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女子》书评

这一群世间女子

一个是聪明干练的女主编，全情演出，不求娱人，但为娱己。一个是貌似强大，内在全无的富家女。两个同样骄傲的女子会上演一场怎样的战争？唐宁，固然是我所欣赏的，然而须得承认，即便是这般伶俐的女子也会为情所惑，乱了方寸。于是疑心，于是猜忌，本应是一对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神仙眷侣，却偏要好事多磨，无中生出许多事端。只可惜了好端端一个程瑜。难道非要牺牲了一个人的生命才得以唤醒人们对这浮华世界的眷恋？亦或是在作者的眼中，即便是逃避纷争不问世事的人最终也无法把握这如许静好岁月？关于余烈晴之流，现实生活中原本就太多原型。自恋的人总有若干理由来成全自己的幻觉。在她们的狭小境界里，自己才是那至高无上的公主，一颗压在十二床棉被下的豌豆尚能伤及她的幼嫩肌肤。更遑论另一个同样美貌，兼具才情女子的出现？但你不能说她们是一群喜和风车作战的堂吉诃德。因为，显然，她们的假想敌是另一群生物属性相同的类别。诚如亦舒所言，一个女子再潇洒又能如何？遇上了感情事一样不能洒脱。于是盲盲然中接了招，又茫茫然去为难了另一个女人。只是苦了男人。真正有格调的男子决不会以女人的争风吃醋为荣，何况段恒这样坦荡荡的君子？本应是一本关于女人的书。但显然，唐宁与余烈晴都不足以归纳了这世界里千姿百态的女人，反倒是段恒成就了无数女人的梦想，叫人不禁慨而叹之：“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是我，还是苏伟贞，在渐渐远去

《世间女子》将是我最后一次读苏伟贞的书。喜欢一个作家，和喜欢别的什么，一本书，一首歌，其实是一样的。有时候念叨起来，念念不忘的样子，为的并不是它，而是自己曾经的岁月，有它作证。只是，那时的苏伟贞已经远去了。世间女子的文字竟然让我读不下去。令人无法想像的惊讶，与惋惜，甚至有些无由的悲哀。

臭豆腐

想了很久，对于这本书的评价，始终还是拿捏不准。毕竟第一次写书评。送这本书给我的人很勉强，跟我说了很多，大略意思就是竟然我这么想要，那就给我吧，但不是我的风格。说的曲折委婉，纠结的仿佛婆羅門教的衔尾蛇乌洛波洛斯，一切延续无法完结，但终究说了等于放屁。如他所料，书拿回家后随意一翻，便遗弃在书堆里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仿佛尘封以久的记忆，逐渐遗忘殆尽。在一次闲暇的午后，在书柜暗淡的角落发现这本相貌平常的书籍，仿佛百凤中的一只乌鸡，着实大放异彩。翻开书粗略一扫，着实佩服作者的功底之深厚，能够花10段华丽各异的文字来描述一个物品的华人作家，也只有苏伟贞了。看苏伟贞的书，需要找个闲暇的午后，泡上一壶茶，依偎在自己心爱的椅子上，敞开胸膛，细细品读，让心感受苏伟贞娇嫩柔弱的文字，谨小慎微，仿佛稍一走神美妙的意像就转瞬即逝，小心翼翼，仿佛稍不留神一切美丽的梦境都即将幻灭。慢慢品位于苏伟贞在文字间游走的尘世与尘事。苏伟贞的文字，仿佛是一块千錘百煉仔细加工的臭豆腐，所有凡念均溶于此，闻起来臭，吃起来香。

纠结的女子

看得很不是滋味，整本书好像好像都是女人的争斗。不管是女人跟女人，女人跟事业，女人跟男人，甚至是女人跟社会。不论是聪明的，不聪明的，有涵养没涵养的。不过女人的类型太多，也不无益处。突然发现，单单写女人也是很没意思的。你把这个群体放大了，具体化了，到最近也不不过一句，不过如此。大概写男人也是如此。那些，自我纠结，琐琐碎碎，就是人生吧。读了2篇就读不下去了，接下来的几篇，大概都是如此。文人也许含蓄，以前不理解很多东西为何不能说明，年纪大了，才明白，有些话不吐不快，吐了也不一定快。总之，这书在读没有快感，也谈不上让人抑郁，就是不明所以了。还是喜欢作者的：她上女子，我也是女子。虽然较明艳，故事也很多修辞，但比这部读了有感觉。

