恰克变卖稻田还清天堂果蔬腌制厂的债务,宝宝克加玛只能靠着阿耶门连房的几棵橡胶树过活。可笑的是,慕利冈神父多年来对印度经文的研究最终导致了他改变信仰,成为宝宝克加玛最讨厌的印度教徒。  艾斯沙丧失了语言功能,瑞海儿碾转于不同学校。  一个亲英派家庭,几乎赔上了整个家族的命运,偿还欠给历史的债务。       四  构思小说时,常会问自己一个问题:这个故事有什么意义?  读《微物之神》前,我对印度这个国家知之甚少。大致的印象是:这个国家现在的互联网行业发展迅速;小年轻们吸金迅速。  读《微物之神》时,我以为这已经是一个年代久远,垂垂老矣,在印度人民的茶余饭后用来对照着感慨社会进步的一段记忆。记忆当然是有意义的,如同洛伊所说:就像从被火烧过的屋子里救出的残骸一样,就像被烧焦的时钟、被燃烧过的相片,或焦黑的家具一样,必须从废墟中挖掘出来,然后让人仔细检查;必须保存起来,并让人来解释。  读《微物之神》后,我积极地上网,搜索关于“爱的律法”在如今的印度社会中的情况,惊讶地发现,历史仍然没有记起将这盏嗞嗞作响、容易引发灾害的旧灯熄灭。种姓制度仍然凌辱着如今的印度社会,依旧存在着因与贱民相爱而被处决的案例,女性地位还是十分低下。我想,洛伊的这个故事在印度社会必定是被许多人依赖和需要的,一个被人需要的故事就是一个有生命力的、有意义的故事。我也猜想:在印度有许多人偷偷地或者公开地写着类似的故事。       五  洛伊的这部《微物之神》能够获得布克奖,必定有其过人之处。  除了故事的结构,洛伊对使整个故事层层细密地推进之外,小说所创造出语言世界也是让我深陷其中的原因之一。  洛伊使用全知视角,但站在瑞海儿的立场。可以说,这部小说是瑞海儿在长大成人返回阿耶门连,看清整件事情的全貌后,以童年时期的瑞海儿的视角写下的回忆录。  与名字相符,《微物之神》的语言也是为所有微小的事物编织的安全网。当瑞海儿带着悠远迷离,追忆过去的眼神写作时,写到那些庞大的人物和社会机构,语言隔离而疏远,但描写到一些渺小又脆弱的事物时,语言温柔带有敬意。  比如,在最后的《生存的代价》一章,她写,维鲁沙和阿慕在做爱后嘲笑对方屁股上蚂蚁的咬痕,嘲笑笨拙的毛毛虫,总是在河水里啄维鲁沙的小鱼儿,爱祈祷的螳螂,和一直住在历史之屋阳台墙壁裂缝后中的小蜘蛛。维鲁沙管这只小蜘蛛叫布桑姆布南——垃圾王,因为这只颜色像鼻涕的小蜘蛛总是会用各种零碎的垃圾遮挡自己的身体,伪装自己。维鲁沙和阿慕尝试着用洋葱皮以及其他的东西为它制作新的防护服,但都被它拒绝,它为他们的服饰品位感到抱歉,傲娇地光着身子。但是很快,维鲁沙和阿慕就把自己的命运和它的命运及未来联系在一起,他们为它的脆弱而担忧,对它有所取舍的品位和踉踉跄跄的自尊充满敬意。  这种对小人物和小生命的尊重是我最喜欢的对待文字的态度。我曾经在日记本上写过:我依恋文学,是希望心不要老去,对万事万物永葆清新。想凭借这样的力量去对抗生活的繁琐和物质的苦难,希望给万事万物以平等和尊严。  洛伊对人物情感的发展和变化的细腻捕捉也令我沉醉。  很喜欢她写阿慕和维鲁沙互相发现和相爱的那一段过程。  她写“在穿过深绿色树叶的斑斓阳光下,阿慕看到维鲁沙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她的女儿举起来,仿佛她是一个充气娃娃,仿佛她是由空气做成的”,阿慕发现维鲁沙“腹部的脊状肌肉在皮肤下紧绷并升起,像一片巧克力的小分块”,意识到维鲁沙已经从男孩长成一个完完全全的男人了,而他“高高的颧额骨和一个突如其来的、露出白牙齿的微笑”是他从男孩步入男人阶段携带的惟一的行李。  她写阿慕看到女儿被抛起到空中时的兴高采烈,“讶异于她的女儿似乎有一个完全将她排除在外的次世界,一个可以触知的、充满微笑和欢愉的世界,一个她无法参与的世界”,思绪里参杂入“一种微妙的、紫色的嫉妒”,她不容许自己去思考她所嫉妒的到底是什么。  她写当阿慕与维鲁沙目光交合时,维鲁沙抬头“见到了他以前不曾见到过的事物”,“被历史的护目镜模糊的事物”,极其简单的事物。比如,他看到“瑞海儿的母亲是一个女人”,有着女人普遍的又不寻常的美。  洛伊所描写的阿慕与维鲁沙的性爱场面,是我迄今为止遇到过的对性爱最唯美的赞歌,它没有令我产生一丝因荷尔蒙增多而带来的情欲,却让我想溺死在这场景里。       六  总有一天,人们会前往历史之屋,彻底熄灭“爱的律法”这盏旧灯。  那时候,蓝色的蝴蝶会在我们的血液中死去,顺利被排出。  历史这位老人发现,他忘记熄灭这盏旧灯而闯下的祸患是他欠给子民的深重债务;   历史的儿女们开始明白,没有帮老人关掉旧灯——不仅仅是“爱的律法”这一盏——令他安然入睡,是我们自己欠自己的一笔糊涂账。   

