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列霍诗选》书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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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华夏出版社
出版日期:2007-10
ISBN:9787508043616
作者:[秘] 巴列霍
页数:200页

【读品•细读•别处】刘旭俊:悖论中的先知

“我会死在巴黎,在一个下雨天”,诗人巴列霍在名为《黑石叠在白石上》的诗里如是说。非常幸运的是,他不幸地预言了自己的命运——1938年4月15日,他果然在雨中的巴黎去世了。秘鲁诗人巴列霍用自己的生命实践了另一位拉美文学巨匠马尔克斯在《百年孤独》中的经典叙述技巧——“多年以后,奥雷连诺上校站在行刑队面前,准会想起父亲带他去参观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只需要对他的这句带有自我预言色彩的诗歌稍微进行还原手术,就能获得预言实现后的精妙——“多年以后,巴列霍死在雨中巴黎的时候,准会想起他写下‘我会死在巴黎,在一个下雨天’的那个遥远的日子。”对于一位诗人而言,生命终老于自己先知般的诗歌裁决下,无疑是常人难以体会到的幸福。事实上,他的命运就如他在诗里判决自己的死刑一般由死而生。生前的巴列霍在世界范围内几乎没有获得任何成功,在他死后却影响深远,尤其是近年以来,他的声誉逐渐超越了另一位更为世人熟悉的秘鲁诗人聂鲁达。从这个意义上说,这句诗又像是一个悖论——他会重生在巴黎,从一个下雨天开始。巴列霍于1919年出版了第一本诗集《黑色骑手》,他用语言展现了伦勃朗在绘画中表现出的调控光影和色彩的才能。对于表现形象,比起语言来无论多么抽象的绘画都是写实的,巴列霍仅用语言就企及了伦勃朗的天赋,这不得不令人折服。这本诗集中的同名诗歌《黑色骑手》,仿佛是诗歌中的《夜巡》,彼此跨越两大艺术领域形成了互文。苦难与憎恨构成了生命中巨大的黑幕背景,“它们是灵魂的弥塞亚门的严重倒退”,“宝贵的信仰”遭受“命运的嘲笑”,生命被耽搁在光明与黑暗交织的边缘。“可怜的人”背对无限的黑暗、面朝一线光明,可领路的人却是 “死神派到我们这里来的黑色骑手”,他的脸比任何的人都清晰可辨。最后,诗人感慨道——生命中有如此猛烈的打击……而我不知道缘由!尽管《黑色骑手》与《夜巡》在主题上并不相同,但在构型上却极为相似。巴列霍将画面中的光源定格在死神的领地——无限黑暗的深渊,黑色骑手处于被光明围绕的画面中央,可怜的人紧随其后由黑暗走向光明。与伦勃朗不同的是,巴列霍的色彩点金术具有明显的反讽性,“生命/死神”所对应的是“黑暗/光明”,刻意颠倒黑白的反讽修辞营造了一个明暗诡谲的悖论世界——可怜的人时刻生活在黑暗与光明互相渗透的混沌之中,分不清两者是朝着哪一个方向蔓延,更无法分辨冲着他们袭来的“如此猛烈的打击”是出于光明,抑或是出于黑暗。在微弱而又扑朔迷离的反讽后,巴列霍嘎然而止,他回归到了先知的身份,并且回归到了正谕话语。他宣告了人间一切苦难的表现形式——生命中四处都埋伏着不知道缘由的猛烈的打击。 巴列霍早年对于诗歌中色彩和光影的迷恋绝不只是如此,其中蕴藏的反讽性也从不曾停止过,最终反讽修辞和悖论特色构成了他诗歌中的世界图景。“在黑暗中地球有棺材的边缘”(《黑杯》),诗人看见在明暗交错的边界上地球和棺材并排而放,犹如一对孪生兄弟般亲昵;“我曾梦见飞行”(《暗光》),飞行是最浪漫主义方式的迁徙,梦里微弱的光亮就足以指引远离现实的动力;在《朝圣》中色彩和光影的象征意义被进一步发挥,构成了巴列霍诗歌世界的整体风貌,“我们一块走,紧靠着,/踏着蹒跚的脚步,不可战胜的光;/我们一块经过墓场的 /暗黄色丁香花”,在他的世界中,生与死、脚步与蹒跚、暗与不可战胜的光、墓场与鲜花够成了终极的二元对立。在创世纪的时候,上帝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显然,“光”是一切神学问题的发端,上帝通过创造光从而创造了世界,希伯莱先知透过上帝播撒的光目击整个人类的苦难,那么以话语形式重新表现这种光的人便是降临世界的诗歌先知,他们用诗与思构筑起充满终极追问的二元对立的灵魂世界。 就如同先知在传道中必须经历的多舛命运,向往光明的巴列霍以“知识分子煽动者”的罪名被关押进监狱,就在这个象征着无限黑暗的地方,他写成了第二部诗集《特里尔塞》。巴列霍诗歌的英译者、美国诗人罗伯特•勃莱如此评价说:“这些诗就像光,闪烁在一个已经有光的房间里。”在一个文明世界中,当一个人把监狱看作是“已经有光的房间”,那么他多半是文人或是艺术家,并且他本人就是文明的光源。陈独秀曾发表一篇惊世宏论:“世界文明的发源地有二:一是科学研究室。一是监狱。我们青年立志出了研究室就入监狱,出了监狱就入研究室,这才是人生最高尚优美的生活。从这两处发生的文明,才是真文明,才是有生命有价值的文明。”当中国的青年人正在揣摩其中意味的时候,差不多相近的年代,地球的另一边这位充满希望的秘鲁青年,在监狱中已经切身实践着去探索有生命有价值的文明。他的诗歌之光,在监狱之光的衬托下,愈加明亮耀眼了。出狱后的巴列霍奔赴巴黎——出了监狱就入研究室——他开始研究马克思著作、参加共产主义团体活动。这几乎就是一道划分他前后期不同诗歌风格的鸿沟。前期的宗教色彩被现实题材取代,神学追问被革命倾向取代,这一风格转变的时刻堪称他“一生中最严重的时刻”。即便如此,他仍旧扮演着一个现实生活中的先知角色,革命的内容与神学概念在这批左翼艺术家们看来几乎同形同构:天堂与地狱经过现实这块玻璃时,折射为黑暗的万恶旧社会与光明的美丽新世界。这种转变,使得他在《发现生命》这篇散文诗中欢呼“今天我第一次意识到生命的存在”、“生命从来没有、从来没有存在过,除了现在”,革命的激情刺激了巴列霍的生命激素,他好似重获新生,并且将难以自持的冲动写进诗中,诗歌中深沉的神学追思逐渐被荷尔蒙稀释了。在巴黎期间,他与妻子过着极度贫穷的生活,而他的诗歌也开始关心食物、关心世俗生活,最本质的转变是他关注政治,投身于正处在内战期间的西班牙(这是他的母语国,他以西班牙语写诗)的共和国筹建。从诗歌走向现实,他的内心依旧充满着先知般的职责——他要给人以光,批判现实的黑暗;而不是借由诗歌的口吻宣布神谕,或是透露神性的光辉。然而,最后一切又都走向了悖论的另一边,西班牙共和国最终失败,他最后的一本诗集《西班牙,我喝不下这杯苦酒》最终也未能在他有生之年面世。就在那个他死去的下雨天之前不久,纳粹德国吞并了奥地利,随后他所生活的巴黎也被攻陷,整个欧洲陷入一片动荡。这位诗歌先知通过他的死亡,从现实又回到了诗歌,哪怕他的现实政治主张从未获得成功,然而他的诗歌毕竟还是如同先知书一样流传下来了。

