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基督：彼得和阿列克塞》章节试读

《反基督：彼得和阿列克塞》的笔记-第343页 - 第十部：子与父

他又看了她一眼，她感到不寒而栗。突然，她皱起眉头来。她哭了。卡简卡喜欢哭，而且善于哭：难怪俄国人说她的眼睛长在潮湿的地方，而外国人则说每逢她哭的时候，虽然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仍然会大为感动，就像“上演《安德洛玛刻》一样”。可是这一次，她哭得却很真诚，她的确是可怜皇太子。

《反基督：彼得和阿列克塞》的笔记-第262页

有一次，一个聪明的庄家人对他说：“我们看到了一切，伟大的皇上，你熬尽心血，可是到头来却一无所获，因为支持你的人太少：你把十个人往山顶上拉，可是却有数百百万人往山下走。这种事能有什么好处呢？”
“重担，无法承受的重担......”彼得躺在床上睡不着，痛苦地呻吟着，真的好像是全俄国的负担全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
他重复着摩西对上帝说的话：“你为什么折磨你的奴隶？我为什么没有得到你的恩惠，而你却把全体人民的重担都压在我身上？你对我说：你用双手抱着他吧，就像保姆抱着孩子似的，把他抱到你所允诺的土地去；难道全体人民是我孕育的，难道是我生下的吗？我一个人抱不动全体人民，因为他们对于我来说太沉重了。你这样对待我，不如把我弄死，既然我没有得到你的恩惠，我也不能忍受我的灾难。”

《反基督：彼得和阿列克塞》的笔记-第109页

如今我对皇太子更清楚了，他俩在一起很难相处，这一点我不能只责怪他一个人。他俩都是无辜的，但他俩也都有责任。他俩的性格不尽相同，都很不幸，但又各有各的不幸。小的痛苦能使人亲近起来，而大的痛苦——则把人分开。
他俩像是两个重病患者或重伤员，躺在同一张床上。不能相互帮助；一个人稍稍动一动，就给另一人带来痛苦。
有一些人已经习惯于痛苦了，心灵泡在泪水里——就像鱼在水中一样，没有眼泪——就像鱼到了陆地上一样。他们的感情一旦陷入低谷，便永远也不能升华起来，像垂柳的枝条一样。太子妃殿下就是这样一个人。
皇太子有自己的痛苦，很多；每逢到她这里来，——又都看见别人的痛苦，而他却爱莫能助。他怜悯她。可是爱情和怜悯并不是一码事。有谁想要被他人所爱，那就得避开怜悯。咳，我知道，根据个人经验知道，当爱莫能助的时候，仅仅是怜悯，改善多么痛苦！最好，便开始害怕所怜悯的人。

《反基督：彼得和阿列克塞》的笔记-第166页 - 第四部：洪水

只要父亲说出一句话，使一个眼神，做一个手势，儿子就会一头扑到他脚下，抱住他的双腿，泪流满面的痛哭起来。于是他俩之间那道可怕的墙壁就会倒塌，就会像太阳底下的冰一样，融化殆尽。他就会把一切都解释清楚，他就会找到适当的话让父亲原谅他，让父亲明白他一生都爱他，只爱他一个人，现在也还是爱，爱的比以前更加强烈——他什么都不需要——只是求他允许爱他，为他而死，只希望他能有一次机会表示悔改，能像他童年时常常把他抱在怀里那样对他说：“阿廖沙，我亲爱的孩子！”

《反基督：彼得和阿列克塞》的笔记-第43页 - 3

吉洪特别贪婪地听那些关于伏尔加河左岸密林和平原里秘密居民的故事，关于亮峪湖上的隐形城基日捷的故事。那个地方好像是荒芜人迹的森林。可是那里也有教堂和房舍，也有修道院和居民。夏天的夜里，湖面上可以听到钟声，清澈的水中映出教堂的圆顶。那里是真正的人间天国：安宁、寂静、永远快乐；圣父们在那里像百合花一样盛开不衰，像柏树和椰枣一样永远青葱，像珍珠一样宝贵，像天上的星辰一样永世长存；出自他们嘴中向上帝的不断祈祷，像神香一样芳香，像手提香炉一样卓绝；而每逢夜幕下垂，他们的祈祷有时可以看到见，如火星四射的火柱，光辉明亮，不点蜡烛也可读书写字。主爱他们，像是保护眼珠一样保护他们，伸出自己的手掌把他们遮盖，让别人看不见他们，直到世纪的终结。他们不知道来自反基督那头野兽的痛苦和悲伤，只是为我们这些罪人日夜忧伤——因为我们和整个俄国都退却了，竟使反基督统治着俄国。通向这个隐形城市只有一条小径，称作拔都路，穿过不见天日的林莽，周围有各种妖魔鬼怪和吓人的毒蛇猛兽，而且任何人都找不到这条小径，唯有上帝亲自引导，才能走向这个安宁的栖身之所。
吉洪听着这些故事，向往到那里去，到茂密的森林和荒原去。他怀着无法形容的悲苦和甜蜜，跟随着帕霍梅奇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关于青年隐者亚瑟王子的古老诗句：
美丽的荒原母亲呦！
我要穿过森林，越过沼泽，
我要翻过高山，钻进洞穴，
我，年轻的王子亚瑟，
将搭一个小小茅舍，
在翠绿的橡树林中游荡，
乐得个逍遥自在。
布谷鸟在林中鸣叫，
射出那动人的目光，
对我进行谆谆教诲。
荒原呀，我的亲娘，
你那里有腐烂的倒木——
对于我却是天堂的食品；
又香又甜，丰美而可口；
处处都有冰凉的河水——
那是比蜂蜜还甜的饮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