有一种故事

总要在某个午后，晴朗或者不晴朗，斜斜地倚在床上，打开MP3然后闭上眼小憩一会。床边必定有张小桌，桌上总有杯茶，氤氲着清而薄的香气。然后，随手拿起床头的一本书翻开。今天，翻开的这本书叫《世间女子》，作者是苏伟贞。这是我第二次开始看这本书。第一次看到一半，却因为苏的言语太自我，终于没能完成。之后在火车上，本想借它打发寂寞的时光，不料瞥了两眼依旧没能看下去，反而觉得寂寞倒较好捱过去的。看苏伟贞的小说，需要特定的情境，就是上面所说；更需要特定的心境，之于我，就必须无所思。此时的心是一泓平静的清水，翻开书，看着苏笔下的女子一个个轻盈地从眼前掠过，就仿佛经过了许多的人生。最喜欢的是《倒影小维》，苏是尽了心力写的，我感觉。她写房间的昏暗，就说“不可解地透出一股能量，会吃光似的”；写挂在墙上的照片，用了“一个必须仰视的角度”；“旧日子经过新时间的淆乱，不复往昔纯粹。来往之间慢慢掺和的广东、四川、高雄、香港……口音如一条线索，循着交谈的落差，富贵气冲淡逸远，不再是凝然的气息。”这些句子，对于迟钝的我而言，是那样的玄妙，充满了诱惑力。总是从一个奇特女子的角度，述说着她眼中的奇特世界，似乎一切都那么不真实。苏笔下的女子，永远是掉落凡间的仙子，对于世界，有着不同常人的理解，且是那样透彻；然而，并不失天真，还不够透彻得能了解自己的心。于是，在苏的笔下，无论是小维或是小安，都开始了在凡间的一趟痛苦修为，只为寻一个出口给自己的心。生活是一趟流浪的过程，有人执迷有人游戏有人看破。然而，总还逃不出流浪的光晕。很少有人有足够多的智慧，懂得在疲累的时候停下脚步，不为欣赏沿途，只是给自己一个思考的契机。苏伟贞力图在小说里，赋予主人公这样一种智慧。你可以看到《倒影小维》里小安总在问小维为什么最后恍似释然，你可以看到《孤岛之夜》里vivian游走在台北的街头巷尾最后依旧融入喧嚣人群，你可以看到关云霸梦见老爸在四周迷走终于眼泪簌簌坠下……但是，你永远也不知道她们是否寻到了那个出口，因为你无法猜到，苏会在小说最后加上一句“以上情节纯属虚构”，仿佛你之前所经历，已经是某种真实，然而，又被无情摧毁。有一种寂寞，是携远古的怅然而至，念天地之悠悠，注定我们迷失其中的。有一种故事，不是用来观赏，是用来经过的。所以，必定要耗费精力。这个午后，读完苏，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仿佛刚走完长长的一段旅程。

思考《孤岛之夜》的意义

这篇《孤岛之夜》聚焦于1994年台北市长选举投票日前夜，循着女主角的行踪铺展开由宣传车喇叭、旗帜、文宣品、造势晚会、涌动人潮、呐喊吵闹声所混合交响成的城市图景。各有特定立场的年轻女子与三十岁男人在酒吧邂逅，初次聊天像斗嘴辩论，整个谈情说爱开房睡觉的过程也不能摆脱“你是哪个党？你选谁？”等选举话题的纠缠，政治侵入日常生活领域，追求个人自由的都市女性体验到深深的虚无感疲惫感。女主角观察并认识到三个候选人及其政党的攻击较劲，似乎将台北城撕裂成对立的三块不断互相拉锯(很准确，当时的省籍仇恨、恐吓牌、族群动员和弃保操作带来极大的社会纷扰，负面影响持续多年)，她以不投票表达无声的抗议和厌烦。我对作者描绘的新党形象与她隐约支持新党的倾向表示非常鄙视和不以为然，但她穿插特洛伊战争(争夺美女海伦)故事、用男女相处关系隐喻政党斗争的手法和营造的迷蒙气氛值得赞赏。

