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全三册)》章节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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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
出版日期:1989-9-1
ISBN:9787020051991
作者:蒲松龄
页数:1739页

《聊斋志异(全三册)》的笔记-于去恶 - 于去恶

陶圣俞,于去恶,方子晋,各有名士之风。
借鬼之口控诉人世科场之丑陋。

《聊斋志异(全三册)》的笔记-第334页 - 卷三,汤公

注释①汤公名聘:光绪九年《溧水县志》九:汤聘,祖籍江宁县,隶籍溧水县人。顺治十四年丁酉举人,十八年辛丑进士,曾官平山县知县。冯镇峦评此篇谓:汤聘死而复生,系顺治十一年甲午就试省城时事,其获观音救助则因“见色不淫”。(所据《丹桂籍注》当系登科记之类科第名录,今未寓目。)而首句下冯评又云:“汤公字稼堂,仁和人”,则显指中乾隆元年恩科,仁和籍,官至湖北巡抚之别一汤聘,为蒲松龄所未及知闻者。冯氏于两处评语内偶将二人混为一人,易致读者误会,故附辨之。
小龙卷风按:(以下为网络搜索结果)
1、文昌帝君阴骘文,网页中标题为“文昌帝君阴骘文(丹桂籍)”。页面“http://blog.sina.com.cn/s/blog_707e976e0100otb2.html”文昌帝君阴骘文(丹桂籍),后有一段文字:是卷 帝君将阴骘文而增补之。易名为丹桂籍。先示梦于颜子章敬。次降鸾于潘公仲谋。其义较原本更为周全。二公确遵 圣训。咸获灵异。盼后之力善者。诚能遵循勿替。庶无负 帝君谆谆诘诫云尔。
2、文昌帝君尊神感应故事三则,故事二为(汤聘)游船拒美色延寿功名显。
3、与“所据《丹桂籍注》当系登科记之类科第名录”相似的说法,见百度百科“郭益燕”条:“郭益燕还捐修文昌阁,倡刻丹桂籍(专记科举考试及第人姓名的册籍),鼓励后生力学。”

《聊斋志异(全三册)》的笔记-第53页 - 犬奸-掬三把泪

翻开社会新闻,这并非什么真正稀奇的事儿,仍时有类似桥段儿报出,一时不少点击量,满足猥琐男们的实事爱好。(话说,据一位作社会学的朋友说:乱伦、幼女被强奸、人兽、轮奸等等,是点击量最高的一类新闻。)
记得去年,即有华南一妇女,丈夫常年在外经商,她跟爱犬天天腻在一起,最终发展到这样苟且关系;前两天又看一个妇科医生报,说她们科室有个病人,是因为跟狗有这样行为,有一次,狗大概有些不对,咬烂了她的下体,缝针花了她们大夫老鼻子力气,还说对方的丈夫知道后在病房里和这女人大吵大闹等等......
话归正传,以上只是为了说明,在我看来,此则故事大体是一篇内容颇接近真实的报导,而非玄之又玄的志怪故事,古今皆有,并无什么稀奇。狗是家畜,陪伴左右......西方学者在牧区作调查,和母猪母牛等牲畜发生过关系的牧民,比例是惊人的高)。
正常人,难免对这类事冠以“恶心”二字定性。然而,我却无法避免的,仍要无限同情此篇中的妇女。以我看,她并非对这狗怎样人兽不分的心肝儿子的爱,或者追求什么奇怪嗜好,觉得人即此一世,非要作点儿极限尝试......
我们要是听说一男人,一辈子没娶上个老婆,心下多少觉得太TM惨了,然而旧时的妇女,过着“守活寡”的生活的,却是庞大的群落和一种常态。有些省份,安徽、东南沿海、西南地区、山西、口外等等,受资源、习惯等等影响,许多男子要出外谋生,有些长期往返,有些一去经年;更有出门求功名、仕宦在外等等,那些女子,几乎一生就是守着家门,家里有公婆、妯娌、子侄......就是没有自己的男人。
柳三变奉旨填词,载酒江湖,何其不羁,何其洒脱,最后也算遂愿,得了一官半职,得了不错官名,而他的新婚妻子,则在短暂的新婚之后,一辈子独居在夫家,永远也没有等回自己的丈夫,想那些女子,恐怕从十几岁一等等到生息全无,一抷黄土曰某某氏。就更不必提那些兵祸离乱的故事......
没有丈夫共同生活是一面,另一面又是私通的极小的可能性和极大的代价,多少女子像潘金莲一样死得其所,死得令人拍手叫好。不必真有奸情,只凭风吹草动的闲言碎语,即可令一普通妇女的处境艰难逼仄,名声不好,其在夫家本就难以周全的人际关系则变得更加困难,以至失去惟一可依赖的生存环境,在整个社会网络里失去自己的位置。
于是,设想故事中这女子,常年没有伴侣在身边,“青州贾某客于外,恒经岁不归。“(而这男子身边必定是不缺女性陪伴的),又不能另寻他人,也并非欧美七十年代性尝试的先锋派......人是一具肉身,你可以以极其高标的姿态要求自己,然后,对世间的凡夫俗子,则需悲悯其为欲望所驱使碾轧的可怜无奈。
“家畜一白犬,妻引与交”,何其不堪、何其可耻......人本不该被逼迫挤压到如此境地,不是吗?难道一个妙龄的女子,不该有个少年郎行坐相随吗?纵不得问“画眉深浅入时无”,也可恨鸡鸣扰与子同梦......我实要为这妇人掬一把泪。
这妇人虽与犬有不堪,但并无杀夫之心,狗一畜生,伤其夫命,就要这妇人抵命,不要说绝不合现代法理,就是过去,《考城隍》里响当当震慑了一殿阎罗的话是什么来着,记得似是“无心为恶,虽恶不罚。”,当然,你大可以说,这女人都和一只畜生干出了这等事情,还不是为恶。然而于我,要为这妇人之抵命再掬一把泪。
其三,官方的判决大体只是要将妇人肢解而死,而押解途中,衙役私自收受贿赂,在公众之前,“观者常数百人”,“牵聚令交”......实在可恶可杀可恨之极,这受贿的衙役、这授贿的看客,都该杀!!!为此,为这妇人之遭受不该当之屈辱,掬这第三把泪。
“呜呼!天地之大,真无所不有矣。”蒲氏这句所叹为何?颇令人恼怒,只得当他那时一古人,落地一老叟,不与其较真吧。
至于最后一段“异史氏曰”,我作此解:蒲翁于这里,只是表示,想我蒲松龄,不是不能,乃不为不屑作那《痴娇丽》、《肉蒲团》、《玉闺红》之类的玩意儿。
至于狗,按照农村规矩,狗就是一畜生,它伤了人,就留不得,打死就得了,“追魂魄,问阎罗”......倘若众生平等,到了阎罗殿,不过魂灵一缕,它与那妇人日日相伴,它搞不清楚状况,它怕也是一肚子冤屈......
总而言之,在古代这妇人罪不至死,在今天这女人有过无罪,整个故事里,按情理,能定罪该定罪的,就是那两个衙役,可鄙无耻之极,真正该碎尸万段,不使超生......

《聊斋志异(全三册)》的笔记-1269 张鸿渐 - 1269 张鸿渐

妻子方氏与狐女舜华都是智慧与情义兼备的女子,张生何其有幸。

《聊斋志异(全三册)》的笔记-第374页 - 《连城》

《乡下老男人的美梦》
聊斋里的男女之情真是占尽一个“俗”字。
此篇《连城》,开头似还有些相知相惜酬知己的格调,最后又还是非要顺手多拣个便宜,搭个一如既往是跟女主人公卿卿我我的姐妹出来,即不是“我”要,是她们姐妹情深,或是她非要报恩......
而关于男女那档子事儿的发生,也一如既往出现安排的不是忒突兀,就是特别扭拧巴,亦像是搭配白送的好礼一般,又要占到好处,又要说不是为了别的,是为着事情的解决,而不能够坦坦白白似男女相遇,发乎情义的天然相吸。
至于冯评说什么胜过牡丹亭等等,简直就是放屁了。
聊斋里写男女之情,通通格调太低,扭捏不上台面,与其说是君子之情义,不如说是猥琐男的那点儿欲遮还休的小九九,一个便宜占尽、高帽也要带好的春秋大梦。
读之令人气闷嫌恶。

《聊斋志异(全三册)》的笔记-(卷一)鬼哭 - (卷一)鬼哭

普告天下大人先生:出人面犹不可以吓鬼,愿无出鬼面吓人也!
虽非大人先生,但这句话亦足自警。不要成为让自己讨厌的人,否则鬼也要笑。

《聊斋志异(全三册)》的笔记-于中丞 - 于中丞

于成龙,康熙称之为“古今第一廉吏”。记其(言同)知民隐,摘发盗贼的两则故事。

《聊斋志异(全三册)》的笔记-第416页 - 《刘海石》

读聊斋《刘海石》:这篇关于狸和其如何害人等等细节颇有想象力。
“妾”也被污名一番,假天下大妇读之,必拍案称快吧:“妾总不是好东西!“并无女人天生是狸,然做了妾或失宠失势的大妇之类,则难免也是要变成“狸”型之人的。此乃依附他人者之难堪。
家有女儿者,促其好好读书、好好工作,否则难免有侧身豕舍之一日。

《聊斋志异(全三册)》的笔记-第123页 - 青凤

《聊斋志异中的“鬼”与“狐”》 (先试以《画皮》、《青凤》二篇论之......)


