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上）

章节摘录

　　余秋雨　　佛教和中国文化　　给大家汇报一个思想就是，我这些年来思考的佛教和中国文化的关系，所以这个题目如果要比较正式的话，我今天演讲的题目叫：佛教和中国文化。我不是做一个佛学讲座，其实是个文化讲座，佛学讲座我还没有这个资格。我从文化的角度来看，佛学在中国的文化史上到底处于一个什么地位？它为什么那么重要？这一系列的问题，我想在今天下午作一个简单的感想的表述。　　首先大家都知道，譬如现在有一个热潮叫国学热。对提倡国学的人我表示很大的尊重，因为他们那么热情，要把我们民族的文化传统弘扬开来。但是就概念而论，我可能有一点小小的疑问，所以在我的著作当中很少出现国学这个概念，为什么不太出现国学这个概念？其实有一个大问题就是，怎么来安顿佛教？佛教是国学吗？它是国学里面的吗？如果是的话，又有很多疑问。我下面讲到佛教明明是亚洲的另外一个大文明，喜马拉雅山另外一边的印度文明的一种珍宝，被中华文化接受，这是一个非常伟大的文化交融现象。那么我们用非常简单的方法来说国学似乎不太合适，因为尽管佛教后来是中国化了，我们现在读的佛经里面大量还是从梵文的声音译过来的。如果从梵文的声音译过来的，你说这就是国学，好像有一点点问题，一般地说，是我们传统文化范围比较大一点，东方哲学，或者讲得比较好的话，就是我们中国人所接受的传统文化这样的一个范围。　　接下来我需要讲的一个什么概念呢？就是大家不要小看，这是一个非常惊异的奇迹，就是：中国传统文化本来已经非常丰富，突然有一个纯粹从另外一个文明里面所产生的文化进入一个高浓度的文化领域，不仅进入了，而且扎根了，这是一个人类历史上非常少有的现象。如果一个高层文化输到一个地方，那个地方的文化比较淡，那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大家知道，佛教传入中国的时候是公元前后，我们现在写公元2008年，就是二干零八年前那时传入的。在这个之前，中国已经有了高浓度的精神财富，譬如我们所说的儒家。儒家的哲学那个时候已经不仅是很丰富，在汉武帝的时候，已经是独尊儒术了，尽管不可能完全独尊，但是已经表现出巨大的取向。道家，作为这个门派的创始人老子，他的辈分比孔子还要老，我多次讲过这样的话，就是在世界上，我走过世界很多地方，世界各国的哲学家认为，中国古代最高层次的哲学家是老子，就凭着大概五千字的《道德经》——曾经被联合国评为世界上被翻译成外文最多的书的第二名，第一名是《圣经》，第二名就是《老子》。老子就很重要，后来还有庄子，大家一起组合成一个道家。前不久我写了好几篇文章专门讲到了墨家，墨子其实也非常重要，他提出了兼爱、非攻、尚贤、尚同，更不要说法家组合在一起。也就是说，我们中国的先秦诸子已经创造了一个非常丰富的文化宝库，这个文化宝库在世界文化当中，它一点不比其他地方的文明创造逊色。　　在公元前5世纪前后，中国和世界上一些优秀的地方一样，一起进入了一个高度文明的时代，我们叫它轴心时代。按照我们简单的说法就是公元前5世纪前后，人类文明史上最聪明的人同时产生了，我们后面再聪明也比不上他们。大家都知道按照一种说法释迦牟尼比孔子大十四岁，孔子死了十年以后，苏格拉底诞生，亚里士多德比孟子大十五岁，比庄子大十三岁，就这么一个结构，他们几乎同时产生在这个世界上。这个时候，他们都有一个简单的分工，我曾经说过这样的话，他们互相之间不重复地来进行一个思考。希腊哲学家着重思考人和物的关系，印度哲学家着重思考人和神的关系，而中国哲学家着重思考人和人的关系，但互相不重复，思考的结果也不一样，人类曾经有过这么一个非常重要的思想黄金时代，为全人类的智慧都奠基了。　　公元前5世纪前后，世界的文化是超浓度，相比之下中国的文化更是超浓度。在这么一种情况下，在过了几百年以后，在喜马拉雅山彼岸，一种印度文化，和我们思维方式不一样、地理限定也不一样，居然传入了。传入的时候这儿已经很满了，满到什么程度？就是任何一家都充分成熟。在任何一家都充分成熟的时候，那个思想还能进来，不仅进来，快速扎根；不仅快速扎根，而且马上对其他几个中国土生土长的哲学流派产生某一种威胁，因为它的流传如此之广，如此之深入，这个属于一个文化大现象。所以我曾经讲过一句话，就是说佛教怎么传入的，这是个小问题，你一点一点排出来；再说佛教为什么会传入，这是个大问题。为什么？因为那么好的思想齐备了，为什么另外一种思想进来，还能够堂而皇之地不仅登堂入室，而且它的实际的地位、效果都要超过原来的传统文化，这是什么道理呢？这就是今天，我要非常认真地给大家剖析的一个道理，就是佛教文化它在整个中国文化的整个盘子当中的特殊魅力。　　在那么混乱的情况下，靠什么力量把这些农村的文明维持住了呢？我觉得是以我的祖母为代表的一批小脚老太太，天天念佛，天天觉得要积德、行善。她们都不识字，但是每个人都能背《心经》，三分之一的人能够背《金刚经》。　　为了把这个问题说得感性一点，我先把我小时候自己个人的经历给大家讲一讲。这个经历大体能够说明，中国文化到我这个时候，到我小时候每一种流派它的生命到底是什么样了。大家可能都知道，我出生的时候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已经结束了，那个时候的中国真叫到处兵荒马乱、土匪横行。我的家乡是在浙江余姚，现在划归慈溪了，后来这段经历我在台湾和星云大师同台讲过。星云大师说，我们扬州也是和你讲的当时情景差不多，整个中国大概当时都差不多，土匪横行、兵荒马乱。大家知道从儒学的角度讲，我的家乡余姚曾经出现过全国都公认的儒学大师王阳明、黄宗羲、朱舜水。了不起吧。但是遗憾的是，在我出生的时候，我们家乡的文盲率百分之九十八以上，也就是说，几乎所有的儒学大师的名字并不为周围的世界所了解。在我家乡更严重，方圆几十里地只有我妈妈一个人识字，她是从上海回去的，其他都不识字。所以这个时候就产生一个非常大的问题，就是当文盲比例那么高的时候，儒学所提倡的这么一种思维到底有多少渗透性和多少延续的可能，其实没有人知道，儒学的一切周围都不清楚。我曾经讲过我们家乡有个医院叫阳明医院，是纪念王阳明的，我的书里写过农村的人都知道是养命的医院，谁也不会知道王阳明，都完全不知道了。这里面大概能够说明儒学的一个基础，就是你不仅必须识字，而且要非常高的文化素养，你才可能接受儒学。这是一点，但是这一点做不到，这一点当时始终没有做到过，中国的文盲率始终极高。　　所以我们现在设想中国古代有一个儒学的世界，我可以这么说，这个世界在整个九州大地其实是影影绰绰，是极小的一部分，这个世界不存在，我们想象当中，那么个世界不存在。道家有，道家可以分成两个，一个就是生活方式的道家，譬如像老子、庄子这样的生活方式。那我设想譬如我的外公大概基本上属于道家，他什么也不计较，整天喝酒、整天写诗，无所事事这么一个人，日子过得很开心、很愉快，活到九十六岁。这好像是道家，但是他周围的人都觉得他很奇怪，没有人能帮助他，他也不能帮助任何人，因为他也很贫困，也不能帮助任何人，他就是小的时候，不知道怎么样受到了道家的影响。另外当然有认认真真的道家，就是道士，但道士在农村当中，地位很低，好像在人家做丧事的时候参与一下，地位非常低，大概属于这种情形。　　那么在兵荒马乱，在抗日战争结束，在那么混乱的情况下，靠什么力量把这些农村的文明维持住了呢？我觉得是以我的祖母为代表的一批小脚老太太，天天念佛，天天觉得要积德、行善。她们都不识字，但是每个人都能背《心经》，三分之一的人能够背《金刚经》，基本上是这样。从小的时候我有个印象就是，她们一开始的时候有可能是为了自己家庭的平安，是为了幸福的积累，但是后来就成为一种行为本能，就只知道做好事，就凭这一点。因为家里有这么一个女家长，她有丈夫、她有孩子，在中国的农村里面都很孝顺，就这么一个精神力量使得家家户户能够善待流浪者，能够善待一个村庄里面的其他村民，能够把文明的力量维系下去，这是个非常重要的个人经历。我只能凭借这个，来作个判断，中国毕竟是一块非常辽阔的土地，是一块很长时间比较贫困的土地，是千家万户在过着非常寻常生活的这么一块土地，在这块土地上，在中国真正渗透到了民间的倒是佛教，而不是我们想象当中的那一些知识分子宗教、知识分子思维流派，不是这样。

