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寅恪诗笺释》书评

出版社:广东人民出版社
出版日期:2013-5
ISBN:9787218072500
作者:胡文辉
页数:1246页

《陈寅恪诗笺释》增订本订正举要(胡文辉)

《陈寅恪诗笺释》增订本订正举要   拙著《陈寅恪诗笺释》增订本(广东人民出版社,2013年4月)在作品方面只增加了诗三首(二题)、联三首,相对而言不甚重要。订正之处则极多,无法一一细举,但大都是诗词例句、相关史料的补充,以及关于旁涉问题的补说,较分散,也较琐碎,对诗意的理解影响不大;而直接涉及诗意的理解,尤其涉及“今典”者,则相对比例较轻。现将重要者选录于此,这样,已有初版的读者,一般就大可不必买新版了。   凡方括号内的内容(楷体字),及标明[注释]者,都属书中注释的内容。   1927年王观堂挽词“一死从容殉大伦”   按:1912年日本明治天皇去世,陆军大将乃木希典及其妻殉死,当时陈三立有诗《感日本乃木大将躯殉天皇口占一绝》:“三良继殉彼何人,盖海英风事绝伦。漫倚巵言齐物论,槐根蝼蚁判君臣。”又《过仁先宅同李道士》亦有云:“别幅表忠篇(自注:同居傅治芗有悼日本乃木大将新作),堂堂还起予。”[二诗皆见《散原精舍诗续集》卷上。]盖有感于辛亥后中国竞言平等(所谓“漫倚巵言齐物论”),忠君意识已成陈物,而反能保存于东邻。陈氏此处强调王氏一死之纲纪意义,或系受其父影响。   1942年桂林雁山“羿彀旧游馀断梦”   [注释]陈永正谓“羿彀”可借喻险地,当指沦陷的香港,如熊润桐诗集名《羿彀集》之例;“旧游”亦非指旧交,乃指香港为陈氏旧游之地,故此句与许地山无涉。按:此解亦通。惟“羿彀”一辞多指性命危亡而言,如同时人林损1939年《哭吴梅》:“此日谁逃羿彀中,故交零落国魂空。”(《叔苴阁诗录》三,《林损集》中册,黄山书社2010年版)刘永济同年《宜山遇日机空袭》:“羿彀浮游理不奇,巢倾卵覆复何疑。”(《云巢诗存》,台湾文史哲出版社版。按:此诗《刘永济集·云巢诗存》漏收)皆其例。而且,即使将“羿彀”理解为沦陷区,“旧游”亦仍指旧友为宜。如此则可解作:在香港的旧日知交或生或死,已无音讯,仅能见诸梦中,则自亦包括许地山在内。   1944年寄杨遇夫“寂寞玄文酒盏深”、1964年一榻“蜀郡玄文终寂寞”   李来涛、陈永正、刘永翔、汪叔子皆谓此句用扬雄事,甚确。“寂寞玄文”, 指扬著《太玄》内容艰深晦涩,不为时人所好。据《汉书·扬雄传》,扬自辩有“寂寞为尸”之语,其《解嘲》亦云:“惟寂惟寞,守德之宅。”后来世俗嘲之遂有“惟寂寞,故投阁”语;辛弃疾词《贺新郎》:“投阁先生惟寂寞,笑是非,不了身前事。”即用此典。清末李希圣诗《自题照像》:“草玄寂寞吾何敢,惭愧平生郑子真。”[《雁影斋诗存》。]即用此事;又近人朱执信诗《读汉书》之七:“剧秦作大夫,自谓守太玄。寂寞老投阁,何如夭夭年。”[《朱执信集》,中华书局1979年版,下册901-902页。]亦指扬雄而言。又扬雄嗜酒,故曰“酒盏深”。此处借扬雄《太玄》之深奥,比拟杨氏考释甲骨文、金文。此外,扬(一作杨)雄与杨氏同姓,故借以为此,亦属旧体诗的惯例。   1945年新历七夕“恩怨琼箫镜未亏”   镜未亏,即成语破镜重圆典;惟“琼箫”一辞似甚难解。盖旧诗文所谓“琼箫”皆属修饰性的偏正式名词,即“琼”系“箫”之修饰语,如唐代李群玉《升仙操》:“嬴女去秦宫,琼箫飞碧空。”南宋吴文英《莺啼序·荷》:“琼箫吹月霓裳舞,向明朝未觉花容悴。”又《惜黄花慢》:“仙人凤咽琼箫,怅断魂送远,九辩难招。”