模仿大师:只相信你

相信天空,但不相信雨水;相信诗,但不再相信月光;相信冬天,但不相信雪花;相信海滩,但从不相信脚印;还相信你,相信你,只相信你。相信马路,但不相信车轮;相信历史,但不再相信书本;相信铅笔,但不相信文字;相信钟表,但从不相信时间;还相信你,相信你,就相信你。相信爱,但不相信唯一;相信自己,但不再相信命运;相信剪刀,但不相信裂痕;相信戒指,但从不相信承诺;还相信你,相信你,一直相信你。  相信伤悲,但不相信眼泪;相信水杯,但从不相信温度;相信皱纹,但不相信岁月;相信佛,但不再相信来生;还相信你,相信你,永远相信你。

我爱《巴列霍诗选》

我爱《巴列霍诗选》余丛/文2007年下半年的某天,我在中山书城买到一本新书《巴列霍诗选》。首先源于对优秀的翻译者黄灿然的信任,他同时是位优秀的诗人,有着精到准确的译笔;其次是对一个有着印第安血统的诗人,一个痛苦的人——塞萨尔•巴列霍作品的喜爱,他创造了最直接、又最隔绝的语言。当晚,我就对这本200页的诗集进行了通篇阅读,从译者以仰慕之情写下的前言开始,直到看完巴列霍的生平和创作年表。书不算太厚或太薄,文字读起来充满快感,干净得只剩下词语的骨架,所以可以一口气地啃完。说起巴列霍是并不让人生疏的,他作为秘鲁最重要的诗人,无论置身于二十世纪拉丁美洲或西班牙语诗歌中,都是其中最突出的一位。早些年就常在一些诗歌杂志上读到他的诗,不过是比较零散的几首或十多首,没有这一次如此集中地阅读来得过瘾。巴列霍诗中语言的奇妙节奏、生机勃勃的晦涩,以及迫不及待的语气方式都让我深感迷恋,我甚至贪婪地认为,那就是我一直想要写出的诗。伟大的诗人罗伯特•勃莱评价巴列霍认为:“他的诗歌,没有防御,无限地富于人性,合理的愤怒,一年比一年坚固,一年比一年不可替代、无可匹敌、令人心碎、经典。”这之后,我一直在做《巴列霍诗选》的推介工作。我甚至套用一句话,“在西班牙语诗人中,越来越多人认为巴列霍比聂鲁达更伟大。”凡我身边写诗的朋友,基本上是人手一册,而我则已经把它作为枕边书。起码在我所生活的城市,《巴列霍诗选》是处于脱销状态的,后来我还劝说书店的经理,多进一些货回来。远在天津的朋友朵渔,以及南京的诗人育邦,也向我反复推荐过这本书,直到我不厌其烦地告诉他们已经买了为止。《巴列霍诗选》就是这样,成为这两年来先锋诗人中相互打听的一个暗号:你有没有读过巴列霍的诗?前不久,我去书城闲逛,发现《巴列霍诗选》又进了三本回来。于是,毫不犹豫地买了其中两本留着送人,还有一本不忍心买完,暂且放在书店里等着需要它的人吧。我担心把三本书都买完了,别的爱诗的人将失去机会,那会是一种更大遗憾。聂鲁达说:“我爱巴列霍,我们是兄弟。”而我则爱《巴列霍诗选》,因为我和他的写作趣味是如此一致。我已习惯了多拥有一册《巴列霍诗选》,即使一册被翻阅得很旧,另一册还是未被打开的新书。只要看一看它们还在那里,我就会感到心中塌实,就有一种拥有的满足感。2009-3-11

