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来飘去

章节摘录

书摘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子很无耻地照耀在身上，这是间朝阳的房间，早就叮嘱老公加窗帘，不过好像两个人的记性都不大好，一到晴天太阳便肆无忌惮了。美国阳光的透射力是足够刺穿沉睡人的眼皮的。只好睁开眼睛起床啦。梳洗打扮完毕，开车上班。公司离家有40分钟的车程，先在城里开，然后再转76号高速公路，路程不近，但开自己的车还是挺享受的。其实心情很不错，带上棒球帽，架上墨镜，听着小齐的《每天都是星期天》再糟的心情也会被赶走的。    坐在我对面的同事是个意大利人，长着一副古典的面孔，动作舒缓而优美，眼神深邃而明亮，然而上帝造人总是要加上没有道理的一笔：他爱吃蒜。成年累月地吃，变着花样地吃，就像蜘蛛爱苍蝇，猫咪爱臭鱼，别人没法理解，而他甘之若饴、乐此不疲。他每天中午都骑车锻炼，每当锻炼完毕，他一身臭汗回到格子间，心满意足地捧出他的大罐大蒜拌色拉或是大蒜通心粉，大家便闻风四散。午茶是自己调制的，四个杯子倒来倒去，就像巫师作药，一边加料，一边念咒，结果还是千古不变的大蒜味。他心满意足地喝着茶，也许是因为食道甚宽喉结甚大的缘故，咕咚之声异乎寻常地响，颇有钱塘江听潮之势。我最怕的是下午的小组会议，即使选与其直线距离最远的位置，他的蒜味还是丝丝缕缕不依不饶地挑拨我脆弱的嗅觉。他一发言，我便得屏住呼吸，低下头或是脑袋转向别处。我心底下还是挺歉疚的，他的发言再精辟，我也不敢涉险大声喝彩，空气中的大蒜分子实在太猖獗太狡猾太无孔不入了。到他消化的时候，办公间更是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常常一声异响之后，他还能若无其事地坐在那儿晶着他的茶，好个世人皆浊吾独清，何处明镜惹尘埃。我只好以如厕之速逃离办公室。这简直是一种慢性谋杀。    我开始以各种方法来抵御这种入侵。咳嗽，皱眉，他不加理会。电扇，空气清新剂，电子除臭插头，格子间的味道愈发复杂。我的食欲每况愈下，脾气渐长。可是真奇怪，周围的同事抱怨归抱怨，却无人向上反映。    忍不住，我给人事部经理发了一份电子邮件：安东尼奥有异味。本人对其个人并无意见，但长此以往其异味严重影响与之共事的我的工作效率，请您或其他相关人员对此处理，谢谢。不一会儿，人事部经理回邮：我已将你的意见转告给你的部门经理，他会尽快处理此事，谢谢。我真是喜爱电子邮件，迅速有效立竿见影，又无见面的难堪。没过十分钟，我的老板回信：“你说的‘异味’，是指食物的异味，还是身体的异味?”哇塞，有没有搞错，问得如此之细?没关系，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我豁出去了。回信：“本人认为：饮食习惯是其异味的根本来源。早上喝茶是茶的异味，中午吃蒜是蒜的异味，下午消化是来自体内的异味。清楚了吗?”老板回：“Okay，我会和他谈的。”不一会儿，安东尼奥被叫走。又一会儿，他带着奇怪的表情回来，以审慎的眼光打量着周围的同事，似乎在试图找出那个告密的人。我心里窃笑，不行，不能让其发觉是我。于是对其灿烂地一笑：  “嘿，老板找你，是不是要长工资啦?”他摇摇头：  “不是，其他的事。”接下来的几天，他确实收敛了许多，喝茶改喝咖啡了，午饭也到外面去吃了。大蒜的味道依然存在，但他开始喷口腔清新剂了。好了，这下天下太平了。我甚至有些得意。    然而有一天，我发现他在经理室里和老板叽叽咕咕好长时间。出来后，他大发脾气，说什么他认为大蒜是最健康的食物，搞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讨厌大蒜。凭什么老板让他改变饮食习惯，要是不喜欢，给他一个单间啊。我附和着：  “是呀!你早该有自己的单间了。”他说：“我都为公司工作五年了，公司为什么对我这么无情呢?”说罢，他又端出了他的大蒜拌色拉。原来是想要单间老板没给。这下他变本加厉了。我实在受不了了，只好和老板面谈：“这样下去，我无法和他共事。”老板手一摊：“公司实在腾不出单间给他，再说，他只是个程序员，不是经理。”我问：“那能不能给我换个位置?”老板一副为难的样子：“你刚到这个项目，才移过来，况且你和他是同一个项目，最好坐在一起。不过我会考虑你的要求的，给我点时间好不好?”我无语。天，美国公司原来也是如此之官僚，我辛辛苦苦从分析员(Analyst)爬到工程师(Software Engineer)，原来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个写程序的(Programmer)。此地非冬留之地，还是换工作吧。一气之下，我又开始大发简历了。    老公替我向公司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婆婆和妈妈早分别打来电话，让我们少去城里以避免随时再可能发生的恐怖袭击。反正我哪儿也不想去，尽管天气好得出奇。我拥着被子半躺在沙发上，身边围着一大堆零食矿泉水加止咳糖浆，靠着看新闻加E—mail来打发时光。我不停地喝着各种饮料，可是嗓子眼仍然很痒。