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文学名著

章节摘录

　　我没有因别人不尊重我而生气，躺在草地上装作没事的样子问那汉子带没带火石。顺手拿出我的雪茄烟盒。那汉子始终不说话，在口袋里摸了一阵，拿出他的火石为我点着了烟，显然和气起来，竟然坐到我的对面，不过仍然是枪不离手。雪茄点着了，我又从烟盒中选出一支最好的，问他抽不抽烟。　　“是的，先生。”他回答。　　这是我听到他讲的第一句话，我发现他发“S”这个音不像安达卢西亚口音，所以我推断，他同我一样也是旅客，只是对考古并不在行罢了。　　“这一支最好，”我边说边递给他一支真正的哈瓦那雪茄。　　他向我微微点了点头，用我的雪茄点燃了他的雪茄，又向我点头致谢，然后十分痛快地抽起来。　　“啊！”他一声叹息，同时慢慢地从嘴巴、鼻孔里喷出第一口烟，“我好久没抽烟了！”　　在西班牙，接受一支雪茄烟就算建立友情，好像在东方分吃面包和盐一样。出乎意料，那汉子竟十分健谈，他自称是蒙蒂利亚人，却不十分熟悉周围的村落、山谷。我问他附近有没有断壁残垣，卷边的大瓦和雕刻的石头，他老实承认他从来不注意这些东西。可是，他对马却很有研究。他轻而易举地批评了我的马，接着又自豪地卖弄起他的那匹马，说有一次它一天跑了一百二十多公里。陌生汉子讲到兴头上，突然停住，似乎不满意自己的话太多——“那是因为我急于赶到科尔多瓦，”他有些尴尬，“我有一件案子要向法官申诉……”他支支吾吾，牵强地解释着，边说边看我的向导，向导马上垂下了眼皮。　　这地方既有树荫，又有泉水，使人心旷神怡。我叫向导取出面包、火腿，并邀请这位外人共享我的临时便餐。他简直是在狼吞虎咽，我的向导却吃得很少，沉默寡言，这同刚出发时能调能侃的他相比真是天壤之别。生客在场似乎让他局促不安，我却猜不出真正的原因。　　我们把食物一扫而光，最后的一点儿面包屑和火腿渣都打扫得一干二净，每人又抽了一支雪茄烟。然后，我命令向导牵马。正当我要向新朋友告辞时，他却问我打算在哪儿过夜。　　我没注意到向导给我的暗示，说准备到居尔沃客店住宿。　　“先生，像您这样的人物，住那鬼地方……我也去那，如果您允许的话，我们一起走吧！”　　“太好了！”我边说边骑上了马。　　向导为我托着马镫，又给我递了一个眼色。我耸耸肩安慰他，表示让他放心。于是，我们上路了。　　安东尼奥那些神秘的眼色，他的惴惴不安的神态，陌生汉子说漏嘴的几句话，特别是一口气奔马一百二十多公里，以及他的不合理的解释，早已在我心中形成对这陌生人的看法。我毫不怀疑他是土匪或走私贩，但我并不害怕，反而觉得是一种可靠的保护。但愿我能慢慢引导他对我说些真心话。我不顾向导的眼色，把话题径直引到一些江湖大盗身上。我怀着敬意讲开了何塞一玛丽亚的英雄故事，那陌生汉子却冷冷地说：“何塞一玛丽亚只不过是个小丑。”我暗自思量着，他这是过分谦虚，还是自我评价呢？我仔细端详这位同伴，一点也不错，一定是他。金黄头发、蓝眼睛、大嘴巴、整齐的牙齿、一双小手；精致的衬衫，银扣丝绒上装，白皮护腿，一匹栗色的马……毫无疑问，安达卢西亚的许多城门上都有告示，标明此人的相貌特征。不过，既然他隐姓埋名，我们还是尊重他的意愿吧！　　到了客栈，正如他所描绘的那样，这家客店是我平生遇到的最糟的一家。一间大屋既做厨房，又做饭厅和卧室。只有一个老太婆和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老太婆一看见我的伙伴就喜形于色，情不自禁地喊道：“啊！唐何塞老爷！”　　唐何塞眉头一皱，老太婆立刻闭上了嘴。晚餐比我想象的要好得多。酒足饭饱之后，发现墙上挂着一只曼陀铃，我问小姑娘会不会玩。　　“不会，”她回答说，“但唐何塞弹得可好了！”　　“那么能否请君为我高歌一曲，”我对唐何塞说，“我非常喜爱你们的民族音乐。”　　“我不能拒绝您这样的正人君子，而且你给了我那么名贵的雪茄。”唐何塞高兴地自弹自唱起来，他的歌声粗犷豪放，十分悦耳，曲调悲凉，歌词我一句也听不懂。　　“如果我没弄错的话，”我对他说，“您唱的不是西班牙曲子，歌词大概是巴斯克语吧！”　　“是的。”唐何塞带着阴郁的神气回答。　　他把曼陀铃放在地上，开始盯着奄奄欲熄的火堆，表情古怪而忧郁。我的向导站起来，让我同他到马棚去，一句话让唐何塞如梦初醒，粗暴地问他要到哪里去。　　“上马棚去。”向导回答。　　“干吗？马有的是吃的。睡在这儿，先生会同意的。”　　“我怕先生的马生病，让他去看一看，也许先生知道该怎么办。”　　显然，安东尼奥想单独同我说话，可我不愿意引起唐何塞的怀疑，根据当时的处境，我认为最好是对他表示绝对的信任。所以，我回答安东尼奥说，我对马一无所知，并说我想睡了。