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史纲》章节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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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中华书局
出版日期:2009-5-1
ISBN:9787101066937
作者:张荫麟
页数:290页

《中国史纲》的笔记-第112页 - 战国时代的政治与社会

依韩非子在他遗书里所写下的界说:
从(纵)者,合众弱以功一强也;
衡者,事一强以攻众弱也。
所谓一强,不用说是秦国了。秦在西方,六国皆在其东。六国中任何一国与秦国的结合是东西的结合,东西为横,故称连横;六国共相结合是南北的结合,南北为纵,故称合从。

《中国史纲》的笔记-战国时代的政治与社会 - 战国时代的政治与社会

春秋时代的历史大体上好比安流的平川,上面的舟楫默运潜移,远看仿佛静止;战国时代的历史却好比奔流的湍濑,顺流的舟楫,扬帆飞驶,顷刻之间,已过了峰岭千重。论世变的剧繁,战国的十年每可以抵得过春秋的一世纪。若把战争比于赌博,那么,春秋的列强,除吴国外,全是涵养功深的赌徒,无论怎样大输,决不致卖田典宅;战国时代的列强却多半是懒赌的莽汉,每把全部家业作孤注一掷,每在旦夕之间,以富翁入局,以穷汉出场,虽然其间也有一个赌棍,以赌起家,终于把赌伴的财产骗赢净尽。

