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孟驿

出版社:程维功 太白文艺出版社 (2013-04出版)
ISBN:9787551303743

章节摘录

一所破旧的农家小院,土打的围墙,只有三间低矮的西屋,北边的院基上长着一棵大榆树,下边一人多高的树皮已被剥得剩下二指宽一绺儿皮,光秃秃的枝丫在风中摇曳。昏暗的豆油灯影中,梁瑞生跌跌撞撞走进屋,一头倒在炕上,气息奄奄。    肖翠花把一碗野菜汤端给他,瑞生闻着那苦味儿直想吐,恹恹然说:“兰她妈,我怕不行了,饿了几天,再加上受气,折杀我了!”    “再别胡思乱想。怎么,又没借下?”    梁瑞生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狗日的不……不但不给一星半点儿,还……还讨前边的债。”    瑞生家前年青黄不接时借了地主郭麻子郭福山五斗麦,利滚利已成了三担三,给郭家熬了一年活,才顶了一担一,如今遭年馑,家里一贫如洗,他求郭麻子再借给他点儿粮以度饥荒,可狗地主就是不给。    “看你肚量小的,天不降无路之人,他能把咱逼死?”    “老……老东西心术不正。”他小声说。    肖翠花警觉地问:“郭麻子说什么啦?”    “他……他说,”他喘起来,她给他捶捶背,他缓解了些,“只要答……答应典你半年,前……前边的账就一笔勾销,还借……借给咱五斗麦。”    “呸!”肖翠花啐了一口,脸涨得通红。“你怎么回答?同意将我典出去?”    “没有,死也不能做那……那事!兰她妈,如……如果我死了,你就和娃远走高飞……”他想咳痰,一起身,眼发花、脸煞白、又躺倒,晕了过去。    肖翠花焦急地摇着他叫:“瑞生!瑞生!兰她爹!兰她爹……”眼里蓄满了泪水。    停了好一阵子,瑞生才微微睁开眼,有气无力地说:“翠……翠花,我死了,把我埋……埋深些,别让人刨吃了或让狗……狗撕了!”说毕,头一歪,断了气。    肖翠花嘤嘤地哭起来,惊醒了睡在旁边的兰兰,兰兰伏在爹身上号啕大哭:“爹!你醒醒,我要我爹!”肖翠花止住哭,拍了下兰兰:“别哭!小心让人听见了。”哭声戛然而止。兰兰抱着妈啜泣着说:“妈,咱们咋办呀?”“乖女儿,你先睡吧,让妈给你爹擦洗擦洗,换件干净衣服。”    肖翠花边给瑞生擦洗身子换衣服边想,该不该给邻人说?如果让郭麻子知道了,我还走得了吗?思忖半晌,他对着瑞生的身体,又像自言自语,我就先把你寄埋在榆树下,等情况好转了……眼泪又模糊了眼睛。她试着挪动他的尸体,累得满身汗,险些昏倒。因为她也三天没进五谷了,肠肚内塞的尽是菜。不行,得吃点儿东西,不然就别想搬动他,她想。    她坐在炕沿上苦思冥想,哪儿有吃的呢?丈夫弥留之际的话忽然在耳边回响,“把我埋深些,别让人刨吃了……”她心里一震,打消了那个突然闪现的邪念。    她踱到屋外,夜黑漆漆的,寒星眨着狡黠的眼睛,树木晃动着光秃秃的枝、r。北墙下那棵大榆树在风中战栗,好像是被她的目光吓得发抖。它知道,她每饥饿难忍时就打它的主意。她每次剥树皮时都想,如果树是人,该要痛苦成啥样子呢!可是她每次都原谅了自己。那棵榆树还能靠着一绺皮顽强地维系着生命,以便逢春再发,难道人就眼睁睁地饿死吗?    她回到屋内,又试着搬动丈夫。比第一次还要艰难。她心里明白,不吃东西,绝对办不了丈夫的后事,恐怕都难走出家门。那个可怕的念头又强烈地占据了脑海,难道三个人都饿死,让人宰吃了吗?她又在原谅自己。她轻轻抚着丈夫的脸在心里说,瑞生,别怪我心硬,我……我实在没办法呀!    