按说鬼乃死后之人,比之狐居于畜道,跟人更近。

但似乎,在蒲翁笔下,鬼总是独行,狐总是群居;鬼居无定住,狐却总爱逡巡于人宅,无论阴宅阳宅(被主人荒弃的宅子或者一大塚-古人视死如视生,阴宅也是人的居所,狐似乎一样看着比别处要好些似的)。

一家人按人之尊卑老幼居于人所......狐之心向人乎?

任何人在书写和理解外界时,通常是以自己为中心的,早期西方人类学家与他们的研究对象相处,那些黑人土著向人类学家表达喜欢的方式,是说这个人类学家比其他白人更像他们黑人自己。那么,普翁为何在人类世界之外的鬼狐妖怪世界里,将狐列在了离人类最近或说最像的位置。

《画皮》中,女鬼是独来独往,全不顾任何礼法禁忌,杀人取心,无所顾忌,狰狞可怕,与畜类无异(厉鬼作猪嚎)......而《青凤》一篇中,狐族的大家长甚至和人类一样(尤其清代人),是那么的重视族谱和祖先,惦记着先祖之德。和人类(那时人)一样,两家初识,都会通名报姓,并且叙叙各自是谁人之后,家族渊源怎样等等,并比人类还认真的遵循着伦理道德,人物均是彬彬君子或佳人淑女......

《画皮》中,人鬼之间毫无情爱,应该说是鬼对人毫无情爱可言,鬼在这里是恐怖的,毫无人性可言,不同于后来的改编,在这个故事中,恐怖是完全裸露着的,除了王生之初的为色所惑,并无有什么真的风花雪月、两情相好......而《青凤》一篇中,人狐之间却是温情互动的,如同人与人之间。

当然,在聊斋的世界里,狐狸也和人一样,自然要分了上中下品出来,譬如《狐入瓶》、《贾儿》中的狐狸,实在就是不入流的下品......

以上暂存,或不可普及全书,留待继续阅读中的观察。

《聊斋志异(全三册)》的笔记-1268 抽肠 - 1268 抽肠

鬼故事。

《聊斋志异(全三册)》的笔记-1279 王子安 - 1279 王子安

昔人为鬼揶揄,吾今为狐奚落矣。晋代罗友
异史氏的评论,经典的七似。书生为科举所困的诸种丑态,历历在目。

《聊斋志异(全三册)》的笔记-(卷一)叶生 - (卷一)叶生

知己难酬,叶生当得报知遇之恩了,身其虽死,亦可曰无憾矣。

《聊斋志异(全三册)》的笔记-第77页 - 野狗

《从来人间即地狱》
“忽见阙头断臂之尸,起立如林。内一尸断首犹连肩上,口中作语曰:“野狗子来,奈何?”群尸参差而应曰:“奈何!”俄顷,蹶然尽倒,遂寂无声。”
弗洛伊德之“死亡本能”指人潜意识中总有设法走向死亡的冲动,以归于真正的平静。在彻底的死亡状态,所有紧张挣扎将彻底消解。
这种心理机制由此使恐怖具备了某种吸力和诱惑。这种本能牵涉进我们对死亡复杂的心理体验……“真恐怖”恰在摄住了人之“死亡本能”,而非激起了人的“生命本能”。
看文章小说,最佳处即作者布出了“结界”,一个特殊的意境,在暗色中由此开始存在的幽昧一处所,令观者终不能忘......
以此两点观之,《野狗》中此段,可说极精彩的一段。人受大惊吓大打击,常如假死之虫,顷刻间,只觉手脚疲软无力,心跳几寂寂,没了争斗的意志,昏沉沉,最后长叹一口......此一段未曾铺叙的情境,其于人之无力、恐吓往往超过多少絮絮处心恐怖的“鬼故事”。
整出故事,“真恐怖”反不在其后与野狗相斗和留牙作证的部分,也不在野狗与其食人尸,却在前之乱世兵祸,孤身赶路,无处可藏,死尸成林,人间地狱……两句“奈何”,终把逼到胸口的一口气泄出,幽暗结界布向无可去处……乱世丧命之无奈,亦或野狗食尸之无奈。
全篇之最“迷人“处即在这尸体一起一扑间及两句对话,暗昧、压抑、直白、迅即、真实,几乎谈不上奈何的奈何......短短两句,最为“魅惑”,瞬间结界的暗色,笼罩威倾下来的恐怖,“寂无声”!
直叹:世事恰如此,没有从容之出场与谢幕,没有深迥之涵义和价值,即在夜色里仓促赶路,涉过死亡的河流,不过肉躯颠仆。对诗意栖居之向往倾下沉沉雾霾,河边城下密匝的残躯、贪食腐尸的怪物,苦苦挣扎的人类……岂独于七之乱耶......
无数无辜之人,无由头无去处,死生之大,却在片刻间。人世之大乱,人间之地狱,此乃真鬼真地狱也......不似那些阴间府曹的设置,乃为着教化人威吓人安慰人体恤人......
明明如月,修罗场即在!


(前一篇的巨鬼让我想起阿拉伯灯神;这篇的野狗子又叫我想起埃及狗头神(Anubisi还是啥的),他自己主尸体的神,人身之上的狗头却是一种专在坟墓周围吃尸体的似狼似狗的东西。
另,弗氏一说,并不必然对,但这一表达,有助于形容人心对恐怖恐慌以至死亡的复杂体验。)

《聊斋志异(全三册)》的笔记-第1263页 - 1263 绩女

老妇初见狐仙,心动神摇的情态十分生动。既寝,媪私念:遇此佳人,可惜身非男子。……媪曰:“使是丈夫,今夜那得不死。”

《聊斋志异(全三册)》的笔记-第115页 - 鹰虎神

《鹰虎神》中的两个世界
此文初不觉,多咂摸一番,渐觉出其张弛动静间分割开的两组画面。

(一)读者看到的两组镜头:一静一动
一面是道士日常鸡鸣即起,起则焚诵......这一幅画面,你便只见这道人静静跌坐于蒲团之上,默默诵读,晨间静谧的空气拂动了微尘;
而另一幅画面,却快速的往前推进,盗贼预匿、潜入、搜刮、纳钱、拔关、出、登、窜、至、见、视、大恐、蹲伏、战栗、惧、扣不已......
这是作者摆在我们面前的,读者俱可见的两组完全分裂对峙、形成强大张力的画面。读者和作者一样,获得了全能的视角,我们看到了两人不同世界里的一切。


(二)道和盗看到的两个界面:一安详一诡异
而在故事里面,读者看到的两组镜头则是两个人物面对的完全分割,互不相交,迥然相异的两个界面,世界在他们面前呈现不同的光景:

道士面前的世界是个“唯物”、寻常、日常、“不出轨”、什么神异也没发生的世界,他只安详的进行这他这一日该做的一切。他打开这一天,同往日一样,没有离奇,在回头看见盗贼之前,他没有知觉任何“出轨”,除了后来盗贼自己的交代,道士怎么想的,我们不知道,他是木然不置可否,还是觉得再神奇的其实在他眼里也寻常。整个故事里,我们能看到的,道士都是懵懂不觉的,既不知道被盗,也不知道巨丈夫已经跑出去一趟,抓了贼人回来,这鹰神也不打算在道士那儿显形卖功;

盗贼遭遇的却是个有神灵的发生奇异的世界,这个世界也正是蒲翁叙说的聊斋世界,是蒲翁想揭开给读者看的世界。而道士身处的日常,则形成了这个奇异世界的背景和对照。盗贼打开这一天,遭逢了他这一生中最奇异恐怖的经历,界面整个都很诡异,绝对打开的方式不对......一切的奇异都是在盗贼的眼睛里发生的。道士在庙中浑然不觉,世界却已发生了奇妙离奇的幻化。道士的世界里,鹰神只是泥胎,矗于大门左右;盗贼的世界里,巨丈夫自山上来,左臂苍鹰......