《中国史纲》的笔记-王家范:《中国史纲》导读 - 王家范:《中国史纲》导读

王家范:《中国史纲》导读
时间作为一种特殊的过滤器煞是无情。大江东流不止,潮起潮落,风行的未必就能传承,精萃遭遇冷落亦时或有之。所幸时光似水,反复冲刷筛洗,是沙砾是金子总会逐渐分明。
《东汉前中国史纲》,是当时教育部计划出版的高中历史教材《中国史纲》的第一部。1935年,张荫麟已从美国留学归来二年有余,任清华大学历史、哲学两系教授。受部聘后,他当即放下手里的其它科研课题,潜心写作教材。未及二年,「卢沟桥事变」突发,国难当头,荫麟被迫离京辗转南下,其事遂不如愿。经诸多友人的催促力助,遂由他当时任教的浙江大学史地教育研究室,最先以石印本形式在贵州遵义面世。原初题名《中国史纲》第一辑,后易名《东汉前中国史纲》。此后,先生兴奋中心转移,改攻两宋史,仅撰写三章(第三章未完),就因病撒手西归,终年37岁。如天假以年,从其已发表的宋史成果预测,《中国史纲》的宋史卷必将更为光彩夺目——想到至今尚没有一部能与张氏风格相匹敌的两宋史,对他的英年早逝怎不叫人伤感倍至?!
泱泱大国数千年,多少人事,多少典故,通史不可能细大不捐,应有尽有的写进去。事实上谁也做不到。正象荫麟说的:“即使(集合许多人)能如此做,所成就的只是一部供人检查的中国史百科全书,而不是一部供人阅读的中国通史”。通史,通史,它的独特的神韵就在“通”字上。行内人多有体验,编通史需要有高的识见和全局驾驭能力,最好是由一人通贯到底。他应该象是一位具有艺术天赋的导演,要把历史舞台上的人和物、时间和空间调度得活灵活现。荫麟《自序》中之所谓“笔削”、“提要”,今人之所谓“剪裁”、“出思想”,全是为了做好“通”的工夫,使之生气盎然,全局皆活。烦冗枯燥,没有思想(或者说不敢有思想),光靠史料填充版面,罗列史事,就全然丢掉了「通史」的灵魂。
「通史」的最高目标,所造之境必合乎历史之自然,所写之意亦必凸显历史之真义。境与意能完全浑然圆融,恐怕只存於假设之中,「此曲只应天上有」。荫麟虽心向往之,也明乎此事仰之弥高,所以在《自序》里一再申明:编写通史“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有许多无可如何的“天然限制”(对这种相对的与绝对的限制,荫麟在〈论历史学之过去与未来〉一文里有详尽的论析),自己所做的“与所悬鹄的之间有多少距离”,只好付之读者的判断了。这不能作一般谦词读过,而是唯贤者能有之的真诚坦陈,甘苦尽在其中。
如果明白了「意境」之说,那我们就不会相信有所谓标准化的「国定」教材。假如把荫麟的《史纲》与吕、钱两家「通史」对照着读,就看得出上半个世纪的通史教材,成功的地方就是极有个性,多姿多彩。
《吕著中国通史》着眼处为社会的演化,在制度的考订梳理方面最具优势。今日虽不能说无可挑剔(毕竟许多专题研究有了长足的进步),但精细而富独见的地方在在皆有,极见学术功力,当日无出其右,现下亦颇可烛照「左愚」。不足的是条分缕析甚细,政治大势与制度沿革两部分又截然分开,从「通」的标准要求,算不得上上策。诚之先生读史之多,公认首屈一指,但在制度演化方面,也只能详於隋唐以前,而略於宋明之后,不可谓全备。这再次证实荫麟所说,通史之难,还在於人力的「天然限制」。这部书对专业学习(特别是研究生)很有用,由此再去读诚之先生的断代史、专史,实为登堂入  室的最好门径。但最大的缺憾,就是不容易引起一般读者的阅读兴趣,因此流行不广。
这方面,钱穆《国史大纲》就异峰凸起,读者占有率之高,是完全可以想见的。一篇《引论》正可以视先生为当代贾谊,痛哭复长太息者再而三,特忧「中国文化命脉」的衰息断绝,「历史生原」的遽然中斵。当日情景,以严耕望的亲历记述为最真切。宾四先生才思横溢,民族情怀热烈,亦擅讲演天才,行文一如其演讲,词峰所煽,动人心弦,「一以中华文化民族意识为中心论旨」。是时正值抗战艰苦时期,一经刊出,大后方争相传阅,极一时之盛(详参严耕望〈钱穆宾四先生与我〉)。《国史大纲》可以说是以气盛情深而获取成功的一部通史。若以专家的角度来看,疏阔之议势所难免(耕望也委婉说  到)。然最可斟酌的,倒是这种近乎自恋式的本位文化情结,不免对本属历史批判的应有之义,多有遮蔽回护,总欠几分冷峻。对近世的落后、变革的艰难,也缺乏深沉有说服力的内省。就通史不可或缺的制度和社会层面的揭示而论,《国史大纲》比起吕著要逊色,也是毋庸讳言的。
荫麟写《史纲》,上述两书均不及见到。与钱穆先生有所互商,详情亦不可而得(似读得过《引论》)。然而,以书论书,张著正介乎二者之间,平静冷峻有似诚之,而文彩飞扬则不减宾四。思维切入的理路和注重社会全貌,与吕著更易谋合。他在〈自序二〉中给自己规定的重点是:「社会的变迁,思想的贡献,和若干重大人物的性格,兼顾并详」。对历史全局因果的理解,特具哲学思辨的那种网状的发散性,运用起来又能不着痕迹,以平易浅显出之。我以为,这才是荫麟《史纲》的长处。遗憾的是,写出的毕竟是片断(包括两宋),还看不到他对国史全局统揽的「底牌」。所以,就通史的影响和实际成就而论,尚不能与吕、钱伦比。
与现今的风气大不同,作为一位在史坛已负盛名的专家,荫麟独把编著高中历史教材看得极重。说其鞠躬尽瘁不为过。临终前一直陪伺身边的好友张其昀追忆说:「他是一位饱学之士,能禁其阅书,而不能禁其运思。他念念於史纲之完成,虽在病中仍精思不休,而病势遂陷入深渊。」(〈张荫麟先生的史学〉)
在历史教材方面,荫麟不愿重蹈旧径,极想披荆斩棘,开出一种使人人能读、读而有所得的新体裁。这在他的〈自序二〉中已交代得十分清楚,读者自可检阅。读过《东汉前中国史纲》的,多会惊羡它的文笔流畅粹美。运思遣事之情深意远,举重若轻,在通史著作中亦堪称绝。全书没有累赘冗烦的引文考证,不故作深奥高奇,史事都以「说故事」的方式从容道来,如行云流水,可令读者享受到一口气读完不觉其累的那种爽悦。
