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光与原罪》书评

本色的一部历史

一部本色的历史傅慎/文一位未曾谋面的热心朋友要我为他编的一本书写点东西。虽然我钦佩他所在出版社为让我们共同的朋友认识资本市场这场“伟大的游戏”异常热情，也为“投资者教育”殚精竭虑，出了一套丛书，但我依然犹豫再三。我一个无名鼠辈能写什么，写了什么又怎么。但我还是决定写了。因为即使我不写，它们早已在我心里了。这本书就是《福布斯》专栏作家肯·费雪写的《荣光与原罪——影响美国金融市场的100个人》（100 minds that made the market）。读了为数不多的一些金融史，包括证券史，大多是美国人写的。就算是孤陋寡闻，我也已经很惊叹于金融（资本）这根“鞭子”对于这个世界的鞭挞是何等悲壮、深邃和具有效率，它几乎已经达及外星球。我同意，“货币战争时代”这个比喻非常恰当。 作为这个年代的见证人，我们目前还健在的人类是有幸的。从远古过来，文明尚未来得及打造成历史长河中的一叶扁舟，人类就已经那么夸张地融于经济和文明的高增长的福祉。全球经济当然毫不吝啬地给国人以富足的礼物，我们仰身于几乎是全球最高增长的温馨摇篮。虽然当前A股在喘息，但我们刚刚经历过那么猛烈的高潮，这不是所有地球人都能体验的。甚至，不认同完全自由资本主义的欧洲绅士，在美国次贷危机、美元贬值、利率滑梯之后也后悔不迭——当初为何在投奔山姆大叔的森林中，他们家的哥伦布迷失了，从而错过中国等新兴市场这块经济新大陆呢？然而，国人似乎应该摒弃盲目沾沾自喜和拒“历史陷阱”于视野之外的功利想法。正如同查尔斯?D?埃里斯（格林威治协会合伙人）为这本书所写的序言中告诫的一样，“向知识挑战，并且完善自己的学习，是丰富我们经验的一个方面——部分是要通过反复试验和失败（我们一次又一次地犯错，但是错误越来越少）”。人很脆弱，生命有限而珍贵。因而，这种“反复试验和失败”也许大部分不应该，也不可能由我们自己来完成；“错误越来越少”大部分不能归功于我们自己，它们的基础毋庸置疑地要由经济史上最伟大的苏格兰人亚当?斯密（Adam Smith）来奠定（这位深受亚里士多德、孟德斯鸠等影响的先知，其雕塑的“看不见的手”令他之后几乎所有的经济学家高山仰止。其著于16世纪的《国家财富的性质和原因的研究》一直并且至今仍然是影响世界经济的希望和方向的灯塔，近乎于宗教），而具体的“反复试验和失败”当由经济学界的居里和他的夫人以及阿基米德们来完成。我在接下去的文字中希望举由《荣光与原罪——影响美国金融市场的100个人》告诉我的、少数几个对我个人印象最深刻的实验者的大名——不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来简短报告我的学习心得。 我很幸运我能通过这本书认识其作者肯?费雪——我不仅敬佩他作为一个作者的勤劳和智慧；他的轻松、诙谐、友好、浅显、通俗的叙述方式照样值得我学习——更幸运的是，他让我认识了金融史上更多我之前从不认识的金融奇才和历史垦荒者。虽然，本书不能用传记的笔调和编排来安排，而且我也没有完全原谅作者出于“谦逊”，将我最敬爱的先知亚当?斯密排除在100人之外，但他让我仍然认为它不仅仅可以当做《名人录》来读，还是国际金融（资本）史的备注和诠释。独一无二的是，它还让我们共同分享到肯?费雪对这些人的经历的理解和观点。历史是一艘沉船，一如泰坦尼克湮没在深海，也许很久不被人知。就像世界上不可能有相同的树叶一样，历史永远不会重复。但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同时，美国的“非文化”（un-culture）光芒多少会折射到当今世界的一些角落。我感动并得益于我不是一个完全的“不可知论者”，所以，我以为，通过对这些“游戏过的人”投资冒险经历的了解，和对当时他们所处历史阶段以及环境的分析，可以加深对历史和未来的理解和判断。如果我们还算厚道，我们就应该相信很多事实：比如，纵然是在一个有效、规范的市场，以A4纸为典型签定的合约是交易的基础。但我听说，好多大宗金融交易依然是“诚信”的产物。很难想象，没有以朱尼厄斯?摩根（Junius Morgan）以及他的独子J.P.摩根为代表所坚信的“诚信”这一基石，你怎么还能安然地坐在咖啡厅里优雅地讨论所谓“合约”，以使“交易”这一大厦不像美国纽约世贸大厦被恐怖分子袭击。我对J.P.摩根的崇敬之情，最重要的不是因为他创立的摩根银行这座金融帝国，他几乎是19世纪至20世纪之交华尔街人物中唯一一位至今仍在美国妇孺皆知的银行家，以他为代表的一代杰出投资家，在南北战争之后为美国一举成为世界最大的经济体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我至今对以摩根命名的任何品牌，包括共同基金都有深深的类似于眷恋的情结，大概就是这个原因）。但我更认为，J.P.摩根留给我们更重要的是：他通过为华尔街注入最关键的、使得经济成长赖以实现的市场基本元素——“诚信”，重塑了华尔街在美国公众中的形象。有一段对话让我经常感动。在J.P.摩根晚年时，有一位国会委员会法律顾问问他：“商业信贷的决定因素主要是贷款者的金钱还是财产？”“不是，先生，”J.P.摩根回答道，“最重要的是品德。”当然，美国并不是满街站着J.P.摩根。诚如19世纪初一位波士顿的诗人兼医生奥利弗?温德尔?霍姆斯抱怨的，纽约已经成为了“舔食美国商业金融蛋糕上奶油的舌头”，那么这舌头和那舌头的舔法就有天壤之别。在一个无效的、不规范的市场，你可能采取种种类似约翰?雅各布?阿斯特（John Jacob Astor）、科尼利厄斯?范德比尔特（Cornelius Vanderbilt）、丹尼尔?朱（Daniel Drew）等食肉类恐龙的手段，在一个时期依靠别人的血肉来建立自己的庞大财富，但我们最后发现，类似丹尼尔?朱等股票“掺水”之父最终不是自食其果就是被主流价值观所抛弃。当然，因为对生者的舍弃，肯?费雪将当代公认的投资大师沃伦?巴菲特（Warren Buffet）也排除在书外，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也许，连肯?费雪也深受中国文化“盖棺定论”思想的影响？《荣光与原罪》虽然仅讲了100个人的故事，但它却是一部卸去粉底霜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