“神揪令还,入庙,使倾所盗钱,跪守之。道士课毕,回顾骇愕。”这句细思极恐,极精彩!那情形很逼真,试想象一下,鹰神将盗揪回庙里,拖到里面,铜青的面孔,声色不动,让贼自己把钱倾在地上,然后对着钱跪着,守着钱,而自己估计又回到殿侧神座上泥木一样......从面对盗贼的状态回复到了面对道士的状态。(面对盗的状态本身也是泥塑的“变态”,而面对道的状态才是“常态”)。这种惩罚方式,颇有些腹黑。

蒲翁对两个界面作了清晰的分割,直到道士完成早课的那一刻,一回头,愣了......道一无所知,一切经由盗自己一一交代,两个世界才似有交织,然因着道士混沌朴拙随意囫囵的处理“道士收其钱而遣之”,两个世界倒底有没有碰触,我们就又糊涂了。

某种意义上,对人间的需求来说,在道这样一种人的世界里,神鬼只需处于其“不现身”的常态,那怕是“鼓励”性的神迹也不需要;而对“盗”这样的,人们就很希望,或者说作者很希望有“神迹”来惩恶扬善了......自来果报的世界,也正是希望给“盗”看到的世界;对于“道”来说,是否设置禁忌和恐吓,并无区别,他只安详做他的事情。“即道并不需要另一个世界,盗才需要!”


当然,我们可以认为道士有大神通,已近成仙,对另一个空间、另一个神灵世界一清二楚,他甚至能跟鹰神等沟通,或者根本不必沟通,只需循着宇宙之法则,一切便自有运行......但我倒很喜欢故事说出来的部分所布下的两个世界。
三会本篇末又有一句<何评>:“此事若道士令偷儿诈为之,便可得财,须察。”这便是在说:偷儿大约是个托儿。
不法僧道琢磨出些“神奇”,找人合演了,诓得信众一愣一愣,自来不少。
若如此,他这一句评,也就抹去我那许多评。
但还是那一说:蒲翁本人描摹的是个故事,而不是社会事件,他笔下这一篇,绝不是想向大家暗示一个僧道骗局,而在于认真写个特别故事。作为故事看,大可以在故事内领会蒲翁的心意,他写故事的手笔,此则故事乃编造,便适合作故事看;作为世情看,则可猜度观察当日之种种,并与今时代作各种对照分析,譬如犬奸、真定女......
聊斋的故事,大体也是,一类故事,完全在作者的设计之内,他设计那样一个故事,其旨在于放入他的诉求,不具备真实事件的足够信息和因果逻辑等,脱开去看,并无太大意义和价值,至多只是借由观察作者本人心理而推延至时代和阶层人群的心理;而另有一类故事,却是对当时社会上的一些传闻加以记录,(或者在一个“编造”的故事内,有一些对于社会的记录),这一部分,又是可以拿来观察那个时代,作些分析对比......

《聊斋志异(全三册)》的笔记-第100页 - 成仙

尚未开始读文章,只第一行瞥见一“杵臼交“,便不禁又要叹,历史本身和历史的记录,便是男性活动和叙事之沉积,男人与男人谈交情,男人与女人谈爱情。。。。。。第一卷读至此,已有多少触动人心肠的人之情谊,而古典叙事中,女子与女子,不论在现实空间,还是在字里行间,是否有机会、”剧本“(社会互动中存在的角色表演关系)和空间,来展示这样一种优美悱恻和荡气回肠。
吾所谓之美人,乃对内对外无处不优美之风度,吁。。。古典社会里,女性失去了展演真正足全人格优美之舞台,便再也称不起美人liao,奈何奈何!不知世界进入现代,可有可能盘出个一亩三分地否?
互动中的空间感和人格高度非常重要,不是两个关系够铁,你情我侬就达到审美上的“优美”。。。。
这正是六郎和渔夫,还有叶生和丁公之情谊打动我的原因。人和人之间的交谊,如果有优美的可能,他们即完成了向我们的展演。。。
而所谓“闺蜜”,所谓一闺之内,有何空间和高度可言;而蜜之形容,实在是小人之交方甘若醴,实在是人情中最低格之形态。。。想及此,又一叹。。。
是淡如水还是甘若醴,以西方社会学的说法,权力关系、剧本、角色都是pre设定了,大多时候根本不是个人层面决定改变的事儿,于是才觉“奈何”
绝非是想抬高一种和贬斥另一种,绝非!任何一种不在高低,而在空间和方式的自由选择上,当被局限在特定空间范围内,和特定的某种关系的可能性里,就都让人觉得很无奈了.....
即,你只许我君子之交,那不行,我偏喜欢蜜里调油;你只许我躲在“私”和“小”的空间里窃窃私语,谈些花啊朵的,那也不行,我偏希望能金戈铁马,死生相随。。。。。。

《聊斋志异(全三册)》的笔记-第1430页 - 瑞云

人生所重者知己:卿盛时犹能知我,我岂以衰故忘卿哉

《聊斋志异(全三册)》的笔记-第109页 - 灵官

写的是“故”事,过去之事,以作者所立足处,正是故事发生时的将来,于是,作者本人,就具备了强大的“预知”能力,而聊斋世界中的鬼狐,往往即被赋予了这种预知能力。作者将自己的预知,幻化在了有情鬼狐的身上,以他们之口,点出故事关窍。“知我者,其在青林黑塞间乎!”未必狐们知晓了蒲翁心意,只是蒲翁将心意托于了鬼狐。
如果上述叙事者和“人物”的链接不成立,那么至少可以说,讲故事的人,叙述时总是附着在某一个人物身上的,那么,这篇故事里,蒲翁是附在了能预知未来事的狐仙身上,在告知,一场恐怖的到来....
这篇故事本就不长,蒲翁在狐狸如何沾染了污秽又如何逐步净除上不惜笔墨,似乎本该不是重点的部分被写的确有其事、确如其实,真真切切......云山雾绕,虚实相映,真是会讲故事的老先生......

《聊斋志异(全三册)》的笔记-佟客 - 佟客

一转念误之耳。咍,返矣。一顶绿头巾,或不能压死人耳。哈哈哈哈

《聊斋志异(全三册)》的笔记-1287金陵乙 - 1287金陵乙

中山酒:又名千日醉。中山人狄希所酿,刘玄石尝求饮一杯,至家醉死。三年后狄希往探,发冢,刘方醉醒。开馆者为酒气所中,各醉三月。
金陵某乙的毒酒醉倒一只狐狸,狐狸向乙求饶?给了乙一件衣服,乙穿上别人就看不见他。结果有高僧来捉作祟的狐狸,乙却变成了狐狸,最后死了。

《聊斋志异(全三册)》的笔记-1267 红毛毡 - 1267 红毛毡

红毛国,荷兰。红毛人请一毡之地,结果被掠数里而去。暗喻荷兰侵占台湾。

《聊斋志异(全三册)》的笔记-第1285页

其豪爽自快,与古剑仙无殊。

《聊斋志异(全三册)》的笔记-第72页 - 僧孽

《僧孽之孽》
“僧”字加了负面的修饰,似乎就总有了诱惑的味道。不知是有李碧华《诱僧》旖丽的画面逼人,还是但凡禁忌的东西一旦与禁忌的领域发生链接,有了冲突、冲破的暗示,就会立即制造出强大的张力……
然而,这种禁忌之所以会获得了某种正面的效应,甚至美学体验,是因为它常常与人性之本然相合,冲撞禁忌中不合人性的东西。因之,不仅仅在当代语境,历来常常是能获得受观者激赏共鸣的可能和空间。
然而,这篇故事不禁要让读者失望了,与《诱僧》、《孽子》这些字眼和情节的提示大相径庭,而是非常直接简单的善与恶,并无更多引发戏剧冲突的地方,观者不需纠结和犹豫,立即就完成了判断。
于是,跟辨机之类的故事相比,这篇与僧人和罪孽相关的故事,显得毫无噱头和进深,异史氏的判词也贴切故事,无甚新鲜,也没有留任何混沌的情境可让读者流连。
但值得关注的是:这则故事在关于地狱人间关系的“设计”上却可说颇有新意,与一般地狱情节特异处在于受罚者还在阳间,阳间和阴间不是通常的生前生后的时间空间四维关系,而是同时存在的平行空间,一边在阴间受罚,一边在阳间病痛。将人在阳间的痛苦和罪责与不是“秋后算账”而是即时的惩罚缔结了关系。
或以告诫人类,地狱之切近,近在身边,近在当下,“可勿惧哉!”-颤抖吧!人类。

《聊斋志异(全三册)》的笔记-1278牛飞 - 1278牛飞

典型的相信梦境又想躲开梦中困境,反而作茧自缚,自食其果。

《聊斋志异(全三册)》的笔记-牧竖 - 牧竖

两牧童捉小狼累死大狼的故事。禽兽之威,人故弄之以为戏耳。

《聊斋志异(全三册)》的笔记-第1099页 - 卷八,夏雪

[小龙卷风按]
“乔林”,三会本作“林乔”。
又,据网络搜索,淫史指《金 瓶 梅》。“《金 瓶 梅》中的林太太是朝廷命妇,丈夫是王招宣,即招抚使,或者宣抚使,在宋代多是执政大臣临时出任的重要职务,于是林太太是完全有资格被称为太太的。至于乔五太太,只是乔大户的妻子,不过却是皇亲,当然严格的从品级角度看,还是不够资格称为太太。”(洄村百年的博客:《聊斋·夏雪》中提到《金瓶梅》人物)