我一直在想,荫麟何以要这样做?要知道这正象他自己感慨的,深入而浅出,劳神费心,是「很苦的」。何况他对社会和历史的思索很投入,不少地方带有形上的色彩,超凡脱俗,沉潜睿永,最可以在这种地方显示高深。然而,这些高深的议论在《史纲》中竟消失已尽。他自己苦心「玩索」所得的体验,都化为了「以说故事的方式」淡淡托出。
我私下揣度,恐怕不仅仅只是为了「高中生」。近世以来,生搬强灌的「道理」,不胜其繁。新概念、新名词满天飞,摧枯拉朽,气势逼人。蛮横之余,负面的效应就是人人高谈阔论,以主义角争高下,却忘掉了许多脚下最平易的事实,最通常的历史知识。无论上下贵贱,愚蠢的历史错误总不断重犯,就说明了这一点。荫麟写有〈中国民族前途的两大障碍物〉、〈说民族的「自虐狂」〉两篇评论,可以窥见他这方面的思虑。与其空谈主义,何不即事求理?要求国人素质的提高,使他们自然地浸沉於历史的演化里,潜移默化,用心神会,不是比填鸭式训政更切实有效吗?
《史纲》只写到东汉建立为止。全书最精彩、最富学术价值的,是第2章到第7章。因为这六章,正好关系到我国历史走向最早的两次大转折,为认识中国历史的大关节,非同一般。在这六章里,荫麟层层交叠错综推进,着眼於历史复杂的因果网络关系,有放有收,构思极费匠心。我上节所说的对历史全局的统揽和深刻的洞察能力,这里体现得非常锋利。
现今中外史学界都有同感,中国社会有许多迥异於西方的历史殊相,制度、文化、意识形态等等的传统和历史走向都极具个性。费正清在经历了长时期挫折之后,最后也不得不放弃「欧洲中心史观」,承认必须「以中国看中国」。然而这并不容易。70年代后期,哄闹了好一阵的「封建专制主义批判」,象是「灯谜大会」,很能说明生活於「此山中」也未必就识得「真面目」。原因很多,重要的一点,在作出得失是非的历史价值判断之前,最吃紧的倒是必须从源头清算起,弄清中国社会何以会一步步的走到后来这样的田地。
辟头就是问题,如何定位中国文明历史的开局?荫麟在前述论文里,对黑格尔以来「目的论」史观的批判用力最艰,其中大有深义。
通史界对「目的论」一词多觉陌生。这么玄乎的问题与我们有何相干?然而,只要往深处想,许多已习以为常的国史判断,思维背后的潜台词,不都有「人类史为一计划、一目的之实现」(黑格尔)的意味?这种先验的「计划、目的」,可以托为「天作之君」之类的神学体现,也可以化为「世界精神」的意识产物,即使是以「社会组织递次演进」的「必然规律」来强行框架特定的、具体的民族历史,所谓「五步论」中国也「概莫能外」,从哲学意义上说,不都是「目的论」的翻版?!
第一个显例,即为中国是否经历过「奴隶制社会」。所幸现在相信的人越来越少了。我至今最不能理解的,商代历史里野性的气味(例如人殉、牺牲等等)较浓,还容得想入非非。「郁郁乎文哉」的西周,还一口咬定它仍为「奴隶制社会」,岂不是硬闭起眼睛,存心不想辨认历史事实?史学为着「概念」活着,史学还有什么生气?
第2章〈周代的封建社会〉,是荫麟对先秦历史文献多年潜心研究心得的晶体,先行刊登於1935年《清华学报》。他通过九个角度的组合,绘声绘色地揭示出了周代社会的整体面貌,包括社会各阶层、城乡生活状况、政治管理体制乃至意识形态等方方面面,静态的和动态的演化史迹,说得都有根有据,平和易懂。在所有通史教材里,对周代社会的整体勾勒,我至今还没有看到比荫麟更周全、更清晰的,无一句落空。
通过九节逐次的生动描述,读者可以信服地看明白:周代既没有希腊、罗马那种「奴隶制社会」的模样,也与西欧中世纪的「领主制社会」迥然相异。它就是具具体体的一个社会历史个案,是由我们祖先独创的,有一无二的中国式的「封建」,以家族、宗族聚邑为基础,由部族方邦联合,而进至以宗法制为纽带的「封邦建国」,「散漫」(注意,这是荫麟的特别用词)的「封建」。再走下去怎样?稍后就说到。
荫麟并不回避奴隶问题,而且描述细致具体。但置於他的整体结构之中,奴隶的地位、作用也是一目了然,不容有异想天开的余地。对奴隶,我们有许多先入为主的「夸张」。荫麟在书中具体比较了贵人的奴隶与乡邑农民(庶民)生活处境的同异后,说道:「(庶民)他们的地位是比奴隶稍为高贵;但他们的生活殊不见得比奴隶好」,说的是在特殊的情景下,苛税杂役法外扰民。荫麟就是那样地真诚,不肯迁就流行,不愿意把话说死。说死了,历史就不是活生生的,可以让人回味的。试想数千年的中国古代社会里,这种情形在史书中不就经常见到?极端的例子,明清河北正定、河间一带专出太监,怎么  理解?为什么好好地不当自由的农民?要说有「奴隶社会」,一座大观园不就是,还用得着到说不清的商朝去找?!
由第2章而下,直到第7章秦统一止,实际整个成一系统。这是有关中国历史走向的一个大关节。对这种历史变动,在第5章第1节,以优美似散文的笔调交代了总的态势:「春秋时代的历史大体上好比安流的平川,上面的舟楫默然潜移,远看仿佛静止;战国时代的历史却好比奔流的湍濑,顺流的舟楫,扬帆飞驶,顷刻之间,已过了峰岭千重。」
历史有静和动两方面。前者,荫麟称之为「一个有结构的全体之众部分的关系」,亦即社会学里的「社会结构分析」。〈周代的封建社会〉一章主体部分,用的就是这种方法。相对於静的结构的描写,后五章,就是荫麟称为的「变动的记录」,有时就径称「演化」。它所涉及的,相当於社会学中的「发展」和「变迁」两个范畴。荫麟的基本立场,在〈自序一〉下半部分作了扼要的说明。
吕思勉、钱穆在他们的通史引论里,都说到「人类已往的社会,似乎是一动一静的」,吕称之为「生命的节奏」;「人类历史之演进,常如曲线形之波浪,而不能成一直线以前行」,钱称「历史的风韵」由此而异。这都说明由辨同异而断动变,是通史家着力入针的「要穴」。历史的静不好写,但动的历史更难驾驭,特需要识见。