疯言疯语

某个下午，从书架中抽出这本书来，上面已落了一层灰，掂在手里，是那种轻盈的纸质。头几页有苏伟贞的照片，算下来，她今年该是56岁，但那时是三四十岁。觉得她很漂亮，五官很匀称，皮肤白皙。只是那侧脸，那神情很沧桑，想必聪明的女子在那个年岁，必定是把这世界，把这世上的男男女女，人情世故都看得透彻无比了吧！后来才看到第一张照片，黑白的，一下子便怔住了，那抬起头时吊诡尖锐的眼神直向你逼视而去，让人惴惴不安！我想，这必定是一个写尽“疯言疯语”的“女疯子”。《世间女子》是一早知道的书名，但我反而不喜欢看那种都市女子勾心斗角比聪明很世故的场面。纵然也很喜欢里面的女主角----唐宁，一个安静，淡然又不失智慧的女子。但如果书中的人物形象太突出，性格太明显太一目了然时，便容易失去了兴趣。相反，我喜欢那种不会直接引人注目的角色，但渐渐却会摄取你的心，或者，写不多的人，两三个，但写得深入，是内心的独白，那些人总是不会完美，有缺陷，脆弱与坚强，胆小与勇敢是并行的。后来的几篇《倒影小维》 《候鸟顾同》 《以上情节•••》 《日历日历挂在墙上》都是很喜欢的篇目。《候鸟顾同》中顾同喜欢说的一句话是：这个世界疯子怎么那么多啊！（好像另外一个世界疯子比较少）“你躲在故事后面吗？”她才听得懂的一句话“你将不会有固定关系”。她再度聆听到顾：“小鬼，这个世界疯子怎么会这么多啊！”她回答：“是啊！你骗过他们了吗？跑出来了？”•••她一直穿的衣服：黑，灰，咖啡，卡其。穿在身体中性色盲一样，人间板块移动，没有重量。对，我喜欢看让人有失重感的文字，喜欢看奇奇怪怪的人奇奇怪怪的头脑，但是安静，不会打扰世界，打扰别人。《以上情节•••》中，“我不看电影！”“为什么？”“人生苦短啊！”可是，你知道吗？对宝圣来讲，她的人生是从电影开始的。这篇小说，不断地分析母女关系。她母亲格格不入的一生，多么反其向而行！先未婚生子，她缺失父爱同时也没能得到母亲的爱！她母亲只是教会她看电影，一生依靠电影支撑。她的母亲去了国外，是的，抛弃了她。那个躁狂症女人是一名愤怒者，坐在烟瘾的浓雾角落，准备自杀似的。但她母亲同时是个天才。“有些事该结束了。”“是啊！”得到母亲死去的消息，母亲的死是道诅咒，要她一辈子专心于电影，那个黑暗的电影院，漆黑的有着人生进行的电影院。母亲的死是不是意味着复仇的心无法肆意发展了呢！所以，所以一下子崩溃？而她知道，总有一天她的家人来看电影时会不意发现她。不过那得等她的小孩长大后，不！她没有小孩。这已经是结局了。••••••人生，总是发生在不断进行着的故事中，而现在，我很喜欢一看些女性作家的文字，喜欢她们灵魂的叫嚣，营造的鬼影幢幢的气氛，除此还有香港的黄碧云。