《聊斋志异(全三册)》的笔记-第315页 - 《苏仙》


《节妇与“守”》
——聊斋中关于守节问题之“立意殊恶”!
读《聊斋志异.苏仙》,这类某村某姑娘洗衣时因误食或感应而未婚怀孕,生下龙子或非人种的儿子,儿子乘云离去,后有报恩等等,似乎是常见故事。我家村子就有一则《白龙朝娘》的传说,于此则故事颇为类似。而看到过的类似传说,几乎每个地方都有。
社会学大体会作如下解释:当时乡间有女子因私情或被奸污而怀孕,耻于要受悠悠众口的煎熬,就大体都以这样一种说法遮羞。而未婚生育的女子,大体并不太容易再寻得夫家,孩子如果没养活,家人可能还会进一步编撰这则故事,说孩子本就是龙子或神仙,已经回了天上云云。
虽然聂石樵云:“蒲松龄所写,只取其神奇而已,没有什么意义。”,我却觉得不然,聊斋里讲述的这则未婚先孕的故事,似乎重点是在后半部分的“守”:“遂矢志不嫁”、“坚守旧志”、“独居三十年,未尝窥户”、“兀坐空闺”......后头的结果似乎十分美妙,女子貌似死后成仙去了,有仙人似的儿子来安葬她,坟上的桃树生的特别好”年年华茂,更不衰朽“、来此地当官的,都要来谒见一番似的......
塑造的是一个怎样的形象呢?一个矢志守节的节妇,无论什么情况下,就是一个字“守”,死得都很端庄,“靓妆凝坐”死于一人独守了三十年的空闺。
这女子守的是什么呢?一口气?一根漂亮的水草,一个要等她死了才来收尸的儿子?或者反正有过男人或者生过孩子,即便是种精神感应和动心,也要守这一念?不知道,只知道反正“守着”,一生不嫁,穷死饿死寂寞死也连大门都不张望一下,就是大美德,将来是要风光大葬,受到表彰的......守的对象和目的不重要,守的形式非常重要。“守”——不管有没有意义,本身就是至高的女子美德?华茂的果树象征着坚贞的品格万古长青?
以当日,算是提倡美德吧;以今日来看,不过是屁话不直说,弯弯绕的缩头缩脑,反正受苦受穷的是女子,身后荣耀拿来唬唬,就全足够了。 在《苏仙》中孤苦女子莫名其妙的守所谓之“节”三十年时,聊斋其它篇章中的书生们倒正跟各式各样的狐女鬼女干柴烈火,他们的妻子通通无所反应,只等着要么准备来收拾烂摊子、要么比自己男人还爱这个“第三者”,要么快快该死就死了,好为新人腾地方,最次也是这男人被鬼狐害死,妻子就可以好好守节......究竟是文化里的什么龌龊给予了他们这种想当然、这种不将心比心、这种天经地义......以养料?
我们江南乡下的那个故事,是说姑娘未婚先孕,被村人和父母歧视虐待,儿子白龙就要带母亲飞走,在龙背上听到村里动静,起了对父母家乡的惦念,于是掉到了山顶上,白龙伤心,对着山顶连连朝拜,不忍离去,后来村人给姑娘建了白龙娘娘庙,天旱求雨必灵。——这样一个对女子有着可怜赞扬,对村人有所批评的故事内涵,鉴于是彼时代之乡间,其觉悟尚算蛮可以接受,算有些古今都还能理解的同情之心。

而到聊斋写法,故事倒是颇为曲折,而里面的立意嘛,恕我难脱当下,实在不入眼得很。即便以古人比古人,也有守了一辈子的寡,遗言家里媳妇将来都不要守寡的老祖母;也有众多大力批驳盲目守节的文人......人性之宽宏、悲悯、将心比心......仍是有高下之分的。
据说越是闭塞的地方,越是失败的人生,越是需要坚守压抑女子而荣获的道德高标,否则实在无以自处自立。聊斋的作者或可以提供当代社会学一个解析案例。你或可说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守则,遵守一个时代的守则乃是道德感的体现。然后我却看重因时刻怀有的悲悯之心而从未满是戾气的将道德推向灾难。
看一个人的生平秉性,倒不会因为留了部大有名气的著作,就是处处唯唯诺诺,奉为完人。也觉得或许太过人情绪之吐槽,然又见复旦《中国文学史》论及聊斋中鞭挞不守节之妇女这类作品时,说其“立意殊恶”,于我看,聊斋在表彰守节之妇人时,所描摹守节经历之“惨烈”,却大为欣快,恨不能天下妇人皆如此,更加是“立意殊恶”!

《聊斋志异(全三册)》的笔记-(卷一)焦螟 - (卷一)焦螟

看注释知道了清代有“道箓司”,其下还有“符法司”掌管符法之事。

《聊斋志异(全三册)》的笔记-王司马 - 王司马

战术可参。
在边界用芦苇编成障,说,这就是我的长城了。敌人烧掉芦苇,又编,再烧,这次芦苇下面埋着火药,全炸了。敌人大败。再次设芦苇障。

《聊斋志异(全三册)》的笔记-邵临淄 - 邵临淄

悍妇故事,时人之笑谈。

《聊斋志异(全三册)》的笔记-第45页 - 长清僧

“新身份”的诱惑
网上多有重生、穿越的小说,无论是《寻秦记》这样男性视角的,还是更多见的女性视角,本来存在诱惑力的东西在发生变幻的两个世代和两个身份上并无区别,功名利禄、男欢女爱......
《长清僧》特殊之处,是从一个诱惑不但不存在也不该产生诱惑力的场景和身份变化到了一个相反的极端:身份宅邸,财富奴仆,妻妾成群,鲜衣怒马,携鹰游猎...... 这个故事在情节设定“心意”即在于两种“身份”处境的张力.....
”僧亦不自申解,但闭目不复有言。“这正应和于其”性定“,老僧是从始至终未曾打算跟”新世界“有所接洽,新身份的诱惑机制一刻也没发生作用,其后自也无法运转,符合我们想像的故事因而完全没有开展。长清僧的穿越之旅是一场回归之旅,新的皮囊于他的魂灵,毫无作用。他不过是要归家而已。
这个故事无论如何只是蒲氏的创作设计,不是周密而基于事实的“案情”,但如果我们试图在故事框架内做一种游戏式样的探讨,那么这“居月”或可理解为老僧人的“经营”:一则,给寺僧们留了“奇怪”的话,可引起心理上反复思量和气氛的发酵...为下一次的解说及回归做好铺垫;
其次,社会学上认为老人缠绵病榻衰弱的过程其实是很“仁慈”的,他在生活和社会功能上渐渐退出,存在的意义逐渐消弭,各种照料消耗的耐心...是个离开世界的“自然”过程,亲人在这个过程中逐渐接受这种消逝,虽然最后也会极其伤痛...... 人情人事,乃于世间瞻顾勾当不完的,要么,全心全意,倾情投入;要么,当断则断,该了则了......老僧人在这段时间里让举家感受他的“不存在”,无论作为夫君还是家主,他都不履行“功能”,如果不这样,骤然要求离开,可能全家很难接受,会爆发拉拉扯扯的剧烈冲突,虽然最后也哀请之......两个都是离开这个世界的谢幕,前者或是冥冥中的仁慈;后者或者是了悟者的自在圆融......
”既出,少定,即有诸仆纷来,钱薄谷籍,杂请会计......“富贵家业的内里,自然不是悠游享乐,而是切中实际的经营和管理......而这需要巨大的欲望作为动力。
“惟受布袍一袭而已。”受此布袍,不过体谅世人拳拳之心......
异史氏之“不异”与“异”,确乎情理之间。换做你我,是什么可以勾住欲望,阻了回归之路亦或本来的行程?
八十余岁的老僧,是蒲松龄设定的一个极端。倘若只是一个普通农人,家有糟糠之妻、待哺幼儿、高堂老母......是否有此定性,抛下新身份,决然要归于旧家,担起那些无人承担的责任。
故事新奇,但设定的逻辑,并不新奇,即便戏曲里中了状元的陈世美,也面临这么个选择,眼睛一闪的功夫,如果有一分“定性”......
新身份给予的诱惑和选择,或许就在转角处,等着看你的笑话......
故事的戏剧性往往在于极端的情形和极端的矛盾,否则不成戏剧;故事的设定,往往让你在取舍间极其狼狈;如果过于顺理成章,温和有序,就不是好戏剧了......常常确实是要把人逼迫到非得决择,以显露本性的地步,戏剧的爱好就是如此。
这个情节设定的“心意”即在于两种“身份”处境的张力......
也效颦异史氏曰:关于“新身份”,应该是个持续的过程,不停歇之努力最后迎来脱胎换骨,而突然转化的“新身份”常常确实祸不单行。蒲松龄这篇在末尾的评论切中要害,眼睛一闪,兰麝薰心,求死而不得者......所以要是真能穿越、真有灰姑娘嫁王子、一日中彩券之类,结果通常不美......
基于女性视角,难免还要偏离蒲翁主旨的吐个槽儿:
老僧重生成一富贵公子,他有身份家财妻妾奴仆...他可以主张,可以选择,他默不作声,不过是按步骤的行动“数日后、居数月...不听,翌日遂发、出门自遁,直抵旧寺...家哀请之,略不顾瞻...”,最后回到他原来的世界和生活里。可假如,他重生的躯壳是个女子呢?大概一切将罔顾她的意愿...
或有人说,女子一样可以出家......但实际上,过去出家女性多为权贵家族的女性和失去依靠的女子。即如果没有特权,又有家庭牵绊,女性很难按自己意愿选择。这个时候,她大概发了疯撕心裂肺的喊:“我乃是一个老和尚啊!啊!啊!!!怎么到了这儿啊!!!”也是没有用的。 哪能“夜独宿,不受妻妾奉”、“托以病倦,悉卸绝之”、“我郁无聊赖,欲往游瞩”......大约该行房行房、该管家管家、该侍奉公婆侍奉公婆......真是无奈苦楚也只能如此了......
这其实真是很无奈......一开篇,看到是一个重生故事,一上来列出的诱惑条件(这跟穆斯林那个也差不多,财富奴仆妻妾云云),就想,如果是女性,这个诱惑清单该开哪几条:独门独户的小家庭,深情厚谊言听计从的一个好男人,再有自己的子女.......
就古代的生存实景来说,几世同堂的大家庭绝对是少数,多数是分家之后的夫妻子女有时候有公婆。而分家的主要动力来自作为妻子的女性,大家庭对于女性,常常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扯远了,总之,社会性的处境,差距巨大,面对每一种故事设定,都会是完全不同的发生发展和结局。

