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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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上海译文出版社
出版日期:2008-1
ISBN:9787532744121
作者:[美] 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
页数:80页

章节摘录

  我在柏林当寓公的第一个秋天就遇见了那个女人,那个玛蒂尔达,当时这个世纪和鄙人这条小命都刚刚二十挂零。有人刚刚给我找了一份家庭教师的差使,主人是一户俄国人家,还没有来得及穷相毕露,所以依然靠着圣彼得堡旧习的幻景过日子。教育孩子我以前没有干过——因而对于自己怎么做,跟他们谈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两个娃,哥儿俩。在他们俩面前我就觉得紧张丢人。  他们一个劲儿地数着我一口一口地抽烟,这种无聊的好奇搞得我把烟卷儿夹成一种古怪别扭的角度,仿佛我这是头一回抽烟似的;我不住点地把烟灰洒到自己的腿上,这时候他们明澈的目光就专注地从我的手转向那渐渐摩擦进毛料裤子里的灰白的粉面儿上。  玛蒂尔达是他们父母的朋友,常常过来做客,留下吃饭。一天晚上,她正要走的时候,哗哗哗下起了倾盆大雨,他们就借了她一把伞,于是,她说:“太好啦,多谢,多谢,这小伙子送我回家,再把伞拿回来吧。”打那会儿起,陪她一路回家就成了我的一项任务。我想她对我还是蛮有吸引力的,这个胖乎乎的、落落大方的牛眼睛女人,嘴巴挺大,当她照着小镜子给脸上扑粉时,嘴就撮成一道红褶儿,化作一朵玫瑰花骨朵儿。她的脚踝细溜,步态娴雅,这可有一俊遮百丑的效果。她流露出一股浓浓的暖意;她一露面,我就觉得屋里的热度调上去了,等送她回家丢掉这个好大的活火炉后,我就孤零零地走回来,周围是无情的黑夜里纯柔的细声与流转的光华,我感到冷,冷到恶心想吐。  后来她丈夫从巴黎来了,常跟她一块儿过来吃饭;他这个丈夫跟别的任何丈夫没有两样,我对他也不甚留意,只是注意到他有个习惯:说话之前嘴先对着拳头哼地一声清清嗓子;还有根沉甸甸的亮头黑手杖,每当玛蒂尔达把她跟女主人的别话转化成轻飘飘的独白时,他就用它敲地板。过了一个月,她丈夫又走了,就在我送玛蒂尔达回家的头一个夜晚,她请我上去拿一本书,长期以来,她一直劝我读一读,那是一本法语读物,好像叫《俄国少女阿丽雅娜》什么的。天还是照旧下着雨,街灯周围罩着一圈颤悠悠的光晕;我的右手埋在她鼹鼠皮外套热烘烘的皮毛里;左手打着一把撑开的伞,被黑夜丁丁冬冬地敲打着的伞。这把伞——后来在玛蒂尔达寓所里——撑开搁在暖气片附近,不停地滴答滴答,每半分钟总要掉下一滴泪来,最后积成了一大摊儿水。至于书嘛,我忘了拿。  玛蒂尔达并不是我的第一个情人。在她之前,我就被圣彼得堡一个女裁缝爱上了。她也胖乎乎的,她也常劝我读一本中篇小说(《穆罗契卡,一个女人一生的故事》)。这两个丰硕的女人,在性爱的狂风暴雨中,都会迸发出一种尖锐、惊骇、孩子气的唧咕声,有时候我觉得这好像是白费力气:我吓得要死越过芬兰边界(尽管坐的是特快列车,拿的是实实在在的签证),逃离布尔什维克俄国,其中经历的千辛万苦只不过是从一个怀抱投向另一个大同小异的怀抱而已。再说,玛蒂尔达很快就开始讨人嫌了。