我以为他要说的故事是异卵双胞胎的世界

下午在8411上课,四节课的时间,把《微物之神》的后半本看完了。这本书已经是第二次借。第一次在豆瓣上看到过推荐,正巧在图书馆看到有,就借回来了。在书架上摆放了很久,始终没有读完第一部分。这一次借回来,总算是看完了。这本书很难看,很考验耐心。大段的细节、景物、环境之类的描写,故事情节的推进很缓慢。看到121页时,我还以为这本书说的是这对双胞胎在分别后所遇到的事情和因为异卵双胞胎之间的神秘联系而带来的一系列影响。然而却不是。如果要概括,用最简单的语言去说明这本书说了一个怎么样的故事,那么我们可以这样说:在社会等级森严的环境里,一个地位高的女人与地位卑微的男人秘密的来往被发现了,被软禁的女人向自己的双胞胎说他们是她的累赘,双胞胎因此在雨夜中乘船离家出走,然而意外的翻船导致异国归来的表姐丧失了生命,男人被女人的家人整死,女人也被驱逐了。真的很简洁,故事的中心事件就是这些:相爱、分离和死亡。若是作者选择了按照时间的推进去展开整个故事,不用怀疑,这是一个很平庸的被用过无数次的题材。但是作者是一个技术高超的叙述者,他(她?)很会讲故事。时间从双胞胎的重逢开始,从这一点继续往下走,不知未来在何方。无数的过往一点点的在重逢中被找回。中心事件之一的死亡在第二章出现的时候让人觉得很没头没脑,谁也不知道这个女孩儿为什么死了,她的死为什么跟双胞胎有关,不过是一个亲人的离去,为什么要放故事的最开始,为什么阿慕要去找警察说事情不是这样的,是什么事情,这事情又被扭曲成了什么样子。这些问题,或许任何一个都可以诱导你继续往下读这个故事。时间是错乱的,时而是现在的时空,双胞胎长大了,各自曲折,从彼此相通到现在全然陌生。瑞海儿不知道拿自己怎么办,也不知道该如何安置早已与外界隔离的哥哥。常常却是过去。阿慕离开了嫁错的男人,独自带着双胞胎在女性完全没有地位的社会艰难求生,仰仗着哥哥的鼻息。现在是如此短暂,也许只有三天,回忆却又那么漫长,简直可以充满整个生命。世界在孩子眼中尚未成型,他们不会懂阿慕的反抗,不会知道三个人都爱的男人为什么要为这爱而被剥夺了生命。仅仅因为阿慕是上流社会的人,没有社会地位的离婚的女人,而维鲁沙是一个低贱的木匠,身上带着贱民的气息。这个社会看不起女人,也看不起贱民,他们不被允许得到那么多的爱。时空顺序和叙事者的选取很重要。时空的打乱使故事耐读,避免了一眼洞穿的平铺直叙。叙事视角从成人当事人转移到两个孩子身上,虽然很多时候有超越叙述者的描写,可以说是限制叙事与全能叙事结合。视角的转换成功的模糊了一点——阿慕和维鲁沙的爱究竟是因生理需要而起,还是一见钟情呢?如果用成人的视角去叙述,毫无疑问,肉欲味太重了。除了贱民的身份,维鲁沙是个很完美的男人。健康,心灵手巧,有礼貌,行事稳重,爱护孩子们的梦。然而却因为身上流着木匠的血,因为对一个女人的爱和跟她之间超越阶级的性关系,而且还因为他是共产党员,他死得很惨。身在社会之中的阿慕、双胞胎认为他们“爱”死了这个男人。阿慕会懂,这不是她和或者两个孩子的错,但是双胞胎不会懂。他们只会记得自己撒了谎,自己害了阿慕和维鲁沙,也许在慢慢成长中他们会因为社会成见而渐渐不再那么坚定的认为是自己错了,相反会觉得真正错的是母亲和维鲁沙。然而他们没有,艾斯沙选择了沉入自己内心深处,保持安静,而瑞海儿则始终无法与社会妥协。是阿慕和维鲁沙的爱的幸,是阿慕的不幸,是两个孩子的不幸。幸者,他们的爱终于没有被误解;不幸者,她的孩子也选择了反抗,并且将跟她一样,失败而终。作者是个会讲故事的人,把一个平凡的故事讲好了。

关于印度的迷恋

关于印度的迷恋,从《英国病人》开始。很久以前看过那部电影,后来又看小说。印象中残余的是电影里面关于那个长发锡克教徒的爱情片段。他不一定是印度的,但是我固执得把他认为是印度的。我一直想找到一个这样的情人,温柔、脆弱,有着孩童般天真的眼神,迷人的长发(是的,男人!),还有肌肉结实的身体。后来看印度电影,人都漂亮得不像真的,都像是芭比娃娃和她前男友肯。一个女同性恋朋友推荐我看号称世界最美丽女子的印度人rai演的爱情悲剧,光是看剧照就足以令我眩晕了。那深深的眸子,无尽的凄艳。这样惊世骇俗的爱情,才配得上这样的女子。再后来,我认识了一个印度男子。他从小在美国长大,讲美国口音的英文。我们在旅途中认识,后来又因为各自不同的路途分别,最后又聚集到一点来。而他将在那里常住,我将离开。他并不高大,但是长着比一般印度人要白皙的皮肤,精致深刻的五官。还有,深邃的眼睛。他戴眼镜的时候,我会想,天啊,不要让眼镜挡住他漂亮的眼睛。我们再次相聚,就这样对坐着,讲很多话,不知所云的话,热切地盯着对方的眼睛,仿佛想要从中凝望出彼此身后古老文化的影子。于我,他就是印度。尽管他已经美国化了,但仍然是印度。当我们手臂挽手臂走过满是乞讨者的街道时,已是凌晨3点。我想起我“邪恶”的梦想,和世界上各种文化肤色的人恋爱。那么,印度将是我最神秘的一个选择。他用印地语写出我的名字,那么陌生又美丽的文字。他说,《贫民窟的百万富翁》我不喜欢,因为太真实了。我想,那我就不敢去印度了。可想想,印度离我,多么近。和艺术家一起参加工作坊。有一个女子,说不清楚是哪里人,乍一看是拉美人,但细看比拉美人细腻忧伤,美艳得让人无法移目。后来才知道她跳中亚舞或者新疆舞,她是印度和德国混血,鼻翼有一颗镶嵌的小钻石。因为中亚是亚洲和欧洲的交汇,所以她选择跳这样的舞蹈。还有一个男子,有一种懒洋洋的闲适感。工作坊的房间,他坐在背对阳光的地方,看不到脸,只能看到轮廓。记得他穿了一件茶色的上衣,深蓝色背带裤,赤脚,随手拿着鼓和两个圆形的垫子。吃饭的时候才看清他的长相,非常英俊的脸庞,年轻却有一种看破世事的不屑一顾。我刻意坐在他身旁,问他关于鼓的事情,他教我打鼓,用中指的某个关节,四根手指应该如何配合。旁边的人和着鼓声开始哼歌。不知道是哪个民族的歌谣。很苍凉。回家,翻开我所有的有印度血统的书,《微物之神》、《英国病人》。仔细咀嚼那一颗颗字。缠绕的、细腻的、轮回的字。有一种神秘莫测的文化和宗教影响的文字。像《微物之神》,你觉得你在读一篇爱情故事,但你看不到爱情,爱情在层层的尘埃和真相下面藏着,你在最后的几页才能够看到。那么缠绕,像拼图一样,有一种唱歌般的魅力。色彩浓烈得让你想起高更的画。

That's not all.

他是谁? 他可能是谁? 失落之神。 微物之神。 鸡皮疙瘩和突然微笑的神。 没有情节。《微物之神》没有情节,但它就是有能让人一直读下去的魔力。半夜不知时刻,我躺在手电筒昏黄的光圈里,面对着那个印度的优雅世界。那种规定谁应该被爱,和如何被爱的律法。那种规定人可以得到多少爱的律法。 说它没有情节是不准确的。事实上它的结构混乱而精妙,同时悬念仿若悬疑小说般令人急不可耐。它让你预先知道了结尾,同时什么都不知道。它令人目眩;它拥有类似《火鸟》的结构线,二十年前与二十年后一同交汇,爆出刺目的白光,在最后燃烧了一切。最后一章是我有史以来见过的最令人感动的性爱。有什么性爱能让我看得眼泪都快掉下来。我所爱的阿慕,阿慕所爱的男人,在那个潮湿的黑暗的夜,他们纯粹的爱的欲望,渴望爱,渴望夺得她所不拥有的东西,渴望冲破那绝望的屏障,即使他们能想见他们所做的将最终导向毁灭。它写的是那样的优美,我无以描述,那些黑暗的光滑的躯体和水。阿慕死了。阿慕的嘴颤动着。她有点像我妈妈,具有同样的美丽和神经质。阿慕被推进一个向外喷着飞尘的焚化炉里。阿慕死了。他一次只能做一件事情。 如果吻她,他就不能和她说话; 如果爱她,他就不能离开; 如果说话,他就不能倾听; 如果作战,他就不能赢。 《微物之神》的语言优雅,具有无处不在的拿来的比喻以及至始至终从文句中透露出的孩子气。一开始你也许会不习惯它的语言,可能会被它干扰,但一旦习惯以后你就会发现它就像两条交缠的不断摆动的曲线,有着印度味的繁丽和密林的深绿色。书是神书,译者也是神人。我将会买来它将它重读;它需要重读。它的气息与我的那么接近。让我悲哀地融化吧。That's not all.