恍惚我记起你的脸

苏伟贞的文字并不易读。但一旦入思，便终生难忘。《世间女子》在《跨区域华文女作家精品文库》一套10册的集子里并不醒目，相比《白蛇》的浓烈，《采薇歌》的轻灵，《盲约》的妖娆，《世间女子》给我的初读感受是艰涩和吊诡的。许多“非常见”甚至可能是自创的用词句式，如梦似幻破碎断裂的情节，还有大量的心理活动描写以及内心独白，我几乎要以为这又是一个晚期的朱天文，耗去的生命都在顾影自怜里独舞。 勉强看完书，要收到书橱的时候，我又鬼使神差将它放回床头——床头有一叠书，是我看过但希望有机会再重读的。后来，在第二遍读《我执》的时候，见到梁文道写下这样几段话：彼岸的评论家说苏的新作《时光队伍》是她的“本命写作”，一本耗尽了全身力气，穷尽了一位小说家想象力的悼亡书。。。。。。书的第一句话是这样的：“张德模，这次出发没有你”。然后：“因为你的烟瘾，多年来，航程超过五小时的旅游地全不考虑，旅途受限，没问题，我们自己创造路线，西进大陆。二零零三年八月你因食道癌住进医院到去世，六个月，随着你的离开，原本以为关闭了的这条路线，却带我一遍遍地回到你的生命之旅。。。。。。我实写你，虚构看不见的流浪队伍，同样看着你渐次往更远更深处隐去，那样的重重失落，我已经完全不想抵抗。命都拿去了，也就无所谓失不失去。”　因为他的烟瘾，超过五小时航程的旅游地全不考虑；约定好谁先走，如果果然有魂就回来报个信，方法是在对方的脚底搔痒。。。苏在书展上的陈述，哀痛却克制，脆弱但倔强。仿佛唐宁在段恒身旁沉默，分明近在咫尺却不肯索求一点安慰；隐遁山林那么悠游的程瑜面对病痛之苦也成了有血有肉的凡人，再不能轻言生死再不能熟视无睹至亲至爱的切肤之痛；而余烈晴，那位美丽如罂粟的高傲女子，在相许已极的唐和段面前只能卑微如小丑，令人恨也令人怜。。。苏伟贞笔下的爱情，无论多少配角轮番上场，浮光流影里都只余两人最醒目；琐碎文字堆叠的本质，根本是摒弃了第三者进入的可能，所有的呓语，所有的困惑猜疑，所有的逃离回归，只是从一个怀抱消磨进同一个怀抱。是无可奈何也好，是不能放弃也罢，苏是我见过的，对爱情最认真最固执的女性作家。再读《世间女子》的时候，越来越觉得段恒是照着她的先生张德模塑造的，或者至少也有他的影子，因为字里行间的眷恋。对着他，就算怨忿也不愿口出恶言，见他辛苦懊恼于是便开始心软，即使走入幽静的大山也不能平息心中的悸动。。。仍是回到他身边，不忍再用思念折磨他。 我心中最好的爱情，就是这样连绵不绝的牵绊，我们之于彼此，不在一朝一夕，或是几月几年的欣喜渴望；是有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第一个想和你分享，是你若不在身边每天睡前的平安电话，是记住你每一个偏好每一项怪癖，是你失踪时知去何处找你和不去找你，是你回来时安静等你主动开口说话，是不知道你到底哪里好却偏偏只要你，是你的生命消逝我也不想再做选择题。我看过三毛自杀前写下的短篇，她很努力地想说服自己活下去，为了年迈的父母、为了忧心的朋友、为了也许自己还能再做一些事情，可是所有的理由在遇到荷西已经死亡的现实之后完全不堪一击。太深的情感是个深渊，你以为已经是谷底，却没想到坠落的过程只不过才刚刚开始。《时光队伍》很可能是苏伟贞的最后一本书。当这最后一个心愿也圆满，她会去向何方。

