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與義集（全二冊）》书评

继续说笺注

之前对笺注有想法（http://book.douban.com/review/5025304/），读完此卷依然有想法先说例子，陈叔易学士母阮氏挽词二首，其二去年披雾识儒先，欲拜萱堂未敢前。 卢壶要传纱缦业，玉裒忽废蓼莪篇。秀眉隔梦黄垆里，落日驱风丹旐边。佛子归真定何处，空令苦泪涨黄泉。138页，注五“李太白《山人劝酒》诗：秀眉霜雪桃花貌。《淮南子·鉴冥训》：上际九天，下契黄垆。高诱注：黄泉下有垆土也。《说文》：垆，黑土也。”按这个解释，黄垆是指黄泉但在我的印象里面，“黄垆”应该是出自《世说新语·伤逝》：乘轺车，经黄公酒垆下过，顾谓后车客：“吾昔与嵇叔夜、阮嗣宗共酣饮於此垆……自嵇生夭、阮公亡以来，便为时所羁绁。今日视此虽近，邈若山河。而且重要的是，这人典故恰就是怀人伤逝之痛又切中诗题，这样看来诗中的黄垆也可能是这个意思？但再分析一下，原诗是写给朋友的母亲，而不是朋友，与黄垆此典有此不对应，且原诗有“黄垆里”的结构，如果套用“黄泉里”则比较贴切。+++++++++++++++++++++++++++++++++++++++++++++++++从以上的分析来看，一个词本身具有多种意思，在不同场合运用不同，如果仅用注解来说明，则可能仅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特别是如果注解有错，同样不知从何反驳。好比这个词，你说是黄泉的意思，我说是地下的意思，没有原因就是地下，能让人信服吗？（我小学中学接受的教育就是这样，现在想来非常不好）笺注者的工夫，不但要明了诗意，典故，且要把二者结合起来，形成一种合理的解释，则是非常难得的了。以上，当然是笺的好处，但读完此卷，同样也发现了笺的坏处。如果读者本身的素养有限，无法与笺者同步，有时候，会发现许多的笺与没有笺无区别，写了等于无写。还是举例，同样这首诗，第一句“萱堂”在书中解释为“《伯兮》诗：焉得谖草，言树之背。《毛传》：背，北堂也”请问在不知道任何背景的前提下，怎么知道这个笺就是注给“萱堂”呢？可能读者没有读过《诗经》或者读过而不知道“谖草”就是“萱草”（无忧草），而母亲住的屋子是“萱堂”，后代指母亲，“树”是种的意思。（句解可以是去哪里找到无忧草种在母亲屋子后面，让母亲开心点）这句引用《诗经》的话，确实是能笺这个词，问题是如果不加注解，根本现代人无法知道究竟为什么这样的意思。这种例子在本书太多，就不检点来说明。或者这种笺法现在已经不再适合现代人了，最少应该在笺的基础上加上注。于是，我想起在诸多的注家中，有不少把笺和注说明得很好，成为经典之作的。印象中丁部有吴则虞，钱仲联，叶葱奇，王仲闻，邓广铭，黄宝华，刘逸生，王学楷，余恕诚，丙部则有王利器，杨明照，王培军，刘文典，杨伯竣，余嘉锡。甲乙二部则未有经目，不能道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