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全三册)》书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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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
出版日期:1989-9-1
ISBN:9787020051991
作者:蒲松龄
页数:1739页

浅说《聊斋》中的三教合一

三篇序中两篇都提到了。庄子《逍遥游》中说“《齐谐》者,志怪者也。”而《聊斋》更是凌驾于上的。这两篇也提到了“子不语”原句为“子不语,怪力乱神。”前人对于无法解释的事以“孔子不语”搪塞。但古人的智慧和禅意就藏在“有形形者,有物物者。”以无形为形,无物为物。从这个角度上看,聊斋所阐述的虽多是梦境、狐仙、冥界,但是其中的理念依旧是有迹可寻的。创作于清朝中叶,《聊斋》很明显地体现了儒佛道三教合一的文化。《聊斋》细致描写阴间阳间的状况。在阳间正义无法申张,那还可以寄希望于阴间的裁定和鬼魂的托梦。同时期的《狄公案》也存在这样的特色。同时它相信人的轮回,这其实是佛教的体现,引导人此生积德。对于梦境的处理,《聊斋》简洁而巧妙。“一日,病卧,见使人持牒。”这就展开了梦境,到了阴间。“及抵里,豁若梦寤”则揭示回到了现实。同时《聊斋》讲求“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渗透道家的思想。狐仙害怕道士的符和捉拿。它的轮回观“齐物我”,人可能在轮回中变成人,也可能变成动物,但同时变成动物多是惩罚性质的,又一定程度上体现了人的优越性。《三生》讲述的就是一个人在阴阳间流转,先后成为马、狗、蛇,最后成为一名过目不忘、能言善变的书生。毛发初为耸立,后只有寸长,至成为蛇时已拥有光滑表皮,人看似是体肤痛楚的最轻程度,但心灵痛楚其实最深。广义说,“齐物我”也使得狐、仙、人并存,谱写了奇异的乐章。《画壁》是篇相当有禅意的作品。说的是“幻由人作”的故事。“人有淫心,是生亵境;人有亵心,是生怖境。”这与“不是风动,是我心在动”殊途同归。古人的智慧多是强调主观唯心。但没有意义吗?我们过度利用自然,是出于人定胜天的自信;我们追求成功,是期待金玉满堂。我们总是有目标地去干事,心境是推波助澜的。在邪恶的心态下,我们会去抢大街上人的钱包,又担心事情败露,寝食难安,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聊斋》依旧宣扬儒家的“仁、义、理、智、信”。第一篇《考城隍》,在阴间依旧有八股的题“一人二人,有心无心”宋公破为“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罪不罚”。这讨论的就是“判断行为善恶的标准是动机还是效果”。能透过效果考察动机,不仅表心心思缜密,更始不冤枉一个好人不放过一个坏人的基本价值观的体现。《五六郎》展现的是“苟富贵,毋相忘。”当年受人恩惠,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也满时本可以有替生投生,又不忍“代弟一人,遂残二命”,这是仁。做土地公时,先是关照县人,又是乘风送朋,这是义。人世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他们的友情对许贺是“不惮修阻”的探望,对五六郎则是一生的照顾。可是人间常态往往是投奔无门,落魄而归。《四十千》短小精悍。轮回观和儒家的孝结合,让人学会感恩,也让人怨天尤人。“益生佳儿,所以报我之缘;生顽儿,所以取我之债。生者勿喜,死者勿悲。”想起有次在报上看“母亲是让你看到来生的,女儿是让你回忆前生的。”大抵人生就是场轮回,我们会成为别人的债,也会拥有自己的债,但最终会达到平衡。儒佛道三教合一,但依旧是根植于民间的传说。纷繁的是对妖魔的手法,但它宣扬的理念,包括对科举埋没人才,“金钟皆废弃”的控诉,都是基本的道德底线,依旧是有现实意义的。

神鬼无形,俱在人心

一个落魄的读书人,写出了名垂青史的巨作,试想当年多少名震当时的状元,又有几个还能留名身后。看似写鬼狐,其实都是写人性。

女人的脸蛋更重要还是身材更重要?——读《聊斋志异之陆判》

在这个女权意识充血勃起的时代,以物化女人的角度谈女人的身体,自然是非常之政治不正确,但好在我的出发点是为广大女同胞指点迷津的,也就可以被原谅了。 在一般的男人眼中,女人的脸蛋儿更重要还是身材更重要?最理想最小清新最让女人们感动的答案自然是——“都不重要,有爱最重要,因为情人眼里出西施!”——这种话近于自欺,我是从来不相信的——事实是,无论男女在决定是否“有爱”之前,都是把对方从头到脚不知道打量了多少遍的。 身体是爱情的物质基础,没有合适的“肉”,人类是很难在“灵”上爱上对方的。这是造物的设计,自有其很重要的原因——男女双方的“肉”也即使身体的物质基础越好,则诞出的后代从概率上讲好的可能性也就越大,也就越有利于人类“种”的延续。 所以现实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而是“西施身边多情人!”女人要是长得漂亮,围在她身边的狂蜂浪蝶自然就多。当然,长相是一方面,身材是另一方面。女人的身体,在男人眼中就分两大部分:脖子以上(主要是脸蛋),脖子以下(胸、腰、臀、腿)。 所谓经典女人身体的模板,不是有那句大俗话吗?“天使的脸蛋,魔鬼的身材。”“天使的脸蛋”是说女人的五官看起来要精致,可爱,清纯,充满阳光和温暖。“魔鬼的身材”是说脖子以下的女体,要诱惑,火辣,能激起男人征服的欲望,并让其沉湎。具体点儿说,要丰胸,细腰,肥臀。 想起句话,“女人的上半身是诱惑,下半身是阱。”这话说得非常妙,也很形象。乳房是女性性器官中最突出,也刺眼的,男人的目光很容易被一对好乳吸引。吸引之后,也就更容易堕入下半身的“陷阱”里。想当年莫言有本小说叫“丰乳肥臀”,有不少男人看着书名就忍不住把书买回了家。 不可否认,这种“天使脸蛋,魔鬼身材”型的女人在男人中有最广泛的群众基础。在A+++V女优中对应的类型就是“童颜巨乳”。这种类型的杰出代表,就是在中国拥有无数球迷的苍井不空老师。一般女人想要同时拥有这两点,甚至一点都不大可能。但女人们还是应该明白:在男人心目中,到底是脸蛋重要还是身材重要? 《聊斋志异》中有个《陆判》的故事可以告诉你答案。 陵阳书生朱尔旦机缘巧合结识了地府里的陆判。一日饮酒,朱尔旦对陆判说:“山荆,予结发人,下体颇亦不恶,但头面不甚佳丽。尚欲烦君刀斧,如何? ”陆判笑着答应了。过了几天陆判找到了个美人头,来到朱尔旦家,进到卧室,“见夫人侧身眠。陆以头授朱抱之;自于靴中出白刃如匕首,按夫人项,着力如切腐状,迎刃而解,首落枕畔;急于生怀取美人首合项上,详审端正,而后按捺。” ——就这样,完成了人类历史上首例有记载的大型换头手术。这是一篇深刻揭示男人性心理的妙文。男人大都是视觉动物,身材再好,也要脸蛋配合。否则也只是徒劳无功。女人脸蛋和身材的关系,就像日常家里炒菜和米饭的关系。菜好,饭往往不会差;菜差,饭往往不会太好。菜好 ,饭差一点还能忍; 菜差,饭好也还能凑合。饭菜都差 就让人倒了胃口。菜好饭也好,那就简直要了人的老命了。女人之间,饭的差别本不太大,菜的差别就判若云泥。 说到底,喂饱男人的,其实就是饭。但男人并不满足于仅仅吃饱。他们看重的却是菜。因为菜能下饭。菜好不好,决定了饭吃得香不香。知道岛国A+++V里为什么喜欢颜+++射了吧?这个行为看似看有些变态,其实却揭示了男人性行为的精神实质——表面上看,性的满足来自于肉体,其实最深层次的满足是来自于脸蛋! 叔本华说过,其实肉体对欲望的满足在本质上是相同的——故曰:关了灯都一样——而那不同,不来自于肉体,来自于脸。木心也说过,“爱情,是性为基点,化出种种非性的幻想和神话——归结还是性。都说性征是性器,其实第一性器是脸。真不好意思,人类每天顶着性征走来走去。毛发、皮肤等等,都是性征。可见造物主用意之淫。” 这就是爱情的本质,也是性的本质,说了这么多,女同胞们,你们懂了吗? 异史氏曰:红兄此文,可谓一针见血,入木三分,亦为全天下之痴男怨女指其迷津。比如,无论男女要想被人爱上,先要重其外在,别指望别人上来就爱上你的灵魂……女人该梳妆梳妆,该打扮扮,该整容整容——粗服乱发,则被人爱上的可能会大大降低。 有女权者亦可能会痛骂此文,天地生女子岂只是为取悦男人?吾则曰:此文讲的是事实,是战术,你自然大可不理……而更有些女权者空谈理论,妄顾事实,其害匪浅。比如,有女权者曰:“我可以骚,但你不可以扰!”理论上当然如此,老夫深表赞同。然,犯罪分子不管这一套——你穿的太过清凉,受到骚扰的可能性就必然会提高——这是事实!对红兄此文亦可作如是观!