巴列霍散摘

相比大名鼎鼎的聂鲁达与博尔赫斯,国人并不很认识南美另一重量级诗人,秘鲁的巴列霍(Cesar Vallejo),因此我才觉得有必要稍微对他个人和诗歌作个简短的介绍。其人生于1892年,秘鲁以北一小镇,大学中途辍学,后赚钱继续学业,在国内坐过牢,1923年前往巴黎,从此与祖国大洋相隔,1929年结婚,曾两次造访苏联,1938年4月15日,受难节那天逝世。著有作品《黑色骑手》,《特里耳塞》,《人类的诗篇》等,作品中有强烈的人文关怀与超现实主义特色,诗歌有着震撼人心的威力。抽丝剥茧型:《蜘蛛》,纯粹的写实场景:一只肥胖的蜘蛛肚皮被石头划伤,巨大的肚皮牵连着它的头,想走走不了,即使它用数不清的脚使出了浑身力气。诗人最后发出感慨,“而我一直在想着他的眼睛/和它那众多,众多的脚……”,(P15-16)巴列霍在想什么,可供解释的有很多,我试在此狗尾续貂,你长眼睛也长腿了,怎么就偏偏往牛角尖里钻?你眼睛干嘛不回头看看,大路朝天,不一定只有华丽转身才能给人留下美丽倩影,带着伤痕转身若能“苟全”性命,未必就是孬种,“卷土重来未可知";执着与妥协有时候是互为死敌的,盲目的执着尤其如此,你执着了,便变蜘蛛了,死得翘翘的,且还可能为后人留下笑柄,等等。振聋发聩型:《九只怪兽》中有一小段,是这样的:因为,由于痛苦,有些人出生,另一些成长,另一些死去,还有一些生了而不死,另一些未生而死,还有一些不生不死(最多)(P152)这一小节我初看就觉得有点像臧克家的”有些人活着,已经死了“的味道,但稍微再看,此段里内涵又更深一层。不生不死的人就是活死人,这种不死不活最让人难受,数量也最为庞大,可怕吗?不可怕,因为你我都是不死不活,将死将活,又死又活的人。再比如,但是在这快乐结束之前,那就先拦住它在失去它吧,给它量一下腰身,要是它超过你的姿态;那就超过它,看它伸开手脚躺在你的尺寸里是否合适。(P113)这里的意像说得很活泼俏皮,即给快乐量腰身。何其芳曾感时花溅泪地问,欢乐是什么颜色?(像白鸽的羽翅?鹦鹉的红嘴?……)不无为赋新词强说愁的青春悸动。要给快乐做身衣裳,却是要将它穿在身上,前面还很平和,后面突然来了个粉饰,原来所谓的快乐不过是件衣服,量体裁衣也并非为了把它打扮得花枝招展,而是看看什么样的快乐适合你,更隐含有,衣服一脱,露出的只有悲伤肉身,所谓以悲伤为风骨,无快也乐呵。有必要强调一下,不要以为悲伤痛苦多了,生命就惨兮兮了,正如诗人所言,”我愿永远喜欢活着,哪怕趴在地上“。(P102)朴实无华型:巴列霍的家庭主题诗歌很多都是如此,因为简单,朴实,不做分析,但千万别以为简单就味同嚼蜡,相反,回味隽永的多是简单明白型:全文摘抄诗人以孩子口吻写的一首诗。大人什么时候会回来?大人什么时候会回来?盲眼的圣地亚哥已经敲了六下,天已经黑了。妈妈说她不会去太久。阿古迪塔、纳蒂瓦、米格尔,小心别去那边,那里弯身的苦灵魂们弹拨着它们的回忆,现在才刚刚经过,去静悄悄的仓库,那里鸡还没有安顿下来,他们都被吓坏了。我们最好留在这儿妈妈说她不会去太久。我们也不要担心。让我们继续看那些船——我的最漂亮!——我们玩它们,快乐了一整天,我们自己也不像平时那样打架:它们停在水坑,装好了明天要玩的糖果。让我们就这样等着,乖乖地,别无选择地,等大人回家,道歉,他们总是先走把我们小孩们留在屋里——好像我们不会也走掉!阿古迪塔、纳蒂瓦、米格尔?我在叫,我在黑暗中伸手到处摸你们。别把我独个儿留在这儿独个儿关在这儿。(P53)荒诞神秘型:也即超现实主义,看着不可思议,好像毕加索的图画。想想却一切皆有可能,隐喻的深层含义也就通过荒诞来表现。毕加索说,生活本来就很混乱,我为什么要把它描摹得那么有秩序感。诗人巴列霍说的异曲同工:他们在他死后搜他,吃惊地发现他身体内有一具身体,大得足以容纳世界的灵魂口袋里有一支死汤匙。(P184)我们都流汗,在我们肚脐的重负下,那个死人也因悲伤而流汗,而一本书,我充满感情看到,一本书,一本书从后面抽出芽来猛地长到尸体上面。(p187)愤怒把一个男人捣碎成很多男孩把一个男孩捣碎成同样多的鸟儿,把鸟儿捣碎成一个个小蛋(P145)一张用钉子钉牢在活生生的头上的僵硬的脸。这张脸竟是头颅的背面,头颅的头颅。(P94)里面的例子太多,不一一列举。同时有必要强调,我一直反对将文学打上”主义“标签,所有这些可能都是学者专家为了研究方便,而给予的称谓。巴列霍的诗也远非我所列举的这么几小类,而是相互融合,一如所有”主义“。我只是禁不住遇到后的喜悦,管中窥豹一番罢了。