她老把丈夫挂在嘴上,我觉得这是个叫人丧气的话题。这个男人呀,她总说,是个高贵的畜牲。要是叫他发现了,他非当场宰了她不可。他崇拜她,而且是个十足的糟醋坛子。有次在君士坦丁堡,他一把抓住一个法国愣头青,把他在地板上撂了几个大马趴,就像撂一块破布片儿似的。他可是只火蝎子,叫你心里发毛,但毒中有美。我总想换个话题说说,可这就是玛蒂尔达的爱巴马儿,两条壮实的胖大腿骑上去就舍不得下来。她所塑造的丈夫形象跟我不甚注意的那个男人的样子简直对不上茬儿;也许这也压根儿就不是她的奇思异想,就在此时此刻,巴黎的一个醋罐子魔鬼感到了自己情况不妙,正在扮演他老婆分给他的乏味角色:切齿咬牙,眼珠子骨碌碌乱转,鼻子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我发现在这种时刻做这样的推测太令人不爽了。  我拖着疲沓的脚步一路走回家,烟盒里空空如也,晓风拂面,脸上火辣辣地烧,仿佛我才刚刚擦掉了登场的粉墨一样,一投足,一迈步,脑袋就跟着痛一下,每当这个时候,我往往从各个方面查看一下自己那一星星小福分,又是惊奇,又是自怜,又感到沮丧和恐惧。对我而言,做爱的巅峰只不过是座荒凉的土包,满目萧瑟。毕竟,为了过得快乐,一个男人必须时不时地了解几段完全空白的瞬问。然而,我总是被暴露无遗,总是大睁着眼睛;即便睡着了,我也没有停止审视自己,对自己的生存一点儿也弄不明白,又越来越着迷于千万不能停止对自己的认知这样一种想法,而且对所有单纯的人——职员呀,革命者呀,店老板呀——羡慕不已,因为他们全都信心十足、兢兢业业地干着自己不起眼的工作。我可没有那种外壳;于是在那些可怕的淡蓝色清晨,当我的脚跟橐橐地敲击着踏过这座城市的荒原时,我常常想象着有人疯了,因为他开始明明白白地感觉到了地球的运动:他就在那里,踉踉跄跄,极力要抓住家具站稳身子;要么在一个靠窗的座位上坐下,兴奋地露齿一笑,活像在火车上转身对着你的那个生客那样笑着,嘴里还说:“火车跑得真快,是吧!”可不一会儿,这么不住点的摇晃搞得他头晕恶心;他就开始咂只柠檬,嗍块冰块,然后平躺到地板上,然而全是白搭。运动没有止息,司机是瞎子,哪儿也找不到刹车——车速快得受不了啦,他的心都要迸裂出来了。  我好寂寞啊!玛蒂尔达常忸忸怩怩地问我是不是写诗;玛蒂尔达,在楼梯上,或者在门口,总会巧妙地激我去亲她,只不过是找机会假惺惺地哆嗦一下,充满激情地悄悄说一声“你这小疯子……”;玛蒂尔达当然算不了什么。可在柏林,我还认识谁呢?一个援助流亡者的组织的秘书;雇我当家庭教师的那户人家;魏因施托克先生,一家俄文书店的老板;先前给我租过一间屋子的德国小老太——一张短短的名单。这样,我整个毫无防卫能力的身心就招惹起了祸端。一天晚上,灾祸惹上身了。  六点左右。随着暮色降临,室内的空气变沉重了,我正在用一种结结巴巴的声音给我管教的对象读契诃夫的幽默小说,可几乎连字行都辨不清;但我又不敢开灯:这哥儿俩有一种孩子不应有的奇怪的节省癖,一种可憎的持家本能;不管是香肠,黄油,电,还是各种款式的汽车,他们都知道确准的价格。我高声朗读《低音提琴罗曼司》,一方面枉费心机地想娱悦他们,一方面又为自已,也为可怜的作者感到耻辱,这时候,我知道他们意识到了我与模糊万象的暮色的斗争,并且在冷冷地等着看我会不会坚持到街对面房子里的第一盏灯亮起来树立榜样。我成功了,灯光就是给我的奖赏。  我正要给自己的声音增加一些生色(眼看故事到最热闹的段落了),门厅里的电话突然响了。整套房子就我们仨,哥儿俩忽地跳起来,争先恐后朝那个丁零零的铃声跑。