荫麟称自己是倾向於「演化史观」的。但在〈总结算〉里特别申明,他与近世流行的进化论之间有不少原则性的分歧。他所特别不能苟同的,一是崇尚「突变」。他说:「吾人若追溯其过去之历史,则必为一演化之历程;其中各时代新事物之出现,虽或有疾迟多寡之殊,惟无一时焉,其面目顿改,连续中断,譬若妖怪幻身,由霓裳羽衣忽而为苍髯皓首者。」他不相信靠朝夕之间「天翻地覆慨而慷」的举动能造作出奇迹,什么事情前后都有纠葛丝攀,只能渐渐地变动。这层意思,在关於春秋战国变化态势的描述里,已经用近乎文学的语言表达得很生动。二是迷信「必然」。荫麟主张:「一切民族之历史之通则,宜从一切或至少大多数民族之历史中归纳而出结论。其能立与否,全视乎事实上之从违。」他戏称郭沫若氏《中国古代社会研究》中所执世界同一的演化程式,为「一条鞭式的社会演化论」,是「欲将我国古代生活记录生吞活剥以适合之」。
荫麟后一段意思,需要略为申述一下。我试问过自己,什么叫历史必然?
天下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中国的历史也是一步一步慢慢踩踏出一条路来的。回过头看,曲曲折折的长路,一直连到天地洪荒,一代接一代的人,精心算天算地算人算己,都算不准确,那长程轨迹、那总的结果却是明白的。这结果一定跟「理念」有偏差,跟别的国家、民族更不一样。事后,对这种结局作因果的清理,便得出了所谓的「必然」。以后呢,以后再说。历史学家除此而外,还能做什么?
当然,荫麟对这种「过程」的历史感觉,决不会象我上面说的那样浅陋。他既有高度,也有深度,把这称之为「定向的发展」。他说:「所谓定向的发展者,是一种变化的历程。其诸阶段互相适应,而循一定的方向,趋一定的鹄的者。这鹄的不必是预先存想的目标,也许是被趋赴於不知不觉中的。这鹄的也许不是单纯的而是多元的。」(〈自序一〉)我想,这就是荫麟对多元发散性思维一次成功的运用。
西周之后,中国历史走向如何?荫麟在刚开始说西周时,就早早埋下伏笔,它实际上是后五章的总起:「从这散漫的封建的帝国到汉以后统一的郡县的帝国,从这阶级判分、特权固定的社会到汉以后政治上和法律上比较平等的社会,这其间的历程,是我国社会史的中心问题之一。」一千来年的变动轨迹及其特征,荫麟的归纳就这样要言不烦。