地铁上的巴列霍

哥哥,巴列霍已取回。刚才在地铁上重读热,苦,我爱这警醒!比如他说:现在一片禁欲之霜/在我体内照亮;我爱这赤诚,比如:我依然被尘土呛住!而更多想喝酒的欲望在我体内翻找着……再如直指诗人坚守之念的“我留在这里,温暖我沉溺其中的墨水……”“世上有不从这首诗移开一寸的愿望”他写爱情:如果你从来不想成为我爱情高度抽象的本质的那个形状,让我鞭打自己,像一个罪人……以及那些光看诗歌标题就足以明瞭的人道主义诗篇,如“有些日子我感到一些强烈的政治需要”“一个肩上扛着面包的男人走过”一个男人的善良和反抗,担当,憎恨,失败感,对人类之爱,使命,尊严,屈辱,都在其中了他是某个意义上诗最穷的那个鳏夫,但他又是技巧的皇帝,同时他还是用西班牙语为人道哭泣的基督!

粉红圈圈的棒棒糖

这让我困惑。睡前读巴列霍的诗,夜里梦见整本书里都画着粉红圈圈的棒棒糖。他明明很激烈,一点都不甜腻。

“我依然被尘土呛住”读巴列霍诗 (昆鸟)

巴列霍正是从肉身中纵身跳起,一跃而到精神之巅的诗人——纯正的肉体正是精神的发源地。在“20世纪世界诗歌译丛”这种集团军作战之后,中国诗歌翻译开始了零敲碎打,但其中也不乏佳作佳译,比如黄灿然翻译的《巴列霍诗选》。巴列霍是肉体的诗人,热辣辣的肉体,在印第安的太阳下猛喝烧酒的肉体。巴列霍经常从感官经验出发,然后直捣人心。读巴列霍的诗从来没有理解的问题,你不用猜,不用煞费苦心地寻找什么文化源头。在这一点上,他与另外两位西班牙语大师正好呈现了两种基本的面相。博尔赫斯和帕斯是“人类”的诗人,喜欢站在高处进行演讲,想读好他们的诗(当然包括读懂),你至少需要一点哲学头脑。而巴列霍不同,他总是让人用血液来理解,他是“人”的诗人。这一点,他倒是很接近聂鲁达,他们的诗歌总是从基本的欲望和困惑中生发出来。但是从现代主义诗歌的技巧上讲,巴列霍并不太注重革新,其题材也绝不新颖。他不像很多现代诗歌宗师那样喜欢断裂和反讽,虽然他认为诗人可以超越语法,甚至为完成一首诗创造自己的语法体系。他的诗歌中有一种直接的力量,倾向于用炽烈的情绪来构建诗的骨架,而不是用思想,更不是用技巧,但恰恰这就是他的技巧。巴列霍诗歌的张力,是纯粹的、情感的张力,所以,他的诗中没有丝毫的文人气,质朴而高超,有一种诗歌中越来越稀罕的人间情味和亲切感。中国书论中有名言道:“养成清雅易,学到古拙难。”说实话,我个人现在已经厌恶了以冷漠和超然自居的诗人,也因此更喜欢巴列霍的粗砺和狂烈,喜欢他诗中旺盛的精力,喜欢他的咒骂和怨恨。活人啊,请不要超脱。 这是为什么——啊黑杯——即使现在你已经走了 我依然被尘土呛住, 而更多想喝酒的欲望在我的肉体里翻找着  若一个诗人没有饱满的情感,又没有驾驭这种情感的能力,还 “啊,啊”不休,写出的诗必然不忍卒读。而在巴列霍的一贯主题——痛苦中,这个语气词重新回到了诗歌的最初起源,变成了疼痛的叫喊。在巴列霍的诗中,人,总在自己的区区尘土中跌撞着,他甩不掉生活这一重负。无论你是《那陌生人》里那个人、《有一个人》中那个人、《一个男人肩上扛着面包经过……》里的那个人,还是《受苦人》中的那个人,都听好了:“这一天就快到来,穿上你的肉体。”巴列霍就这样用肉体摒弃了知识,因为,在活生生的痛苦面前,知识是无能的。在《黑石叠在白石上》中,巴列霍写了自己,这个无辜而受苦的约伯,这个傲慢的西西弗:   我会死在巴黎,在一个下雨天 一个我已经记得的日子 我会死在巴黎——而我不回避 也许就在秋天的一个星期四,就像今天    ……   狠狠打他。这些都是目击者: 星期四,还有我臂上的骨头, 孤独,还有这雨,这些道路……  虽然我一直反对诗歌的自传式解读,不大愿意拿诗人的生活来参照,但是巴列霍在初到巴黎时,确实穷得差点饿死。但是如果诗人仅是一些牢骚满腹的家伙,那诗人就算真是死绝了,也是活该。巴列霍却正是从肉身中纵身跳起,一跃而到精神之巅的诗人——纯正的肉体正是精神的发源地。他的怨恨是对原罪的拷问,他的诗歌就是约伯眼望天空刮着身上的脓疮的瓦片。关键在于,一定要眼望天空。   