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眼睛》书评

新感觉派，还是性感觉派？

说实话，新感觉派的文字我一度是非常沉迷的，穆时英和刘鸥呐的文章早在中学就看了，后来又陆陆续续看了很多日本现代的新感觉派文章（除了村上之外，特别推荐那个沉迷黑人肉体的山田咏美），但是感觉现在新感觉派文学已经沦落到专门写都市猎艳故事的地步了。村上春树和穆时英之所以被称为日中新感觉派的代言人，不就是因为他们坚持不懈地书写都市性爱故事么。新感觉派一大特征就是男女主角打炮前后，往往一边抽着高档香烟（必不可少配以高档打火机）喝着高档红酒，一边开始讨论类似“生命的忧伤 ”“体制对人性的异化”“宿命”之类异常装逼的话题。虽然作者貌似非常愿意讨论现代都市人的压抑、冷漠、孤独和隔膜感等等精神性人文性的话题，但是因为其提供的内心冲突的解决方案是肉体的放纵，结果反而削弱了这些问题的真实感和严肃性——在故事中，压抑者靠纵欲得到了释放，孤独者在身体交缠中感到了片刻的温暖，都市人的冷漠、隔膜、虚空感在性交的快感中被消解了。这里没有灵与肉的激烈碰撞冲突，没有苦苦寻匿精神出路的灵魂，有的只是纯肉体快感对道德理性的嘲弄。　　　　这就是为什么新感觉派在审美境界上无法超越颓废和萎靡的“异化审美”，他们往往止步于铜臭味十足的物质主义（比如上海的一些作家特别热衷描绘被包养情妇的奢侈生活）和及时行乐的享乐主义——“他们的人生观，用一句话来说，就是人在走向毁灭之前，要为感觉上的享受而活。”（广津和郎《关于新感觉主义》）

貌似“肮脏”的爱情

我忘记了怎么开始喜欢山田咏美的文字了。回想起来是大四那年开始疯狂泡图书馆的时候，那时候每周都会去国家图书馆两次，每次借回薄厚不一的三本图书然后仿佛溺水一样沉下去。那套“中日女作家新作大系”的日方方面能够在书架上抓到的几乎都借回来好好看了一遍，留给我最深印象的恐怕就是山田咏美了，那种从欲望开始，以纯真爱情结束的方式给我很大的震动。不能否认，最开始是很排斥山田的文字，那么原始、直接、甚至有些肮脏，皱着眉头强迫自己看下去，慢慢的折磨变成了蜕变的旧壳，丑陋的蝉蜕里面是湿漉漉有些柔软细腻的爱情，如此单纯、如此美好、甚至有些天真。那种矛盾使我沉醉其中。《床上的眼睛》是我看她的第一本书，最喜欢的就是收录其中格外清新的《a2z》，可让我记住她的仍旧是《床上的眼睛》，可能如果不是这种开头与结尾巨大反差的故事，她于我不过就是一时激动进而过往云烟并非现今念念不忘的一个名字。后来就是那本《垃圾》，一如既往的震动、一如既往的痛苦阅读历程，很同意一个朋友说过的话，每天都在读，每天都读不了几页，但每天都比前一天不知不觉多读了几页，确实如此，山田让人慢慢中毒，到故事终于完结的时候不由松了一口气却又开始整个人变得空虚，能够令人虚脱的力量来自她的笔下。对于山田的书我只看过前面提到的《床上的眼睛》《垃圾》，是在两三年前，现在回忆起来隐隐约约的故事，但对她的喜爱却极其肯定。当时还拿着一本《口红》，忘记在哪里看到过介绍，把柳美里与山田咏美并提，还提过吉本芭娜娜……后来慢慢忘记了久不露面的山田（此后没有出版社引进她的简体中文版），反而很高兴看到吉本的书、柳的书。再次经历了仿佛浩劫一般的言语“暴力”——来自柳的小说《淘金热》《家庭电影》，精神折磨——来自吉本的《甘露》《白河夜船》，看了电影而后感动得四处寻觅的柳《命》……进而发现原来最喜欢的还是山田。不擅长那种比较的论调，但是还是忍不住要有比较。这些女作家给我的感受还是很不相同的，吉本的调调江国香织的调调是相似的味道，柳的感觉山本的感觉却极不相同，山本骨子里是甜蜜的性感的，而柳就是冷冷的不好亲近的，硬要说相似的话那就是对语言文字挑选有趋同的癖好，对爱情的凌厉剖析有着相似的一针见血与冷酷，对欲望从不掩饰的刻画。可内核却南辕北辙，山田是天真甜蜜，柳却是解不开的纠结，仿佛是长着天真任性面容的小孩却拥有愤世嫉俗的表情。认真想了想，看柳的第一本书是《口红》，那故事跟江国香织《一闪一闪亮晶晶》（据说还有根据这个故事改编成的一部电影《闪闪亮》）有些许相像，而江国处理的更加单纯些。当时对柳没有太深的印象，但是现在突然想起来不知道是翻译问题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口红》的语言与她其他的作品风格迥异，与一般女作家相似，是那种明显的女性化的感觉，一点也不突兀，所以没有想过后来会那么重视她的《命》。曾经写过有关柳美里、山田咏美、吉本芭娜娜的文字，而现在还是那种感觉，对于山田还是那句“仿佛躺在泥塘里仰望湛蓝的广阔天空”，即使如何丑陋但那是我独一无二的绝美爱情，只是爱情没有其他的杂质。以上文字送给一位不认识的朋友，因为在沉闷中我收到了来自她的意外信函。