据说有人于晨曦之间经常看见世贸大厦的幻影，还有纽约人开始出现神经质的咳嗽，纽约世贸综合症，这是我后来从报上看到的一个词。电视里的新闻成天是关于“9·11”的报道。失踪人员的数目每天都在增加，再高的数字也不会让人惊讶，全世界的人都相信纽约人的眼泪。曾经高山仰止的大厦如今只剩扭曲肢零的残骸，一副火烧圆明园的颓败景象。悲恸的消防队员无奈地一边清理着废墟一边继续着生还者的搜寻，亲人们拿着失踪者的照片绝望地穿梭于大街小巷。总统布什成日神色惨然地做着演讲说要以暴易暴，以一天睡觉不超过四小时著名的纽约市长朱利安尼更是不眠不休，天天巡视灾场。    Pearl说她捐了100美元，因为想不出其他更好的方式。Summer告诉我说有一加油站的老板被杀了，只因为老板包着头巾，长得有点儿像本·拉登。美东一带开加油站的基本上是中东人，可以想见此次事件给他们带来的恐慌。我不禁想起那天帮助过我的那个好心的中东妇人，不知道她有没有遭到麻烦。其实这是无知的行为，完全是误杀。Sum-mer说。    对“9·11”无动于衷的大概只有Tony了。他埋怨说，这几日餐馆的服务员没有耐心也没有笑容。     “不就是倒了两座大楼，有那么恐怖吗?!”他告诉我说他的股票天天在跌。   “不过没关系，”他说，“日子一样过，总有一天股市会反弹的。听说献血对男士身体有益，”他接着说，“我打算明天献点儿血。” “是啊，”我接茬儿回道，“女士每月有例行一次的换血而男人没有，献点血可以使体内黄骨髓转化为造血的红骨髓，焕发青春活力。”第二天Tony果真去了红十字会一献血站，不过他没献成血。血站人多极了，当Tony看到一排排献血的人多半自己提着血袋端坐在座位上，扎着针管的手作一张一合状时，不由得有些头晕目眩。Tony又忽然想起不净的针管可能引发艾滋病，于是脸色发青，心里打起了退堂鼓。护士问你年满21岁了吗?Tony答道是啊。护士又问，最近有没有献过血?一年之内有没有做过手术?身体有没有大的伤口?有没有刺青穿过耳朵眼或鼻子孔什么的?Tony输血的条件完全符合，护士满意地在纸上打着勾儿，而Tony却是满头虚汗。他摸摸自己的耳朵只后悔当初没有扎两个耳朵孔。护士最后说，很好，你的条件完全符合，去约个时间吧，今天人排满了，献血须得预约。Tony故作为难状，说就今天有空，明天开始得忙项目了。护士说那没办法，你只有试试别的血站了。Tony心里一宽欲起身逃跑，忽又想起同事皆知自己请假输血，就这么走了多没面子。于是说道，反正我今天有空，就当一天义工吧，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吗?护士想了会儿说，就差人烤热狗给献血员吃了。于是Tony挽起袖子自告奋勇当了一天热狗义工。“这是个很有意义的工作，”Tony得意洋洋地说，“现在我的烤技可是一流了。”我耻笑他：  “看来你也没有我想像中的勇敢。”Tony说见机行事方为俊杰。是啊，我说，若是你上战场的话，即使只有一人捡回小命的话八成也是你。    美国国旗的销路永远都很好。一出事美国人就会买国旗挂国旗，弄得一时间洛阳纸贵。“9·11”后美国政府号召大家遍插国旗，让星条旗随处可见，象征美国精神永不泯灭。“United We Stand(联合起来我们屹立不倒)”，“God Bless America(天佑美国)”，这些标语遍天遍地。平民百姓把国旗悬于屋梁下插在汽车上，义演募捐的明星们则穿着国旗短裤戴着国旗胸罩大唱爱国歌曲。不过这一切依然掩饰不了有着大孩子心境的美国人的惊慌与六神无主。    一天我看见我的女邻居独自坐在自家门前的台阶上，默默地抽着烟。她本是一个很有情趣的人，逢年过节家中的小院里总是张灯结彩。“嗨，还好吧!”我打了声招呼。邻居摇摇头说：“‘9·11’太可怕了，现在也缓不过劲来。”她告诉我她已经看不进新闻了，因为一切太超乎自己的承受能力。“我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了。”她说。相比之下中国人大概是很少看心理医生的，美国人却是不同，大事像离婚小事像减肥什么的都得看看心理医生咨询咨询。这里面有观念不同的因素在内，民族的承受能力有所不同也是个原因。数月之前我曾偶遇一心理医生，他告诉我美国经济繁荣的时候他那一行就吃不开了，其实这个国家任何时候都是有病的，他说，只是日子好的时候忘记了潜藏的痼疾。  “9·11”后心理行业空前繁荣了起来，从来无声无息的心理咨询行业也在电视里大作广告，通常是一番沉重而慷慨激昂的旁白之后就是请打1800咨询热线，某医院某医生有多少多少年的经验，必可连根拔除你的心疾之类。    我从来只认为自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心理上也不承认美国是第二祖国，但有一点我不得不承认：我爱这个国家。尽管这个社会有着各种各样的问题，比如枪支毒品种族歧视贫富悬殊霸权主义，但多元的文化充裕的物质自由的环境，这一切都是我难以割舍的。从小就爱追梦的我到了美国后更体会到前所未有的自由，有梦就可以追，只要自己努力没有人会阻挡。几年下来思想或多或少也多了几分美国人大孩子般的盲目乐观。可是没想到美国的脆弱并不亚于其他国家，从大厦到经济再到人心，也许自己也应该反思反思了。    ……