而我继续待着, 抬起右手,充当双手, 摸索第三只手臂,以便在我的 何时与何地之间,教导 人类这无效的大多数  巴列霍诗中的警句总是在具体事物的队列中站着,像具体事物和日常经验一样,等着诗人去招领,真正的诗歌绝对不要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因为,一如你两腿分叉处表明的/以及身为(唉!)不朽的坏蛋/你今晚梦见你不靠什么而活/并因一切而死……”痛苦使死亡变得沉冗而缓慢,却使生活持久而强盛。所以巴列霍的诗歌是不乏智性的。或许本不该用“智性”这个词语,因为诗人都是没有经过分裂的原人类,智性和感性应该是在诗人身上高度统一着的。而在人类的精神一步步走向分裂时,诗人就真的患上了精神分裂症,一边是分裂的世界,一边是不愿分裂的诗人。诗人不再成为人类精神的塑造者,而成了织补匠。勃莱说:“巴列霍出色地表达了日常生活难以置信的重负,它如何压扁男人;驮着一个日子就像驮着一座大山。而日常生活的重负,就是要把我们压扁成平庸。他憎恨这个。”他没有被压扁成平庸,而是被压塌了,1938年的受难节,巴列霍去世了,医生最终都没有诊断出他患的什么病。也许是因为他对生活诅咒得太多了吧。他是个忤逆的人,他总是在触犯自己的生活,以至于四处流离,或许也从没有想过要得到宽恕,因为他连上帝也不放过:“我的上帝,如果你做过人/今天你就会懂得如何做上帝/但你一向生活得那么好/感觉不到你的创造物的感觉/人确实为你而受苦:他才是上帝。”他先后被秘鲁和法国驱逐出境,支持过共产主义,上过西班牙反法西斯前线,因此无疑巴列霍的诅咒都来自一种更宽广的爱。所以,巴列霍可以在《余话》中说:   我出生那天 上帝病了而当他说出:   让我鞭打自己 像一个罪人  他是想鞭打上帝——用世人那脆弱的暴力。有人认为巴列霍后期的诗变成了革命口号,他的天才被他的政治热情败坏了,我无意对此为巴列霍辩护。我只能说,马雅可夫斯基和聂鲁达并不因写过社会主义革命颂歌而变成二流诗人,巴列霍也一样。而且,作为一个诗人,使其变得卓越的,不是对人民的热情的拒绝和疏远,而正是那种“虽九死而犹未悔”的热情。无意中,巴列霍就成了那种可能被任何的热情所感染的人。更何况,巴列霍的此类诗歌的政治意味仍是第二位的,饥寒交迫、翻滚在泥土中的肉体才是一以贯之的主题,况且其中也不乏优秀作品。黄灿然选译的这本集子中政治意味最强的一首,就是《他曾经用食指在空中写……》,巴列霍仍然把一个人的死亡写的充满史诗气概。   他们在他死后搜他,吃惊地发现 他身体内有一具身体,大得足以 容纳世界的灵魂, 口袋里有一支死汤匙  确切地说,他写了死亡的基本形态。也许,每一个人口袋里,都装有一支汤匙,装着一只会吃会喝、会喊会叫的灵魂。《巴列霍诗选》ISBN:978-7508043616 作者:[秘] 巴列霍译者:黄灿然出版社:华夏出版社出版时间:2007年10月定价:14.00元巴列霍诗选《朝圣》我们走在一块。梦是这么愉快地在我们脚下舔着;而一切都在苍白的、不高兴的团圆中扭曲着。我们走在一块。那些死灵魂,它们像我们一样,为了爱情而翻山越岭,踏着蹒跚的乳白色脚步穿着死板的丧服飘飘忽忽地朝我们走来。爱侣,我们走在一堆土的弱不禁风的边缘。一只翅膀飞过去,涂着油,涂着纯净。但是一击,从我不知道的地方袭来,在每一滴泪中磨尖仇恨之牙。而一个士兵,一个巨大的士兵,戴着为了肩章而留下的伤口,在英雄式的黄昏时分来了勇气,并且大笑,他用他的双脚--像一摊难看的破烂,展示生命的头脑。我们走在一块,紧靠着,飘飘忽忽的脚步,不可击败的光;我们经过一个坟场的暗黄色丁香花。(黄灿然/译)《讨厌的循环》世上有要回来的愿望,来爱,而不是离开,也有要去死的愿望,受两股永不会成为地峡的相反的水冲击。世上有获得一个吻的愿望,它会遮蔽生命,它在非洲枯萎于强烈的痛苦,自杀!世上有……不想拥有欲望的愿望。主啊,我把弑神之指对准你。世上有不想拥有一颗心的愿望。春天回来了,它回来了还将离开。而上帝弯曲在时间里重复他自己,走过去,走过去,他肩上扛着宇宙的脊骨。当我的殿堂敲起哀悼的鼓声,当刻在刀上的睡眠伤害我,世上有要把这首诗移动一寸的愿望!(黄灿然/译)管鲲鹏 撰文,转自 【出版商务网】http://www.cptoday.com.cn/UserFiles/News/2008-02-25/26576.html