气味浓郁，汁水淋漓

别怀疑，我说的就是那个意思。一直很喜欢山田咏美，最近在重读她写的《做爱的眼神》那一本书。不知为何，眼下翻译叫《床上的眼睛》，真是河蟹～～～还是多年前读的那本书。那时候特想读她，因为《跪下来舔我的脚》这个书名就爱上她。一个远在成都的女狱警（这个身份！这个职业！这种暗示）慷慨的寄给我一本，另外一本是在小破书店无意中淘到的。还是最喜欢《做爱的眼神》。不会把性当作超越爱的存在，也不会扭扭捏捏，那是一本无比淫秽也无比甜蜜的书。就是一个女人挖弄了那里然后舔着嘴唇的书。非常非常粘稠。我爱死了。会性奋，会感动。一切感官最后会回复到动物感伤。到小说的最后，就像高潮之后的虚脱，很幸福的虚脱，虽然是有一些感伤的。什么都有，什么罪恶的东西都有：黑人，大阳具，打我，酒精，卖淫，毒品，贩卖国家机密，和自己的好友上床，还有同性恋……但是却洋溢着天真烂漫欢天喜地的气息。一点也不会觉得是假造的，装逼的，而是随意的写出来，具备光芒四射的伟大的存在感。呃，后来的小说不好看了。那些不容许你思考的动物一样孩子一样女人一样的感性的东西，变得冷静，理智，说明起来。不要不要说明，我只要那种廉价的甜蜜蜜的直接的感受。不要沉静，不要提炼，我只要那种携裹着我快速向前的东西。我就像看到一个长大了的萨冈。当然不能任性的说，咏美呀！我喜欢你十八岁的模样，喜欢你叉着腿，站在墙边做爱，把男人的衬衫拉破的模样。你曾经是一条金光闪闪的巧克力的河流呀！干涸了的咏美，你曾经是那样气味浓郁，汁水淋漓呀。

理论实践相结合的恋爱指南

说到山田咏美，估计多数人会第一时间想起她的那本《垃圾》，或是带有sm味道的《跪下来舔脚》，而后便会意味深长地口气暧昧地感慨一句：“噢……山田咏美啊……”吧？ 　　 不过，在我看来，山田咏美虽是自称“用身体写作”的女人，但在精神层面上她的小说却是出乎意料的干净。虽然有这样那样的肉体描写，虽然有这样那样的不伦关系，但透过这些看似混乱的事物，作者想叙述的，毕竟只是单纯的爱情而已呐。年少轻狂的爱情，成年人的爱情，脱离道德的爱情，有悖常伦的爱情……无论怎样，终究只是一个爱情故事而已，只是一对又一对男女的悲欢离合而已，仔细看看，也许还会带着些许身边人的影子，再平常不过。 　　 话说回来，比起其他获奖的名作，我还是比较喜欢书里收录的那篇《A2Z》。很简单的小故事，用平实的语气讲述着爱情由萌生至消逝的整个过程，以及交错在爱情之中藉由主角之口阐述的种种无奈的“成年人的困扰”还有多少有些另类的爱情观伦理观人生观等等。小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成人式的自嘲味道，看了之后也不禁会像主人公那样，淡淡地笑笑，兀自感慨：如果无论何时到家之后都有人对自己说：你回来了，如果无论怎样都有一个人不离不弃地一直陪伴着自己的话……那么，夫复何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