争不争

看各种充斥着半懂不懂名词，含糊暧昧的解释的论文的间隙，还是寻一本言情小说来看。看了二十年各种流派的情感小说，现在读此类，近似都当推理看，看个开头，主角出场，然后就靠直觉判断他们会不会在一起，竟然也能猜得八成准确，不知是不是个冷笑话。前几天我粗略了解量子力学，看到一段“因果关系已过时，统计概率还在发挥着作用。”呵，是这样子，好人不一定有好报，概率论可以解释，然后佛教里面大概是说，也许今生过得颓唐，是弥补前世坏事做多。其实还是因果循环论。扯得有些远，《世间女子》看了开头，想着差不多又是一个概率问题吧，不是小概率事件，总是不足以引起别人注意的。所以在粗略了解几枚主角的个性之后，想着——完了，也许这个故事的结果差不多就是，不管她多好，他最后还是让人扼腕的选择那个坏人，叹气~~~女作家写小说，出于女性视角的叙述，更容易深入刻画人物形象。这一篇的叙述主体也是女性，读来非常生动。简单的说，这篇写的是争，有人意气昂扬，有人低调内敛，有人只旁观。最后，输赢到底如何？余烈晴是那样一种女人，美丽，骄傲，家世好，格调高，刻薄，不认输，用段恒的话说：“像一本精装书——不见得有文化却有内容”。这世界节奏太快，谁关心你有多少内容，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快餐读本的出现。所以余烈晴是很有市场的。她多爱这个世界，多繁华，她只讨厌一样“有智慧的女人，尤其比她聪明的。”自然她就讨厌了唐宁了，比她聪明，比她内敛，比她淡漠，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应该不只是唐宁的智慧，而是她是余的前男友的现女友。唐宁这样的女人是我自己很喜欢的，职业女性，能力出众，不卑不亢，守着一份自己的事业，出世可以，入世亦然。余烈晴有手段有心计，就前男友与唐宁过招，没什么赢的感觉，换个方式，改而去找工作上唐宁的上级。不得不感慨，有些女人心，还真可怕。给我个机会，我也愿意做唐宁，还有一个在山中隐逸的好朋友程瑜，偶尔想着这个红尘真无聊，还好桃花源一日。程瑜隐居，不理世事，养狗赋闲，种菜当花，她想到唐宁“唐宁心里的事，也不用问，这些人心情起伏太多理由，连唐宁也不例外。她们太需要对手了”。呵，是，孤芳自赏有什么好，王尔德不是说：“这个世界是个舞台，但角色被分配得很糟糕。”有个对手，大概才配得上这些聪明，分到了糟糕角色，也能演得出彩。到了山里，唐宁还是会想起职场诸般，想起段恒，还有那个余烈晴。物理环境转移又能如何，不过是身体位移。管不住的是思想。她想到的是，“余烈晴太俗，自己又凭什么清高，她们都不似程瑜天生无怨。”对爱情，大概聪明到了这般境界，也是不那么相信的。“她为什么不能把自己完全交付给段恒呢？怕烦到他，损及自尊？还是怕现代职业女性的形象崩溃？”段恒电话她，关于余烈晴，她冷冷地说一句：“那还有什么好说？”，自然，这一只电话，就凝重的挂了。其实看到这里，我就想着，何妨相信他，舍弃所有那些瞻前顾后的聪明也好，智慧也罢，不妨赌一回呢，反正又不会输到底。线性科学太例外了，混沌体系才是常态。唐宁回到办公室，上级沈学周就交给她难做的工作（基于余烈晴及其父的钱的力量吧）。冰雪聪明的唐宁，瞬间知道，不过是为了余烈晴。唐宁、余烈晴、沈学周一起在餐厅吃饭一段的描写实在太精彩，唐宁大方得体，余烈晴的狷介求胜，沈学周的市侩贪婪，短短几杯酒往来，一览无遗。这样的余烈晴，爱起人来大概狂热，失恋了大概也会把人打到地狱里，默默的也觉得她的可怜。她对段恒说：“你这个混球。”唐宁也实在太聪明，知道和余烈晴打交道，哪里仅仅是工作而已，和余的电话，她按下录音键，后面果然派上用场。沈学周听了录音带，我们看不见他的表情。作为一个没上过班，在某公司实习一个月，却只会打瞌睡的人，看到这一段，实在觉得很超出思考范围。也许，唐宁这样剔透聪明，又学的是历史，即便她没有计划要和余争高下，做出这些，不过是本能反应。职场生涯几多残酷，人心有几多叵测。然后，挚友程瑜又罹患肝癌，她又能如何，只能看着她渐渐萎缩。一个被前女友觊觎纠缠的男友，工作中要面对的是狷介的前女友和市侩的上级，一个不久人世的好朋友，唐宁的这段日子，可谓很down。她还是在坚持。她只是说：“如果有力气，我会祈告上帝，把余烈晴教温和一点，把程瑜教世俗一点，把沈学周教诚恳一点，可是现在，我只希望大家都像个生物，好好活下去。”后面余烈晴还是输得不好看，其实她应该谢谢唐宁，如果不是唐宁，大概她会输得更难看。她做了一期杂志的选题《生命中的爱》。写了辞呈。程瑜去世了。争了许久，谁都没有赢了这世界，程瑜把一切都丢下，不在乎。她好像是赢了，可是她很累。“社会翻滚，她是愈来愈懂得不去受伤，如果要逃避，她就不入世了。并没有失去信心，来这一趟人世，她注定就是她，除非换个轮回，这一生，非得这样过下去。幸而还有权利选择环境、人事、心境。”看到最后，呵，原来因果论在小说里，还成立。这次的推断，我做错了。不过如果最后如果是余烈晴更加志高气昂，大抵所有读者心里都会郁郁气结。量子力学是量子力学，它还没被完全证明，能描述这个世界的本质。生活是生活。小说是小说。可是，谁说，不能把生活过得像小说？要吸引人，最常见的手法是设法让无数小概率事件出现，还可以用量子力学部分原理解释（当然最好那时，它被证明是可以解释这个世界的正确理论，然后就又多一条途径把人生和科学完美解释起来），最沉着的笔法却是，即便不发生小概率事件，也没多少起伏，可是这一生，依旧有深度有内涵。争不争，结果也是无数概率里面之一个几率，输了如何？赢了如何？“她喜欢那样的世界，有喜怒哀乐、悲欢离合、阴晴起伏；愿意头破血流，即使以她看不起的手法。”就是，就是，这么混沌的世界，不违心，已经很难得，真实一点，也不妨来人世一次。最后就段恒这个人物说几句，这样的男生，蛮讨人喜欢，大方坦然，工作努力，敏感但不肉麻，很有担当。可是我还想说他一点不是：分手的两个人，都要成熟大方，大概才能和平大度的做朋友。如果不是，千万不要让前女友/前男友给现任认识，说不定她/他就去打扰了现任，何苦来，不管那个人是更好或更坏，比较都没意义。变成一个夹在过去时与现在时之间的人，真不好做人。就先看了这一篇，随手写写，调剂下被各种复杂专业名词充斥的头脑。见过多少悲欢离合儿女情长，这日子，还是要在各种纠结各种犹豫间缓慢的过，智慧要有，混沌要有，谁说做人不难呢，有人做人做得多么有兴头的，比如张爱奶奶这么描写佟振保“他做人做得十分兴头；他是不相信有来生的，不然他化了名也要重新来一趟。”——然后呢，红玫瑰，白玫瑰，你选哪一株？要像唐宁一样有智慧，内涵在骨子里，可是随遇而安，即兴发挥的做法，也许，偶尔可以用一用，相信一下他，无妨。也不必争输赢，笑着面对，管它多惨淡，大不了收拾一番，豁达地重新来过。可是从来没忘了老子他是这么说，夫不争，天下莫与之争。