为了这份野性、少有的感情

【读品】成刚/文1890年7月,文森特.梵高在巴黎郊外的奥维尔用滚烫的子弹将自己与肉身分离。两年后,在环太平洋地震高发地带,一个叫做塞萨尔•巴列霍的诗人降生在秘鲁北部的Santiago de Chuco镇,如果严格遵照语法,应表述为:出生—取名—成长,然后才从事诗人这一最早没落的手工业。然而要强调的是,他是作为一个非常秘鲁化的诗人而降生的,秘鲁对于他,有如阿根廷对于博尔赫斯、哥伦比亚对于马尔克斯、美国对于海明威,形塑了他们的身体同精神。秘鲁的热力、浓郁、潮湿、震动渗透进巴列霍的皮肤,沿着水笔纤细的槽,注入他诗歌的洞穴。聂鲁达在自传里说过,“如果我们当初把他带回他的秘鲁,让他在秘鲁的大地上呼吸空气,也许他今天还会活着,而且还会在吟诗。”(注意聂鲁达的措辞,“他的秘鲁”)的确,秘鲁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它的歌者落魄,失声,倒下。巴列霍死了,在巴黎,在1938年的一个雨天,一场神秘的高烧将他逐出他自己,从“那扣上纽扣的衬衣的肘部的弯处”。先于此18年,同样是巴黎,我喜欢的意大利画家莫迪利阿尼死于结核性脑膜炎,时年36岁,戏剧性的是,《女人画像》里两颊的潮红最终被转移到他的脸部,仿佛被最后一笔玫瑰色颜料涂抹。巴黎以塞纳河畔的咖啡馆和夜色、自由和浪漫吸引他们,又派遣铁门、寒冷、拮据和邋遢来招待他们——这些徘徊在20世纪的深处的杰出的人们,可以肯定的是,在他们挟带着自己的灵魂从世界各个角落赶往这座城市之前,巴黎尚无灵魂可言,作为法国大革命百年纪念碑的艾菲尔铁塔用冰冷刺穿了前去迎接罗兰伯爵的二品天使的圣灵,它的体温全部源自工厂和轮渡上空的团团蒸汽、煤烟,还有酒精的燥热。即将窒息的塞纳河“可能要沉船以便滑行”(《恶人可能要来》),当它需要沉船时,船就来了,载着梵高的耳朵、巴列霍“黄澄澄”的大脑袋、莫迪利阿尼的画笔,就这样亮闪闪地来了,然后没顶,他们走了,灵魂留给了这座城市,他们的呼吸净化了巴黎空气的污浊,他们成就了巴黎。他们巉岩般地伸出,搭救了“从大地往下掉”的庞大都市,反过来则不成立。细究这两位画家跟一个诗人,尽管都是被不幸将体温剥离,还是存在不算细微的差异:莫迪利阿尼的孱弱皆因纵情声色;文森特.梵高的疯狂因无法遏制的激情;巴列霍则由于饥饿,“面包”、“饥饿”是他运用最纯熟的词语之一。(“但给我,请给我一块面包坐坐”、“一个男人肩上扛着一块面包经过”),他仿佛是从卡夫卡的短篇小说《饥饿艺术家》中不修边幅地跨出来,饥饿瘦小了他的体格,吮干了他的肌肉,却赐予他的诗以粗砺的直接,俭省的结构,和消化功能良好的意象。文森特.梵高用铬黄完美地定义了自由,用钴蓝衡量了敬畏;莫迪利阿尼用线条概括了不规则中的秩序,用强烈反差的大色块彰显了民主;巴列霍呢,他向我们演示了什么是爱,以及其中的纯粹与盲目:“帮助任何微笑的人大笑,/把小鸟摆正在那邪恶男人的后颈,/照顾烦人的病人,/向小贩买东西,/帮助杀人者杀人——可怕的事情——/我要对自己好,/在一切方面。”(《有些日子我感到一种强烈的政治需要》)他精巧地解析了信任与轻信:“对众多有信心,但不再对一;/对河床,不是对激流;/对裤衩,不是对两腿;/而且只对你自己,只对你自己,只对你自己。”(《对眼睛有信心》)他毫不忌讳地宣示了质疑的无惧:“雕像中的伏尔泰,手持一把剑,/敞开披风,凝望广场,/但太阳穿透我,把越来越多的无机物/从我的门牙里吓跑。”(《那是我的公驴清晰的耳朵中的星期天》)以伏尔泰作为标靶,他挽出一朵剑花封死了法国启蒙家们的软肋。他用急遽让思想无处可遁,他以精洁使那些连篇累牍们相形见拙。这些凭仗的不仅仅是才华与智慧。思想从来不是社会科学的特权,艺术和诗歌更驾轻就熟;思想也从来不只扎根于沉思和理智,更因热情与憧憬。后两者的形态不经常是轻快的节拍,白色的鸟翼,抵达极致则为沉甸甸的愤怒,黑色的石头。一首献给曼努埃尔.冈扎雷斯.普拉达的诗《永恒的骰子》,题记为,“这位大师曾以最大的热情,为了这份野性、少有的感情而喝彩”,可看作是巴列霍为巴列霍们撰写的墓志。《巴列霍诗选》[秘]巴列霍著,黄灿然译;华夏出版社2007年10月版附:永恒的骰子我的上帝,我为我过的生活哭泣;我很抱歉拿走了你的面包;但这撮不幸的、思想的泥土不是一个长在你身上的痂疮: 你没有离你而去的玛丽亚们! 我的上帝,如果你做过人,今天你就会懂得如何做上帝; 但你一向生活得那么好,感觉不到你的创造物们的感觉;人确实为你而受苦:他才是上帝!今天,我巫师般的眼睛里有火, 就像在一个罪人的眼睛里; 我的上帝,你将点燃你所有的蜡烛, 我们将用古老的骰子玩游戏……也许——赌徒啊——为整个世界的命运而掷之后,死神 黑色的眼圈将会出现, 像两亩下葬的泥土。我的上帝,在这个被蒙住的黑夜, 你再也不能赌了,因为地球 已经是一个被偶然滚动 磨凹和磨圆的 模具;它只能停在一个空洞里, 在一个庞大的墓穴里。