清代陈维崧《寿阎再彭先生六十一序》:“卢家之金椀犹在人间,嬴女之琼箫竟归天上。”皆用古代传说的萧史、弄玉吹箫之典。但上句“胡汉”为并列结构,则“琼箫”必作并列结构,上下句始成对仗。故疑此处“琼箫”当别有典据。   按:疑此处“箫”字为“超”之音讹,原诗应作“琼超”,盖用成公知琼、弦超故事,典出《搜神记》卷一:“魏济北郡从事掾弦超,字义起。以嘉平中夜独宿,梦有神女来从之。自称天上玉女,东郡人,姓成公,字知琼,早失父母,天地哀其孤苦,遣令下嫁从夫。……作夫妇经七八年,父母为超娶妇之后,分日而燕,分夕而寝,夜来晨去,倏忽若飞,唯超见之,他人不见。虽居闇室,辄闻人声,常见踪迹,然不睹其形。后人怪问,漏泄其事。玉女遂求去……把臂告辞,涕泣流离,肃然升车,去若飞迅。超忧感积日,殆至委顿。去后五年,超奉君郡使至洛,到济北鱼山下陌上,西行遥望,曲道头有一车马,似知琼。驱驰前至,果是也。遂披帷相见,悲喜交切。控左援绥,同乘至洛,遂为室家,克复旧好。”其事又见《太平广记》卷六十一引《集仙录》,惟神女之名“知琼”作“智琼”。如此,则“琼超”两字分指知琼、弦超两人,与“胡汉”正相对仗。而弦超、知琼夫妇离而复合,不仅与“镜未亏”之古典一贯,且与此诗所咏蒋、宋和好的今典正吻合无间;且此诗上文原以“仙家”比拟宋美龄,此句则仍以仙女成公知琼为喻,尤为切当。   陈诗在传抄过程中颇有讹误,尤其是音误:如1912年答胡朝梁诗“蛩心文字感长秋”,“心”当系“吟”之讹;1945年日本签订降约诗“江陵”当系“江宁”之讹;1946年来英治目疾诗“眼昏旋”,“眼”当系“益”之讹;1950年元夕诗“山河已入宜春槛”,“宜”当系“移”之讹;1965年清明诗“德功坡老吾宁及”,“功”当系“公”之讹;又1929年题文廷式诗集“无端端己费题笺”,“费”曾讹作“废”。则此处“琼超”误抄作“琼箫”亦不足奇。   又,陈诗用典,每涉及神仙眷属(仙女)传说,如屡用吴彩鸾事(见1919年影潭先生诗“来对神仙写韵人”句注释),又用杜兰香、萼绿华事(1958年笺释钱柳因缘诗“兰萼来时丽藻存”、1961年赠吴雨僧诗“杜兰香去未移时”句),则此处用知琼事固非偶然矣。   1945年七七日“柳塞翻教拔汉旌”   柳塞,疑用东汉班超之子班勇事,《后汉书·班梁列传》:“延光二年夏,复以勇为西域长史,将兵五百人出屯柳中。”唐代许景先诗《折柳篇》:“自怜柳塞淹戎幕。”清代汪漋《敦煌怀古》之二:“柳塞屯兵继父风。”至少汪诗必指班超、班勇父子而言。拔汉旌,《史记·淮阴侯列传》:“赵见我走,必空壁逐我,若疾入赵壁,拔赵帜,立汉赤帜。”杜甫《诸将五首》之二:“韩公本意恐三城,拟绝天骄拔汉旌。”黄遵宪《越南篇》:“而今入法界,尽将汉帜拔。”[《人境庐诗辑补》,《黄遵宪全集》,中华书局2005年版,217页。]   以上两句似指当时苏联势力已渗透到新疆。1944-1945年新疆伊犁、塔城、阿山三区先后发生暴动,暴动者得到苏联方面支持,甚至有苏兵参战;后国民政府通过苏联调停,暂时成立新疆联合政府,但不久破裂。   1946年北朝“金瓯再缺河南地”   河南地,当系暗用典实,指黄河以南河套地区,为汉朝与匈奴反复相争之地,屡见于《史记》的《匈奴列传》《卫将军骠骑列传》。隋代明余庆诗《从军行》:“会取河南地,持作朔方城。”即用此典。此处借指中共势力由西北向中原渗透。   1951年有感“空闻白墓浇常湿”   白墓,李来涛谓指白居易墓,典出《说郛》卷九所录宋张洎《贾氏谈录》:“白传葬龙门山……洛阳士庶及四方游人过其墓者,必奠以巵酒,故冢前方丈之土常成泥泞。”