《聊斋志异(全三册)》的笔记-第117页 - 《王成》

《浅析王成和店主人的谈判技巧》
《聊斋志异》中有《王成》一篇,里面围绕一位大亲王要从王成手里买一只神骏的斗鹑,有一段关于王成和帮助他的客店主人关于以什么价位成交的不同表现。店主人让王成把鹑价提到市场上的最高价再出卖,而王成在低于这个价位两百金时就给了大亲王。关于王成和店主人在谈判和讨价还价上孰优孰劣的问题,我仍旧认为这只是故事,可能没法当真实案例分析,但如果一定要分析的话,一则是要分析作者蒲松龄的处境和对自我的认知,一则是要看王成本人的出生、性格及处境;还要看客店主人、大亲王不同的社会地位......以便观察这场“谈判”的大局势。

就蒲松龄本人来说,他的处境:兴家无望,科举无门;他的诉求:重振家业,科举公正。明白以上这样概括化、简单化的线条,或有助于把握书写者的心情。通观此篇,某虎亦效颦作评曰:乃蒲翁自省自谴自况之作,贫且惰且介,蒲翁念念不忘发家也,不知是否亦冀一有渊源之世外狐仙助之、督之、促之......

就王成来说,他是个没落的世家子,“贫且惰且介”,这恰恰是家道衰落世家子弟之特征。没见过财富,常常容易受诱惑而失方寸、也容易受鼓舞而有动力,于是常常勤勉,然诱惑面前,却又未必有这“介”的风度。能做到贫且介,除少数大根器者,多是这种衰落大家之子弟。这类人常常不能豁出一切,公道心总是不损,明明窘迫了吧,骨子里总剩着些潇洒,不是正道所得,绝受不了,无赖厚皮压榨别人的事儿,也绝不是他可以想象,但凡有了些回转,无论如何都是个大方人爽快人。其惰,到未必天性怠惰,乃是一方面也需“钱粮”度日,一方面,阿堵物又于他眼中闪不起金光......好不踟蹰无奈何。

故捡起的金钗,他看的是旧文字,而非真金子;下了雨,淹了水,那就再等等呗,何故弄得逼仄狼狈要死要活;钱财被盗,如何能赖到店主;讨价还价,差不多也就这样吧;合伙儿所得,自然分成,分多少,请随意...... 如此,非没落之世家子,如蒲翁,不能也......或者蒲翁竟也不能,但激赏王成之“能”。

于是我们回到谈判现场,店主人的表现,比较充分的说明了他是个精明的城市小商人。他很清楚行情,清楚底线,清楚如何讨价还价,但不清楚谈判和斡旋,接触的市井之人多于达官贵人。他掌握谈判技术技巧,缺乏谈判心理学的了解,即真正的审时度势,至少是对王爷这类人。

他的生意,天天三教九流,最易碰上泼皮无赖,那种人,一碰上,稍不留神就去一层皮,王成这样的,他一看,就知骨子里的傻君子,是可结交之人,跟这种人结交,不需防备,不会吃亏,你一点儿真诚就可换他真心相待。另外,店主人也可说是在世道上混的,古风犹存......

但他只是个小生意人,格局有限。在跟王爷讲价上,恰恰反衬出王成虽不够精明,却格局不错。正因为其“介”,其不贪利,不追求利益之极致,差不多就行,才在跟王爷的交道之中,貌似少赚了钱,而没吃大亏。

就生意来说,利益最大化无论在传统社会还是现代,都是不可能或者危险的。而且合伙或者谈判,利益分成是要考虑彼此的势能,势大者占上手,这也是游戏规则,没脾气。势弱或位低者抢了这上手,就是僭越,大家勿开心。实际上不是理想结果。

像故事里王爷这种人,威权人物,他在权力金字塔里,尤其跟这些比之他等而下的下层人物,是绝不打算吃亏的。跟这种人谈判,你在谈判桌上赢了他,他就可以让你在人生路上彻底输。

你把要价逼到了头,虽然成了交,在王爷这样人物看来,他已经被你欺了一头,是你得意了,取得了最大利益,倒显得他没本事,不能游刃有余的掌握大局。他如果度量大,可能还算了,但通常,倒霉在后头跟着,总是机会让你吃绊。

王爷要这只神骏之鹑是要定了的,谈判桌上变局已经不大,只有成交一个选项,区别在于让王爷占着便宜还是占不着。王爷这种人,他既不愿意在利益上吃亏,更不愿意在角力的斗争中失败,他是习惯了上位者的处处压一头的,这个面子,你必须给,不给,就没好下场。

王成也已经佯装要走一次,王爷劝了他回来,并第三次出价(王爷三次出价,从两百、三百加到六百,三次这点我觉得重要,他不会再出第四个价,我想,按照文化心理,蒲松龄对这个是有意识的,店主这时候了还企图还琢磨着抬轿儿,是有点为了钱财弃生死于不顾的大魄力了。),且说:“实给六百,肯售否,否则已耳。”需知像王爷这种人,他不是市场上的小商贩,贩夫走卒之流,可以跟你觍着脸扯皮,不停的来回讨价还价,当着上元节满宅邸的宾客,话已说至此,他要考虑的不仅仅是交易,还有他的身份地位所给他的限制与他的欲望之间的冲突,他的威严、脸面是绝不允许被挑衅和冲击的,估计再不接受,王爷当场翻脸的可能也不是没有。

跟市场投资一样,非等到最高点的通常都不是真高手,王成可能不是经验老到的高手,是正好天然的性情让他在这个时机作出了正确的选择。诚如所说,如果不是店主的主义,王成大概更低的时候就接受了交易。所以说他不求满的心理和店主人的经验,可能达成了最好效果。但以王爷出价,其实不论王成哪个价位接受,也都赚钱了,够他返乡发家。不过做生意而言,本身也确实需要知道底线,然后根据对方和各种情况,再选择是不是往后退一步,或者退多少。

王成这句“但交而不成,则获戾滋大(大亲王一定要买,你偏不卖,你想是啥结果)”实在是在这类谈判中的至理名言。另外,他这句话之前点明他吃了亏,心里很难受,后面又说,但也没办法,还是得听您的话。这实在是处理这类deal的完全法则,王成是该说的全说了。我失败了,我吃亏了,我很难受,但都得听您的。实际上,这个deal,王成也是大赚,并不亏。

不管王成是格局(其“介”、其世家子)如此,还是“心愿盈溢,唯恐失时”(他处境本惨淡,也易生满足),或者王爷笃定的口气都已经给了他足够的暗示,他更识时务,而不至于被小商人的锱铢必较妨碍了判断......总之,这个交易达到的是双赢,是这种关系和这类项目的最佳平衡点。他一点儿没吃亏,也没得罪任何人,没留后患。

他让王爷处处得意,他让店主人随意分成......吃亏是福。假如蒲松龄设计这个情节时,是有意识的,那恐怕这是他设想中的理想状态。小文人作生意,最容易如此,下面想得好好的,什么道理他都清楚,但心高气傲,不愿意低头,不愿意吃亏,尤其是对比自己位高者,常常容易一上谈判桌,他就因为一口气不顺,干傻事儿,较劲,譬如《成仙》里的周生。以我看,现实生活里,蒲松龄是周生的脾性,吃过亏,他自己也知道不对,也知道应该怎么办,但永远改不过来。

王成,是他设想的他这类人(没有任何势力为依托,处在权力结构最底层)可以有的最佳最理想人格,可以有的最佳最理想结局。

《聊斋志异(全三册)》的笔记-第111页 - 王兰

梳理聊斋志异之《王兰》篇
此文有个新类别:“鬼仙”出现。即鬼也可成仙,此处是地府工作失误,于是鬼卒帮助下让他获得了狐仙修行之金丹,于是 “鬼而仙”了......