悖论中的先知

  “我会死在巴黎,在一个下雨天”,诗人巴列霍在名为《黑石叠在白石上》的诗里如是说。非常幸运的是,他不幸地预言了自己的命运——1938年4月15日,他果然在雨中的巴黎去世了。  秘鲁诗人巴列霍用自己的生命实践了另一位拉美文学巨匠马尔克斯在《百年孤独》中的经典叙述技巧——“多年以后,奥雷连诺上校站在行刑队面前,准会想起父亲带他去参观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只需要对他的这句带有自我预言色彩的诗歌稍微进行还原手术,就能获得预言实现后的精妙——“多年以后,巴列霍死在雨中巴黎的时候,准会想起他写下‘我会死在巴黎,在一个下雨天’的那个遥远的日子。”对于一位诗人而言,生命终老于自己先知般的诗歌裁决下,无疑是常人难以体会到的幸福。事实上,他的命运就如他在诗里判决自己的死刑一般由死而生。生前的巴列霍在世界范围内几乎没有获得任何成功,在他死后却影响深远,尤其是近年以来,他的声誉逐渐超越了另一位更为世人熟悉的秘鲁诗人聂鲁达。从这个意义上说,这句诗又像是一个悖论——他会重生在巴黎,从一个下雨天开始。  巴列霍于1919年出版了第一本诗集《黑色骑手》,他用语言展现了伦勃朗在绘画中表现出的调控光影和色彩的才能。对于表现形象,比起语言来无论多么抽象的绘画都是写实的,巴列霍仅用语言就企及了伦勃朗的天赋,这不得不令人折服。这本诗集中的同名诗歌《黑色骑手》,仿佛是诗歌中的《夜巡》,彼此跨越两大艺术领域形成了互文。苦难与憎恨构成了生命中巨大的黑幕背景,“它们是灵魂的弥塞亚门的严重倒退”,“宝贵的信仰”遭受“命运的嘲笑”,生命被耽搁在光明与黑暗交织的边缘。“可怜的人”背对无限的黑暗、面朝一线光明,可领路的人却是 “死神派到我们这里来的黑色骑手”,他的脸比任何的人都清晰可辨。最后,诗人感慨道——生命中有如此猛烈的打击……而我不知道缘由!尽管《黑色骑手》与《夜巡》在主题上并不相同,但在构型上却极为相似。巴列霍将画面中的光源定格在死神的领地——无限黑暗的深渊,黑色骑手处于被光明围绕的画面中央,可怜的人紧随其后由黑暗走向光明。与伦勃朗不同的是,巴列霍的色彩点金术具有明显的反讽性,“生命/死神”所对应的是“黑暗/光明”,刻意颠倒黑白的反讽修辞营造了一个明暗诡谲的悖论世界——可怜的人时刻生活在黑暗与光明互相渗透的混沌之中,分不清两者是朝着哪一个方向蔓延,更无法分辨冲着他们袭来的“如此猛烈的打击”是出于光明,抑或是出于黑暗。在微弱而又扑朔迷离的反讽后,巴列霍嘎然而止,他回归到了先知的身份,并且回归到了正谕话语。他宣告了人间一切苦难的表现形式——生命中四处都埋伏着不知道缘由的猛烈的打击。  巴列霍早年对于诗歌中色彩和光影的迷恋绝不只是如此,其中蕴藏的反讽性也从不曾停止过,最终反讽修辞和悖论特色构成了他诗歌中的世界图景。“在黑暗中地球有棺材的边缘”(《黑杯》),诗人看见在明暗交错的边界上地球和棺材并排而放,犹如一对孪生兄弟般亲昵;“我曾梦见飞行”(《暗光》),飞行是最浪漫主义方式的迁徙,梦里微弱的光亮就足以指引远离现实的动力;在《朝圣》中色彩和光影的象征意义被进一步发挥,构成了巴列霍诗歌世界的整体风貌,“我们一块走,紧靠着,/踏着蹒跚的脚步,不可战胜的光;/我们一块经过墓场的 /暗黄色丁香花”,在他的世界中,生与死、脚步与蹒跚、暗与不可战胜的光、墓场与鲜花够成了终极的二元对立。在创世纪的时候,上帝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显然,“光”是一切神学问题的发端,上帝通过创造光从而创造了世界,希伯莱先知透过上帝播撒的光目击整个人类的苦难,那么以话语形式重新表现这种光的人便是降临世界的诗歌先知,他们用诗与思构筑起充满终极追问的二元对立的灵魂世界。  就如同先知在传道中必须经历的多舛命运,向往光明的巴列霍以“知识分子煽动者”的罪名被关押进监狱,就在这个象征着无限黑暗的地方,他写成了第二部诗集《特里尔塞》。巴列霍诗歌的英译者、美国诗人罗伯特·勃莱如此评价说:“这些诗就像光,闪烁在一个已经有光的房间里。”在一个文明世界中,当一个人把监狱看作是“已经有光的房间”,那么他多半是文人或是艺术家,并且他本人就是文明的光源。陈独秀曾发表一篇惊世宏论:“世界文明的发源地有二:一是科学研究室。一是监狱。我们青年立志出了研究室就入监狱,出了监狱就入研究室,这才是人生最高尚优美的生活。从这两处发生的文明,才是真文明,才是有生命有价值的文明。”当中国的青年人正在揣摩其中意味的时候,差不多相近的年代,地球的另一边这位充满希望的秘鲁青年,在监狱中已经切身实践着去探索有生命有价值的文明。他的诗歌之光,在监狱之光的衬托下,愈加明亮耀眼了。  出狱后的巴列霍奔赴巴黎——出了监狱就入研究室——他开始研究马克思著作、参加共产主义团体活动。这几乎就是一道划分他前后期不同诗歌风格的鸿沟。前期的宗教色彩被现实题材取代,神学追问被革命倾向取代,这一风格转变的时刻堪称他“一生中最严重的时刻”。即便如此,他仍旧扮演着一个现实生活中的先知角色,革命的内容与神学概念在这批左翼艺术家们看来几乎同形同构:天堂与地狱经过现实这块玻璃时,折射为黑暗的万恶旧社会与光明的美丽新世界。这种转变,使得他在《发现生命》这篇散文诗中欢呼“今天我第一次意识到生命的存在”、“生命从来没有、从来没有存在过,除了现在”,革命的激情刺激了巴列霍的生命激素,他好似重获新生,并且将难以自持的冲动写进诗中,诗歌中深沉的神学追思逐渐被荷尔蒙稀释了。在巴黎期间,他与妻子过着极度贫穷的生活,而他的诗歌也开始关心食物、关心世俗生活,最本质的转变是他关注政治,投身于正处在内战期间的西班牙(这是他的母语国,他以西班牙语写诗)的共和国筹建。  从诗歌走向现实,他的内心依旧充满着先知般的职责——他要给人以光,批判现实的黑暗;而不是借由诗歌的口吻宣布神谕,或是透露神性的光辉。然而,最后一切又都走向了悖论的另一边,西班牙共和国最终失败,他最后的一本诗集《西班牙,我喝不下这杯苦酒》最终也未能在他有生之年面世。就在那个他死去的下雨天之前不久,纳粹德国吞并了奥地利,随后他所生活的巴黎也被攻陷,整个欧洲陷入一片动荡。这位诗歌先知通过他的死亡,从现实又回到了诗歌,哪怕他的现实政治主张从未获得成功,然而他的诗歌毕竟还是如同先知书一样流传下来了。