于是，唐何塞跟他到马棚去了，不一会儿，他却一个人回来了，他说马安然无恙，不过我的向导把牲口看成宝贝，用上衣擦马身，使它出汗，他打算通宵干这项安闲的工作。这时候，我已经躺下，唐何塞请我原谅他斗胆睡在我身旁，在躺下以前，没有忘记把短统枪上好子弹，放在用来做枕头的褡裢里。我们互道了晚安，五分钟后，彼此便酣然入梦了。　　我想，我一定是太疲倦了，否则不会在这样的房子里睡着。可是，过了一个钟头，一阵难熬的搔痒把我从睡梦中弄醒，心想与其在屋里受罪，不如到外面度过后半夜。我踮着脚，跨过唐何塞的床铺。他睡得正香，我走出屋子，居然没把他吵醒。靠近门口有一条宽大的木板凳，我躺下去，尽量因陋就简，以了结我的深更残夜。正当我第二次闭上眼睛，忽然觉得有一个人和一匹马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在我面前晃过。我立刻坐了起来，认出是安东尼奥，我非常惊讶，便起身迎了上去；他也认出了我，便停了下来。　　“他在哪儿？”安东尼奥低声问我。　　“在客栈里，他睡着了。他不怕臭虫。你为什么把马牵出来？”　　这时我才发现，安东尼奥在马蹄上仔细地裹着旧毯子，以免走路时发出声音。　　“看在上帝的份上，请您说话声音再低一点好吗？”安东尼奥对我说，“您不知道这家伙是谁吧，他是何塞·纳瓦罗，安达卢西亚最有名的土匪。这一整天我没少给您暗示，可您却不理会。”　　“土匪不土匪，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回答道，“他没有偷过我的东西，我敢打赌，他根本没这个念头。”　　“那好吧，不过，谁告发他，就可以得二百金币，离这六公里处，有一个骑兵营地，天亮以前我就能带几条壮汉子来……我本想把他的马牵走，可它的性子太烈，除了纳瓦罗，谁也不能接近它。”　　“那个苦汉子什么事得罪了您，您要去告发他？再说，你敢肯定他就是你说的土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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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尔曼 高龙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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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国文学名著：嘉尔曼·高龙巴》作者梅里美是法国剧作家和短篇小说大师；同时也是历史学家和考古学家。 出身于巴黎一个画家家庭，父母都是画家。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梅里美从小就有美术才能，热爱艺术。1819年他进巴黎大学学习法律，并对文学发生了兴趣。同时，他还热衷于研究语言学，大量阅读各国古典文学和哲学著作。大学毕业后，梅里美走上了文学创作道路。著有《查理九世的轶事》、《马特奥·法尔哥内》、《高龙巴》等。　　《外国文学名著：嘉尔曼·高龙巴》收录了《嘉尔曼》、《高龙巴》两篇故事。

作者简介

《外国文学名著:嘉尔曼·高龙巴》包括的两篇小说，都以作者实地旅行所得的材料为根据，不但是梅里美最知名的作品，且久已成为世界文学名著，尤其是《嘉尔曼》。这个女主角是个泼辣，风骚，狡黠，凶残，绝不妥协，视死如归的波希米女性的典型；男主角是个头脑简单，意志薄弱，而又强悍执著，杀性极重的西班牙山民。一个是爱情一经消灭，虽生命受到威胁也不能挽回；一个是整个的生涯为爱情牺牲了，丧失爱情即丧失生命，故非手刃爱人，同归于尽不可。这样一个阴惨壮烈的悲剧，作者却出之以朴素、简洁、客观、冷静的笔调，不加一句按语，不流露一点儿个人的感情。风格的精炼，批评家认为不能增减一字。内容的含蓄，浓缩，使四万余字的中篇给读者的印象不亚于长篇巨著。

《高龙巴》叙述高斯岛民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讨血债”的风俗：以恋爱故事作为穿插。轻松活泼，谈笑风生的文章，适与故事的原始情调与血腥味成为对比。

图书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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