空鸣

罗马时代的歌罗西变成了一座劫难之城。野蛮的希腊人虐杀居民,血流成河。唯独那两千余犹太人,踏上了饱受屈辱的逃亡之路。我好像就是他们其中的一员。走过沙漠,走过荒芜的市镇,去寻找新生的谷底。谢谢你告诉了我,这条我在行走的路。-------只是,我好想要撑不下去了。

喂,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每次看完一本让自己喜欢的书,受触动的书,总有一种按捺不住的一改往日沉默想要说话的冲动,可是因为好久不怎么说话的关系,加上心情的错综复杂,竟不知如何表达才好。所以不敢说自己看了一本多么好的书,而是对着人家说,喂,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而这样的听众也只有一人,我夫。他总是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剩下我一个人对着黑暗自言自语。瑞海儿和艾斯沙,是一对异卵双胞胎的名字,是“难民竹节虫”和“骨盆猫王”——他们彼此为对方起的绰号。他们有早熟的阅读能力,尤其喜欢倒着念文,爱看“音乐之声”,对一切充满无穷无尽的好奇,有数不清的疑问。他们太像妈妈阿慕了,纯净的心灵、清澈的眼神、丰富的想象以及充沛的感情,他们要爱和被爱,除阿慕以外,他们最喜欢和亲近的人不是祖母玛玛奇,不是姑婆宝宝克家玛,不是舅舅恰克,而是“贱民”维鲁沙,而这,是律法所不允许的。律法,是一部自诩关于爱的律法,没有以文字记载,而用无形的条条框框来加以束缚,让狭隘、偏见和自私堂而皇之的去伤害善良和纯真。它规定谁应该被爱、如何被爱,以及得到多少爱。上等人应该被尊敬、被爱,远道而来的陌生的伦敦亲戚必须爱;朝夕相处性情相投的朋友不可以随便爱,贱民更不行,他们被用来歧视和奴役。当双胞胎把维鲁沙当做最亲密的朋友,他们破坏了游戏的规则,闯入了禁区。而阿慕,竟然无可救药的爱上这个男人。那是怎样一个令人心动的男人哪,一个心灵手巧的男人,一个敏感的男人,一个有着孩子般纯洁心地的男人,会一本正经的陪他们玩小孩子的游戏的男人,当孩子们穿上纱丽、装扮成太太的模样来找他时,“他和他们谈天气、谈河流,他说他认为椰子树一年比一年矮,就像阿耶门连的淑女。他将他们介绍给他那只爱闹脾气的母鸡,让他们看他的木匠工具,并且为他们每人削一只小小的木汤匙。”短短几句描勒出维鲁沙的可亲爱处,他能干,他未泯的童心,他的宽容,他小心翼翼维护着他们稚嫩的心和梦,不以成人的粗率或现实来加以破坏。聪明或优秀以及所有都不能改变一个事实:维鲁沙不过是一个贱民。这注定他要成为牺牲品。宝宝克家玛这个世俗传统的维护者,为了维护他们古老家族的体面和荣誉,为她自己可笑的尊严曾受到冒犯的报复,尽情的将事实加以篡改、扭曲和污蔑,把维鲁沙说成是一个强暴者,一个绑架者,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并以阿慕为筹码威逼利诱着孩子们说“是的”,来证明维鲁沙的罪行:维鲁沙无论如何都会死,而阿慕,有可能因为双胞胎不说“是的”而坐牢。残忍的老女人,除去外表,就心灵的变态程度而言,她与卖橘子饮料和柠檬饮料的男人无异。她不喜欢阿慕,一个离了婚的女人;她不喜欢双胞胎,没有父亲的流浪儿,只属于半个印度教徒,而不是正宗的叙利亚正教教徒。真看不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除了不能满足她必要的虚荣心外,哪一点能妨碍到她?!偏偏这些令她忍无可忍,“气得全身发抖,说不出话来”。是的,艾斯沙说,对着警察说。“童年蹑手蹑脚的走出去了。沉默溜进来,像一道闪电。”言语有多大的杀伤力,大到失去自己喜欢的人,大到一辈子背负着这个惩罚,再也不想说话。要是我们本来是一个哑巴该有多好,不必说,不须说,不会有人逼迫。。。维鲁沙死了,他被爱所伤,他们都明白,他们“爱死了”这个男人。他们不该那样纯真率性的去爱,明白无误的、真心实意的只愿意和维鲁沙待在一起。早知道这样,他们应该像凡特拉普男爵,像男爵对待他的七个孩子,明明很爱却假装不爱,明明相爱而假装不相爱。维鲁沙死了,他的党和他的革命没有于水深火热之中拉他救他,因为某些人渺小的个人私欲与膨胀的野心,早想把他一除为快了。他的党,他为消除世上的不公和不平所加入的党,落井下石,雪上加霜。一切的不幸竟是源于人们孜孜不倦追求真正的幸福与爱的真谛。悲剧是从哪里开始的?是从阿幕不堪忍受丈夫酗酒且要她出卖肉体以换取自己前程而毅然离婚开始?还是从电影院的休息厅里卖橘子饮料和柠檬饮料的男人开始,他对九岁的艾斯沙所做的卑鄙龌龊的不可饶恕之事?还是从恰克的女儿苏菲默尔从英国飞来印度开始?事实上他们是蜘蛛结网的一根根线。正是因为夫妻的离异所以才有双胞胎的不安全感,总是担心阿幕不爱他们了,阿穆的爱少了;正是因为去机场接苏菲默尔才去看了“音乐之声”,让艾斯沙掉进一个拿饮料当做诱惑的陷阱,他还是个孩子,九岁,不懂得应付自如,如何脱身。而那个狡猾残忍的猎人更有诀窍来恐吓威胁那可怜兮兮落入他魔掌的猎物,以至于有了后来的孩子们的出逃。没有爱了,没有安全,只有威胁,和恐惧、独自承担的重压,这一切都让人喘不过气来。世界之大,总得找个容身之地吧。不幸船翻了,双胞胎用维鲁沙教给他们的技能活了下来,而苏菲默尔被淹死了;正是因为苏菲默尔被淹死了要找一个罪魁祸首。艾斯沙被送走了,回到爸爸那,双胞胎被分开了;阿幕被赶出了家门,她不停地换工作找工作,梦想有一天能把艾斯沙接回来,她狂暴、忧伤、病魔缠身,最后孤零零的死在一间肮脏的旅馆里;而瑞海儿,“她似乎不知道如何当一个女孩子,他们交头接耳地说”。假如苏菲默尔没有来印度,假如阿幕一开就与维鲁沙相爱,假如他们已远走高飞,假如维鲁沙低落时没有去历史之屋,假如····当我们站在十字路口,向左和向右是截然不同的风景;乘坐地铁时早一分钟和晚一分钟,我们遇到的是截然不同的人;偶然一转念,就可能开始另一种人生。冥冥中是谁掌管着阴差阳错的一切?是谁让这一切发生?微物之神。失落之神。思之令人欲哭无泪,黯然神伤。洛伊的叙述优美而舒缓,让人不由自主的身临其境。那是一座幽暗深静的地下迷宫,顺着罅隙透进来的一缕细细的光线,随她慢拢琴弦的节奏,亦步亦趋,寻着故事的蛛丝马迹而慢慢印证着自己的猜测,山重水复,柳暗花明。。。

首陀罗被剥夺的春天

首陀罗的春天被剥夺了,从他爱上了婆罗门的那一刻开始。这样说很不准确,也不恰当,甚至荒唐和可笑。但数量庞大的细枝末节支撑起了一个在空气中弥漫着凋谢的玫瑰花的味道的忧伤。就是这样的一个故事,在最后才被告知这种凋谢的玫瑰花香是一种人血的腥香。然后自己才恍然大悟自己耐心的阅读其实是进入了作者精心布置的陷阱。血红色的忧伤,用来描绘《微物之神》中那些故事的颜色似乎再恰当不过。人性泯灭在宗教,阶级,还有物质之下,森严的等级制度和政治的阴谋扼杀了首陀罗与婆罗门之间的爱情。这样悲伤的故事,让人在看到最后,已经不忍再重新开始。在这样悲伤的故事中,即使存在美满的爱情,都被外力无情的破坏。所以,在这个可以死去也可以活着的年龄里,人面对自己是那样的无力,又因为这样无力,她才会想起她和他在那一年一点五十分发生的故事。

帕帕奇的蛾在他子女的血管中低语!