中国的历史虽然还有许多问题一时还说不清,但她的神韵读多了总有一种特别的感觉。荫麟这一个「散漫」,一个「统一」,真是把前后两种不同的历史意境点化得「神」了。在之前,中国人还没有享受到「大」的好处;在之后,中国人从此也要同时备尝「大」的难处。这种历史的通感,荫麟犹如名医,号脉是如此准稳。
商周王国(荫麟称「帝国」,因为商王或周王有时也自称「帝」),绝对不象现今有些史家说的,已经是一个「统一」的国家。它更象是一个散漫程度略有差异的方邦联合,但都必须以我(商或周族)为核心,不是平等的联合(有君臣的名分)。它明智的地方,表现在尽可能不破坏原有方邦的社会组织,稳定基层,「一国多制」。正象荫麟说的,周人实行的是地方分治:「在一个王室的属下,有宝塔式的几级封君,每一个封君,虽然对於上级称臣,实际上是一个区域的世袭的统治者而兼地主」,「诸侯国的内政几乎完全自主」(第2章第1节)。在中国历史上,只在这个时期才有真正名符其实的贵族阶级和地方分权。如果这种历史格局一直延续不变,那中国的历史也许与欧洲的历史不会有那么大的差异,不至於后来谁也认不得谁,如同陌路人。
然而「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周的「礼制」再完美、再周密,也抵不住人性恶的情欲本能。世袭贵族阶级(公室、世卿)为算计自己的利益,算计别人的利益,「宗族和姻戚的情谊经过了世代愈多,便愈疏淡」,「名分背后的权力一消失,名分便成了纸老虎,必被戳穿」(第2章第9节),终於不断地相互争斗、相互残杀,出新招,换花样,竟把一个旧的社会秩序给毁了,也亲手把自己所属的那个阶级送进了坟墓。在春秋战国的五、六百年里,再没有比贵族阶级渐次在自杀中消灭再重大的事件。不知不觉中,所有好事、坏事,都围着这个中心转;谁也没有料到,人人都在唱「葬花词」。自杀总比他杀更多悲剧的情味。中国历史终於朝着另一方向走去。这就是荫麟化了五章的篇幅(其中包括相应的思潮起伏,此处割爱不赘),讲了许多故事,要托给我们的这种特具中国韵味的「动的历史记录」。
对这一变动,前辈史家间的价值评判颇有出入,但大历史的构架都是一致的。其中以诚之先生说得最明白。他把中国古代史分为三个时代:(甲)部族时代,(乙)封建时代,(丙)统一时代。钱氏《国史大纲》大体也是循这一思路定纲目的。荫麟在《史纲》里没有总括,但与吕、钱两家完全不谋而合。读者可以比照现行市场上出名的「通史」,孰者真实,孰为虚假?!
我的感慨,不奇怪别的,只是不能理解为什么那些人总爱抱着「自古以来论」不放。假若什么都是「自古如此」,那你还搞什么历史研究?!现在的有些名家,与前辈不同的,就是市场意识太浓,走走,就象大广场上拿话筒唱假歌的歌星。
第7章第3节,荫麟破例地引证了秦始皇纪功石刻的原文,然后似乎很不经意地写道:「在这幅员和组织都是空前的大帝国里,怎样永久维持皇室的权力,这是始皇灭六国后面对着的空前大问题,且看他如何解答?」
荫麟没有能把《史纲》写完,但就在上面那段不经意的点题里,已经把此后全部历史的总题目交代给我们了。这就是大家的笔法。
从此,「乃今皇帝,壹家天下」,中国再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贵族,满天下多是皇帝任命的官,直到宣统逊位。在考试(科举前亦有考试)面前人人平等,布衣士子平地可跳「跳龙门」,但到头来都是争着为皇帝打工。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就成了这种官僚政治深层的劣根痼疾(吕思勉先生多次论及);也正因为如此,「清官」物以稀为贵,才特别叫座。对皇帝的好处是不用说的,「科举市场」人才资源充足,谁不老实,就招别的人来打工,所以宦海浮沉,风波不断,至有「做鬼的又来了」的笑话(武则天宫女语)。对这一点,唯有已故傅衣凌先生一语中的:中国古代的体制,特点不在「长期停滞」,妙在它「最富弹性」,死去还可以活来。
试想,此后二千来年,所有的历史还不是围着这「空前」的「大」字,一代一代的不停地补苴罅漏,为中央与地方的关系,为「铁打」的君王与「流水」的职官之间的关系,为宽猛、收放、和战、治乱等等难题,费尽心机。其中历史学起了关键的作用。前车倾覆,后者修轨;拨乱反正,正又复生奇。我们的全部古代政治学,都写在《资治通鉴》之类的史书里头。平心而论,成功是巨大的。林语堂好刻薄,记得他说过:「不管怎样,无论怎样混法,中国能混过这上下五千年,总是了不起的,说明我们的生命力很顽强」(大意)。能说语堂先生刺耳的幽默里不包含真理?《东汉前中国史纲》刚开了头,例如关於汉武帝的经济对策、关於王莽脱离实际的改制闹剧,都写得很有意思。在两宋的遗篇里,对兴亡盛衰的讨论要更深入得多。
总之,中国历史可以回味的地方很多。荫麟《史纲》里值得回味的地方也还有很多。最后,我要郑重地向读者宣传:真正生动的、真实的通史,如荫麟那样,应该是大有读头的。