我坐着没有动,书摊开在腿上,冲着没有读完的那一行字淡淡地笑。原来是我的电话。我在一把咯吱作响的藤椅上坐下,把听筒贴到耳朵上。我的学生站在旁边,一左一右,不动声色地瞅着我。  “我正在过来的路上呢,”一个男人的声音说。“你会在家吧,我希望?”  “您的希望不会被辜负的,”我乐呵呵儿地说。“可您是哪位呀?”  “你听不出我是谁?这更好——到时候给你一个惊喜,”那声音说。  “可我倒想知道说话的是谁呀,”我不依不饶地笑着说。(后来我回想起自己那种顽皮到家的语气只觉得恐怖与羞愧。)  “到时候就知道了,”那声音干脆地说。  这会儿我还真就撒起了欢儿。“可为什么呀?为什么呀?”我问。“真有意思……”我意识到自己是冲着一片真空说话,便耸了耸肩,把电话挂了。  我们又回到了起居室。我说,“喂,我们刚才读到哪儿了?”随后,找着了地方,接着往下读。  然而,我有种惴惴不安的奇怪感觉。我机械地高声朗读,心里直纳闷儿这位来客会是谁呢。一个刚刚从俄国来的什么人?我把熟知的面孔和声音——过了一遍——哎呀,真还没有多少——不知什么原因,过到一个名叫乌沙科夫的大学生时,我停下了。我回想起在俄国仅上过的那一年大学,我在那里孤独难耐,这段记忆把这个乌沙科夫像一件宝贝一样珍藏着。在谈话中间,我若露出一脸心照不宣的梦悠悠的表情,提起《那就让我们快快乐乐》这支喜气洋洋的歌和莽撞的学生时代,那就意味着我想起了乌沙科夫,尽管,天知道,我跟他只闲聊过两三次(谈的是政治还是别的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我忘记了)。不过,他在电话上显得那么神秘莫测,也不大可能啊。我猜得入神,时而想是一名共产党特务,时而又想是一位需要个秘书的性格乖僻的百万富翁。  门铃响了。哥儿俩又横冲直撞地冲进了门厅。我放下书,慢腾腾地跟在后边。他们兴高采烈、熟练灵巧地拽着小铁门栓,拨弄了两下某个附加的小机关,门便开了。  一番奇怪的回忆……就算现在,即便很多情形已经变了,但每当我唤起那段奇怪的回忆时,我的心就一沉,就像个从牢房里出来的危险的罪犯。就在那会儿,我的一堵生命的墙全部坍塌了,悄然无声,就像默片上那样。我明白大祸就要临头了,但无疑我还是满脸堆笑,如果我没有说错,那是一脸的谄笑;而我的手伸出去,遇到的注定是一场空,虽然早已料到那样的一场空,但还是努力把姿态完成(在我心里勾起了“起码的礼貌”那种说法的余响)。  “手放下,”客人劈头就是这么一句,眼睛瞅着我主动伸出的手掌——但它已经开始沉向了一个深渊。  难怪刚才我没有听出他的声音来。电话上传出来的将一种熟悉的音色扭曲的某种生硬的特质,其实是一种一反常态的盛怒,一种我头一回在人的声音里听到的粗响。那一幕像一个造型一样滞留在我的记忆中:灯火辉煌的门厅;我不知道怎么处置自己那只被拒绝了的手;哥儿俩一左一右,四只眼睛盯的不是来客,而是我;来客自己则穿着一件带时髦肩章的橄榄绿雨衣,脸色苍白得仿佛被摄影师的闪光灯照瘫痪了似的——眼睛突出,鼻孔张大,修剪整齐的小胡子像个黑色的等边三角形,下面的一片嘴唇充满了毒液。然后是一种几乎觉察不到的动作:双唇分开时吧唧一声,手中黑色的粗手杖随之轻轻抽动了一下;我的眼睛再也离不开那根手杖了。  “怎么啦?”我问。“咋回事儿?准是有误会……肯定,有误会……”就在这当口,我替我那只仍无着落、仍有所想望的手找到了一个叫人既难堪又难受的地方,我恍惚着要维护自己的尊严,便把手搭在一个学生的肩头上;这孩子便乜斜了它一眼。  “嘿,我的好兄弟,”来客脱口说道,“让开一点。我不会伤害他们的,你用不着保护他们。我需要一点地儿,因为我要好好修理一下你。”  “这不是你的家,”我说。“你没有权利胡闹,我弄不懂你要我干什么……”  他打我。他照准我的肩头啪的一下,打得又响又重,吃了这一下,我向旁边打了个趔趄,碰得藤椅像个活物似的蹿开了。他龇牙咧嘴,摆出再来一下的架势。这一杖正好落在我举起的胳膊上。打到此间,我只好撤退,躲到起居室里去。他紧迫不舍。还有一个奇怪的细节:我声嘶力竭地喊,直呼他的本名和父名,大声问他我到底怎么得罪他了。他又追上了我,我试图用跑的时候顺手抓起的一个垫子保护自己,但被他从我手中打掉了。“这真丢人,”我喊道。“我赤手空拳。我遭人诽谤。你要为此付出代价的……”我躲到一张桌子后面,像先前一样,一时间,一切凝固成了一个静态造型。他在那儿张牙舞爪,举着手杖,他身后,门两边各站着一个男孩:也许在这一点上我的记忆有点儿程式化,但老天作证,我确实相信,一个双臂交叉靠墙站着,另一个坐在一把椅子的扶手上,哥儿俩都不动声色瞅着我惨遭惩罚。很快,一切又动起来,我们四个全跑进了隔壁的房间;他击打的部位恶毒地下移了,我的双手合成一片鄙陋的无花果树叶,接着,他劈头骇入的一杖,抽在我的脸上,打得我眼前发黑。好生奇怪,我怎么从来不会自己动手打人,不管人家把我得罪得多么厉害,可现在,被他沉重的手杖打了个一塌糊涂,我非但不能回击(没精通这孔武的本事),甚至在忍痛蒙羞的时刻也无法想象自己会抬起手来抵抗一个同类,尤其在那个同类显得愤怒强悍的时候;我也没有设法往自己的屋子里逃,尽管那里的一个抽屉里放着一把左轮手枪——唉,弄来只不过是吓鬼罢了。  我的两个学生若有所思的不作为,他们在这间或那间屋子顶端各自凝结得像壁画一样的姿势,我一退到黑暗的餐厅他们就立即开灯的那种善解人意的态度——凡此种种,肯定是一种认知上的幻觉——将我已经赋予了意义与永久的印象肢解,而且随意得像政客被相机定格下的抬起的膝盖,他不是在跳快步舞,仅仅是跨过一个水坑罢了。  其实,在我遭受处罚的过程中,他们好像始终不在现场;在某一刻,由于担心爹妈的家具,他们按理儿开始打电话报警(这一尝试被那人的一声雷吼打断了),然而我不知道该把这一刻定在什么时段——在一开始,还是在痛苦、恐怖的顶点,也就是最后我软塌塌地摔倒在地板上,躬得圆圆的脊背暴露着任他脚踢拳打,我哑着嗓子反复哀求,“行啦,行啦,我心脏不好……行啦,我心脏不好……”我的心脏,让我插一句,功能一直挺好。  一分钟后,一切都过去了。他点起一支香烟,嘴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手把火柴盒拨弄得嘎啦嘎啦直响;他踅来踅去了一会儿,估摸事态,然后说了几句关于“一点儿教训”之类的话,把帽子戴正,急匆匆地走了。

内容概要

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Vladimir Nabokov,1899-1977),纳博科夫是二十世纪公认的杰出小说家和文体家。1899年4月23日,纳博科夫出生于圣彼得堡。布尔什维克革命期间,纳博科夫随全家于1919年流亡德国。他在剑桥三一学院攻读法国和俄罗斯文学后,开始了在柏林和巴黎十八年的文学生涯。
1940年,纳博科夫移居美国,在威尔斯理、斯坦福、康奈尔和哈佛大学执教,以小说家、诗人、批评家和翻译家身份享誉文坛,著有《庶出的标志》、《洛丽塔》、《普宁》和《微暗的火》等长篇小说。