王兰这人有趣,鬼卒一句“人而鬼则苦,鬼而仙则乐”,他就以为然,从了......大多刚死之人,或许多放不下人世种种,恨不能赶紧回阳重生,人皆恋生的吧......他倒潇洒,做鬼成仙去也。

可是成了仙,其表现依旧是个小地主本色,要发家致富,不忘家族党朋。

鬼魂无形,为了施展鬼仙异能,便宜行事,王兰附友“张”之体,两人而一体于人前同行。

“王”附体的“张”救了“离魂”他所的小姐,获得富翁赠予的钱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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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兰》这篇是故事里套故事,都特精彩。

此处套在里面的这个“离魂”故事又是个新类型,能把人的生魂勾走去“玩儿”的“异”类(此处我不认为“夺魂”的少年郎是狐仙,于我,颇觉得是天地间因缘巧合就出来的一种神奇的异物,非人非鬼、非神非妖......)。形象也鲜明亮眼的很-挟弹弹雀的少年郎,骑骏马,强虏了娇娘,竟要教她弹弓射鸟,射鸟罢,强之同乘而归。笑曰:我乐与子戏,勿羞也。
按照现代逻辑,一切都很恶趣味的“美”。按席绢以降言情小说的路数,少年不该因娇娘扭捏即怒将她弃之路旁,而应强势剥夺她的否定权,将其挟裹在身边,培养出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情节,最终一场可歌可泣的美好爱情,最后再偶尔携娇妻拜访娘家父母,铺张馈赠诸如此类。
然而古典小说并非这个逻辑,强盗是强盗,小姐是小姐,为了贞操,小姐是要誓死反抗的,而少年郎再美再风流,也还是个强抢民女的恶棍,恶棍的脾气也特别,喜欢跟人玩儿,教人射鸟,还要带回去接着玩儿,娇娘不从,他便怒了,直接将人抛下马扔在了路边,好一个纨绔子弟,自己纵马扬长而去......
真是个有趣的桥段儿。
狐狸月下吐纳红丸一段儿,也是极鲜明生动,如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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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完故事中的故事,叙述又回到主干。
“款门而付其子”,此处略过,未细交代是否仍旧附体“张”,以张之面目交付其子,是否与儿子解说其间生死种种。

此时贺才出现,与“张”巧遇。“才”是那种乡间常见的典型的地痞混混无赖,看哪里有便宜好处可捞,就往哪处钻,粘上来即不放。他是活人,以行文来看,似并看不见“王”(后有“因与王会”,或头一次会,或只是分开后又会合,下文有解释)。假定,鬼魂可以在活人面前显形或隐藏,于是“王”可以在“张”面前显,但在旁人面前则“隐”。魂有时是附体的(譬如在外人面前,王附在张身上),有时又不是。(这篇于这些设计确实颇有匠心机巧,有新奇好玩儿处)。

“才”只是跟着张,企图获得更多好处。“王”是有根器之人,不仅轻死生,也识人性,一“固”知之“固”字可现。对贪婪之人,戒之早恐不及,妄想好言相劝,那是笑谈,一次、两次...绝不会有止境,“无底窦”是也。(此处的“张曰”,或是“王”提前交代的,或是附体“张”的“王”亲自说的)。

贪婪之人,不但祸及自体,一概被他沾染上的,也必定祸事连连。张得逃脱这第一场祸,不过是贺才被拷打受伤,在被押着去捉张的路上发作而死。

贺才已死,“魂不忘张”(此处亦可证他或许并不见不知“王”),魂魄仍旧跑来跟着王、张二人,其性之“贪”可见露骨。

“因与王会”,我的理解是贺才活着时候看不见王兰(“王”不欲现其前),他死了,魂又跑去找“张”,魂可以看得见魂了,才看见了“王”。之所以作此解,是之前“才”两度纠缠“张”,都没有“才”、“王”二人的正面接触,但这之后有了。
“才”死性不改,魂也是要大口喝酒酒后撒疯,“王止之不听”,于是有了因“才”而接踵至的第二场祸事。
此时,“贺”、“王”都是魂,所以捕获的才只是“张”一人。

这些关于魂的情节的设计实在也是别具一格、别出心裁、相当精彩!

至于后面,托梦和因果报应,按善恶决定奖惩(任命为清道使,这工种倒是是前面《灵官》很像)、按最合理的办法妥善分派各家财物......基本和乡间社日唱戏的一个节奏,也是蒲翁对自己内心“委屈”的安抚,是他在故事里的诉求。包括福泽子孙,家道重兴,从此“致富焉”,也同样是山东淄川那个家道渐衰的蒲松龄之热望。

《聊斋志异(全三册)》的笔记-(卷一)四十千 - (卷一)四十千

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亦没有无缘无故的缘。报恩、报怨、讨债、还债,世间夫妻父子,无非如此。

《聊斋志异(全三册)》的笔记-第29页 - 王六郎

一场相逢——聊斋《王六郎》
(这篇读来尤其动人,与之前诸篇大异其趣。尤其这六郎荣升城隍之前,两人交谊和舍弃重生机会之种种。)
  夜色里独钓江岸,一人一竿,一壶浊酒,一杯酹那溺死之鬼魂灵......尤其动人处,是这渔夫若朴拙却诚厚的几次劝言......两人往来之缠绵悱恻,以今日流行,当可谓“激情四射”,但社会学家所谓“男性情谊”却是个古旧的母题,与今日之风尚,全不在一种语境和情氛里。乃伯牙子期不需多语却全在相知的一场相逢。
  渺渺人世,得一场如此相逢,无论同性异性,却也如醇酒之美,沁入心脾,可觉意足......这渔夫,乃“大器”之人,他之“独满筐”,实在是那样对待鬼神的淡然气度,与你以一样情理相对......浊世中,得如此“清扬”一知己。
  而这六郎,“无字”,乃一弱冠少年,人鬼之间徘徊长久之后,仍能生悲悯,既生悲悯,便能舍己。那妇人抱儿径去,读至少年言:“今又聚首,且不言别矣。”其中伤怀,其中无愧,其中无悔,其中安命......读之几不能泪忍......
“无庸故人嘱也”,告别时分,不在私意,却在世人福祉,我知你“君心仁爱,必造福一方”,人神殊途,拱手相别,此点灵犀,天涯比邻。
"六郎珍重...风盘旋久之“......怎不动人......夜色,河岸,许甫仍饮,一场相知,长相惦念,何论一溺死鬼还是一蓑笠翁,只凭相通心意,皆天地间坦荡人尔......

《聊斋志异(全三册)》的笔记-小梅 - 小梅

善有善报的故事,同时可见世态凉薄。

《聊斋志异(全三册)》的笔记-第40页 - 《劳山道士》

只就两细小处略作闲谈:《劳山道士》中的两个女人
一是嫦娥歌曰:“仙仙乎,而还乎,而幽我于广寒乎!“
嫦娥神话版本众多,一个”奔“字,一个”幽“字,其趣大异。从本就是天神,到”得“药,再到”偷“药,关于嫦娥,走过了一个从大神到被惩罚、幽禁的女性之漫长污名化之路。
二是王生法术不灵,其“妻揶揄之”。
想起那个吹牛说总有大人物请他赴宴,天天大鱼大肉,实则却是到人家坟头偷食贡品,最后被妻妾嘲笑的故事。
古典社会里,一个可建功立业、游走四方的男子,他们的终极侮辱,大概就是圈于内院的妻妾之“揶揄”。
大概作为世家子,却少慕道......蒲氏已开始对他的嘲笑之旅,最后借其妻之揶揄为最后一击。其不辨是非之过远在娇惰之先。

《聊斋志异(全三册)》的笔记-第19页

《聊斋志异(全三册)》的笔记-药僧 - 药僧

哈哈,偷吃过多壮阳药,真成了“第三条腿”

《聊斋志异(全三册)》的笔记-第309页 - 《乞僧》

“要如此化”!是屡受干涉,于是施了法术假死遁走?既如此,又为何不直接一走了之?或者又是真的死了,脱去肉胎,已证悟?这“事件”大概是口耳相传的济南街头见闻......僧脾气好大。
此篇非常符合书友提及的关于创作之“冰山说”,我们对老僧的来龙去脉以及其高旨大意一概不知,无由猜想背后的玄妙,但却一一如同目睹的看见了当日现于济南府街头的种种关于老僧的细节。