他是谁?他可能是谁?失落之神。微物之神。鸡皮疙瘩和突然微笑的神。他一次只能做一件事情。如果吻她,他就不能和她说话;如果爱她,他就不能离开;如果说话,他就不能倾听;如果作战,他就不能赢。就是上面的这段话,这两个月内每每从杂志或者报纸上反印出来,它的名字叫《微物之神》,一个印度女人细微体察世界的触角,挑起了我的阅读兴趣。终于买了下来,猩红的封皮上,一只“来自胎记之树的幸运叶子”,“他那夜晚的秋叶”,横陈开来,象遗失的美好......翻开扉页,发现既没有“序”也没有“跋”,阿兰达蒂·洛伊,一个不需要任何人来证明的写作者,一个真诚的热烈表达的女人,没有丝毫的媚俗气质,干净的灵魂。 这是一个直到末章才能明白的故事,象一个环,阅读时,他们环抱着你,从迷宫般的层叠中寻找线索——生活的线索,时代的线索,爱的线索。《微物之神》不是史诗般的壮丽画卷,却记录了一个家庭在“由人类心智所建造,却被人性所摧毁的建筑物”般的历史现场所做的“正确”的选择。我们太善于做那些所谓RIGHT的事,选择对的,但是谁能够为生命付出高昂的美感?那种负担不起高度的代价?小说里,两条人命,两个孩子的童年,被切断,被搁浅,仅仅是因为他们“援用了爱的律法”......每个故事里都有一个角色是写给自己的,在《微》里,我确信瑞海儿,那个迷茫卑微的小生命,是阿兰达蒂·洛伊的影子。但有趣的是,她并没有用大篇幅来刻画她,她只是通过瑞海儿的身份合法进入一个阴谋与时代织就的大网,然后在扑朔迷离的迷宫中,经历着,描述着......每个写字太过用力的人,都有猎狗一样出色的敏感性,有时甚至会到神经质的地步,他们的神经末梢浸泡在这个混沌世界的脏水中却格外清晰,一个随身携带放大镜的阿兰达蒂·洛伊,一个“和惹人厌的医生一样”的阿兰达蒂·洛伊,在和整个世界的细节讲和,因为,她“知道疼痛的位置”。所以,阅读的时候,有皮肤上细小纹路忽然开裂的声音,一小串鞭炮噼里啪啦的轻微作响。

微物之神

阿慕死的那几页,我读了两三天。中间有一个晚上我只读了两行字。我只能读两行。因为眼泪就一直流下来。阿兰达蒂·洛伊用了半本书,让我和这本书里的人建立了联系。一根从肚脐相连的脐带。我和阿慕,我和瑞海儿、艾斯沙本,我和阿耶门连,我和微物之神。正因为这种联系,阿慕的死,孤独的死,没有人躺在她的后背跟她说话的死,让我流眼泪。虽然大多数时候我们的哭只是一种反应,那种哭跟笑、尴尬、不知所措是一回事。但有小部分的时候,有些人甚至是很少的几次,哭跟痛苦有关。而痛苦在于你感受到,来自皮肤下面,身体内部的疼痛。阿慕的死带来的哭是这样的哭。我在微物之神的子宫里飘浮。一个被它哺育的胚胎。它用一根脐带给予我所有的一切。让我跟阿慕、瑞海尔(东京之泉)、艾斯沙本(飞机头)、宝宝克加玛、天堂腌菜公司、阿耶门连的河的臭味连在了一起。我感觉到他们的感受,就像瑞海尔知道艾斯沙本的感觉那样无法解释。微物之神是一个神作,神写的作品。神写的东西,在于它怎么写都是对的。对的词语,对的句子,对的结构,对的感觉。这些都是对的碎片,组成一个真实而庞大的幻觉,而你沉溺其中。就像生命带给你的幻觉一样。我现在还在那个子宫里。透明的羊水包裹着我。没有光线,没有空气。但我拥有最安全的最温暖的爱。我知道,我会被生出来。被剪断脐带。来到另一个世界里。但我现在活在神的子宫里。

[2013-2014读书笔记]我们的悲愁将永远不够悲愁,我们的喜悦将永远不够喜悦

1、有时候,关于死亡的记忆比关于死亡所盗取的生命的记忆持续得更久2、没有一件事情有足够的重要性,因为最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3、历史就像夜晚中的一栋老房子,一栋灯火通明的老房子,而老祖先在屋里呢喃4、历史之屋。但是我们不能进去,因为我们被锁在外面。当我们透过窗子往里面观看时,我们只看到影子:当我们尝试聆听时,我们只听到一种呢喃。但我们不能了解那种呢喃,因为我们的心智被一场战争侵入了,一场我们打赢了,然后又输掉的战争;一场最恶劣的战争;一场捕住梦,然后将这些梦在做一次的战争;一场让我们崇拜征服者,并轻视自己的战争5、我们是战争的俘虏,我们的梦想被篡改过了。我们不属于任何地方,在汹涌的大海里航行,找不到停泊之处。或许我们永远不被允许靠岸。我们的悲愁将永远不够悲愁,我们的喜悦将永远不够喜悦,我们的梦想将永远不够远大,我们的生命将永远没有足够的重要性。6、历史的味道。就像微风中即将凋谢的玫瑰的味道。7、他们正前往世界的边缘,想看看自那儿掉下来的人会发生什么事情。那些为了观看而脖子伸得太长的人,自己从世界边缘掉下去了,手不断拍打着掉入黑暗之中,发型都反转过来8、人有宏大的梦想,也有渺小的梦想。大人物是拉尔田(灯笼),小人物是蒙巴提(油烛)。9、现在他们的年纪够大了,够大了。一个可以活着,也可以死去的年纪。10、瑞海儿心里想,“老”是一个多么滑稽的字;然后,她对自己说:“老”。11、她的心里仔细而系统地记录着她为别人做的事情,以及别人没有为她做的事情12、人们总是爱他们最能认同的事物13、在人性中,任何事情都是可能的:爱,疯狂,希望,无尽的喜悦14、“无尽的喜悦”,以教室里的音调说出,像一只长满鳍的忧伤的鱼15、当你伤害人的时候,他们开始不再那么爱你,那就是无心之话导致的结果,那些话使人少爱你一些16、历史和文学被商业征召了,库尔兹和卡尔马克思,手拉手迎接步出船的富有观光客17、空气中充满了思绪和欲说之言,但是在这样的时刻,他们只会说一些琐屑的话,重要的话藏在心里,没有说出来18、有些事情是你不能做的——就像写信给你的一部分,写信给你的脚或头发,或心脏19、历史的恶魔回来要回他们,重新将他们裹在它古老的、布满疤痕的皮毛里,将他们拖回他们真正生活的所在。在那儿,爱的律法决定了谁应该被爱,如何被爱,以及得到多少爱20、人可以轻而易举地粉碎一个故事,打破一连串思想,毁灭个如瓷器般被小心携带的梦的片段21、让梦自由发展,和它一起遨游,是件比较困难的事情22、一对演员深陷在一出深奥难解的戏里,没有任何剧情或关于故事提示。跌跌撞撞地扮演他们的角色,怀着别人的忧愁,为别人的悲痛而悲痛23、任何人都可能碰上任何事情,你最好准备妥当24、人类的一种下意识冲动,想要毁灭自己既无法征服也无法神化的事物