蒲松龄:愤青的祖先

如果说司马迁同学在愤青界排名可算第一,那么蒲松龄同学也隐隐有后来居上的趋势。指桑骂槐的功力已经达到了专业八段的水准。我有时看看聊斋,还是会想一想,虽然以前经常听到文字狱云云,但是清朝政府言论自由上大抵还是放得开嘛!蒲同学骂得这么凶,也没见被和谐啊。一纸孤愤,看完才知道,什么是一纸孤愤。看史记也是,动不动就来个嗟乎!吓你一大跳。但是就是这种孤介之意,让你觉得文章充满了文气,所谓书生意气,就是说这个么。蒲松龄从某种程度上大概比司马迁有趣一些。在他的文字中,除了这种意气之外,还有其他很多值得看的地方。他是一个很有趣的人。借他故事主角的口中时不时流露出的反讽和自嘲,便是佐证。他是能够消化苦难的人。看太史公需正襟危坐,但是看蒲松龄同学躺在床上就可以啦,最好有瓶好酒,看到女主角骂男主角“个儿郎目灼灼似贼”处,不禁哈哈大笑,痛饮一杯,不亦可乎!惜哉惜哉,早生数百年,定当共醉!

虽一生独守之可也。

昔一师言:尝与某师论之,若一切坟籍尽弃,但留一部书随身,欲存者何?某师云,欲留《四书章句》,师则取《桃花扇》。昨与室友论及之,则近来所愿,但守《聊斋》,他书亦不惧其亡矣。《聊斋》故事虽俗,而窈然可爱,犹天人着布裙荊钗,而或从容庭除,或守灶当垆,乃至谑浪笑敖,皆天资散发,略无拘束,盼笑可人。窃揆,《聊斋》之可读,厥有数端,一曰可观古典中国尤其是晚明清初社会之情状及村社闾里之风俗人情;二曰可鉴人生百事之兴替并明善恶得失之果报;三曰识人伦之大体且学待人接物之仪范;四曰多识经史典故及山川名物;五曰可学造文遣词驱句之妙法。及其轻针密线,妙语珠连,顿挫抑扬,理惬情长各处,则难以言说之矣。维《聊斋》文字之妙,在游戏作弄之间,奇情壮采,备道至理,皆横斜错出,粲然可观;在笔尖淡扫之间,瑰词伟语,或嘲谑刺讽绝颖之言,翘然蹦跳,莞然可掬。

傅廉的紧要事

读聊斋,每每且读且赞蒲松龄。他绝不浪费一个字,而每个被他用到的字都在纸上闪光。 昨晚看了“巧娘”一篇。 开卷寥寥几字,说乡绅傅氏之子廉,“甚慧,而天阉,十七岁,阴裁如蚕。遐迩闻之,无以女女者。”只是21个字。 21个字把傅廉万般无奈令人心酸的状况从身到心,从家庭到乡里乡亲一网打尽。且看这21字,无一生僻,寻常字眼被蒲氏信手拈来,安放得妥妥贴贴,各自头顶一片天。全文顺着这21个字交代的背景就此展开。 中国的语言文字,曾经有过蒲松龄这样一个使用者,幸事啊。