《中国史纲》的笔记-第61页 - 第三章 第二节

“次年齐以大军伐郑,郑人杀其君以求和于齐。”
按:此误读《左传》。
《左传》僖七年:“夏,郑杀申侯以说于齐。”申侯非郑君,经书“郑杀其大夫申侯”,则大夫是也。

《中国史纲》的笔记-第28页

奴隶不是以人为单位,而是以家为单位。

《中国史纲》的笔记-第45页 - 第二章第七节

“虽然水寒疠疫和风雨失调是比较的不常,虽然众神各有各的领域,但任何神鬼在任何时候,都能给任何人以祸难,尤其是疾病。”
此隐据《左传》昭公元年子产语,然失其旨。子产之意,众神各有所司,而人身疾病不与。
“山川之神,则水旱疠疫之灾,于是乎禜之。日月星辰之神,则雪霜风雨之不时,于是乎禜之。若君身,则亦出入饮食哀乐之事也,山川星辰之神,又何为焉?”

《中国史纲》的笔记-第19页 - 第一章第三节 周朝的兴起(最末一段)

请教。本节末段附记成王后八世要事,其中有谓:
“夷王时周室始衰,诸侯多不来朝,且互相攻伐。”
检查《史记》、《国语》、《竹书纪年》及吕思勉《先秦史》等书所载所考,均无此事,不知此言何所据依,请博学君子指示为幸。

《中国史纲》的笔记-第五章 第一节 - 第五章 第一节

若把战争比于赌博,那么,春秋的列强,除吴国外,全是涵养功深的赌徒,无论怎样大输,决不致卖田典宅;战国时代的列强却多半是滥赌的莽汉,每把全部家业作孤注一掷。每在旦夕之间,以富翁入局,以穷汉出场,虽其间也有一个赌棍,以赌起家,终于把赌伴的财产骗赢净尽。
真的好喜欢这句话的市井味。代入今人热衷的金融投资和创业融资中浮想联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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