又刘永翔亦指乃贤《金台集》卷二《北邙山歌》自注:“白乐天赐第履道坊,既葬北邙,敕命游人至坟所者必酹酒,至今墓前隙地泥潦。”此处借指诗人之墓长受祭奠。   1957年七夕“右袒香肩梦未成”   按:又疑此处尚可另作一解。《晋书·胡贵嫔列传》:“帝(按:晋武帝)多简良家女子以充内职,自择其美者以绛纱系臂。”李商隐《宫中曲》用其事:“蚕缕茜香浓,正朝缠左臂。巴笺两三幅,满写承恩字。”陈氏为诗,每每化用李商隐诗,“右袒”有可能即由“正朝缠左臂”一句而来,盖既“缠左臂”,则袒右臂也。若如此用典,固未免迂曲之甚,真余英时所谓“暗码系统”,几令人无从索解;惟若作此解,则以女子之事设喻,恰与“香肩”连贯,又与上句“低垂粉颈”之喻吻合。可指知识分子希望得到党的恩宠,犹如宫女之于君主。之所以曲折地借用“右袒”的字面,或意在兼指“右派”之“右”而已。   1958年完稿无期“机云逝后英灵改”   陈永正、刘春然皆指出此句典出宋代庞元英《谈薮》:“谢希孟在临安狭娼陆氏,象山(按:陆九渊)责之曰:‘士君子朝夕与贱倡女居,独不愧于名教乎?’希孟敬谢,谓后不敢。它日复为娼造鸳鸯楼,象山闻之,又以为言。谢曰:‘非特建楼,且有记。’象山喜其文,不觉曰:‘楼记云何?’即口占首句云:‘自逊、抗、机、云之死,英灵之气,不锺于世之男子,而锺于妇人。’象山默然。”陈用此事,与下句关联,盖以柳如是为“英灵之气”所锺,胜于男子;且柳氏亦出身风尘,恰同谢希孟所爱之陆氏也。按:陆逊、陆抗(陆逊次子)、陆机、陆云皆历史上的陆姓名人,故谢氏举以为言,一语双关,既回护姓陆的倡女,又揶揄同样姓陆的象山也。   1959年桂剧桃花扇“不及辛夷况李花”   陈永正指出此句系用孔尚任《桃花扇》卷一第六出《眠香》之典:侯方域定情之夕,赠诗李香君有云:“青溪尽是辛夷树,不及东风桃李花。”一旁的丑角(郑妥娘)说:“俺们不及桃李花罢了,怎的便是辛夷树?”盖以“辛夷树”比拟一般女子,而以“桃李花”比拟李香君。李花及辛夷皆白色,可比节操之洁,陈诗活用其语,用意更进一层。   南明灭亡以后,桂剧中的李香君沉江而死,以上两句指侯方域畏死失节,在气节上尚不及一般风尘女子,更不必说殉死的李香君。   1964年高会堂诗“可怜诗序难成谶”   陈永正谓上句“诗序”即指《高会堂诗集》卷前《高会堂酒阑杂咏序》,[原文及陈氏有关讨论见《柳如是别传》,下册1128-1168页。]序中“又若西宗宿好,耳语慨慷;北里新知,目成婉娈。……我之怀矣,谁则知之”等语,陈氏认为:“意谓筵席间与座客隐语戏言,商讨复明之活动,终觉畏惧不安,辞不尽意也。”[《柳如是别传》,下册1132页。]则“诗序”本寓复明之望,而陈诗曰“难成谶”者,谓明室中兴无望耳。   1965年元旦“双门花放忆前游”   双门,汪叔子谓似指旧广州承宣街双门(双门底)而言,在今北京路一带,可从。按:双门底系旧时广州闹市,名胜甚多,书肆亦最伙,岁末花市尤盛;如张心泰《粤游小记》:“每届年暮,广州城内双门底卖吊钟花与水仙花成市,如云如霞,大家小户,售供座几,以娱岁华。”徐澄溥《岁暮杂诗》:“双门花市走幢幢,满插箩筐大树秾。道是鼎湖山上采,一苞九个倒悬钟。”[据黄佛颐《广州城坊志》卷二,广东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仇江、郑力民、迟以武注释本),219页。按:关于双门底一带的风物及其源流,可参罗香林《广州名迹记》,《大地胜游记》,台湾亚洲出版社有限公司1959年版。]陈诗云“忆前游”,可见他曾游览过双门底,故当春节花开之际,涉笔及之。   