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鸟低飞》书评

妄想飞

第一次读萧红的传记，史实的真伪也就不分辨。初识王小妮已是《上课记》，同样是女人，又以文字为生，体察力令人动容，书写是恳切的。萧红的勇敢在瞬间放出来，亮着明晃晃的光，只是岁月会把它们磨损，被她自己宽忍的双手覆盖。到底是渴望高飞的鸟儿，限制之下，总是萎缩的。期年的病痛让文字憔悴了起来，这个咳嗽的女人像一瓣剥开的花生壳，干燥，坚果般隐约的香气，易碎，生机易逝。书中，萧红一生都在和无法摆脱的女性身份较量。一方面不愿承认女性是弱者，不满于强加于女性的默认与辛苦，另一方面却不能完全不倚仗男人，恐惧、孤独的时候渴望陪伴甚至放下尊严。这是自古无法规避的矛盾，从母亲和自己身上我也看到这些。我们这些不愿意承认弱小的人，往往将生活熬成失望。今天看到萧红是因为她确实笔力精湛，感受化作文字，天生比萧军好。可是她无法逃脱爱情的悖论，人与人的悖论。世上没有人能解决爱情本身的反覆与生死，这和时局没有关系。你当然可以粗暴地说，她不过没有遇见那个肯为她付出一切的人。我也可以这样粗暴地说，谁人能真正遇到呢？人和人，不应该经常在一起。因为我们爱上的大多是神，神不总在那。总有人会处理得好的，他们自己快活，我一直羡慕他们。可是对我，苟且意义上的平淡是最可悲的退步了。书怎样都写不尽一个人，人鸟低飞，却是极美。或许，看过这本书再看电影《黄金时代》会有些许不同的感受。至少，我会在萧红和端木蕻良结婚的那段，好好听汤唯讲一讲“像我这样的女人”那段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