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集》书评

由“国家海军预备学校”想到的

“中国山东烟台地方，有一个国家海军预备学校，在民国九年前后解散结束时，数百年青学生中间，有一个福建福州姓胡的学生，名字叫作崇轩。这个年纪极轻的海军学生，当时还只十五岁左右，学校解散以后，同几个朋友流落到了北京，一九二六以后，就是诗人和小说家胡也频。”（《记胡也频》）我在烟台度过两个时期，一个是小时候的一个多月，一个是大学四年。在这两个时期，同样有一个海军学校，叫“海军航空工程学院”。这其实和上面的“国家海军预备学校”没有多少关系，纯粹是我想到的……小时候的那段时期是跟着爸爸在烟台教育学院，我每天跟着他一道上课，他的同学们戏称我是“最小的进修学员”，我每天都很不好意思。烟台教育学院紧挨着海军航空工程学院——简称“海航”或“航院”。从教育学院到海边去，要穿过航院的校区，尤其是——要穿过它的一处厕所！我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厕所的记忆如此强烈······这是老式且很老旧的厕所，很长，像长廊，一边是靠墙窄长的小便池，一边是覆瓦的大便池，一个连一个的蹲坑。航院里都是男学员，因此只有这窄长窄长的男厕所。便池里积了很多粪，竟然还有人随便拉在墙边，不知为什么？里面时刻酝酿着一种臭气，臭烘烘的，很热闹。烘烘的除了粪，还有各种各样不同品种的苍蝇，黑的花的白的，还有绿头苍蝇，个头很大，闪着很耀眼明亮的一种绿。苍蝇们见人走近了就“嗡”得一声全都飞起来，人走过了就安静下来，继续聚在粪上，并不逐着人行。现在想来，苍蝇们也是有节操的，有时候人就是不如粪。穿过这段很长的厕所，会到达一条马路，穿过马路，就会映入眼帘一片蔚蓝的海。只有清爽的海风，一丝臭气都没有。……以上文字写在《友情集》的评论文字里很不像话，但确确是我读书时想到的。也许很多人不会想到年青人沈从文会如此心思绵密，给朋友（王际真）写信会如此“啰嗦”或“絮叨”，像一个自说自话的无聊的人。然而我觉得这也是“友情”的一种真谛，不设防不隐瞒，不谀美不隐恶，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想些什么就写什么，就算几十年之后自己重读旧章，会惊异地像发现了另一个星球的自己。作为友情这种“情感”，最难之处在于维系。有时候它本质上更接近一种“情绪”，情感是有能力自我滋养和滋长的，而“情绪”易散，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就散了。这也就是一群人几十年后再能坐在一起把酒言欢放浪形骸的可贵之处。还有一点，“情感”是可以交流的，而“情绪”很个体很私密，它会传染。而传染的东西，终有一天会消弭于无形。年青人沈从文到老都在书写着牢记着友情的情感。是为记。2012年11月9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