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腿站立》书评

有口难言

“忽然，他惊醒了！他觉得眼前有一道黑影子过去，他在迷糊之中异常敏锐明确地断定：——狼！一挺身站起来，抄起铁铣，按亮手电一照（这一切也都做得非常迅速而准确）：已经走过去了，过了小石桥。（小吕想了想，刚才从他面前走过去，只有四五步！）小吕听说过，遇见狼不能怕，不能跑，——越怕越糟；狼怕光，怕手电，怕手电一圈一圈的光，怕那些圈儿套它，狼性多疑。他想了想，就开着手电，尾随着它走，现在，看得更清楚了。狼像一只大狗，深深地低着脑袋（狗很少这样低着脑袋），搭拉着毛茸茸的挺长的尾巴（狗的尾巴也不是这样）。奇怪，它不管身边的亮光，还是那慢吞吞地，不慌不忙地，既不像要回过头来，也不像要拔脚飞跑，就是这样不声不响地，低着头走，像一个心事重重，哀伤憔悴的人一样。——它知道身后有人么？它在想些什么呢？小吕正在想：要不要追上去，揍它？它走过前面的路边小杨树丛子，拐了弯，叫杨树遮住了，手电的光照不着它了。赶上去，揍它？——小吕忖了忖手里的铁铣：算了！那可实在是很危险！”汪曾祺短篇小说《看水》里的这一段，精细描写小吕发现狼时的情形。他看到的、他想到的、他的决策结果。文中使用破折号和括号渲染了过程的节奏。实际上，这种节奏是在有意配合小吕当时的念头。阅读时，既有身临其境的画面感，又仿佛把握到了小吕生动活跃的思绪。类似的文字表达模式我们司空见惯，而一旦像小吕那样“想了想”，就会发现真正的感受/印象/思维过程并不是这样，要复杂得多。一瞬间，我们可能会同时冒起数个念头。即使（如常见的描写）“脑子里一片空白”，仿佛没什么念头似的，也还会有感受和情绪，而且总是非常精微和繁复。不仅快乐和沮丧可能同时升起，就连惊奇、慌张、疑惑、恐惧、犹豫、欣慰……等等，也都可能“同时”出现，或者揉拧在一起。时间的先后，感受的强弱，情绪的起落，不是像物理世界那样滴答运转，而是复杂得难以言传、自相矛盾、转瞬即逝。萨克斯医生在病床上思绪跌宕起伏，丰富得漫无边际；在旁边的护士看来，只不过十分钟里病人情绪好转了而已。每个小宇宙都有如这本书里描述的千回百转，可我们既不是萨克斯，也不是门德尔松。我们没法表达自己的内心感受，只能笨拙地比喻和摹仿，假装人的心理和身外世界差不多。经常是连打比方都贫乏。我的右眼视神经萎缩多年，向人描述时，也只会一句：看东西时，就像刚刚凝视过太阳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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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书 喜欢与风格无关 其中恍如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感觉 作者写的非常清晰 肢体的失忆 我不知道是怎么样的感觉 对于 一个从没有断过胳臂断过腿的人来说 从他的叙述中 不能说感同身受 但的确有很大的触动 其中提到过 作为医生都有一种无痛感 很妙 这样我也比较容易理解为什么有的医生看起来很无情 他们的无情才是真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