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大亨

章节摘录

　　——钱……？一个细小而急促的声音说道。　　——是的，纸币。　　——我们以前从没见过。纸币。　　——我们来东部之前从没见过纸币。　　——我们头一次看到它的时候，它看上去真是奇怪。死气沉沉的。　　——你没法相信它值个什么。　　——在父亲把他的零钱弄得叮当响之后才不是那样了。　　——那些都是一美元的银币。　　——有半美元的银币，对了，还有二角五分的，朱莉娅。那些都是他的学生给的。我现在还能听见他……　　阳光，刚刚还被云包得严严实实的，突然间倾泻而出，穿过屋外树叶的缝隙洒落在地板上。　　——他朝阳台上走的时候，一边走一边把银币弄得叮当响。　　——学生练完指法后，他让他们把带来给他的两角五分硬币放在各自的手背上。你知道，他每一节课收五十美分，该称呼你什么先生来着……　　——科恩，没有字母“h”。好了，如果两位女士……　　——哎呀，这事就跟当年完成父亲遗愿的情形差不多他要把自己的胸像沉在温哥华港，把他的骨灰撒在那儿的水里；詹姆斯和托马斯乘着划艇，他们俩都一个劲儿用桨拍打胸像因为它里头是空的沉不下去。就在他俩还在那儿时暴风雨来了，风把骨灰吹回来弄得他们胡子里头都是。　　——从来就没有过什么父亲的胸像，安妮。我也不记得他去过澳大利亚。　　——我就是这个意思，好多事就是那样开始的。　　——嗳，就是忍不住要当着陌生人的面把那些事再翻出来讲。　　——我觉得科因先生称不上是什么陌生人，朱莉娅。对我们的事他比我们自己知道得还要多。　　——女士们，我请求你们。我到这儿来不是打探你们的私事而是因为你们的兄弟没有立下遗嘱就去世了，有些事情不得不处理否则也许永远没法办了。现在回到这个……的问题……　　——我肯定我们没什么可隐瞒的。毕竟大多数弟兄没有发大财。　　——来坐下呀，科因先生。——朱莉娅，你不妨把事情原原本本地给他讲讲。　　——那好吧，那时候父亲才十六岁。就像我说的，艾拉·科布欠了他一笔钱。那是父亲替他干活的工钱，大概是修农机之类的活。父亲的手总是那么巧。就这么着这钱的事儿就出来了。艾拉没给父亲工钱而是给了他一把旧的小提琴。他拿了琴到谷仓里试着学起拉琴来。他父亲听到他拉琴就冲进谷仓，他把琴砸在父亲头上。我们家毕竟是贵格教派的，不会做不付钱的事儿。　　——当然，巴斯特小姐，这一点很……十分值得赞赏。现在，回到这个财产问题……　　——这正是我们在讨论的事啊，你稍微耐心一点儿就好了。哎，父亲的大哥迪克叔叔可是一路走回印第安纳，一步一步从安德森镇监狱走回来的。　　——小提琴事件之后，父亲就离开了家，上了教育学院。　　——这一辈子一直想做的，就是能在任何方面都可以尽可能多地得到他所预期的。我希望话说到这儿我们已经帮你把事情搞清楚了。　　——要是他能回到这儿来坐下的话我们或许说得清。光盯着窗户外头是什么事也弄不清的。　　——我原来希望，科恩先生站在屋子那头说。他看上去似乎是倚在窗框上好让自己站稳，——我本指望安吉尔太太今天能和我们一起的，他继续说道他的口气就像他的眼神一样透着绝望先前他一直朝窗外张望扫视那一大片种满常青植物的房子地基那儿刚没了太阳上面的玫瑰原本要大长特长一番却被忍冬压了下去忍冬长久以来还压制了后面的那架葡萄，而后面杜鹃花正在科恩先生眼前悄无声息地吞噬着另一幢房子。　　——安占尔太太？　　——就是死者的女儿。　　——哦，安吉尔是斯特拉结婚后的姓吧，是不是？你记得吧，朱莉娅，父亲过去常说……　　——哎呀，斯特拉早先来过电话，还是你自己告诉我的，安妮。说她要搭晚一班火车。　　——那个名字是从恩格斯变过来的，她正在路上的某个地方……　　——那么我恐怕碰不上她了，我还得出庭……　　——我看不大出有那个必要，科因先生。斯特拉的丈夫怎么这么没耐心，雇了律师还要跑着去上法庭……　　一你这儿掉了颗扣子，科因先生。托马斯发胖之后也有同样的麻烦。他胖得哪一件衣服的褶子都撑得没有了。　　一巴斯特……小姐。我恐怕刚才没把话说清楚。我今天出庭和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这件事没有任何理由要闹到法庭上去。事实上，相信我巴斯特小姐……你们两位女士，我最不希望发生的事就是……在法庭上和两位相见。好了。你们两位必须明白我来这儿并不是仅仅作为安吉尔先生的律师，我来这儿也是作为“通用卷筒纸（公司）”的法律顾问……　　——你记得托马斯当初创办它那会儿吗，朱莉娅，我们还以为那是他先前在军队里交的朋友？　　——当然只有詹姆斯才在军队里有朋友。　　——是啊，他是偷偷跑去上战场的，你知道，科因先生。他在西班牙战争期间是个鼓童。　　——西……西班牙内战？他僵直地靠在空炉子前那把“安妮女王”椅的椅背上，含糊地咕哝着。　　——对。他那时还只是个孩子。　　——可是……西班牙战争？那是一八三七年，是不是？还是一八三八年？　　——哦，没那么早吧。我想你是说那该是一八九七年，或者是一八九八年，安妮？就是他们弄沉了缅因号的那年？　　——谁？我从来没听说过。你觉得不舒服吗，科因先生？　　