1965年清明“德功坡老吾宁及”   刘永翔指出此诗所次东坡韵,同1949年清明诗,即苏诗《海南人不作寒食……》一首,诗中有“鹿门山下德公回”一句;德公,即东汉末隐士庞德公,则陈诗此句“德功”当即“德公”之讹,盖亦抄诗时记音之误(参1912年自瑞士归国诗“蛩心文字感长秋”、1945年新历七夕诗“恩怨琼箫镜未亏”、1950年元夕诗“山河已入宜春槛”等句)。其说甚是。   陈氏1962年清明诗:“鹿门山远庞公病,望断东坡岭外云。”清明感咏而亦以庞德公、苏东坡并举,正同此例,恰可互证。   1965年清史后妃传“伤心太液波翻句”   陈氏当是认为文廷式词“太液波翻”是用李商隐诗,借杨贵妃之死以喻指珍妃之死;陈诗此处则是重复文廷式词意。按:由字面看,文廷式词与李商隐诗无关。刘指出“太液波翻”见柳永《醉蓬莱》词。陈永正更谓典出北宋王辟之《渑水燕谈录》卷二:宋仁宗读柳永词《醉蓬莱慢》,“见首有‘渐’字,色若不悦。读至‘宸游凤辇何处’,乃与御制真宗挽词暗合,上惨然。又读至‘太液波翻’,曰:‘何不言波澄?’乃掷之于地。永自此不复进用。”可知文廷式词实用王辟之笔记而非李商隐诗,本与珍妃无关,当系陈氏误记。   1966年元旦“一自黄州争说鬼”   按:刘永翔、陈永正皆谓此前毛泽东针对干部整风,授意何其芳主编《不怕鬼的故事》一书,发行全国,疑即陈诗“黄州说鬼”所指。其说能扣紧“说鬼”字面,可备一说。然《不怕鬼》一书刊行于1961年,去陈氏作此诗时已久,且影响似非甚大,与“赤县崇神”未免不称;且如此,在内涵上亦不能与“赤县崇神”一事连贯。此外,若就扣紧“鬼”字而言,则“黄州说鬼”与其解作《不怕鬼》一书,不如解作批判鬼戏一事。孟超1961年有“反革命鬼戏”《李慧娘》,廖沫沙复发表《有鬼无害论》,于1963年底以后受到毛泽东、江青的批判,其事去“赤县崇神”之时更为接近。[参《文艺思想战线三十年》,辽宁大学中文系文艺理论教研室1973年编印,362-366页。]■ (原载《东方早报·上海书评》6月16日) [再增订一则] 1952年十三妹新剧“满堂观众笑且怜,黄花一枝秋带雨” 按:此处有可能是泛指,但也有可能是特指。此年在清华大学的思想改造运动中,冯友兰多次公开作检查,但领导未予通过,金岳霖弟子周礼全回忆:“我们对冯先生说了许多安慰和鼓劲的话。当我们站起来告别时,金先生突然很激动地对冯先生说:‘芝生,你问题严重啊!你一定要好好检查,才能得到群众的谅解。’冯先生接着说:‘是、是、是,我问题严重,问题严重……’这时金先生向前几步,抱住冯先生。两颗白发苍苍老人的头紧紧地依偎在一起,眼泪和鼻涕齐下。……下午,冯先生做思想检查。文学院的全体教师都参加了。燕京大学有些教师也赶来旁听,当时美其和曰‘取经’。冯先生刚开始说话,就泣不成声。以后约两个小时的检查都是在极其沉痛的情绪下做出的。这次检查,获得全场多次热烈的掌声。”[《怀念金岳霖师》,收入《金岳霖的回忆与回忆金岳霖(增补本)》,四川教育出版社2000年版;参蔡仲德《冯友兰先生年谱初编》,河南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372页]冯氏此年五十七岁,颇合陈诗“黄花一枝秋带雨”之状。以冯的资望,其言行在当时宜有传言,而陈氏作为清华旧人,自亦可能耳闻其事。 (见“布衣书局”论坛)

诗题之上立目

昔者毛亨之传、郑玄之笺循循然附于《诗》后,今乃于诗题之上立目,有是理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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