巅峰绝响蒲留仙

巅峰绝响蒲留仙赵松三百年前,清康熙五十四年(1715年)的除夕,在山东淄川家中,中国史上最伟大的短篇小说家——七十六岁的蒲松龄写了生命中最后一篇文字——绝句《除夕》:三百余辰又一周,团圞笑语绕炉头。朝来不解缘何事,对酒无欢只欲愁。因心中隐约有莫名的不安,或某种不祥的预感,他在春节期间又自卜了一卦,不吉。正月初五是他父亲的祭日,他不顾劝阻率儿孙去祖坟拜扫祭典,当时天冷风冽,归来后他即身体不适,正月二十二的早晨,他倚窗危坐而卒。失败的文人蒲松龄临终前的不安与执意祭父,究竟是为了什么?或许,那不安是因为对其人生大限将至的预感,而在这样的心境下,他想到的,很可能是自己终其一生也没能实现父亲的期望——以己之力为蒲氏家族搏得半点功名。这是他的终身之憾。活得够久,对于他来说,既是幸运也是不幸,说幸运,是他因此得以从容完成《聊斋志异》的写作,说不幸,是他在晚年不得不长久地活在因功名无成而愧对先人的阴影里。作为一个文人,他的一生是失败的。虽然他少年时即才华尽显、崭露头角,但成年后却再无起色,奋斗多年也没能获得入仕的机会,最好的时候也就做了一年多地方小官的幕僚,多数时间是做家乡望族的家教,最惨淡时还曾以卖文为生,直到72岁才成为贡生,可以说是漫漫人生步步低回,在几乎是常态的贫困拮据中郁闷终老。再者,作为一介文人,蒲松龄不仅在博取功名的科举路上屡战屡挫,在文人赖以立名的诗文上也始终没能有所突破。虽也曾偶有人识其才(如朱兰坡编《国朝古文汇钞》时选其文章两篇),但说到底也还是因《聊斋志异》的名气,对其文章本身评价并不高,不过称其用意与造句“均以纤巧胜,犹之乎《志异》也。”如果说科举仕途上的失败还可以时运不济为自己略为开解,那么在诗文上的不成功,则显然是更本质意义上的失败,败得他颜面全无。雅爱搜神的“歧途”蒲松龄年轻时的志向,是成为唐代郭子仪式的国之栋梁人物。不难想象,像他这样一个志向远大而且骨子里又非常自负的人,面对科场、文坛的双重失败,该是怎样难堪压抑的心境。他认为自己之所以屡试屡败,并非因为能力不够、文章不好(因为当时文章大家施闰章先生就很赏识他的八股文),而是那些乡试同考官有眼无珠。但在其好友,也是后来曾招他入幕为宾的宝应县长官孙蕙看来,却并非如此。孙蕙认为真正导致蒲松龄科场失败的原因,其实是在于他没能全身心专注于科举之事,而是在“雅爱搜神”的事上花费了太多的心思,说得直白些就是你太不务正业。在他的另一位朋友张笃庆眼中,虽也赞其是写《博物志》的张华式的不寻常人物,但也暗示他,痴迷于志怪之事,而不务科举、诗文之正业,终归会落得空梦一场。事与愿违的是,越是在科场、文坛不得志,蒲松龄却偏偏越是在写难登大雅之堂的小说之“歧途”上走得起劲。这其实不难理解,一是因为他确实真爱写,一是因为那些郁结于心的失败感跟他的天赋之才混合酝酿之后,也形成了一股难以压制的能量,他必须要为它找到释放的出口。这能量始终驱动着他的小说写作。直到他三十九岁那年(即康熙十八年,1679)初步成书,估计应有百篇左右,而神、鬼、妖、狐、人间异事以及梦幻、离魂、异国异事诸类具备。此后的三十多年,他所做的就是不断补充、反复打磨、使之完善。此书之于他,正如蚌含的石子,必有磨损之痛,但亦自有沉湎之快慰,得其时机,且蕴含多时之后,就必然会孕育成珍珠。这珍珠,就是那部中国古今短篇小说空前绝后的巅峰之作:《聊斋志异》。《聊斋志异》名扬天下“聊斋”之“聊”,后人多以为是聊天之意,其实从蒲松龄的心境来分析,应是“聊以自慰”之“聊”,写《聊斋志异》,是他在科场无望、文坛无名之后寄托心神情感的事情。他深爱此事,但也明知此事做得再好,也只是慰藉自己的内心,对于他的科举、文坛理想也不可能会有什么实际益处。据说蒲松龄早在弱冠之年即喜欢各种遍览历代神仙志怪之书,仰慕写《搜神记》的晋人干宝一类的人物,此爱好从他为自己取字“留仙”就能感觉得到。真正开始动笔写自己的“搜神记”,差不多是他二十四五岁的时候。《聊斋志异》初稿出来,就逐渐在朋友间流传,随后越传越广,名声远扬。对《聊斋志异》真正在文坛内成名起到关键作用的,是当时北方的文坛领袖、同为山东人的王士祯(渔洋)。王士祯的姑父,即是蒲松龄教书的毕府老爷毕际有。康熙二十四年(1685),王士祯回乡守制,顺便去拜访姑父。毕际有委派蒲松龄接待比自己年长六岁的王士祯。见面之前,王士祯已看过早有耳闻的《聊斋志异》中的几篇,见面后两人相谈甚欢。王虽身居高位,但礼贤下士,蒲松龄虽性情孤傲,但对王其实是倾慕多时,并请王指点一下自己的诗。而王士祯真正在意的,是《聊斋志异》,而非蒲松龄的诗。后来蒲把《聊斋志异》手稿寄给王士祯,仔细读罢,王选了几个短的,收入《池北偶谈》。四年后,王士祯专门写了首诗《戏书蒲生<聊斋志异>卷后》:姑妄言之姑听之,豆棚瓜架雨如丝。料应厌作人间语,爱听秋坟鬼唱时。王士祯的眼光和鉴赏力自是不必说的,关键是他不仅懂得《聊斋志异》的精彩,还深知蒲松龄的怀才不遇之苦。首尾两句用了苏东坡和李贺的典故,这二位都是有大才而不得志的人物,以他们来比同样有才而不得志的蒲松龄,实在是最好的赞美。更重要的是第三句,点透了蒲松龄的心境和心事:这位老兄之所以爱写这样的小说文字,应是已然厌倦了人世间的这些破事儿,不再想说“人间语”了。估计看到这首诗时,蒲先生已是泪水涟涟矣。世间最难得知音,想想自己多年来求功名而无门、往文坛而无路,常常寄人篱下,饱尝人世艰辛委屈,如今竟然凭借这部原以为上不得台面的《聊斋志异》而博得王士祯这样的大人物如此高的评价,真是足慰平生了。让蒲松龄更感动不已的是,在返还的《聊斋志异》手稿里,王士祯还夹了些字条,上面写的都是对一些篇章及人物的精辟点评。为此蒲松龄也写了首诗《次韵答王司寇阮亭先生见赠》作为回应:志异书成共笑之,布袍萧索鬓如丝。