《微物之神》与《卑微的神灵》

微物之神和卑微的神灵The God of Small Things一句几乎人人能看懂的句子,应该如何翻译,中间有着微妙的差别。我无法评判,只能比较。小事情,卑微的事物。全书都在写着琐琐碎碎的事情,因为她说:人们能够谈论的只是细小的事情,重大的事情只能是尽在不言中。这是少有的用很微观的眼睛,很缓慢的时间来叙述一个激动的,悲惨的,发生在一瞬间的故事。微小到甲虫、蜘蛛、蚂蚁……翻译成《卑微的神灵》的张志忠说:我……翻译为《卑微的神灵》,而且自信是符合作者的意图的。01他是谁?那单臂的男人?他会是谁?失落之神?微物之神?鸡皮疙瘩和骤来的微笑之神?酸铁味道之神——像钢制的公车扶手和售票员握过扶手所散发的气味?02他是谁,这个一只手臂的人?它可能是谁?他是伤残了的神?卑微的神灵?头上碰出疙瘩的突然微笑的神?纯金属气味的——像大客车上金属扶手的气味,像那个扶过它的售票员手上的气味?01或许这是因为她不曾真正认识他,也不曾听过他的遭遇。失落之神。微物之神。没有在沙滩上留下足印,没有在水中留下涟漪,没有在镜中留下映像。02或许,这是因为,她从来没有真正地熟悉他,也根本没有听说过他所发生的种种事情。那个伤残了的神。那个卑微的神灵。他在沙滩上没有留下脚印,在水面上没有留下涟漪,在镜子里没有留下影像。The god of small things,是维鲁沙。这句话出现在所有描写他的段落中,和他的特有语句在一起。他是微物之神?还是卑微的神灵?阿慕和阿母Ammu吴美真做了个注释:女子名,艾斯沙和瑞海儿的母亲。由于Ammu和马拉亚拉姆语的Amma(妈妈)发音近似,故本书中,艾斯沙和瑞海儿直接称他们的母亲“阿慕”。张志忠没有注释,为了表达出这种双关,直接翻译成了“阿母”阿母不像个女子名,像他们说“妈妈”。也许应该叫“阿姆”。^-^宝宝克加玛和贝比·科查玛Baby kochamma贝比·科查玛和宝宝克加玛,宝宝克加玛更好。贝比,看着还以为是她的本名,但实际上是因故演化成的一个别名。克加玛(kochamma)/科查玛,指姑妈,姨妈,舅妈等,应该是一个称谓,不是姓氏,因此在《卑微的神灵》中说“把他们当作是科查玛家族的代表”应该是不正确的,吴美真翻译成“都称他们为克加玛”。这样的称谓变成了姓氏模样的还有,索菲·摩尔,玛格丽特·科查玛。其他和其他Others01现在他们和阿慕死时一样大。三十一岁。不算老。也不算年轻。一个可以活着,也可以死去的年龄。02他们已经到了阿母去世时的年龄,31岁了。不算老。不算年轻。刚刚是一个可以去死的年龄。 选101 他们离开了。六个王子,口袋塞满玩具。一对异卵双胞胎。以及失落之神。他不能走,因此他们拖着他。没有人看见他们。蝙蝠当然是看不见的。02 他们离开了六个王子,他们的口袋里装满了玩具。一对异卵孪生兄妹。一个伤残了的神。一个卑微的神灵。他无法行走。所以,他们拖着他。没有任何人看到他们。只有蝙蝠在厂。当然啦,它们在白天都是瞎子。选201 他们三个人都各自明白一件事:他们“爱死”了一个男人。而明白这件事情是他们结合在一起。02 他,他们三个人都被一个确切无疑的、各自信守的信念凝聚在一起——他们爱一个人,爱到他死后。选101 火车没有预先警告就开始移动了,非常缓慢地移动。艾斯沙的瞳孔放大。当阿慕沿着月台走动时,他的指甲陷入阿慕的手里,而当马德拉斯邮车加快速度时,阿慕也跟着跑起来。“上帝祝福你,我的宝贝,我的甜心,很快我就去接你!”“阿慕!”艾斯沙叫喊,因为她已放开手,一根接一根松开他的小手指。“阿慕!我想吐!”艾斯沙的声音升高,变成哀号。小骨盆猫王,又走了样的飞机头,特地为外出而梳的飞机头,穿着一双灰褐色的尖头鞋。他将他的声音留在后面。在火车站的月台上,瑞海儿弯下身,不停地尖叫。火车驶出去了,光进来了。02 没有任何警告,列车就开动了。他开得非常缓慢。艾沙的小学梦爆炸了。当阿母抓着他的手在月台上快走的时候,他的手指甲戳进她的手心里。当马德拉斯号邮车开始加快速度,她从快走变成了小跑。上帝保佑你,我的孩子。我亲爱的。我很快就来看你!“阿母!”当阿母不得不松开她抓着艾沙的手,一个手指头一个手指头地松开,从大拇指到小拇指地松开的时候,艾沙叫起来。“阿母!我要呕吐!”艾沙的声音淹没在火车的呼啸声中。“猫王的跟屁虫大使”离去了,带着他被弄乱了的特别显眼的发卷,穿着他的米色尖皮鞋。他把他的声音留在后面。在月台上,阿母往回走,她痛哭着,痛哭着。火车远去了,光亮找了进来。也许男性更擅长讽刺,女性更擅长抒情。这段让人越看越心疼,以至不敢细想的场景,吴美真的翻译应该说更流畅,更痛苦。而其中差异很大的两个地方,大概只能参考原文才能解释了。留白和变体原书在各个地方使用了很多的变体字,这一点在两个译本中都有表现。但《卑微的神灵》保留得更全面。留白——“在作品的情节线和感情线达到某种极致的时候,当叙述着的情感因为过于强烈、作品中人物命运过于悲惨的时候,作品中会出现突然的空白——这不是制版印刷上的疏忽,而是服务于作品的内在需要,是恰到好处的。——二者的处理则截然不同,《卑微的神灵》原样保留了这些空白,而《微物之神》中则将他们抹去,甚至连同句子。如:01 我们也可以说,事实上,这件事开始于爱的律法被订立之时——那种规定谁应该被爱,和如何被爱的律法。那种规定人可以得到多少爱的律法。02 它真正地开始于“爱的法律”被制定出来的那一天。该法律规定,可以爱谁,如何去爱。以及爱到什么程度。(空白)(空白)无论如何,为了一个切实的追求,在一个毫不切实的世界上……在“悲观主义者和乐观主义者”一章中还有几处留白。了不起的罗伊,她以如此优美的文辞,在徘徊往复的情节中,在缓慢的日子和历史巨大洪流的汇流中,给人以最深的刺痛。

不算老,也不算年轻,可以活着,也可以死去的年纪

以前的文字,拿出来晒晒。上班,下班。下班,上班。循规蹈矩。北方降温,穿行在天地间,像有无数的小刀在皮肤上刮割,脸蛋冻成了红彤彤的大苹果。干点啥都爱挑刺捉虫的人,对生活总是不满意。左一天右一天,时间就像是个顽劣的孩童,要么太活泼,吵吵闹闹;要么太安舒,死气沉沉。所以,下定决心过喜乐的生活,就像海子说的:“从明天起做幸福的人”。今天认识了个新朋友,家里酿醋,医学院研究生,很开朗,山西榆次人,离我垂涎已久的平遥不远了。两人合吃一份过桥米线,她不吃醋,原来是嫌没家里好吃。只要心里不设防,交到朋友还是很快的。最近一直听广播,还像在大学校园一样,有个主持人讲怎么制作冰淇淋,听得人嘴馋。有时脑袋里会冒出个念头,想要学习做菜烧饭,让自己的家里也能飘飘饭菜香。《微物之神》有一种形容:不算老,也不算年轻,可以活着,也可以死去的年纪。有些时候,我觉得自己就到了这样的境地,独自伫立在悬崖边,就是没有麦田守望者。怪朋友背来的书都已经看完,今晚有些空落落的。原来,没有书读也会生发出想念。可是一旦面对人,简直就是笨嘴拙舌,无话可说。张爱玲说:“每只蝴蝶都是花的鬼魂,回来寻找它的前生。”我的前世是什么呢,是不是书卷里的蠹虫?

