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民间宗教教派研究》书评

民间宗教研究的一种转向

欧大年先生在这本书里就是想把中国民间教派与农民叛乱、秘密社会关系撇清。因为以往民间教派出现在政府文献中总是一种“闲不住”的邪教形象。而相关研究不论是受到马克思毛泽东乃至霍布斯鲍姆，还是马克斯·韦伯、帕森斯的影响，也多多少少承袭了这种观点。要么是一种特殊形式的农民起义，阶级斗争，要么是一种社会结构失调的反应。而欧大年的意思是，两者都有道理，但中国民间教派更像欧洲基督教团体、日本天台宗教派这类向正统宗教过渡的民间宗教团体。也就是说，它其实并不是喜好暴力的叛乱组织，而是一种与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民间团体。这种团体在欧洲、日本都因为得到世俗政权支持而成为正统宗教，而中国的儒家集权政府则对这种支持表示警惕。对于民间教派的叛乱，偶大年强调这是政府压制的不得已行为。另外，欧大年也认为不应该把青红帮这类秘密社会与在乡村很平常的民间教派混为一谈。对于这些民间宗教活动，并不是秘密进行的。事实上，欧大年上个世纪70年代强调的民间教派研究转向在近年已经得到响应（参见曹新宇：《从非常态到常态历史：清代秘密社会史近著述评(2005-07年)》）。然而，该书依然对这类民间教派频频参与叛乱的历史记载无法自圆其说。事实上，中国的宗教迫害相比欧洲显然少得多，而民间教派也并不是单纯地反抗政府压制才参加的叛乱。正如韩书瑞所详细描述的王伦叛乱，起因始终不存在自然灾害、政府压制甚至阶级问题。此外白莲教等运动更不在话下。毫无疑问，很多教派并不热衷叛乱，但更值得注意的是，一旦涉及叛乱，信徒的执着往往让事情无法调和。此外，该书涉及很广，史料上依靠的宝卷解读与二手论述较多。正如欧大年自己所说，需要加强个案研究。而书名应该保持原名《民间佛教徒的宗教》而不是现在这个名字。因为书中论述的依然是强调正统佛教与民间教派的联系，而甚少谈及道教等等其它因素。这一点作者也在中译本序言中承认了。西方汉学家对民间宗教的研究喜欢与今天大陆的宗教政策联系。比如会考虑FLG会不会与当年欧洲宗教异端相似呢？对它们的封杀是不是一种宗教压迫呢？据我所知，王大为（David Ownby）就对此有所议论。而我本人拙见是，历史都是复杂的，何况当下呢？最危险的就是简单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