十年颇得黄州意,冷雨寒灯夜话时。他想表达什么呢?全诗没见一句感激涕零的话。前两句其实说的是自己写《聊斋志异》这件事儿在朋友眼中是可笑的,因为不务正业,还把自己弄得贫病衰疲,处境颇为凄凉。后两句写的是他自负且坚定的心态,虽然写小说难登大雅之堂,但自认为是达到了苏东坡的意境的,因此在凄凉处境中仍坚持写了这本书,心态是从容淡定的。从中大可见他的个性之孤介。他知道王士祯是谦和儒雅、有名士风度的人,他们之间是真正的君子之交,是可以实话实说的。他知道王士祯是真正懂他的人。此后十几年间,蒲松龄先后四次将增益过的《聊斋志异》手稿寄给王士祯,而王亦会认真阅读评点后再寄还,给了蒲松龄极大的鼓励和慰藉。虽然后来王士祯并未履行诺言为《聊斋志异》写序,但经过他的激赏,《聊斋志异》声名远扬。清人陆以湉在《冷庐杂识》里说:“蒲氏松龄《聊斋志异》流播海内,几于家有其书。”这里说的实际上已是道光年间的事了。在蒲松龄生前,《聊斋》一书凡四百余篇六十多万字,都是以手抄本形式流传于世的,之所以未能印行,主要还是由于家境贫寒,无力为之。蒲松龄死后又过了半个世纪后,直到乾隆三十一年(1766),才终于有莱阳人赵起杲与鲍廷博携手编刻出版了首部《聊斋志异》,即“青柯亭刻本”,后来在此版本基础又出了很多不同类型的注评版本风行天下。空前绝后唯《聊斋》纪晓岚在主导编修《四库全书》时,并没有收入早已近声名卓著近百年的《聊斋志异》,主要原因是不易归类。它既非志怪、传奇,也非笔记。它是前所未有的新小说样态。而对于此,恰恰是纪晓岚等所不能明白的。盛时彦曾引述纪晓岚的话:“《聊斋志异》盛行一时,然才子之笔,非著书者之笔也。虞初以下天宝以上古书多佚矣,其可见完帙者,刘敬叔《异苑》、陶潜《续搜神记》,小说类也;《飞燕外传》、《会真记》,传记类也;《太平广记》事以类聚,硌可并收;今一书(《聊斋》)而兼二体,所未解也。”他想说的就是,这《聊斋》啊,体例之驳杂实在让人费解。当然这还只是对体例持保留态度。说到具体的写法,在纪晓岚这个典型的志怪、笔记体裁的原教旨主义者眼中,蒲松龄这样写小说是不对的,是不合情理的。他说:“小说既述见闻,即属叙事,不比戏场关目,随意装点……今燕昵之词,爃狎之态,细微曲折,摹绘如生,使出自言,似无此理,使出作者代言,则何从而闻见之,又所未解也。”他的意思是,写小说既然写的是自己的所见所闻,就不能像演戏那么随意编排,蒲松龄写的那些神鬼妖狐之类的故事,你说是它们自己讲的吧,显然不可能,你说是作者转述的吧,他又是从哪里看见听到的呢?根本说不通,也没法理解。要知道,纪晓岚这个人,本身也是个小说高手,而并非外行。他的《阅微草堂笔记》成就之高,在后人眼中是可以跟《聊斋志异》并称绝世双壁的。他说的这些话,也是严肃认真的。因为他写《阅微草堂笔记》,基本上是坚持传统的志怪、笔记式写法的。尽管他也有不少篇章在写到细节时实际上已经突破了他自认为的界限,但他在评判《聊斋志异》时仍然自信满满地固执己见。有意思的是,常居庙堂之上的纪晓岚,终其一生是官做得好、主编《四库全书》居功至伟,但其个人作品流传后世的,偏偏就是这部《阅微草堂笔记》。跟一生苦求举业功名与文名而不得,只能埋没乡野,却凭一部《聊斋志异》而成就其不朽的蒲松龄,刚好是殊途同归。说到底,两个人都有天赋之文才,却因时局所限而不能用于正途,只能另辟蹊径、旁逸斜出开奇葩了。但纪晓岚的不认同蒲松龄,却是一个关乎小说创新的重要事件。鲁迅在评价《阅微草堂笔记》时写道:“虽‘聊以遣日’之书,而立法甚严,举其体要,则在尚质黜华,追踪晋宋。自序云,‘顷昔作者如王仲任、应仲远引经据古,博辨宏通,陶渊明、刘敬叔、刘义庆简淡数言,自然妙远。诚不敢妄拟前修,然大旨期不乖于风教’者,即此之谓。其轨范如是,故与《聊斋》之取法传奇者途径自殊,然较以晋宋人书,则《阅微》又过偏于论议。盖不安于仅为小说,更欲有益人心,即与晋宋志怪精神,自然违隔;且末流加厉,易堕为报应因果之谈也。”可以说是点中了纪晓岚这种写法的要害。尚质黜华、不乖风教、有益人心,这是纪氏写《阅微草堂笔记》的基本要求。若不是他“本长文笔,多见秘书,又襟怀夷旷,故凡测鬼神之情状,发人间之幽微,托狐鬼以抒己见者,隽思妙语,时足解颐;间杂考辨,亦有灼见。叙述复雍容淡雅,天趣盎然”(鲁迅语),以那样的要求能写出什么样的作品,可想而知了。换句话说,纪晓岚的写作,远比其观念高明。他当然知道蒲松龄写得有多好,但仍旧坚持不能认同的主要原因,不仅仅在于小说在他那里只是‘聊以遣日’的业余之事,更在于他认为小说之体裁,早已完备,前人已经做得很好了,他“诚不敢妄拟前修”。而《聊斋志异》恰恰就是破了前人规矩的,是别开生面、自成新体的异类。因此他无法认同,这其中暴露出来的不只是他的小说观的问题,还有他的习惯性官方思维。当然有清一代,误解蒲松龄的人也远不只纪晓岚一个。陆以湉在《冷庐杂识》里就颇不以为然地写道:“蒲氏书固雅令,然其描绘狐鬼,多属寓言,荒幻浮传经,奚裨后学?”而俞樾《春在堂随笔》中曾说:“先君子(俞鸿渐)亦云:蒲留仙,才人也,其所藻缋,未脱唐宋小说窠臼;若纪文达《阅微草堂五种》,专为劝惩起见,叙事简,说理透,不屑屑于描头画角,非留仙所及。余著《右台仙馆笔记》,以《阅微》为法,而不袭《聊斋》笔意,秉先君子之训也。”俞樾本人也是写笔记小说的高手,《右台仙馆笔记》就是继《阅微草堂笔记》之后的又一不可多得的佳作。但他跟纪晓岚一样,在观念不能认同蒲松龄。而且,他对于后来那些模仿《聊斋》的作品也给予了相当严厉的批评:“然《聊斋》藻缋,不失为古艳,后之继《聊斋》而作者,则俗艳而已。甚或庸恶不堪入目,犹自诩为步武《聊斋》,何留仙之不幸也。