当然,我们也可以猜想这乃一疯癫头陀,一怒之下竟自残性命,而后面关于空席如茧,或者是尸身早以为野狗破坏,却在传播间,变得有些神奇。
从中也看出一层人存在的无奈,我们的行为,如果让周围不解、看不惯,或者让别人怀疑会连带承担后果,便都会形成不让你“如此化”的力量,这力量的理由甚至是无辜的,并不能过于责怪。
有时,要到达目的地,付之努力很大一部分可能不全是不断的前行,而是有效的、尽量低成本的消除阻力,包括舆论和人心的阻力。一句“非汝所知”不能打发和斥退舆论,饰以某种众人理解的形式、沟通和解释......无可避免,独立和个性常常需要付出代价。
个人意志的伸张和与群体的互动之间,需找到尺度,所谓“纵心所欲而不逾矩”,矩可以是我们自设的极高的道德原则,也可以是俗世的法则,人心的规律。当然,我不得不承认,每一个逾矩的勇士,常常给我们拓展了生存空间。人生的修炼和权衡,是道困惑的大题目。
当然,就这篇,我宁愿想象这是一个有些疯癫的怪头陀,别人扰了他,就用一种暴烈的姿态和匪夷所思的结果提示教训了市中众人。然后他就用法术遁了,或许选了一处更好的热闹地方,继续“如此化”。

《聊斋志异(全三册)》的笔记-(卷一)真定女 - (卷一)真定女

这么小就生孩子,能活下来也是不容易……

《聊斋志异(全三册)》的笔记-1283刁姓 - 1283刁姓

刁某相面,妇人中有一夫人,请辨。刁某说,很简单,夫人头上有云气缭绕,大家不自觉去看其中一人,于是辨出。

《聊斋志异(全三册)》的笔记-第1276页

萱堂:母亲或母亲住处的代称。语出诗经。
孙生不能使母亲得诰命,死不瞑目,太医用艾,灸十八处,灌药使其复生。叮嘱不可食熊虎肉。因为不常见,所以没留意。
皇后生太子,皇帝宴请群臣,席上有美味,不知何物。次日问同僚,得知是熊掌,大惊失色,卒。

《聊斋志异(全三册)》的笔记-辽阳军 - 辽阳军

续头未死之人,更衬得枉死之众之凄惨。

《聊斋志异(全三册)》的笔记-第230页 - 《莲香》

《一男二女 vs.一女N男》
《聊斋志异》特在鬼狐事,有书友说《莲香》一篇人、狐、鬼都到了,惜却未展开这三角的关系......实在是假托于鬼狐,免于诲淫,却便于展开故事,驰放想象。正如龚鹏程《中国文学史》所说:"(聊斋)对鬼狐情淫的描写,则是讲男女......",此处展开的乃是一男与二女以及两女子之互动关系,而非人、鬼、狐之间的关系,就完全是情理之中了......

明清一众浸着市井气、带着情色味的小说里,一男二女的桥段众多,好在这些落魄书生也不贪多,困顿之人,得享齐人之福,想来已是不错。

这类“一男二女”之小说,于阅读者“我”来说,分两种,一种是“违和”的,一种“不违和”。

不违和的一种,虽也是男性文人笔下写的,以男人的心思生发出的故事,但女性读者看着,一样津津有味,既能熏陶彼时代之市井气氛,又能享其情欲之活色生香;

还有一种,是违和的,读着总觉得别扭,需忍住心肠,憋着读下去,觉得不合情理,又不勾人兴趣,结局亦在预料之中,频频欲呕,念着完成任务,于是不得不拉远了距离,不惦记享受故事享受阅读,作古文献读下去,脱离故事去作时代、社会等等分析之了解......

不幸,《聊斋志》中这类“一男二女”之小说,于我这位读者正如此。不禁暗自揣度,这多是没真享得齐人之福的笔下出来的故事,既倾慕,又不可得,很惦想,又深觉不安......于是情色味儿不足,酸腐气十足。

据说聊斋先生有怜爱之绝色女子,乃坐馆东家的美妾,聊斋先生为此丽姝作了数十首诗篇,并有夜梦神女的篇章。或许在深夜梦想的世界里,家中敬爱的妻也需与夜来缱绻的女相融洽共存,于是这样两女互相怜爱的情景(即现实生活与所作想象不冲撞而愈发具有了安慰人的可能性)就很美好而值得渴望......


“赵家姊妹道:厮妮子,我见犹怜!”---蒲松龄《西施三叠.戏简孙给谏》(影射孙之侍妾青霞)
“莲道:窈娜如此,妾见犹怜......”---蒲松龄《聊斋志异.莲香》(写莲香评李氏女)


就看客“我”的肠胃来说,宁可赤裸裸写权高位重金玉满堂,于是妻妾成群,然后妻妾相斗,终无宁日;也懒得看一无所有,却就凭一躯肉身,于是狐鬼来奔,两女情深意重、共侍一夫,......实在情节不很自洽,作为女性读者,时不时从好不容易爬进去的字里行间里又摔了出来,砸得生疼。

然而又想,如今,无数城市女青年也编小说,小说里女子姿色平平,大才美德也谈不上,却引得各色花样男、气质男、个性男、官二代、富二代、会武功的、能拽文的.....纷纷来相就,彼此还相惜相重,引为知己......

好吧,既然大家有了一管笔、识得几个字,就都如此放开想象的世界,满足踌躇的欲望......想必乃人之常情,就不必苛责,你腋下夹着你的“一男二女”,我手中拎着我的“一女N男”,彼此江湖一笑泯恩仇吧。


---9/15读聊斋《莲香》篇后

《聊斋志异(全三册)》的笔记-第62页 - 《娇娜》

此篇,何不名之曰《皇甫公子》!
一少年出,风采甚都……孔生爱悦之;
逢一美少年,跨骊驹,频频瞻顾……孔生悲喜交加;
公子有忧色……孔生以身赴难,矢共生死;
既归,以闲园寓公子......棋酒谈宴……
“不羡其得艳妻,而羡其得腻友也。”倘若不是题曰《娇娜》,倘若不是众人皆曰娇娜,通篇读罢,心中熠熠生采者,独皇甫公子尔;通篇读罢,与孔生时一谈宴者,实皇甫公子尔;通篇读罢,处处为公子筹谋,可值孔生岔道者,唯皇甫公子尔。
香奴、娇娜、松娘……
香奴乃应主人皇甫公子之命而来;娇娜因长兄皇甫公子以之为手足相求而救;松娘因表兄皇甫公子为媒而嫁……
通篇,这些美艳的女子穿梭进出,点饰了戏台。
公子”最“惠,一最字,见其于作者心中之高标之钟爱,过目成咏,命笔警绝……才高却于功名无所顾恋,独得魏晋风流,此乃读书人心中最妙之人品,亦孔生心中,亦蒲翁心中?
想来,通部聊斋,皇甫公子,即那鬼狐仙侠之世界里,最美之风度,蒲翁笔下,最美之塑造。
此篇,何不名之曰《皇甫公子》!
呜呼,“知我者,其在青林黑塞间乎”......
絮语:古人的世界,男女应酬并非生活常态,而友人往来,却是他们抒发情怀、展示才情、心意互动、离愁别恨、情意默契、慷慨赴难……所有这些人与人之间,最美好最激烈最牵惹心肠之情绪展演的地方。同样,除却偶于欢场游戏,男性也只能将种种人世间角色扮演的重头戏上演于同性间,一同求学、一同应试、一同出仕、一同出游、一同宴饮、一同酬唱……
莫逆之交,只在至交好友间,一“友”字,若不前赘“红粉”诸饰,鲜少及于女子,于是读至末尾,竟丝毫不曾起疑,腻友!从始至终,着墨于“腻”,着墨于“友”的,竟还作他人想……
叹多少人世间最宝贵之体验,皆与女子擦肩而过,只于秋千幽幽荡起时,或一瞥那边缠绵悱恻之动人处。心中为那时女子不平,亦为此间女子不平,为古往今来书里书外之女子不平……故作此戏言语,诸君或可体会其中怅惘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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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还可以做阴谋论的解释,从最初的相遇到以文采和不羁使孔生心悦,使香奴献曲迷之以美色,使胸前生肿块以有娇娜施恩,继而引之窥松娘,族长亦有意结亲,配松娘贤惠、生下孩子,再次“意外”相遇,娇娜重提旧日恩情,公子发愁,何去何从之任君......都是狐族早预料到劫难将至,又识得孔生品性,于是布下重重“情锁”,友情、爱情、恩情、色情...以求得其救助以自保......
志怪故事中,狐族对命运劫难多有预料和自觉。每当修炼之劫数到来,常尽力绸缪防范......但皇甫公子本无相害之心,乃委婉曲意求得庇护,过去结为两姓之好确有此旨......亦见皇甫公子之绸缪运筹,进退节度自有风度......以有情有义之交情铺垫对阖族之救赎。