历史与未来缝隙间的微物之神

如果作者可以被称为其笔下世界的神灵,V.S.奈保尔无疑是一位主神,一位因陀罗,苏利耶,不,甚至是一位毗湿努:他驾驭雷电的车辇,从圣山顶峰降临幽暗的国度,挥舞着他的黄金之杵,宝轮和法螺;他居高临下,他光芒四射,他怒气冲冲,面对脚下这片“受伤的文明”指手画脚,挥斥方遒,间或抛撒冷嘲热讽的倾盆暴雨抑或暴怒的雷霆闪电。而同为印裔的阿兰达蒂•洛伊则更像是印度大地上时时可见的药叉女。这土地的精灵与小神不仅出现在巴尔胡特窣堵坡阴沉的门廊,桑奇大塔悬空的细部石雕,为供奉于内部的主神担负守护和装饰的职责;亦常出现在普通家宅的门口,充当类似中国灶神,罗马Penates这样的家神角色。她有一般印度女子的黧黑皮肤,丰盈体态,温润如生的嘴角带着忧伤含糊,意味不明的微笑,眼神飘忽,注视无止尽的巨大虚空。犁清令人眼花缭乱,如印度细密画般的繁复结构之后,读者或许会惊异地发现,《微物之神》是一个与《杀死反舌鸟》(To Kill a Mocking Bird)颇为神似的故事,有着若干相类的母题:小女孩与兄弟在自成体系的小城镇的成长;孩童视角中由玩耍,食物与来自大人的爱组成的小小世界;种族与观念的惨烈冲突;小镇上各色人等带着不同的声音与线索粉墨登场,“高等”种族/种姓女子与“低等”种族/种姓男子之间的性/爱情,甚至外来的女孩苏菲默尔都与《杀死反舌鸟》中的迪尔(也就是以卡波特为原型的那个小孩)有微弱的呼应……但是《微物之神》中没有的,是那个宛若正义化身的父亲,在家庭里为孩子们指明方向,在社区中一贯作为正人君子,在法庭上为黑人被告侃侃而谈;没有被幽闭的房间之外放上的小小棒糖;没有观念固执性格讨厌,在生命垂危时却爆发出巨大勇气的老妪;没有被愤怒的狂热冲昏头脑,却只因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便恢复理智的邻居,没有那个对人性充满信心的声音在头顶温厚熨贴地说出:“大多数人都是好的,只要你真正理解了他们”。——在洛伊的阿耶门连,离异的母亲阿慕带着一对双胞胎住在娘家,爱上与自己身份悬殊的贱民,事情败露后向两个孩子狂怒地叫喊(“你们是压在我脖子上的磨盘”),导致了孩子们的离家出走,另一客居此地的女孩在出走中溺死;——两个孩子受到阿慕的责备,感到不被爱而出走,却导致了表姐的死亡,在威逼之下,他们违心地承认深爱着他们的,母亲的情人诱拐了他们,目睹他在他们面前遭到毒打,从此永远地被褫夺了童年,并被从母亲身边带走,母亲在绝望中死于肺病,之后的双胞胎一个失去了与外界正常沟通的语言,另一个则永远失去了爱的能力;——两个孩子笃信基督的老姑婆年轻时挚爱神父,终生不嫁(讽刺的是,神父晚年皈依了印度教),在发现阿慕的恋情时疯狂地向警局控告贱民强奸了侄女,至阿慕的情人被警方打到濒死,她为了掩饰自己的行为,诱逼两个孩子做出伪证;——阿慕的哥哥与妻子离异,多年后妻子带着女儿前来探望,女儿却意外身亡,狂怒的哥哥把阿慕赶出家门,把双胞胎中的男孩送走,间接导致了阿慕的死亡;——死去女孩的母亲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之中,只要一见到双胞胎中的男孩,就会狠狠打他耳光;——阿慕的母亲丈夫在生时常常遭到虐待和毒打,而知道女儿的恋情后,这个每晚拉“胡桃夹子”,受人尊敬的老妇人用令人无法忍受的侮辱破口大骂;——“皮莱同志”是当地共产党的领导人,在同为“党的成员”的维鲁沙(阿慕的情人)恋情败露后,拒绝以党的名义庇护他,导致了警察肆无忌惮地打死了维鲁沙,其后,“皮莱同志”慷慨激昂地发表了种姓平等的宣言……如果说《杀死反舌鸟》是美国小城里黑与白的剧烈冲突,却不乏灰色的人性光芒迸发其中,幽微闪烁,缓慢上升,那么《微物之神》则如一块绞染了亚热带鲜明色彩,沾染泥水脏污的红黄织毯,浓郁炫目,光怪陆离,但细微琐碎的花纹却始终循环往复,纠结不已,无法摆脱回到原点的宿命,一如吞噬苏菲默尔小小身体的深邃漩涡。所有人被挟裹着,身不由己地旋转,沿着固定的轨道运行,在“黑暗之心”跳起永无休止的卡沙卡里舞,在悲剧中忠实地扮演自己被预定的角色,不多不少的一份,七岁的孩童亦不得脱免。受害者面具的反面是加害者,在每个人面无表情的脸上来回翻转。驱动他们的并非命运,并非神明,而是“爱的律法”——那种规定谁应该被爱,和如何被爱的律法,“那种规定人可以得到多少爱的律法。”历史,观念,律法。庞大的东西永远潜伏在每一个细微个体的里面,无从摆脱,无从反抗,卑微者的挣扎,完美织毯上跳脱的线头,比居住在墙壁裂缝,以蛛网,灰尘,腐烂的叶子掩盖自己的小蜘蛛还要脆弱,渺小,易逝,且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而那微物之神,那优美纯洁,渺小脆弱,嘴角含笑,注视虚空,只于历史与未来夹缝中的一瞬存在的微物之神,如同摇曳的火光,在黑暗的河流上隐匿不见了……在小说中,洛伊提到印度史诗《摩诃婆罗多》中的一个故事,它被卡沙卡里舞的演员们表演出来:俱卢族与般度族即将开战,般度族的母亲贡蒂却去找了俱卢族的将领迦尔纳,原来迦尔纳是贡蒂未婚前的私生子,被贡蒂抛弃后,被车夫收养。迦尔纳与母亲相认的狂喜过后,却拒绝了她要他与般度和解的请求,因为当他身处卑微的时候,般度兄弟公开辱骂他是车夫之子,而俱卢的长子难敌却于他有知遇之恩……故事的结局是,迦尔纳死于般度兄弟之一,阿周那的箭下。(在这里我没有使用书中的译名,而是我习惯的译法)。《摩诃婆罗多》共有18卷,比全部荷马史诗还要长8倍,洛伊在浩如烟海的史诗中选择这个故事,我以为并非出于无目的的偶然。在故事的时间与逻辑线索的最后,被分开长大的双胞胎回到故乡重聚,共同面对亡失的童年与痛苦的回忆,他们之间发生了肉体关系,这究竟是为悲惨过去画上休止,重新面对未来的希望开端,还是第七代奥雷良诺式的孤寂毁灭?在小说的最后一页,母亲对情人温柔地允诺:“明天”,这里是卑微者在历史与未来的缝隙中微小而坚定的反抗,还是迅速被时间证明无用的空虚挣扎?宏大的历史和史诗还未走到尽头,我们对此还不得而知。

一点疑问?