魔术时刻

大约是大二的光景，在图书馆一楼借阅室深处里的旧小说堆里挖宝，被一本薄薄的小书吸引，只因书脊上的四个仿宋体字：世间女子。大抵在当时就形成了如今偏执狭隘的阅读胃口吧。抽出来看，作者苏伟贞，“伟”英气，“贞”柔软，从对名字的兴趣开始，一路读下去。正是傍晚，夕阳掠过墨绿色窗帘，眷顾到低头读书的小小角落，魔术时刻也这样静静地滑过去。中篇小说，很快就读完，和一般的爱情小说不太一样。和亦舒的观点是一种论调，却比师太繁复晦涩冰冷。只觉得“唐宁”的性格未免太执拗，独立到可怕，不可爱。彼时还是做梦的小女生，也尚未读过黄碧云。四年后，重读这故事，才渐渐懂了“唐宁”的无奈和无助，以及“段恒”的难得。这次看的小说集里有苏伟贞的照片，忽然发现她的眉眼和黄碧云极像，包括皱眉的神情。所以找到这篇两人的对谈录贴过来。但是她与她毕竟还是迥异的，《世间女子》的结局是暖的，唐宁还有段恒，还能说一句“是我们的”。《魔术时刻》里“言静”最后还是回家了。苏伟贞到底走的是纯良温厚的审美取向。而，黄碧云从来只给破碎绝决的尾巴，冷到底。“唐宁”最后说：当然还要回到现世。她喜欢那样的世界，有喜怒哀乐，悲欢离合，阴晴起伏；愿意头破血流，即使以她看不起的手法。只要心甘情愿，一切无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