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娜·阿伦特：历史、政治与公民身份》书评

阿伦特和她的“政治的”

上次读了菲利普·汉森写的《阿伦特传》，虽然没有全部读完——翻译还是有些问题的，但是对阿伦特和她的政治观念有了点大致的了解，算是小小的心得吧，写下来，希望有心人看了之后，可以有所启发。 汉森曾在书中写到“虚假”的政治是“赋予公共生活以形式而没有给予其实质的内容”，也就是阿伦特所说的“有组织地生活在一起”。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汉森或者他所理解的阿伦特对于“政治”所下的定义：政治，就是公共生活。 对于阿伦特而言，仅仅依靠强力来组织起来的公共生活不是政治的本质。与许多政治学家所认为的相反，阿伦特不认为政治是那种以强制力为特征的东西。政治应该是由组成成员自发的形成的互动的“公共生活”。因此，阿伦特强调的不是“政治”，而是“政治的”（political）。 “政治地思考不只是或不仅主要是对明显的政治事物进行思考，它还包括对与他人、与自身的关系进行思考。”（P16—17） 可以说，阿伦特的“政治的”恢复了政治的本来面目。我们可以设想，在人类诞生之初，以强制为特征的政治还远没有出现，人与人之间唯一拥有的就是公共生活，只有与他人的交往。即使在现代普遍意义的政治出现之后，公共生活也仍然是其基础。 “在阿伦特看来，革命是现代建立真正公共领域的最重要的尝试，它表现了人类重新开始的能力和通过言语与作为（word and deed）进入世界并创造一个生机勃勃的公共领域的能力。”（P16） 以此类推，政治的历史进程可以被分为三个阶段：原始政治，即实质的公共生活；现代政治，即形式的公共生活，这是一个缺少实质内容的阶段；真正的政治，实质与形式相结合的公共生活。而要达到真正的政治唯有通过革命。 依照阿伦特的逻辑：行动是公共生活的基础，而公共生活是政治的本质，因此，就其本人所做的研究而言，她将主要精力放在了“行动”上，主要著作就是《人的境况》。在那本书中，阿伦特就将人类的“行动”分为三种：劳动（labor）、生产（work）、行动（action）。 如果说，从现代意义的政治到真正的政治是通过革命，那么从原始的政治到现代政治的转变，汉森认为阿伦特主要是从历史意识的角度出发考虑的。 历史意识的改变带来的是人们对于生活方式的态度的转变。于是，原先对他人的关系的思考就变得不再重要。 阿伦特对马克思是持批判的态度的。实际上，这种批判主要集中在对马克思主义中对历史的态度。 “阿伦特对马克思的一个根本看法是，他对自由与行动的捍卫会导致对铁一般的必然性的捍卫，并因此导致对消极沉思活动的捍卫，这种必然性最终会否定自由，而消极沉思则是行动的对立面。” 现代的历史观念正是建立在一种对“必然性”的崇拜上，我们之所以要研究历史，不是为了了解过去，而是为了预测未来。在古代人那里，历史的必然性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历史学家的对真实历史的一种重构；可到了现代，历史与历史学家不再是有机结合的，而是排除了历史学家，或者说更广义的“人”的参与的。也就是说在现代人看来，历史之所以是我们看见的样子，不是因为有什么人向我们诉说，而是因为历史遵循着自己的逻辑，所以历史必然是我们现在看到的样子。 对“必然性”的崇拜，导致了消极沉思的倾向，从而削弱了行动。这也就是阿伦特反对马克思的地方。当然阿伦特本人对“行动”是很重视的，但她对马克思可能有点片面理解。因为马克思本人也是很重视“行动”的，就是我们所说的“实践”。 古代的历史思想对真实的生活具有批判性，来源于它对经验是重构的，而不是简单的复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