书的第二章帕帕奇的蛾,第48页,第3行,“十年前,当他年轻恋人(一个男孩)的父母从他身边带走他,并送他去学校时,他便朝自己的脑袋开枪了。”我不明白这位“黑萨伊是因为他的父母把他从阿耶门连这个地方带走,这个他使用的是拟人的手法,也就是说把阿耶门连写作他,还是说这个英国人黑萨伊是一个同性恋呢?!”以上情节没看明白,希望了解的书友解答下,谢谢。另外我觉得这本书的英文名字挺有意思的,The God Of Small Things,我觉得有点“点点滴滴”或者“(往事)小事情的规整”这种感觉。微物之神起的挺传神的。呵呵。

阅读它来虐待自己

http://www.douban.com/subject/1419735/曾经出过一个版本,<卑微的神灵>语言晦涩 不是我们熟悉的语言方式需要大量的耐心来阅读会有所收获

微物的诗意

我必须承认,在阅读的进行过程当中,我感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吃力,第一次读印度作家的作品,对印度的历史文化几乎零认识的我,陷入了令人恼火的阅读困难之中,就好像在没有窗的屋子里,黑暗中可以听见自己浮躁的心跳和沉重的呼吸。可我还是很快(相对于我的阅读速度)把书读完了,我合上了三天就已经磨损的封面(人民文学出版的书的耐操性实在不敢恭维),持久的不能回过神来。故事的情节非常简单——一段快跨越了阶级种姓的爱情,结局自不用说,可就是这样一个老套的故事,作者用她独特的方式展现出来的时候,依旧深深地触动了我。其实我都不愿意承认这是一个爱情故事,实际上,它更像一个女性追求自由的故事,然而这并不重要,《微物之神》真正吸引我的是它的语言,它的叙述方式,它的观察角度,它的深沉与细腻,当然,还有它的诗意。我似乎是以一次读到这样的小说,它的作者,一个女性作家,她不沉溺于故事情节的曲折或行进,不沉溺于时政的针砭或哲理的阐述,而偏偏沉溺于文字,沉溺于意象,沉溺于一幅幅微小之物构成的画面,以及这些画面呈现出来的神秘的意境。仿佛作者有意的在用相机拍摄下一幅幅画面,这画面里有飞蛾的尸体,有蜘蛛网,有蜜蜂的胸腔,有虔诚的螳螂,有河水泥巴鱼儿和树,有男人的巧克力块般的腹部,有女人的黑色三角地带的柔毛,有黑洞和鬼魂的阴影。。。。。。所有这些画面反复的,重复的,罗列拼接在一起,没有颜色,或者只采用偏于阴暗的浓重的色调,向我们展现了一个印度的此产阶级家庭,一段历史,一个不起眼的爱情故事。所以在我合上书卷的时候,脑海里没有文字,没有人物,没有故事,只留下了一幅幅画面,这些画面带着印度特有的我也说不上来的悲伤的气息向我迎面扑来,我又一次体验到了阅读的快感,感谢洛依,感谢她的偏执与沉溺。此外,小说还有一个不得不说的特点,就是乱序与前后呼应,每一个事物,每一幅画面,每一个意象,都反复出现在全书的中,小学时候学的前后呼应,我已经快忘记如何使用了,在此算是复习了。最后关于情节说两句,又是一个女人追求爱情的故事,女主人公阿慕深夜丢下沉睡的孩子乘船独自冲向对岸那禁地,把自己献给那个“下贱”的男人的时候,让我想起了小波的《黄金时代》里的陈清扬没穿内裤去山上找王二,有点类似的味道。可我总觉得这两个故事讲述的都不是爱情,而是在讲述自由——冲破自身的和外在的限制,激情满怀的走向自由之路,主角是女人,而她们借助爱情。那么,男人呢?我想了很久,也许是暴力。

这是个充满忧伤的世界-感《微物之神》

两天结束了这部小说。昨晚,今晨。文字是富有魔力的。翻开第一页,读到第一行,就被作者呓语般营造的伤感一点点打湿,像是秋日清晨的雾气,开始尚不觉得,行的久了,才发现衣衫已湿。昨晚看到小说的2/3之时,居然也没猜出个结尾,这种似有似无的淡淡忧伤,一直以平缓的方式行进着,不曾达到峰值。直至今晨。故事情节一层层铺陈,在最后倒数的几个篇章,萦绕心间的疑惑才一一解开——整部书,个人的感受,归纳起来,也无非是标题那一句“这是个充满忧伤的世界”1.开篇直叙的就是死亡-一个年仅9岁的小女孩-苏菲摩尔的死。(其实,这是一个倒叙)2.接着,是海瑞儿不坦顺的31岁的人生历程的大致、沉闷、异类3.海瑞儿的异卵双胞胎哥哥,艾斯沙成年后自闭症4.离异的母亲-阿穆,经历了一场错误的婚姻5.妈妈奇(姥姥)瞎眼,经营一个腌菜厂名曰“天堂腌菜厂”,为此老公内心受挫,总觉不如老婆,时而暴打这个年迈的老婆。6.曾任大英帝国昆虫学家的外公,这辈子为了一枚自己发现的新品种蛾,(归属问题的改变)最终没能按自己名字命名而抱憾终身。7.宝宝可加妈,活到灯烛残年还在记挂一个神父,为此终身未嫁,并心态邪恶。8.玛格丽特(舅妈)跟舅舅离婚后,嫁了个不错的老公,可惜好景不长,二婚的老公车祸,撒手人寰。更惨的是,为了让与前夫所生的女儿好过些,前往印度,不久后,却再次死去......9.恰克(舅舅),是俩孩子爱的,期望有的爸爸。恰克深爱妻子,却遭到离婚,深爱生女,生女却视继父为父,更糟的是,自己提出让前妻与女儿到印度度假,谁知这居然是女儿的不归途。10.维鲁沙:贱民阶层。爸爸瞎了一只眼,哥哥胸部以下全身瘫痪。唯有维鲁沙可能是全家的希望,聪慧、能干、健硕,实际帮恰克运营着天堂果菜腌制厂。然而......他爱上了一个不该爱上的女人-阿穆。越往后看,这部小说就越似外表华丽的半熟的杏子。起初还能吃几口,接着,开始弥漫酸涩,最后,剩下的那粒硬壳,无法搁置,悬在心间,形成一个黑黢黢的硬物,就此驻扎......故事中的一切,作者的本意就是指,一切都不是偶然,一切的偶然,都有着一种必然。这种“必然”的“忧伤的世界”,实在指控印度,这个阶层严酷的国度。洛伊(作者)不止一次重复这句——“爱的律法,那种规定谁应该被爱,如何被爱,以及得到多少爱的律法”

看不出与印度有太多的关系

印度神秘的历史文化具有强大的吸引力。所以印度方面的电影书籍我都很感兴趣。但面对这本被评价如此之高的印度小说,我退却了。也可能是我自己的原因,我没能读懂。读了三分之二,实在读不完了。总的感觉是混乱。没完没了的这样那样的比喻,不能让读者感到亲近或者真实。也没有多少地方能够反映印度的历史文化方面的特色。印度文化的五彩斑斓,流动着音乐的节奏,在文章中找不到踪影。满怀遗憾,不能体会作者的微物之神。