1955年9月15日,纳博科夫最有名的作品《洛丽塔》由巴黎奥林匹亚出版并引发争议。
1961年,纳博科夫迁居瑞士蒙特勒;1977年7月2日在洛桑病逝。

编辑推荐

  《眼睛》由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  寓言式精短离奇诙谐探案故事,时间、记忆和身份主题的小说,陀思妥耶夫斯基风格的纳博科夫名作。

作者简介

一位严肃的心理学家可以透过我雨滴般晶莹的密码文字分辨出一个灵魂化解的世界,在那里可怜的斯穆罗夫的存在只取决于他在别人头脑里的反映,而他们的头脑接着也像他的一样,被置于同样离奇的镜子似的窘境中。故事的结构戏拟侦探小说的结构,但说实在的,作者否认有任何玩弄、迷惑、愚弄或者欺骗读者的意图。其实,只有立即看懂的读者才会从《眼睛》中获得真正的满足。即便最易轻信的读者,读这篇灵动闪烁的故事时要认识斯穆罗夫为何许人,也不可能费很长时间。我用一位英国老太太,两名研究生,一位冰球教练,一位医生,一位邻居的十二岁的孩子做试验。孩子最快,邻居最慢。
《眼睛》的主题是实施一项调查研究,它引导主人公通过许许多多的镜子,最后以一对形象的重合告终。三十五年前我以某种神秘模式整合叙事人追索的不同阶段,我不知道我人中得到的强烈快感是否会为现代读者分享,然而,无论如何,强调的不是神秘,而是模式。我相信,尽管时光流转,书海更迭,一种语言的海市蜃楼变成了另一种语言的绿洲然而追踪斯穆罗夫依然是件精彩的活动。情节不会在读者头脑里——如果我把那头脑研读得正确的话——简化为一个惨痛的爱情故事:其中有一颗痛苦扭动的心不仅遭受弃绝,而且受到羞辱和惩罚。想象的力量终归是善的力量,这些力量依然稳稳地驻留在斯穆罗夫一边,而事实证明备受煎熬的爱的苦涩,就像它最销魂的回报一样,令人陶醉,催人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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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书评

 
 


精彩书评 (总计17条)

  •     曾经有人这样比喻纳博科夫的叙述:从A点到B点,他选择最曲折的道路。我看过他的数本小说,对这句话很是赞同,纳的小说情节很少有出彩之处,但其风格却是独树一帜。所谓风格,纳曾经说,就是能让你一眼看出这篇文字是出自普鲁斯特而非福楼拜之手的最直接表现(大意)。也可以说风格是一个作家最为独一无二的自我表现。纳的风格是优雅,从容,富含激情,直击人感观的。他采用的方法有点意识流之风,或叫内心独白也许更合适,纳擅长从个人的感观体验来描述故事,而置小说本身的客观世界不顾,所以我们往往看到的是一个人伤心的自我辩解,而非确确实实的事实。纳经常躲在幕后,让他的人物作一番深情的自我剖析并深怀激情地为我们讲述他的过去,当然这只是纳的一面,他说伟大的作家都是骗子,而大自然是最大的骗子。这不禁让我想到,如果我们对纳笔下的人物和故事采取尽信的态度(很显然纳并不打算直接讲述故事,而是要和读者一起来写故事),不免会听到纳发出的“黑暗中的笑声”。眼睛的故事大致属于此种形式,纳在前言中说“故事的结构戏拟侦探小说的结构”,虽然并非寻找真凶的故事,但纳的叙述技巧却是要每个读者都去寻找主人公。