留仙有文集,世罕知之;朱兰坡前辈《国朝古文汇钞》曾录其文二篇,其用意,其造句,均以纤巧胜,犹之乎《志异》也。”《聊斋志异》之所以称得上是中国古代短篇小说之集大成者,不仅因其能将志怪、传奇之法融为一体,还在于蒲松龄在写作手法上受益于《左传》、《史记》,乃至于先秦诸子处甚多,因此在文体上才会那样的成熟,语言饱满自然,结构布局精妙,且无传统志怪的过简、唐传奇的过于华丽等问题。《聊斋志异》是蒲松龄生前反复修订过的,因此在各卷篇章分布上是非常讲究的。从他根据小说的篇幅长短、内容类型来安排次序这一点来看,能够非常清晰地看出他对于全书整体节奏、调子的控制是有通盘考量的。也就是说,他跟过去、同代、后辈的志怪、传奇的作者们(包括跟纪晓岚这样的作者)最根本的不同之处,是他有作品整体的概念——《聊斋志异》是一部作品,而不只是作品合集,它是一个有机的整体。因此只要我们从头到尾一气把这部《聊斋》读下来,而不是不时随机抽取几篇去看,就一定能清晰地感受到整体节奏、气氛的变化,以及同类型作品、不同类型作品之间的微妙的对应和呼应关系,进而还能在充分体会到他在不同小说中所使用的不同手法、结构方式的妙处的同时,意识到全书整体需要的作用。尤其是那些纯传统志怪体的超短篇,如果我们只是单独去看它们,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同以往的特别之处,但只要把它们放回到书里,放回到它们原有的位置上,从整体上去贯通起来读,就会发现它们在生成全书结构过程中所拥有的非凡价值。当然抛开整体不谈,《聊斋志异》里,无论是那些偏长些的篇章,还是那些短篇有超短篇,都各有精彩可观之处。从传播的角度来看,《聊斋》最有名的篇章,几乎都是篇幅较长的那些,如《婴宁》、《聂小倩》、《莲香》、《青凤》、《画皮》、《辛十四娘》等。它们当然都是名至实归、世不二出的杰作。但对于它们的激赏,很容易导致对于那些短小篇章的精彩的忽视,甚至会有这样的错觉,它们虽然也不错,但终归不能跟前面那些名篇所达到的完美高度相比拟。后世人中注意到这个问题的,我觉得是孙犁。他就曾在那篇《关于<聊斋志异>》里坦承,他早年是喜欢那些偏长一些篇章的,而到了晚年,却越来越喜欢那些短小的了。下面我们就以短小篇章的代表作《酒友》为例,来说说蒲松龄的小说艺术所达到的高度。车生者,家不中资,而耽饮,夜非浮三白不能寝也,以故床头樽常不空。一夜睡醒,转侧间,似有人共卧者,意是覆裳堕耳。摸之,则茸茸有物,似猫而巨;烛之,狐也,酣醉 而犬卧。视其瓶,则空矣。因笑曰:“此我酒友也。”不忍惊,覆衣加臂,与之共寝。留烛以观其变。半夜,狐欠伸。生笑曰:“美哉睡乎!”启覆视之,儒冠之俊人也。起拜榻前,谢不杀之恩。生曰:“我癖于曲蘖,而人以为痴;卿我鲍叔也。如不见疑,当为糟丘之良友。”曳登榻,复寝。且言:“卿可常临,无相猜。”狐诺之。生既醒,则狐已去。乃治旨酒一盛,专伺狐。 抵夕,果至,促膝欢饮。狐量豪,善谐,于是恨相得晚。狐曰:“屡叨良酝,何以报德?”生曰:“斗酒之欢,何置齿颊!”狐曰:“虽然,君贫士,杖头钱大不易。当为君少谋酒资。”明夕,来告曰:“去此东南七里,道侧有遗金,可早取之。”诘旦而往,果得二金,乃市佳肴,以佐夜饮。狐又告曰:“院后有窖藏,宜发之。”如其言,果得钱百余千。喜曰:“囊中已自有,莫漫愁沽矣。”狐曰:“不然。辙中水胡可以久掬?合更谋之。”异日,谓生曰:“市上荞价廉,此奇货可居。”从之,收养四十余石。人咸非笑之。未几,大旱,禾豆尽枯,惟荞可种。售种,息十倍。由此益富,治沃田二百亩。但问狐,多种麦则麦收,多种黍则黍收,一切种植之早晚,皆取决于狐。日稔密,呼生妻以嫂,视子犹子焉。后生卒,狐遂不复来。 人狐因好酒成好友,自然让人觉得与那些写人鬼、人狐恋情大异其趣。虽然情节并不复杂,但蒲松龄的高明之处,在于他能在如此短小的篇幅里,做出丰富的叙事层次,而且能做到层层现惊奇。第一层惊奇,是车生发现有狐同床时竟毫不畏惧,并视此醉狐为酒友,“不忍惊,覆衣加臂,与之共寝。留烛以观其变。”不忍惊,三个字把他的厚道都写出来了。第二层惊奇,是他对那只醒来的狐说的第一句话:睡得真美啊!完全是把狐当成同类的感叹。第三层惊奇,是车生竟进而直呼狐为鲍叔。因酒而与狐精为管鲍之交,不能不说是种超然的状态了。车生与狐精成酒友后的一部分,笔墨着力于这段世间罕有的友谊境界的描述。狐精报达了车生的友谊,逐步让车生脱贫致富,有“沃田二百亩”,其实也算不上大富。难得的是,车生无贪意,对酒友狐精无所求,只要不愁买酒钱就很好了。第四层惊奇,是狐精后来与车生一家竟然好得像一家人似的。第五层惊奇,是最后结尾,蒲松龄突然一转笔锋,一句话就收束了整篇小说:“后生卒,狐遂不复来。”让人忽然有种莫名悬空的感觉。一个“卒”字,一个“不复来”,把本来并不同类但因酒而成同道的车生与狐精共同构建起来的充满酒香的友谊空间转眼就倾空了,就像一个酒器犹存、酒香未尽的房间,沉浸其中多时的一对异类知己,却再也不会出现了。读它的人无法不怅然,再读之又不能不赞叹:蒲松龄是真的会写啊。蒲松龄在《聊斋志异》里所取得的文学成就,毫无疑问是世界级的。对此,博尔赫斯曾在《聊斋》的西班牙语选本序言中有过独到而又精辟的评述:“《聊斋》在中国的地位,犹如《一千零一夜》之在西方。……幽默与讽刺的泼辣以及强大的想象力,用极普通的素材毫不费力地编织情节,其跌宕起伏如流水,千姿百态似行云。这是梦幻的王国,或者更确切地说,是梦魇的画廊和迷宫。”最后他补充道:“一个国家的特征在其想象中表现的最为充分。这本书(《聊斋》)……使人依稀看到一个世界上最古老的文化,同时也看到一种与荒诞的虚构的异乎寻常的接近。”(刊于《外滩画报-文工团》2016.7.3)