媒体关注与评论

代序第一次听融融谈起这本书，是它的名字引起了我的注意?《飘来飘去》，这很有点美国著名小说《飘》的意境，《飘》的英文名“Gone with the wind”如果译为《随风飘去》似乎更明白，也更符合英文的意思，但却没有单独一个“飘”字赋予人更多的想像。《飘》是我很喜欢的一本书，而我现在又恰恰住在其作者玛格丽特·米歇尔(MargaretMitchell)的家乡亚特兰大。因此，我对这本由一个年轻的中国女孩子写的冠以《飘来飘去》之名的书产生了想读一读的好奇心。    一口气读完后，我觉得自己开始有一点明白作者取名的含义了。以风吹树叶的自然景物喻人生，难免有点无奈的意味，一个“飘”字似乎更决绝，更坚定，而“飘来飘去”就有点犹豫徘徊，有些捉摸不定。风乍起，卷起千万片树叶，纷纷扬扬，飘飘洒洒，从被秋风刮得四处飘零，无所适从到乘风飞去，随遇而安，这是一种人生境界的升华，体现的是生命意志的顽强，机智从容的潇洒。人在生活中学习人生，体验人生，实践人生，理解人生，甚至试着把握人生。正如作者所说：“人生是飘来飘去的一片叶子，书中的故事也是飘来飘去。就是如此了，你越是想固定，体味的越是生活的沉，文的累。不如由它去了，反而潇洒了，轻巧了，更接近生活的简约和可爱，这就是我的飘来飘去，无目的之目的。”    然而，能随风飞舞的不光是落叶，还有落花，还有种子。做驭风飞行的一片树叶或一朵花固然潇洒，但毕竟过于凄美，尽管它们最后“零落成泥碾作尘”，“化为春泥更护花”。我觉得，还是做一颗借力飞天，四处为家，落地生根的种子更顽强、更富生命力，也更有希望。其实，引小路笔下的人物，当种子的应该是大多数。他们正在或已经在美国大地生根、发芽，有的甚至还开创了开花结果的一片领地。    《飘来飘去》一书描绘的主要是那些随风飘到另一片大陆的“树叶”或“种子”的轨迹——一群在美国生活的中国人，具体一点是一群年轻的中国留学生的故事，他们和作者一样。大多出生于20世纪70年代，并于90年代到美国留学。改革开放后的中国已不是过去的中国，一批批走出国门的留学生也有着不同的特点，虽然大家都有着求知的渴望、接受新事物的胸襟和远大的抱负，然而，比起那些“插过队，下过乡，做过工，扛过枪”，曾被“文革”耽误过宝贵时光的学兄学姐们(其中一部分人甚至可以被称为叔叔阿姨)，90年代的留美学子是有不少优越性的。他们年轻得多，知识基础普遍平稳全面得多，英语好一些，家庭经济基础也强不少。中国的飞速发展使他们初看美国的眼光中仍然有好奇的色彩，但已是见怪不惊了。他们活泼、开朗、好动，懂得追求自我，享受生活，更开放更大胆更前卫，也更容易接受美国的流行音乐、流行xx，常去酒吧咖啡馆音乐厅健身房，而那是第一批中国留学生求学时除了打工几乎没有条件和可能去的奢侈地方。从这个意义上说，在同样的年龄段，他们这批人的生活轨迹要简单一点，而接触的生活场面却更丰富多彩，这也是这本书与以前的留学生作品的一个不同。    本书的主打小说《飘来飘去》塑造了一个很奇特很有性格的女孩子风中花(Windflower)，她的特别不在于美丽的外表，而是她把人们追求的理想爱情中包含的婚姻、性和精神三位一体变成“三分天下”的奇异想法和实践。她认为，因为人本身的不完美，所以，从一个人的身上永远也得不到婚姻、性和精神的三重车受和快乐。她幻想她能做到：取得和维护一个稳定的婚姻，又能从性感情人那里得到性的快乐，还能与另一思想情人玩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游戏÷她也的确把自己的这一幻想付诸实践，果然得到了一个能给她温馨家庭的丈夫、一个身体情人和一个思想情人。但事实上她已把自己置于一个非常难堪难解的境地，对丈夫的不忠和欺骗导致了她和丈夫之间的感情和婚姻危机，同时她也无法与性感情人安心享受身体上的性快乐，而没了婚姻的稳定依托与感情和性的双重快乐，爱情也就成了一个空壳，她也没什么去与思想情人交流了．对此，她的朋友夏小雨惊讶地评论：“如果说Windflower从前只是一朵风中飘零的花，那么现在她已经长成了狂野而寂寞的植物，深深地植根于绝望而黑暗的土地，美丽却无法自拔。”最后，Windflower的生命、幻想和困惑都在“9·11”纽约世贸大楼倒塌的烟尘中破灭了，这是一个悲剧，也是一个解脱。    ……

