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深河》章节试读

《人间深河》的笔记-第18页

疯狂的场面见得多了。但总是越放肆，越小心翼翼。个体的、纤弱的，神经质的，映射却不挑战这个碎片的世界。喧嚣是适度的，无聊也是适度的，拈根绣花针，挑破几个血泡，然后说：我深刻，所以我无力。阿多诺骂文化产业，说艺术就是愚民，我一度很郁闷----那所谓伟大的艺术呢？

《人间深河》的笔记-第21页

老鼠也拼命，人也拼命。这个＂拼命＂很有趣，为了不可实现，不可得到的东西而拼命，弗洛伊德搞了个概念来形容，叫作死的冲动。虽然得不到，但故事总要结局，那就----死了好了，一了百了。这样一来，大家又开始追求什么美就是毁灭，爱就是死。

《人间深河》的笔记-第1页

1、当负担、承受和忍耐终于成为本性，唯一不能忍受的竟是在人前为自己落泪。于是，像洛克打拳那样，我找到了书，我为书中别人的疼痛大哭，这也许是同情，也许是自怜，也许，自怜才是同情的本质。
《拳击手的眼泪》
2、一边破罐子破摔地绝望到底，一边又从这个底线重新开始，坚持微不足道的一点善良和期待，并且，为此付出的不仅仅是“愚蠢”的代价，而是“受难”的代价。
——直说吧，我很感动。也许，只是因为我愿意被感动，渴望被感动。
《缺席者》
3、在某种意义上，我是极端主义者，要不就甩膀子大众到底，要不就索性削减脑袋文艺，所以，情绪上最疏远的，倒正是所谓的“大众文艺”。
有苦痛，有崇拜者，有承认，有最后的飞升和解脱——这是我一直偷偷梦想的人生，因为太意淫，所以，不敢多想，而且一想到，就要痛骂自己。现在看到电影里竟演了出来，一边很不爽，觉得自己不够特立独行，一边也暗地高兴，因为，傻子总是喜欢有人陪的。
艾略特在《四个四重奏》里写：human kind cannot bear very much reality，我深以为然，还因此要做出退避very much reality的架势。这不是出于懦弱，只是因为我想要承担的太多，所以，只能以退为进。
《诗人何为》
4、我倒是觉得大团圆好，和宝莱坞的华丽场面一样，都好，都能给人一点安慰，都能让人隐隐觉得——这安慰就像孤岛，孤岛的外头，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这感觉，是好莱坞绝对做不到的，甚至，就连欧洲的那些电影大师都做不到。中国和印度到底是文明古国，早把人情的通透和绝望尝遍了。
心想你与其故作深沉，还不如为人们服务到底。不过，后者倒是真正难做到的，放下身架不难，但要降到最低，其实非得先明白到最高处才行；而且，从最低里看出最高，好像也不是所有人民群众都能做到的。说喜剧被悲剧更悲的，到头来，还是几个小文人而已。
《烈火烹油、鲜花着锦》
5、
I lost two cities, lovely ones. And, vaster,
some realms I owned, two rivers, a continent.
I miss them, but it wasn't a disaster.("one Ar")
6、犹太哲学家让可莱维奇曾为德国人的忏悔问题大做文章，他宣扬罪行之“不可宽恕”，因为宽恕是种非人或超人的美德，它意味着抹杀记忆，抹杀经历，抹杀疼痛——只有上帝才有能力宽恕，我们没有。类似的，我们在卢里身上看到了“忏悔”的不可能，正如受难者没有能力宽恕，罪人更没有能力忏悔——真正的忏悔只可能是compassion，com-passion，共同的受难。呼应于痛苦的，只可能是痛苦。诚实的卢里拒绝“忏悔”，却不得不“同情”、“受难”——在历史和命运面前，难道我们不都是一样卑贱的受难者？
——《是的，这就放弃》
7、我以为，做恶人的忏悔是不可能的，在某些罪行面前，任何的忏悔都是那样的苍白无力，语言就是语言，姿态就是姿态，它们终究是空洞的。所以，当中国人赞赏德国人的下跪时，我只想说，那根本不是忏悔。当我们谴责某些人的不道歉时，我们是否意识到，即使那些人道了歉，那也很有可能只是出于利益考虑的所谓“明智”，它的动力，来自权利集团或社会观念嘎嘎作响的齿轮？
《不可能的忏悔》
8、甚至意识到自己的坚持只是基于某种虚妄的骄傲而非真正的悲哀，而他人的受难更多地显示出人的无可奈何而非忠贞不屈。
远藤在另一篇小说《深河》里这样写：“河流包容他们，依旧流啊流地。人间之河，人间深河的悲哀，我也在其中。”
《人间深河的悲哀，我也在其中》
9、好小说是把锤子，砸烂我们用以自我保护的硬壳，叫我们赤裸裸地面对这个世界的虚无和这些人的虚妄，这些，我们爱着、依赖着、纠缠着、伤害着、想要遗忘却又恨得放不下的人。
在《人性的污秽》里，他索性吧话说白：“没什么能持久，也没什么能消逝。对不能持久的东西而言，又哪来的什么消逝。”这番话真是吓人，像是在最热闹的气象里一眼看见了白茫茫的大地真干净，再一转眼，又从白茫茫大地上凭空看出滚滚红尘。因为受不了空，只好沉湎；然而，这沉湎却更衬出人世的一派荒谬。这样的场面，就像是冰天雪地里的干柴烈火吧，一头是无怨无忧，一头是乖戾嚣张，却一样的绝望，一样的不甘。
《菲利普·罗思的色与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