眼睛的情节很简单:斯穆罗夫在柏林遇到了玛蒂尔达,并成为了她的情人,后被她的丈夫发现,斯穆罗夫被狠狠地羞辱了一番,并生了绝念,自杀未遂的斯穆罗夫换了个环境,并遇到了以叶甫盖妮亚和万尼亚两姐妹为中心的俄国流亡者组成的小圈子,斯穆罗夫爱上了万尼亚,但以心碎告终。这样的故事在纳看来是俗不可耐的,他在前言中说“情节不会在读者脑中简化成一个惨痛的爱情故事”。而纳无意去写个庸才都能写出来的爱情故事。我们需注意的是技巧,故事开篇的时候,我们看到的是以第一人称“我”叙述的难堪的偷情经历,纳甚至都不屑花笔墨在浪漫的情感上,更多的是唠唠叨叨的陈述,看似无关偷情的陈述纷至沓来,玛蒂尔达的丈夫对“我”的痛打,还有“我”的自杀更显得突出。出院后的“我”如同幽灵飘荡,遇到了书店老板魏因施托克,这时斯穆罗夫正式出场了,并在魏因施托克的介绍下认识了万尼亚那个小圈子。随后“我”又时时出场,并费尽心思想知道万尼亚等人对斯穆罗夫的看法,这就是“眼睛”的寓义——可怜的斯穆罗夫的存在只取决于他在别人的头脑里的反映。一大半的情节便是为此而设的,“我”所做的事便是窥探别人头脑里的斯穆罗夫。在最后斯穆罗夫被万尼亚拒绝后,意欲对万尼亚不轨但未遂,离去得到了最后一位也是万尼亚的恋人——穆欣的看法:“我从来没有想到你是这么一个大混蛋。”纳想做的到此时都做到了,所有的迷团都浮出了水面,“我”即是斯穆罗夫。再说一下“眼睛”里的细节和巧妙的暗示,纳对细节向来是推崇备至的。“我”和玛蒂尔达的偷情是以借书——法语小说《俄国少女阿丽雅娜》来展现,也是唯一的一次描写两人交往的地方,后来这本小说又出现在万尼亚的家中,而这时“我”为了知道万尼亚是否爱斯穆罗夫而潜入她家中看到了这本小说,这本小说作为爱情的象征提示“我”会误以为万尼亚爱上斯穆罗夫,果然,“我”在万尼亚的卧室的枕头边看到一张照片——上面有斯穆罗夫的半个胳臂,于是“我”认为万尼亚爱上了斯穆罗夫,讽刺的是“我”竟没看到这张照片上还有穆欣的一张完整的脸呢,这也暗示了万尼亚爱的是穆欣。更为有趣的是,在一次谈话中,罗曼向斯穆罗夫讲述他的朋友卡什马林因吃醋把一个法国人抽得险些死掉的事,在最后我们才发现原来玛蒂尔达的丈夫就叫卡什马林,他也因吃醋把斯穆罗夫抽得险些死掉。纳对这些细节的安排是很重视,这只是我所粗略看到的一些,自然还有处处都存在的智力上的考验,各种隐喻,暗示,象征,文字游戏(因翻译这点是难觅的了)在纳的小说中是层出不穷的。最后发点牢骚,这本小说仅五万字,却售价十五元,实在贵了点,而且我个人认为纳的长篇比中篇要好,如果不是对纳情有独钟,实在没有买的必要。纳的写法也未必能为大多数人所接受,因为他绝对是小说家中的异类。至于翻译的问题,我不觉得有多好,还是那种一看就知道是译过来的文风。2008年3月2日
  •     倒不如给人一个模糊的世界反正也不能,将一朵花的香气收纳入瞳孔或心灵你陌生又破碎--你的名字你面具后面的脸,泪水涟涟头顶晚霞的颜色里有微暗的火那么多眼风飘来,如碎石如冷钢被遮蔽的眼睛本应如明镜倒不如,不给人一个世界
  •     “卡什马林带走的是斯穆罗夫的另一种形象。哪种形象,这有什么区别?因为我并不存在:存在的只不过是反映我的成千上万面镜子。我多认识一个人,像我的幻想数也随之增加。他们在什么地方生活,它们就在什么地方增殖。只有我一个不存在。然而,斯穆罗夫会继续活很久。那哥儿俩,我的那两个学生,会长大变老,而我的这样那样的形象会像个顽强的寄生物一样活在他们心里。然后有一天,记得我的最后一个人将会死去。单凭活着这一事实,我就犯下了罪,在最后一个见证人的心里,我的形象,一个逆向胎儿,将会变小,死亡。