很需要耐心

同样是人民文学出版社的版本,红楼梦的注释比聊斋志异少得多,读起来更加流畅,而读聊斋志异很纠结,翻来覆去看注释,读书的乐趣大减,不看注释,又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蒲松龄的文笔很好,收集了很多鬼故事并很特别地对每个故事加以评论,这样的写法在《鬼吹灯》系列也可以感受得到,可惜文言文读起来真的艰涩难懂,篇幅也太长,需要沉下心去细读。

还在进行中

五月风筝2008-10-17 14:36:27书收到后,很是喜欢,翻看了一下,书面的设计清雅,纸质相当好,印刷与排版上也非常清晰。很令人欣喜的是,一方面是全本,内容够全;另一方面是有单个词的注释,包括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典故都一一点明。所以读起来,虽然是纯粹的文言文,却也毫不吃力。偶一边读一边讲给家人听,皆听得捧腹大笑,非常喜欢。 对于中国的鬼怪故事,一向甚为喜爱,而这套《聊斋志异》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作者匠心独具,内容构思巧妙,不愧是一大名著。也是因着这样一套书,我又有了一个新的创作构思。所以,非常希望认真将其读完。

聊斋,很有聊

昨晚开始看聊斋啦。这把年纪看书只为悦己,心态是最好的。 看得蛮快。刻把钟的时间看了5篇。蒲松龄的文字,干净、到位、绝不拖泥带水,描写能力超强,真真好文章。抽空要好好复习一下蒲松龄生平,他怎么就能写这么多故事,怎么就有这么超强的文字驾驭能力!注解部分被排版在文章最末,看的时候十分不耐烦来回翻页。索性一路自己看下去,实在有惑的地方倒也不多,发觉自己古文功底居然不错哦。 看到有趣的,挑上一两段讲给身边的人听,是件乐事。

响在生命深处的惊雷

爱一本书就如同爱一个人,情动时珍藏了又珍藏,觉得千言万语都道不出其万分之一的好来。但待到时移岁移这爱沉定下来的时候,回想时除却失笑于最初的情难自禁,又不得不感叹虽有时过境迁,但若心中始终不忘这份感动,那么纵使是沧海桑田,内心都可保住一方净土。世说《聊斋志异》实乃“孤愤之书”。 老舍的评价是:“鬼狐有性格,笑骂成文章。”但我却更偏向于郭沫若的那一句“写鬼写妖高人一等,刺贪刺虐入骨三分”。书中鬼狐多较人有情,即便是坑人的陷害的也是在这处得了便宜,下一处就一定被道士装了瓶子或是给和尚毁了元神。而贪官酷吏若是在人间恶贯满盈,自身的灾难便是在阴间受到了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待遇。因果报应,有的是气数涨消循环往复。蒲先生似乎从不讲从一而终。和珅判包拯——有良知的不讲,使黑心的也不讲;浪子回头金不换——寻常路不讲,捷径更不讲。昨日黄土陇头埋白骨,今宵红绡帐底卧鸳鸯——没有顺遂到底的路,多得是想不到的焉知非福。金满箱,银满箱,转眼乞丐人皆谤——不弘扬人间正道,因为人间正道是沧桑。小人与妄臣斗法,耿介同忠义比傻。走寻常路的永远百折不挠地与艰难作搏斗,险胜后冷汗淋漓的人也再不会想往后凭侥幸而获得。官贪官的民贪民的,男贪男的女贪的。男人贪的是功名利禄妻妾成群,女人贪的则是云翻雨覆心肉交好。但再没了身心上贞洁烈烈的姑娘,自愿也好无奈也罢,刘兰芝之后,人间多了柔情似水的狐媚娘。人鬼殊途,人妖殊途,可怜的促织,出神入化的口技。印象中曾刻骨铭心的是《聂小倩》、《封三娘》;真正读过后久难忘怀的却是《拆楼人》同《于去恶》——“楼工未成,拆楼人已至矣!”“又其生平喑哑如霹雳声,矛马所至,无不大快,出人意表”。以及《五羖大夫》里畅汝玉的哑然自笑神之戏己——百里奚的官阶原来等同五张羊皮。其实莫不说娇娘的忠肝义胆,崂山道士的术法的登峰造极。先生有的便是一波三折之笔,长不过千字的文章,便是一个人、鬼、妖、狐百折千回的一生。短不过百十字,便是前路漫漫,波折重重。多不过的怅然若失,少不了的天意弄人。因此全卷的《聊斋》读下来,获得感动处最多的已不再是鬼狐志怪、书生情缘。先生笔下倾泻的是人情达练即文章,从前懵懂的凡人前途与人事伦常引起了逐渐成为一个成年人的人的思考。《辛十四娘》的情意取代了《画皮》的妖艳,《鬼妻》的无情更抵消了《花姑子》的幻想。其实若能多转一个念头便可知道,先生是有着“今古恨,几千般”经历同阅历的人,见识又岂会停留在感性与愤慨的层面上。夜夜不能眠,任他人唱的耳热,我听的悲凉。

欲罢不能的笔记小说

差不多一年时间看完电子版的《聊斋志异》后,立即又买了"人民文学出版社"的实体书.这套书是朱其铠做的注,平心而论不算太全面,但有些注释很到位,与市场上一些精简版的、或者无注释的想比,总算差强人意.全套三本,1700多页,算是目前最全的了。读《聊斋志异》,时而忍俊不禁,时而拍案叫绝,时而悠然长思,时而暗自神伤,时而意犹未尽,时而颔首感慨......故事长短不一,长则数千言,短则三五句。在此不得不佩服作者写作手段巧妙,用字凝练,叙事生动。短短的一则故事,环境、心理、表情等细节描写无不渗透其中,令人叹为观止。

异史氏

站在回避怪力乱神的历史对面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异数我和他们一样,也按部就班的参加标准化的考试。结果一塌糊涂。也不能迁怒心理素质。从来性格决定命运。江湖很深,庙堂很远大雅之堂也不是文质彬彬就说得清的自然喽,也无须抱怨,命途多舛。我何曾在乎穷达。我也无意于独善兼济。我感兴趣的是南来北往的过客,必有劳顿的,必有口渴的必有行囊裹藏尚未开启的记忆。我顺应市场的法则用茶水交换故事。(说心里话,我更想扮演剪径的角色,那些途经此地的谁如果没有故事,谁就无法幸存。)毫无疑问哪怕是粗茶,也有妙不可言之处。这不,三两盏下去仪态万千的狐狸精,诡异怪诞的游魂野鬼蜂拥而至。我情不自禁就喜欢上了这些活灵活现的尤物。我反反复复重述它们预谋一场看不见的狂欢。我乐意与幽灵交媾。我的任务是让原本虚构的存在具有名字和肉身。唯一的担心是我是否有足够的力气如实呈现。我不得不怀疑,原封不动或者克制不增不减的激情与善恶的介入一样多少会损害艺术的感染力。但这不能计较太多为了获得重生我必须与语词搏斗遵循效率的原则,我期望每一个句子都质地厚重。让每一个词每一个字(那时字里行间无须考虑标点。那时的文章推崇一气呵成)无论是落在婴宁的笑声中,还是连琐的泪水里都恰如其分。我深信真正的安置维系于笔笔入木,轻如黎明射出的鸟疯狂燃烧的手指无意过多纠缠于情节我更倾心于抚摸,隐匿在黑暗中的熠熠生辉的实词和虚词。我深信我能唤醒沉睡的石头。我深信道听途说的事物这些假我之手扭曲变形的美,同样可以兴观群怨。我深信异域之外的回声我想这些故事的碎片已经证明了另一个瑰丽的世界。这众多的幽魂魅影建造了斑驳流光的居所。是的,正是借着这些乌有的形象,我顶住了来自人世的冷酷和压力当我决计置身于空无,我知道我与众不同。我就是现实的不肖之徒。