——对了，詹姆斯走之后托马斯紧跟着也跑了，不过他当然还太小不能打仗。他参加了一次路过我们镇的《汤姆叔叔的小屋》的巡回演出，在加演节目中吹竖笛剧团的人还让他照看那些狗，他就找了马厩来安置它们。你也许注意到他有个疤科因先生，一条大猎犬咬破了他的大拇指。他带着那个疤进入了坟墓。不过你该不是打算这么快就走吧，科因先生？当然啦要是我们已经答完了你所有的问题。我知道你一定是个大忙人。　　——科因先生也许想来一大杯凉水。　　——不，我不是……想要喝水。假如两位女士，你们……就一会儿工夫，如果你们能专心地听我……　　——我们一点都不反对，科恩先生。我们正在把我们能记起来的每一件事都告诉你。　　——是的可是，有些事并不是很相干的……　　——要是你能简单明白地告诉我们你想要知道什么，而不是在这里挥着胳膊满屋子瞎转悠。我们跟任何人一样也希望看到这事得到解决。　　——那就好……谢谢你，巴斯特小姐。正是那样。好吧。正如我们大家都明白的那样，你们兄弟的资产是由他在“通用卷筒纸股份有限公司”的控股构成的……　　——股份！我想托马斯至少有四十股，或者是四十五股对吧安妮？因为我们……　　——正是，巴斯特小姐。“通用卷筒纸公司”从创建之初起，就是一个由你们的家族成员所有并且牢牢掌握着的公司。在死者的管理之下，近来则是在他的女婿安吉尔先生的管理下，“通用卷筒纸公司”得以蓬勃发展……　　——你当然不可能从股息上了解到这个，科因先生。根本就没有发过什么股息。　　——正是。这正是我们现在所面临的困难之一。由于你们的兄弟，以及最近负责管理公司的他女婿，都一直希望扩大公司规模而不只是从中抽取利润，公司的净资产才有了显著增长，不过随这种增长而来的自然还有某些债务而公司目前迫切需要偿还这些债务。由于死者没有在其生前做出买卖的安排，既无提供每一位出资人终身保险的交叉购买计划又无原本可以使公司得以买下他的股权的统一体计划，鉴于缺少以上各种安排中的任何一种，用来支付这么一大笔遗产税所需要的钱……　　——朱莉娅，我肯定科因先生只是在不必要地把事情复杂化…　　——除了死者未留有遗嘱的任何情况所必有的复杂性……　　——朱莉娅，你就不能……　　——又由于某些尚未解决而且微妙的家庭情况的方方面面变得更为复杂了凡此种种今天我来这里想要与……讨论……　　——哎呀，科因先生！你坐下来，说正题吧。　　——是啊，朱莉娅，你终究还记得。夏洛特死的时候就没有留下遗嘱父亲当时只是坐下来把东西分了。当然我想詹姆斯总觉得……　　——没错，詹姆斯把自己是怎么想的说得很清楚，坐在这儿吧，科因先生，别把那张纸挥来挥去了。　　——它是……就是我刚才提到的那份弃权书，他说着露出一副不抱任何指望的样子随后在那把“安妮女王”椅里坐下。椅子的一个扶手脱落下来正好抓在他的手里。　　——朱莉娅？我以为爱德华已经把它修好了。　　——他修的是边门的门锁，安妮。　　——我让科因先生进来的时候那锁就打不开。他只好绕到后头才进来的。　　——我还以为你是从边门进来的呢，科因先生。　　——我还是让他进来了，朱莉娅。　　——我还以为爱德华已经……　　——让他进来吗？　　——不。是修门锁。　　把椅子扶手安好后，科恩先生靠在椅子里小心地避开那个扶手。　　——那就是我带来让你们的侄子爱德华签字的弃权书，他说两个胳膊肘支在不见得更加牢靠的膝盖上。　　——一种，只是现在这种情况下的一种形式而已。当然啦，有志者……　　——事竟成。今天你真是很风趣，科因先生，不过相信我安妮，我觉得这就是托马斯的遗愿，那些纠缠不清的事现在来了。　　——是啊，就看看这些讣告好了，要不是想把事情搞得更复杂的话科因先生为什么还要把它们提出来。读一读它们吧就连谁死了都难于知道。你看过这则了么？都是讲詹姆斯的。只有詹姆斯，只字未提托马斯。　　……

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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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概要

威廉·加迪斯，美国当代杰出小说家，美国文学与艺术研究院院士。本小说《小大亨》（1975）获美国1976年度“全国图书奖”。其他作品有：《认可》（1955）、《木匠的哥特式房子》（1985）、《诉讼游戏》（1993，获1994年度“全国图书奖”）以及《惊讶的兄弟情》（2002)等。此外，作者曾获 “古根海姆纪念基金奖”（1981）和“麦克阿瑟基金奖”（1982）。

编辑推荐

《小大亨(上下)》：外国现当代文学系列，凤凰文库。

作者简介

这是一部被称为 “最伟大的美国讽刺小说”的“史诗式作品”，它以喜剧的笔法描写11岁商业天才范森特，及其创建囊括木材加工、矿产、出版和酿造业的大型企业的讽刺故事。

图书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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