《聊斋志异(全三册)》的笔记-第131页 - 画皮

《没有所属权的女人和“外宅妇”》
《画皮》、《青凤》两篇都是两个已婚男人在女色面前一往无前的故事。乍看时,很容易注意到他们在追求婚姻之外的感情时,妻子的“不在场”、不被重视或者说不成为一个需顾忌的因素,在这两则故事里显得非常扎眼,这一方面或是当时男女两性的社会地位使然,但另一方面,读者却需注意到这里女方的情况,其有两点可作关注:

一是两者都非“良家妇女”,传统戏曲里,我们常常会看到男女相遇,两厢欣悦,就会彼此试探,女子一方的发式等会明显暗示,加之女方的地位和私情的代价等等,所以通常是女性会试探,甚至是非常直截了当的询问男方是否已经有家室。对于一个良家妇女,尤其是好家庭的女子,实际上,已婚男性很难成为他们婚配的考虑,除非两者都是为了婚外的秘密私情。

而狐和鬼(在画皮中,王生不知她是鬼,但却知道她是外逃的妾,同样不是良家妇女)则不同。如果按今天社会学的界定来说,女性带有一种“财产”的属性,她的归属权非常重要,这决定着男性在于他们互动时的种种行为选择。

这非良家妇女的一狐一鬼,他们的所属权是不明确的(一个是狐的家族,不是另外的人类,一个是未知的可能并不会出现的原主人),对他们的占有不侵犯可能出现的任何其他人类;同时,也不对已经存在的婚姻次序产生威胁因其即使成为被社会家庭认可的妾的可能性也很低。

这非常重要。在古典社会次序里,对嫡妻的保障,不在于丈夫是否有跟其他女性建立关系,而在于对她们嫡妻地位的保障。

这两则故事里,貌似两位已婚男子对自己已有妻子的事实毫无顾忌,但这是建立在与一个狐或一个逃妾建立的关系,与原有家庭不产生冲突,至少是在社会层面(或非感情层面)。而古典时代的大多数情况下,原配计较得失,和估计事情的轻重缓急,也常常是遵循着这些法则的。

另外,则是“外宅妇”的问题。这两个故事里似乎都是这样一种情况。在古典时代,男子除了妻妾之外,有时还会在家庭之外置宅以安置其她妇人,这类女子跟妾又有所不同,没有得到社会、家庭和原配的正式认可。不与家庭(即原配及其他家庭成员)共同居住。(这类现象在唐代即很普遍,有学者做过关于唐代“外宅妇”的讨论,而我们比较熟悉的,可参考贾琏因为心知不能让凤姐知晓,于是将尤二姐养在外面,而凤姐先假示自己贤惠,将尤二姐接回,后行阴谋。对外宅妇的承认,将其接回本家,是表示妻子的认可,显示妻子的大度,外宅妇以后即成为正式家庭成员,这里的区别是很大的。)

这类外宅妇跟妻妾的地位有时会很接近,在后来会被接纳进家庭;但在那之前,他们是没有法定地位的,即孩子不被正式承认,男人若过世,他们很可能被原先家庭排斥在外,不能参与财产分配和得到照顾,有很多就会流失在外。有些外宅妇所生女儿会因生活所迫成为暗娼,而更多的暗娼会为自抬身价而暗示自己是某位显贵的外宅所生,如《紫钗记》(及其前身《霍小玉传》)。

跑远了,总之,在这两个故事里,都是男子离开与妻子的居处,及自己的家庭,而与其他女子幽居,《青凤》中先是耿生离开家里,自己住到弃宅,好便于追求青凤并和她幽会;后来救了青凤之后,又“另舍舍之”。而“另舍舍之”,因不成为家庭正式成员,和纳妾不同,一则常常本来就是背着家庭,不告诉妻子;另外,因为不构成对原有家庭体系的影响和威胁(身份和财产),于是,也被理解为妻子不需太过紧张的。其中不少即处于男性自身认为女方不合适(无资格)进入自己的家庭,而在外安置,并未出于不愿让妻子知道或其他顾虑。
而《画皮》中,王生实际是明显就是要占这女人的便宜,女人知道这男人的心思,也为了便于男人接受她把她领回去,所以设定了自己“逃妾”且原配也不希望她存在的一种情况,这样,王生可以不负任何责任、没有任何麻烦和阻力,但又能白白占便宜的得到美女。

并且,王生把她带到一处无人的居处,女鬼也询问王生怎么没有家人,即一处没有王生任何家庭成员,自己家庭之外的居处。王生回到“斋耳”,即过去文人为了专心读书,时常在离家不远但又有一定距离处设书斋,以不被家事打扰。一切的进行在起初都是秘密的。

而王生稍稍知会妻子,其基于当时文化背景的共识是,那不过是他容留在外宅的一个女人,而她妻子产生顾虑,也不是出于对家庭和感情的考虑,而是怕这个套妾的主人追究而引来麻烦。(这里所属性的考虑也再次出现)。
而后来,这女鬼追到内室,这里,女鬼之大胆是非常“触目惊心”的,这里她应该害怕的(如果是一个人类女性的话)并非道士的拂尘,而应该是内宅外宅的禁忌界限,即只可能王熙凤冲上尤二姐的门,那可能尤二姐找上王熙凤的门(当然也有,那种情况是寻求收容,但常常是被拒绝的)。

王生“自不敢窥,使妻窥之”,这里王生的胆怯比之之前的色胆,实在可恶至极,但另一层面,对于内宅来说,妻子是“当权者”,她本就该担负者阻挡“外宅”之人的“门神”角色。这是她的权力之所在。(此处,两点不相关本文主旨的好奇,狞鬼是否有性别,是否是女鬼;另不知何故,鬼偏偏看中王生的心,而不伤及内宅他人,是因为王生是男的,鬼要男人的心?要一颗色胆包天的心?还是有其他渊源?道士同情它,是否基于知道其中渊源?)。

总之,外宅妇,在古典社会,除妻、妾、娼妓等以外,另一种和男性缔结关系的存在形态,这里特意指出,便于对古代社会情况不十分了解的读者,在理解两位已婚男性在追求婚姻外女性时,对原配“知情权”和获得其许可的疏忽,或可予以参考虑。

《聊斋志异(全三册)》的笔记-凤仙 - 凤仙

狐仙督促书生进学。

《聊斋志异(全三册)》的笔记-第405页 - 《宫梦弼》

《<宫梦弼>阅读杂记》
“男子不患穷患不自立”——此句的确好,不只男子,天下人都当以此为戒。
三会本有条冯评:”英雄第一开心事,撒手千金报德时“说的也有趣,叫人想起前几条一条报恩的新闻来。
宫梦弼这名字也有些意思,弼本有辅佐主公主人之意,梦,又有些点出虚幻梦想之意......
想起正读的《儒林外史》,其中一回也专门褒扬了一个伶人的品行操守,聊斋先生和文木老人这样栖身于民间的文人,都会不约而同的借这些被贬为贱籍的人物形象来攻讦那些自诩衣冠中人。
一无所有者,有些还愿意保有德行以立身,但并不是功名利禄的心放下了,无以发达进身,就多少要幻想“品德”或许也能唤来奇迹,此篇中的人物,柳氏父子、黄氏女儿、隔壁刘媪,皆因德行获得回报。
但就富贵和德行而言,真正的德行的追求者,并不需将两者做因果联系,德行是在所有思考和行为的过程中的,富贵是俗世生活努力去追求的,德行修养上的磨练进度,并未见得能换来实质的好处,也不该如此希冀。当然,于普通人中,做如此劝化,大概也有些不得不的意思。
聊斋志异也颇可称为“聊斋三梦”:功名梦、富贵梦、女色梦。此篇三梦皆成真,瓦砾碎石成金;贤妻品貌皆佳且路遥来奔;举人的功名也是有了......唯一的遗憾就是:黄氏女儿行乞路上,应该再相识一绝色落难女子,彼此结为亲密姐妹,那女子又正好绝无去处,于是一起来从了柳生,方才合了“聊斋大补丸”的功效。
聊斋中道德劝化之内外,实在充满各种未尽之”欲望“。我想,这或许才是聊斋受欢迎的真正原因,贴近民间生活的种种欲望,普通人的欲望。而不是什么解放啊,歌颂男女自由纯真的爱情啊等等......

《聊斋志异(全三册)》的笔记-第1657页 - 卷十二《王桂庵》注释10

[10]门前一树马缨花:吕湛恩注:“《水仙神》诗:‘钱塘江上是奴家,郎若闲时来吃茶。黄土筑墙茅盖屋,门前一树马缨花。’冯镇峦谓是虞集诗,但不见于《道园学古录》及《道园类稿》。”
这首诗并非虞集的诗,而是张雨的《湖州竹枝词》。只不过,诗的首尾两句文字有异,首句是“临湖门外是侬家”,末句是“门前一树紫荆花”。(http://blog.sina.com.cn/s/blog_b613225a0102v95b.html)
小龙卷风按:张雨《湖州竹枝词》,收入中华书局版《全元诗》,卷三十一,408页。对该詩的版权问题,《全元诗》的编者没有作出任何说明,大概是认定为张雨之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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