不语聊斋窃阅微

《聊斋志异》、《子不语》、《阅微草堂笔记》均为清代志怪题材小说,但受作者生平经历差异影响,故事内容、发微方式、写作态度也有所不同。京沪线上的志怪故事集——从地理角度看蒲松龄是山东人,聊斋中的故事也多发生在山东,如淄川、济南、长山、莱阳等;袁枚久居南京,子不语中的故事多发生在苏锡常等地区;纪昀生于河间,朝中做官,阅微草堂笔记中的故事也多发生在京津冀一带。三个人的故事发生地点集合起来,大概就是京沪线的辐射范围了,在当时大概也是京杭大运河的辐射范围。在同一时期,不知是否还有同题材作品,但是,这三部小说大概覆盖了当时中国最发达的区域,或者说,当时中国最发达的区域产生特别是广泛流传,并有人记录了这样的故事。一源出两支 ——从时间角度看三人中蒲松龄最长,生于1640年,卒于1715年,而袁枚刚好生于蒲松龄去世后的1716年,卒于1797年,纪昀最小,生于1724年,卒于1805年。聊斋大概完成于1680年,但直到1715年,聊斋的篇目还在不断增添,最终于刊行于1766年,子不语大约成书于1788年,阅微草堂笔记大致写于1789至1798年。从时间上来看,蒲松龄年长袁、纪两三代人,袁、纪大致为同代人;三部书大致均成书于作者晚年,也就是,聊斋成书早于子不语、阅微笔记很多年,应该说,袁、纪二人作品,或多或少应会受到蒲松龄影响,而且三部作品之间故事确有重复,可算是一源出两支。另外,值得八卦的是,纪昀之子迷恋聊斋,“堕其窠臼,竟沈沦返”,在阅微笔记中有所记述。“屁股”决定“脑袋”——从价值取向来看蒲松龄处江湖之远,纪昀居庙堂之高,袁枚性情空灵,追求率真,个人的性格与定位反应在三部作品上,也形成了价值观、对社会现实态度等方面的差异。从序言中,我们就可以一窥究竟。聊斋序:“姑妄言之姑听之,豆棚瓜架雨如丝。料应厌作人间语,爱听秋坟鬼唱诗。”子不语序:“文史外无以自娱,乃广采游心骇耳之事,妄言妄听,记而存之,以妄驱庸,以骇起惰。”阅微笔记墟:“《滦阳消夏录》等五书,俶诡奇谲,无所不载,汪洋恣肆,无所不言。而大旨要归于醇正,欲使人知所劝惩。故诲淫导欲之书,以佳人才子相矜者,虽纸贵一时,终渐归湮没。”正如序言所透露的信息,阅微笔记充满说教气息,所宣扬无非天道轮回、惩恶向善,其故事的逻辑为:“你要……,不然你就会……”,简单粗暴的说教气味浓厚,但这也必然与其“封建统治阶级卫道士”的立场有关;聊斋“厌作人间语”充满了突破无形枷锁的意味,或揭露,或抨击,但这也赋予聊斋更多的魅力,更有新鲜料,也更加吸引人;子不语“以妄驱庸,以骇起惰”,更像是袁枚的自娱自乐,妄言妄听,兼飨世人。当然,聊斋、子不语中故事的主题大致也是善恶轮回,这是由当时社会大环境、整体的道德取向所决定的,但与阅微笔记相比,又多有恣意冲突,突破思想束缚,不同阅微般略有乏味。“南”风自古以来——小说中的基情小故事三部小说中均有为数不少的基情小故事,而且题材之重口,补脑之丰富,情节之离奇,无不令人瞠目,呜呼!“直”道之不传也久矣!小说中的基情故事一般有三种,第一种是同窗狎昵,日久生情;第二种是一见钟情,苦求狎昵,第三种是娈童,可以用来解决性需求的书童或乐伎,但小说中基友们一般都没有好下场。蒲松龄虽多有描写基情,但对其仍持否定态度,并多加讽刺,文笔犹佳,具体可见聊斋中《黄七郎》一篇,现附后。“男女居室 为夫妇之大伦 燥湿互通 乃阴阳之正窍 迎风待月 尚有荡检之讥 断袖分桃 难免掩鼻之丑 人必力士 鸟道乃敢生开 洞非桃源 渔篙宁许误入 今某从下流而忘返 舍正路而不由 云雨未兴 辄尔上下其手 阴阳反背 居然表里奸 华池置无用之乡 谬说老僧入定 蛮洞乃不毛之地 遂使眇帅称戈 系赤兔于辕门 如将射戟 探大弓于国库 直欲斩关 或监内黄鳣 访知交于昨夜 分明王家朱李 索钻报于来生 彼黑松林戎马顿来 固相安矣 设黄龙府潮水忽至 何以御之 宜断其钻刺之根 兼塞其迎送之路”啧啧 另,子不语《控鹤监秘记》一篇,推荐之。

鬼话连篇 狐言满纸

煌煌12卷的聊斋终于看完了。我本来是想把今年定为“聊斋年”的,没想到提前完成了。这都得益于kindle的背光功能。每天睡前读5篇以上,奇怪的是并没有艳鬼媚狐入梦。小时候,看聊斋的电视剧,虽然特效不咋地,但故事多半还不错。彭唱的主题曲也很好听。“鬼也不是那鬼,怪也不是那怪。鬼鬼怪怪,倒比正人君子更可爱。”前桌的女生有一套白话聊斋,虽然不全,但我也看的津津有味。印象比较深刻的是《夜叉》那篇,就是一个书生流落海外的夜叉国,娶了个母夜叉。新婚之夜惊魂未定,没想到母夜叉倒挺温柔的……当时是小学,大概还不懂情爱吧。只觉得有趣而已。哦,电视剧里最喜欢的大概是《田七郎》。我好读游侠故事。贤哉其母,一叹。断头杀人,可与刑天相比了。在一本儿童杂志《儿童大世界》里,封面有一期故事是《青凤》,很喜欢。后来断断续续读了一些故事,不再赘诉了。重读之下,《黄英》这样的是我很喜欢的。一些爱情故事也不错。蒲老先生此书,可列为《儒林外传》之外传了。读书人的故事占据了大半,小半是行商的。如《鬼判》等篇,实在好看。孝悌果报之类,我是不喜欢的。于断袖分桃,每多讽刺,按注解者的意见,有些异史氏曰是格调低下。嗯,太低俗了,而且不厚道。很好的书,但也不必读全本了。挑着读一些比较好。