也许一个关于我的偶然故事,一个我在其中扮演角色的轶闻趣事,将会由他传给儿孙,这样我的名字和鬼魂还将忽隐忽现一个时期。然后,就会彻底完结。”我几乎是看到这里(这里已经到了小说的最后两页),我才弄清纳博科夫要表达的东西,而且豁然开朗。小说以第一人称叙述主角自杀以后的情形,他灵魂出窍,但是他能继续在人世活动一会儿,换句话来说,他能死上很久。他观察一个名叫斯穆罗夫的人,他感觉那个人的身份不明,有点蹊跷。但奇怪的是,作为鬼魂的他并不想去直接了解斯穆罗夫本人,而是拐弯抹角地从其他人那里得到有关斯穆罗夫的情形,换句话说,是他们眼中的斯穆罗夫。然后纳博科夫告诉我,那个鬼魂就是斯穆罗夫。到这时候,我才知道眼睛的意思,那是一种冷眼旁观的感觉,从身体外边观察自己,而且是观察别人眼中的自己。我记得曾经读过有类似情节的小说,同样是死了以后灵魂出窍,还继续徘徊在这个世上。那个鬼魂死亡的方式是车祸不是自杀,他也没有机会观察自己(鬼魂观察自己本来就不和逻辑)。和那本小说比起来,《眼睛》写的更感性,更像梦境,印象深刻。在别人眼中的自己,是活在别人的思想里的自己,自己在活着的时候或许可以影响那个形象,但是到死了以后,就只能干等着那个形象像自己一样走向毁灭。而鬼魂存世的时间,就是昆德拉常常说到的“不朽”。而这份不朽对逝去的鬼魂是否重要,还是说一旦所有的世人都忘了他这个形象,这个徘徊在世间的鬼魂,就要下到地狱去了呢?http://imapollo.blogbus.com/logs/25542798.html

精彩短评 (总计56条)

  •     值得看看,活动很给力
  •     你猜我死了没?猜我是谁?猜我经历了什么?猜你看到的是真的还是梦里是真的?
  •     事先没有看“剧透”,以为是两小时就能看完的小册子,结果全然错误的估计了形势,花的时间远不止俩小时,且也远不止读了一遍;抽离的灵魂重新审视自己,故意制造理解上的偏差,也许从电影的表现方式上比较容易,但用文字却并不容易,纳博科夫则表现的机巧而灵敏
  •     纳博科夫注重的模式让聚焦方式变得很有意思,既能叫读者反应过来,又能让结局显得挺有意味。斯穆罗夫,可怜人,亏普,联想到自己,真难过啊
  •     我發誓這就是快樂。
  •     斯穆罗夫何许人也
  •     妙语连珠 奇妙无穷 佩服老衲!
  •     ”有一件事情我早有怀疑——世界是荒谬的——这对于我已经变得一目了然了。我突然感到难以置信的自由,自由本身就是那种荒谬的表现。“
  •     他的小说是不是都这么啰里吧嗦
  •     文学的魅力,真切的感受到了
  •     喜欢
  •     纳博科夫的眼睛
  •     fluid 一直很迷纳博科夫神神叨叨讲故事的风格
  •     “我已经认识到世界上唯一的快乐即使观察,刺探,监视,审视自己和别人,不做别的,只做一只略带玻璃色的,有点充血的,一眨也不眨的大眼睛。”
  •     心理学是个很有意思的东西.
  •     好书要常看!
  •     冲着这个名字就是文学的飨宴
  •     The eye;the I.自我的消解,将自己放置于躯壳之外的一次审视。
  •     可笑可悲。流亡德国俄国人沙龙的众生相,这部分颇有19世纪小说的意思,叙事又将其颠覆...文字聪明得很,但连自己也看不起自己这一点让人烦。
  •     脱离本体意识来观察审视自己,这种滑稽的荒谬就是快乐。说实话,看得很折磨,因为我看不懂。
  •     不是孩子...