藏在暗处的刀锋

故事从重归故里开始,瑞海儿回到阔别已久的印度来见她分别二十三年的异卵双胞胎哥哥艾斯沙。于是,回忆就像毒瘤般侵袭了她,四处蔓延无处不在。这就是98年的布克奖《微物之神》。作者阿兰达蒂.洛伊如同一名外科医生,在病态的身体上一层层的寻找病因,过程是残酷的。这是一本主要由回忆构成的书,正因为是回忆,它可以是不规则的,可以是跳跃的,可以是片断的,尤其可以是先知的。他完全知道未来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作者对结构的安排是独特技法炫耀还是因为回忆的独特性而造成的一气呵成。作者对情节的吝惜达到了令人眩晕的程度。魔术师对情节的保守也不过如此。所以在本书中,瑞海儿的回忆由其和哥哥的出生展开,然后由他们小时候对葬礼的的怪想法而跳转到了苏菲默尔的葬礼,再转到葬礼后他们如何分别和艾斯沙在这些年的生活以及如何让又回来等等。作者一直在玩联想的游戏。由A-B-C-D,总之每个转换之间都有一点点关联,以至于跳转的没有痕迹。只是读者会突然意识到,我是从哪里开始的?受伤的人总会适当的回避伤口,但又不经意的流露伤疤。正是作者的这种写作手法帮助他巧妙地隐藏情节的同时又忍不住透漏一二。作者懂得在关键的时候转移话题。于是读者只能在字里行间寻找事情发生的标度,直到整本书读完,才能正确排列出时间发生的时间顺序,前因后果。在这本书里,作者挑战的是以时间为轴的叙事方式,采用的是以事件本身为轴的叙事方式。但是同时这也是作者吸引读者把整本书读完的技巧,只有读完,你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否则你连一半的故事都得不到。作者在这本书中同时加入了印度的宗教、种族、历史、文化、政治等诸多方面的内容,丰富而庞杂。了解印度的种族制度对理解这本书很重要。印度的传统法律及民间传统把种姓分为好几个「瓦尔纳」(来自梵文,意为「颜色」)。如婆罗门(僧侣)、刹帝利(统治者和武士)、吠舍(平民和商人)、首陀罗(手艺人和劳动者)和「贱民」(地位在首陀罗之下的「不可接触者」)。「贱民」被认为过于肮脏,从而不被看作「人类」。那是一部“规定了爱的法律,那种规定谁应该被爱,如何被爱,以及得到多少爱的法律。”而书中的这个家庭不断有人打破这个律法:“爱死两个人及两个人的童年”。作者(及译者)的笔尖充满精致的忧伤,缓缓流淌的文字之中隐藏着作者的“残忍”。“他(艾斯沙)如同一个漂浮在噪音之海的安静泡沫”“他(艾斯沙)已经对住在他里面的那只对过往时光喷出漆黑镇定剂的不安的章鱼习惯了。渐渐地,他沉默的理由被隐藏起来,被埋在这个事实的安慰人心的折层深处。”“沉默充斥在车里,就像一块被浸透的棉,“无用”像一把刀,切穿了一个柔软的东西。太阳带着颤抖的叹息照耀着。这就是家人的苦恼,和惹人生厌的医生一样,他们知道疼痛的位置。”“惩罚有各种不同大小,而有些惩罚大得像嵌入卧室的衣橱。你可以一辈子耗在那里面,在幽暗的架子之间徘徊。”“他的心智突然变得不可思议的老,飘出他的身体。在他上面的空中盘旋,从那里叽哩噜咕地发出无用的警告。”

不要永远说不够

文笔优美的一部小说。总之不要读太快。仔细品味,才可以领略到书中的那种情感。反正我看完后有一丝悲伤,一丝无奈,但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平静。书中有对不同种族阶层的描写,有对政治,信仰的描写。当然那种家族中的微妙关系也写得很深入。其实主题是爱。很久之前就知道有这么一本书,总觉得书名怪怪的,不知道意味着什么。当我整本书看完后,有那么一点点启发,微物之神代表了一种法则。一种只能二者选一,不能鱼和熊掌兼得的法则。“如果吻她,他就不能和她说话;如果爱她,他就不能离开;如果说话,他就不能倾听;如果作战,他不能赢。”爱与被爱,能够得到多少爱的法则。你能打破吗?我们的快乐永远不够快乐;我们的悲伤永远不够悲伤;我们的梦想永远不够远大;我们的生命永远不够重要。不要永远说不够。其实,爱,就那么一点点。

god of love

这绝不是一个现实主义的小说,却有着如此丰富的细节。所有的细节在彼此的缠绕、参照、回应和放大之中,把情节带到最后。这小说宛如世纪之交的奇迹,讲述了一个人们以为在莎士比亚之后无法再讲的故事:关于无法逃脱的宿命的力量,然而却又没有终止在命运,相反,构成命运的力量恰恰是种种历史的积存,种种历史的、社会的与政治的逻辑。看着那个他们深爱的人,血肉模糊,垂死奄奄,两个孩子说:“那不是他。”“是的,那不是他。”那样一个悲剧性的时刻,两个孩子真实丰盈的生命终结了,从此之后他们的生命只成为漂移。两个孩子经历了某种灵魂的死亡。与其说他们接受了这个残暴事件,不如说他们开始了病态的逃离,逃离社会、逃离历史,甚至是逃离母亲。那一天之后的瑞海儿蔑视着自己的母亲,蔑视着她努力构造的“我们将重新团聚”的承诺,她明白这是多么脆弱的许诺,也就成了多么无耻的谎言。令人叹服的,奇迹一般美丽的多面结构,无穷回旋的一唱三叹的叙述脉络,如同精心构造的神殿,然而在神殿之中,我们遭遇到的却是被神的光辉细心遮蔽的耻辱与痛苦。瑞海儿最终和哥哥发生了肉体关系,似乎这对共享着同一灵魂的双胞胎最终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合二为一。这一次惊世骇俗的结合,如同他们的母亲那一场灾难般的爱情,回应了小说上的主题:这个世界上存在一种律法:关于谁该爱,谁该被爱,爱多少。爱是多么崇高的情感,爱是人的精神领域多么私人多么不容玷污的场域,爱是多么超越性的乌托邦,永远让我们热泪盈眶,然而小说却以那样残酷的方式揭露,即使是爱,也同样是最深刻地被权力或律法规定的,总有一些人得到爱,有一些人不该爱,不能爱,也无法被爱。爱的律法在爱的领域里以暴力的逻辑始终进行。于是那被爱的律法践踏的爱,最终转化成了兄妹之间的爱。他们被分割的事实,最后要以对神圣律法那样一次颠覆的践踏,来实现一种真正的爱,出于生命立场的爱,更合理更自然的爱。小说情节上的这一个收束,或许在向我们表述一种绝望:当一切都坍塌的时候,最终是血缘成了人们或许尝试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这样一个收束,宛若那个灾难悲剧的回声。然而我最爱那小说的最后一页,直到最后一页才出现了那一场爱情的第一次正面叙述。母亲与情人的最后一次相遇,他们观察着墙角缝隙里的蜘蛛,他们分别的时候深情地相约,明天,明天……我们已然提前知道,这个“明天”发生了什么。但是小说将这个明天之前的日子作为结局,用这对倾心相爱的恋人之间充满期待的对话作为结束,却带来了一种意外而强大的温暖,一种始终不肯磨灭不容抹杀的愿景:用爱去质询、挑战爱的律法。我爱这个结尾的最终收束。一个自莎士比亚之后,便以为再也无从叙述的故事,在宿命的社会、历史和政治因素之后,每个人都成为如此微末的,微小的,完全不足以与之抗衡的小人物。这样的小人物,微末,脆弱,他们拥有的神,是爱。

我们没有未来

看完了微物之神,伟大的小说!猜测原文主要使用英语写的吧,以前总是自命不凡的认为英语写的书都要看原版!一向孤陋寡闻,不知道译者吴美真是何方高人。看完这本书才觉得:翻译也是艺术,首先向译者致敬!优异的翻译完整的呈现了原著的魅力,如果没有增加的话...总觉得看得太仓促,错过了不少精彩的细节,而这本书的魅力,似乎就掩藏在这无尽的细节中,应该再多看几遍,发掘每一个角落处的闪光。但却又不忍心再拿起来重温这个悲剧,太沉重,太哀伤……有些悲剧是偶然的,更多的悲剧是必然的。偶然的是:我遇见了你,你遇见了我;必然的是:我们的爱不符合‘爱的法则’,我们没有未来……明天?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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