《对聊斋的无穷次吐槽儿》

共读聊斋,多与其他读者观点不一,我对聊斋评价不高,甚至是低的(不是出于女性啊,现代道德啊这个层面),是总体是对作品格局的褒贬,这当然是个人观点,仅以分享:(修改连缀自书友群聊天,故口语调侃口径)不喜欢那些给蒲松龄扣高帽子的论调,有些是说他鲜明反封建反科举,主张和追求婚姻自由、男女平等,批判传统伦理道德;有些更扯,要把作者竖成不出世的大儒,品德高洁云云......聊斋就是一个苦恼的人、苦闷的人的吐槽儿和呻吟。说白了,就是一乡下想官没官儿,想钱没钱,想美女没美女的压抑猥琐奥吉桑。实则蒲松龄热衷科举、头脑封建,他要的是一个更完善公平的科举制度,而不是反科举;他主张的是一个更标准的、符合传统伦理道德的社会,而不是一个婚姻自主自由的社会。聊斋的东西很符合当时的道德,蒲翁在很多方面是个道德先生。而对于女性的同情而言,他更是完全缺乏尊重女性的基本意识,这点上比之同时代很多文人对于女性具备的体谅同情,蒲翁之观念实则都更腐朽懊糟。聊斋中也充满了道德说教,和以故事传播作者认可的道德伦理,但此中也并无新意,属于那个时代的老生常谈。聊斋是愤懑之下的yy之作,但能yy出一本名著是大本事,同样愤懑人太多,但未有人人成著述。文笔好,又有耐烦,五百篇,连续剧必须长,才能hold住大叔阿姨们不转台。情景描写常常惟妙惟肖,贴近普通群众心声,可说是一本集大成的民间故事集......其实民间读聊斋,很多也就是当故事会读的,故事又有趣又多,不会读几篇就没了,过瘾.......个人觉得聊斋格调太低、格局太小。如果不是古典作品特有的价值的话,可说思想意识“粗鄙下流”。粗鄙指的是核心诉求,不是骂人,几乎不是贬低,民间口味就是这样,民间流行的戏曲也是这样。其实是明清时期发生的变化是,印刷业普及,很多作品印出来,都是为了在市井上买,所以大多流行读物都是这个格调的,就是市井乡村......所谓乡鄙粗人所好之意。聊斋之所以受欢迎,有生命力,就是因为“粗鄙”,很多民间故事、民间戏曲都是这样,跟所谓现代道德没有任何关系,文人格调的东西,在乡村就是不流行,但聊斋呢,很多人都回忆说,当时农村很多人家都藏着部分,几乎是当淫书和古代AV在看......这就是个实情。但这并不是不好,只是刻意否认聊斋在民间存在和受欢迎的情态,是没必要的。其实纪晓岚对聊斋的冲突也涵盖这部分,但不论纪晓岚意见多大,聊斋在民间就是比《阅微草堂》受欢迎。《红楼梦》也是通俗、流行读物,流行和通俗并没有不好,只是各是各,通俗作品,不仅仅是普通人喜欢啊......莎士比亚剧上演的时候,不是脏话黄段子一堆堆,贵族喜欢的很。古典时代的通俗,到现在也是经典了,聊斋即是人人皆知的经典。所谓雅与俗,并行不悖,不是说看通俗就不看风雅,看风雅就不看通俗。但毕竟,受欢迎的还是“下里巴人”,你就看普通城市男看AV、美剧......的几率高还是看先秦经典、十四行诗的几率高......所作评价,并不否定“通俗作品”或者AV,我只是说AV不是抒情诗,娱乐不是高考而已......当然,很多作品并不能一刀切,譬如聊斋。明清很多作品,可能实际上、文字上真的都很“下流”,但个人却觉得“格局”比聊斋大的多,并不“粗鄙”.......总之是不认同把聊斋抬得很高的。深沉的打动?人物命运和生命经历所给予的感动和启发?鼓励和希望?就比较长远的时间来说,每部作品都是对生命发问,类似于那个经典的to be or not to be之类的,聊斋的发问,代表的是一个生活在那个时代混沌的乡间,找不到出路的科举失意的破产农民......我想或许男性在聊斋中的共鸣可能要更多一些......上面所谓的“格”,大概是指给出的生命方案应该稍稍宏阔一下我们可以想见的。但聊斋在这方面没有,然而他确实是体会、关照了这么一种普遍存在之人物的苦恼。聊斋并非是纯娱乐,它还是抒愤吐槽儿的作品,至少是自我安慰的疗剂,外加偶尔发个白日梦。我不喜欢它的是觉得他的吐槽儿不打动人心,缺乏真正的同情,而是一种我也去革命造反,等我也当了皇帝老子,看我怎样怎样,那种,是梦想翻身类型,当然这并没有不对。然而,整个故事集支撑起的人格世界,确实萎缩的,这或许正是当时乡间的社会,那个时代,或者作者本人命运的镜像......

拿来古文入门蛮妥当的,高中僧必备之文言文参考读物

其实初中有能力也可读读,只是故事比较香艳或重口,或惊悚或暴力。不知少年扶得住,扶不住。这本书是当年高中老师推荐的古文入门教材。最重要的理由是,蒲松龄考了很久的功名,练得一手标准的高考作文的遣词造句。所以聊斋的用法颇为规范。再加之故事精彩,引人入胜,所以容易读进去。自然在过程中就培养了语感。附:在阅读过程中有些小感想1、古代人蛮开放的哇,但是不知是不是憋太久,只能纸面YY一把。总体而言,通过这本书可以窥见古人的精神生活和物质生活的丰富多彩。这点也算是淫者见淫,智者见智之作吧。2、原来男人亘古不变的YY方式颇为相似,就是偶遇美艳的女鬼和女狐。从这个角度看还真是道出了人性的。总结一下,聊斋中艳遇的女性的两个特征一是美貌;二是主动,至少也是不拒绝。3、有些故事的侧重点恐怕不在故事主题之中,不见得一读便能明了,洋洋洒洒的万言,也许意图就在旁敲侧击的一两句话之中。微言大义,可能需要重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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