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季平年谱》书评

廖幼平《廖季平年谱》读后

在2002年秋天，北京大学的教授到学校作报告，由于讲的内容是关于晚清经学问题，正是我感兴趣的内容，所以早早地就到教室里占座了。那天晚上讲的内容，我已经记不大清楚了，但是只保留了两个印象，第一，教授说新儒家不关注经学；第二，廖平的经学没有特色。为什么对于这两个问题感兴趣呢，其实我当时正在读《新儒家学案》，对于新儒家与传统经学的关系比较感兴趣，因此就向教授问了新儒家与经学关系的问题。他随后回答时，提及他的研究生要做廖平的论文，被他否决了。认为经学对于提高人民生活水平没有任何关系，比如廖平的经学就对于西南人民生活的改善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这些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我今天重新读《廖平年谱》的时候，还可以想过廖平与西南地区的关系，是否就像教授暗示经学已经是落伍的学问，与现代社会没有任何的关系。一边读一边思考，廖平固然生活在西南地区，但是西方对于西南地区就没有影响。我们知道兴办洋务的张之洞，曾经做过曾国藩幕僚的王闿运，都做过四川尊经书院的山长。在这个意义上，廖平已经接受了来自于现代性的观念，虽然不一定准确，但并不影响其作为刺激反思经学的背景。廖平的一生，当然为人所熟知的是他经学的今古文的划分和善变。或者说，在廖平看来经学不仅仅是古典文献的汇集，而且还是今古圣人不同的选择。这种看法影响到他大同和小康的区分，最终的成果却被康有为轻易占有。这桩经学史上的剽窃案，往往被后来的学者所津津乐道。但是，我们知道康有为并没有廖平这种将理想和现实划分的想法。而是径直将理想的政治蓝图等同于西方自由民主，这固然对促进晚清的政治改革提供了一种政治上的可能性，但是却不要忘了理想政治一旦落入到现实之中，往往就不称其为理想了。不过从廖平提供的今古文的区分，还可以从另外的角度来思考，比如他将古文经与周朝政治制度等同，将王制与理想政治相比附，最后必然会出现理想政治对于现实政治的批判，因此会在晚清民国兴起政治批判的风气，或者通过今文经对于政治现实进行批判，或者通过西方民主政治对于中国政体进行批判。但是，我想他并没有考虑到实现理想政治必须要依托于现实政治。如果一旦滥用政治批判，不但不会促生理想政治，反而会使政治变得更加虚弱。这个问题，张之洞由于亲自操办洋务，要比廖平务实的多，所以多次写信规劝。但是作为哲人的廖平似乎并没有听从业师的指点。晚年的廖平也跟康有为一样，沉迷于天学之中，我想在中国的哲人往往很悲哀，他们希望自己能够超越世俗，但是却采取了学术的方式，比如康有为有《诸天讲》，也同样是在谈论天上的世界，同样廖平也将晚年的精力放在了天学之上，用天学来批判人学。这些当然是哲人对于城邦的批判，但是我总觉得这是廖平对于现实已经失去了信心和希望的结果。对于廖平和康有为以及晚清经学，我一直都有兴趣关注，但是却苦无入手之处，钱穆对于廖平的批评，认为其经学论说古怪，章太炎虽然肯定其学有根底，却也认为其学说不经之处甚多。廖平说经确实引用谶纬之说甚多，以至于我都怀疑真的能够弄懂今文经。不过，好在有廖幼平先生编辑的《廖平年谱》能够对于他的学说有一些表面的看法。更深入的看法，估计要等到《廖平全集》的出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