  •     寓言式精短离奇诙谐探案故事
  •     ……借于静安图书馆,粗略翻了一下,可以感受到一些译文上的精妙,但是,看着看着就不知绕哪去了……
  •     读的太吃力
  •     非常有意思的试验
  •     看到一半就知道斯穆罗夫是谁了…
  •     感觉恐怕纳博科夫的趣味和我不是很合的。最终幻影重叠成为一体——就这么一个微妙的故事。
  •     正版书籍,质量优良。
  •     看不懂
  •     被证实的快感堪比高潮 砰的一下撞进纳博科夫怀抱
  •     翻译得特别好。我很少在外国文学里感受到文笔这种东西。最后一段心神旌荡。短短的书,短短的意识流,短短的胡言乱语。一双审视着的眼睛。
  •     每次读他的书都感觉灵魂出窍不由自主的
  •     蝴蝶 女孩子 好看 好看
  •     我和我的镜像们。
  •     这版翻译京味太浓,放在上世纪二十年代流落柏林的俄国知识分子身上,让人出戏。
  •     纵以死亡做逃避生活的盾牌,也终将被现实的利刃刺穿。 “我用一位英国老太太,两名研究生,一位冰球教练,一位医生,一位邻居的十二岁的孩子做试验。孩子最快,邻居最慢。”没想到自己还更接近孩子。
  •     寻找一种基本规律是件傻事,甚至比找到它更傻。某个精神猥琐的小人认定人的一生可以用冥冥中旋转的黄道十二宫来解释。
  •     “然而要占有这一秘密,要通过未来多少世纪的眼睛……”
  •     看见不流兄的短评,我大概是没读通,需要重读
  •     “然而,我快乐。对,快乐。我发誓,我发誓我快乐。我已经认识到世界上唯一的快乐即使观察,刺探,监视,审视自己和别人,不做别的,只做一只略带玻璃色的,有点充血的,一眨也不眨的大眼睛。”
  •     纳博科夫
  •     这就是迷宫?我反正不懂 也不喜欢
  •     2011-134
  •     开始完全读不懂,甚至主人公都有些搞不清楚,以为“我”不过是个小混混,但是慢慢发现斯穆罗夫是“我”的重合映像。“我”一直在其他映像中寻找斯穆罗夫的形象,并以之作为做快乐的事,虽然爱而不得,但他依然是善良的。“另其陶醉,催其奋起”“想象的终归是善的力量”很喜欢“我”深藏在心底的善良。
  •     有点难懂
  •     看了两遍(〃'▽'〃)
  •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像暗店街,但是无论如何没有带来太多阅读的快感。
  •     纳博科夫是耍读者的好手,他的才华和他的骄傲在作品中一览无余
  •     第三本纳博科夫。这本他在玩弄小说的艺术 ,顺道把跟不上他思路的读者也给捉弄了。灵魂出窍后审视自身这种玄之又玄的内容,翻译稍欠火候更是让人困惑不已。 每次读完他的书总忍不住翻过来再读一遍前言。这本在他的文集里算不上一流,但他再不济的作品也胜过时下许多二流的畅销书,认真读完总有收获。
  •     如果死后依然能被人看见,想想也是一件趣事。
  •     不知所云。。
  •     看了一遍,一脸蒙,过段时间再读一遍试试。
  •     读三遍,每一遍的阅读快感不一。惊叹于纳博科夫的细腻,幽默,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如同他自己所说:想象的力量终归是善的力量,这些力量依然稳稳地停驻,而事实证明备受煎熬的爱的苦涩,就像它最销魂的回报一样,令人陶醉,催人奋起。
  •     相比故事本身,纳博科夫那篇序言更棒
  •     漫不经心的写法,混乱晦涩的语句…大概是因为外文小说 每次名字都记的让我抓狂。两遍看懂。很好看。讽刺的小短文。主人公的形象也塑造的特别立体有型。
  •     听博纳科夫说话还是挺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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