内容概要

张小引，1974年生人。1997年毕业于北京大学城市与环境学系。毕业四年换了三家公司，先是地理信息系统软件开发工程师，后在医药IT行业工作，现担任宾夕法尼亚州一资讯公司制药市场咨询顾问。生活原则是理性地迎接挑战，同时享受生活，雅皮与斯多依克共存。喜爱文学，近两年开始写作，属于网络写手，陆续创作了一些小说、散文。2002年获北美汉语新文学奖散文组一等奖。喜欢舞蹈和绘画，擅长素描。习惯听音乐写作，文章或轻快而跳跃，或唯病态而伤感，全随意乐而动。又因多年理学生涯，透过跳跃时朗的文字，其对生活理性的剖析与见解往往人木三分。

书籍目录

飘的感悟（代序）自序飘来飘去 飘来飘去 三分天下 关于我 大蒜风波 穿旗袍的女人 健康糜烂俱乐部 浪子成婚 Windfower的造访 火车上的陌生男人 噩梦开始 寻觅Windflower 纽约只相信眼泪 情人 其实我不懂 托马斯真面目 口袋里的手苹果掉下来黑晨之舞猝不及防的夏天奇痒无比的夏天项链无羁年代 让我在雪地里撒点儿野 噢啦噢啦 宝贝 最后的童男荒唐时代 天使小白脸 秋天的童话 伤心六头肌 业余人 记忆盲点恐怖年代 炭疽症的恐慌 有罪羔羊 万圣节的化装舞会 一路有你 母狼和公羊 古堡迷情自由年代 人为什么不能活到120岁 自由的风筝 圈内的闲话

作者简介

某年某月某日，阳光很好。我走在某地的大街上，手抄在口袋里，感觉很好。一眼瞥见商店橱窗中的自己，很酷，简直爱上了自己。这世界并不平稳，“9·11”、炭疽症、伊拉克战争……可是，我们没有理由不爱生活，不爱自己。两年前，我开始写故事，因为想记录自己眼中的美丽。《飘来飘去》是这本书的主打小说，写的是一个名叫“风中花”的美丽女孩，突如其来的“9·11”夺去了她的生命……她的情人、丈夫、柏拉图式的情人相继出现，爱恨交织、道德与情感相互倾轧……

   书中还有其他一些朋友在美国的真实故事，与爱有关，与功名利无关。我爱自己，也爱身边的朋友，他们都是我书中的宝贝儿。

图书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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