只有一只翅膀便不再是翅膀

十一月份的北京已经有些冷了,我快要离开这个城市,而一个小我几岁的朋友刚刚来到这里寻找新的开始。深秋的夜晚来得很早,下午在五道口听了一个讲座后出来天即已黑,想不出有什么可逛的地方于是带他去了附近的万圣书园。快要从书店出来时瞄了眼一楼的打折书列,为了不空手而归,这本轻薄的《巴列霍诗选》以9块钱价格收入囊中。而此时,我并不知道这位远在秘鲁的巴列霍是何许人也,也不知道里面的句子将会怎样的吸引我。陌生城市的早晨不再像以前那样容易睡着,翻看这本陌生时代、陌生国度、陌生作者的篇章,很多的句子竟然激荡起心里的共鸣。于是每个早晨三首左右,断断续续的读了两遍。其实我不知该怎样的评价这些诗,有读懂的,有没读懂的,那些隐晦又贴切的比喻,那些繁多的奇异句子,陪我走过一段清晨时光。而我,也喜欢上了,在清醒的早晨读点什么。摘录一些短句,其实还有更多:月亮!天堂里放荡的心。【是啊,不管月圆月缺,看到她,即被勾引无限】夜是邪恶之杯。【或者说,夜是邪恶披起的透明衣裳】其他女人走过,看到我如此悲伤,她们在我不幸的深处的犁沟里,显露一点儿你。【也是一种怀念】今天下午下雨,无休止地下雨。而我不像还活着,心啊。【梅雨季时,会否同感?】只不过是老虎们掠过,它们奔赴那个角落占位置,以便悲伤地观看一个个从雅典抵达的落日。【一副画面。。。】我走向那扇门,我很想向每个人叫喊:如果你们丢失什么,它就在这里!【作者似领神谕,守护着放满道德、幸福或者别的什么的屋子,等待迷途羔羊的返回。】后来,你藏起来,而我找不到你。我记得,兄弟,在那场游戏中我们都吓哭了。【这篇纪念兄弟米格尔的诗,读来眼中湿润】光明是消瘦的,而阴影肥胖。。。。。。【曾拿这一句作为签名,在我遇到肥胖时】只有一只翅膀便不再是翅膀【明白为啥飞不起来了吧】一座房子来到世上,不是当人们造好它,而是当他们开始住它。【诗人,你肯定是不炒房的】我允许自己被比较吗,像一个面积?【是的,我们一直在被比较,以我们占了多少面积】我离开一切,因为一切依然提供我的不在场证据。【写的日记、拍的照片,盖的世博章,可否留下流逝时光】而我每年一度的忧伤使我嘎吱作响【精神的分裂的响声】我要直接为哭不出来的无论谁,熨一块手绢【似基督普爱之情。。。】

现在就读巴烈霍

现在就读巴烈霍现在就读巴烈霍,听抽搐着的未来世界的雷雨爵士乐现在就握着风的刀刃,那是一无所有的风,咆哮着穿过一无所有香港的下午恐惧如像跃入泳池的大卫霍克尼涡流噬掉我半边身体,然后雷雨分解这日常日子的罪恶为了承受?不,为了放弃,那长跑运动员在我左脚停不下来而我的右脚现在是一块十字路中央的青铜现在就读巴烈霍,就歌颂,那吞吐秋江的鱼龙,现在就写一张明信片用剃刀,用一九00年之前的刀片把一滴一滴黑雨洇染而成的句子割断。2008.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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