媒体关注与评论

　　从释迦牟尼开始，佛教就是生命化的存在，它就成为人类文明史上一种文明的力量，在文明浓度极高的国度里扎根了。　　——余秋雨　　宗教在哪里？宗教其实就在你的心问，说起宗教，我们看到庙堂的鼎、寺院的烟。宗教在哪里呢？宗教其实就在人间。　　——叶小文　　禅宗虽然是佛教的一个宗派，但是这个宗派很特别，这个宗派从印度传入中国以后，和中国的传统文化相结合，就变成了一种中国式的佛教。而这个宗教里面产生出来的哲学，我个人认为就是一种人生哲学，而这样一种人生哲学是上承老庄的，就是中国春秋战国时期产生的道家学派。我们知道春秋战国是我们民族的黄金时代，也是世界文明的黄金时代。　　——易中天　　一千多年过去了，历史已经证明鉴真大师的贡献是岁月无法湮灭的。对于鉴真大师这样伟大的人物，我们必须用心灵和精神去亲近，这是一项永远结束不了的工作。　　——钱文忠　　武则天和佛教双方的互动促成了共赢，这不仅仅是武则天和佛教的共赢，还有一个赢家就是中国。中国的历史，因为有了这段互动，才会呈现出丰富多彩的那一面。　　——蒙曼　　一个人活在世界上，他的痛苦、失败、成功跟快乐其实都是很类似的，但为什么有的人过得开心，有的人却活得痛苦？主要是因为心的态度。　　——林洁玄

书籍目录

余秋雨——佛教和中国文化叶小文——鸟瞰宗教的来龙去脉钱文忠——鉴真东渡蒙曼——武则天与佛教王邦维——高僧鸠摩罗什易中天——从老庄到禅宗郑石岩——禅·优质的生活智慧林清玄——欢喜心过生活孙立群——中国古代士人的精神与生活李昌钰——刑事科学家看人生马瑞芳——扬州走出了蒲松龄

作者简介

《知道:扬州讲坛名家精粹(上)》讲述了：“扬州讲坛”是经扬州市领导与星云大师共同商定，旨在弘扬中国传统文化、服务建设人文扬州的国内最高层次的文化大讲坛。于2008年1月1日正式在新落成的鉴真图书馆，面向全社会开讲。主讲者多是星云大师直接邀请的中国文化界的名家名嘴。开讲以来，场场爆满、座无虚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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