她吹熄了灯,摸黑从墙龛里取出那把杀羊刀,手颤颤地伸进盖瑞生的被子里,心突突地跳,不由得又缩回了手,小声呜呜地哭。兰兰也小声哭起来:“妈妈,你要把爹怎么办?”    “兰兰别哭,妈正在想办法。”她咬了咬牙,心一横,在瑞生的小腿肚上下了一刀,匆忙拿到灶房洗净下到锅里煮。然后又回来摸黑给瑞生包扎了伤口。    灯亮了,两碗人肉菜汤端进了屋子,屋里飘散着诱人的香味。兰兰禁不住诱惑地问:“妈妈,什么饭这么香?”“肉菜汤,吃了就饿不死了!”说着,递给兰兰一碗。兰兰迫不及待地吸溜着吃起来:“妈,什么肉这么香?”“小娃娃兴吃不兴问!”一碗肉菜汤三下五除二就下了肚,二人顿时来了精神。    “兰兰,起床!帮妈把你爹弄到外边去。”肖翠花抱着瑞生的身子,兰兰抱着爹的脚,二人吃力地把瑞生的尸体移至榆树下的一张破席上,肖翠花挖好坑,把瑞生的尸体卷在席筒内往下推。    兰兰挡住哭着说:“妈,我不让把爹推下去。我要爹!”    “听话,兰兰,人死了就得埋掉,埋了尸体,他的灵魂就升天了。”兰兰哭泣着帮妈掩埋爹。    黎明,肖翠花锁了门,拉着女儿,背个破铺盖卷,手里提个破包袱,顶着冬晨凛冽的寒风向村外走去。走过打麦场时,双牛喜滋滋迎着她叫:“兰兰,来玩儿啊!”兰兰跑过去。他随即惊愣地看着她——兰兰的鞋面漫上了白布,头发用白绸扎着,眼红肿红肿的。他诧异地问,“怎么啦?兰兰。”    兰兰眼噙泪水说:“我爹死了。”“怎么死的?”“饿死的。”“啥时候?”“昨晚。”“人呢?”“已经埋了。”    双牛低下头,不由得用拳头揉眼睛,老梁叔叔是个大好人,和蔼可亲,见了他就用粗糙的巴掌抚他的头,说他是个乖孩子,小时候梁叔还爱把手伸进他的开裆裤内摸他的小牛牛。他抬头看兰兰,兰兰眼泪兮兮。双牛心里也很难受,想对她说什么又噎住了,改口说:“兰兰,饿吧?我给你一点儿好吃的。”说着,从口袋内掏出一小角硬邦邦的死面板玉米面烙馍递给她。    兰兰眼睛一亮接到手中,又觉得不好意思地说:“你吃吧!”“我吃过了,留给你的。”她三两口就吃掉了那块烙馍。咂着嘴,似乎勾起的食欲一发不可收拾。他看着她吃得香甜的样子,微笑着,不由得咽了口口水。兰兰看着他,满脸歉疚,从贴身的口袋掏出一个香荷包说:“给你!双牛哥。”    “我不要!你舍得吗?”    “舍得,舍得,给你。”兰兰硬往他手里塞,“拿上吧!双牛哥,我要走了,还不知再能见不。”双牛拿着香荷包,怔怔地望着她:“去哪儿?”“去要饭,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河西村来了。”“为什么要去要饭呢?大家帮衬着不就熬过去了吗?”“郭麻子家逼债,妈说不走不行。”    双牛眼湿湿的,扭过脸不敢看兰兰,手把香荷包捏扁了,又展开手看香荷包,说:“那……那我没什么送你。”    “不用了,你那角烙馍在我肚内,或许,我就饿不死了。再见!双牛哥。别给人说我们走了。”兰兰摆摆手,转身跑走了。双牛怅惘地望着远处——肖翠花牵着兰兰的手,愈走愈远,愈变愈小,终于消失在大路拐弯处。P2-4

前言

大凡五十岁以上的人都记得,县城西关有个旅店,门楣上横书三字“朗孟驿”。字体道劲有力,堪称书法一绝。    新中国成立后,“朗孟驿”改作“西关旅社”。    “文化大革命”中破四旧,“朗孟驿”三字不翼而飞。    20世纪90年代初,旅居香港的“朗孟驿”法定继承人梁女士回国办理了移接手续。表示将在“朗孟驿”旧址上建造全城最高的高楼大厦。    1997年7月1日香港回归日,大楼落成竣工,鸣炮庆贺。红有机玻璃贴面、被放大了的“朗孟驿”三字又迎着朝阳熠熠生辉。    90年代兴起考古热,许多鲜为人知的优秀古代文化被相继挖掘出来。“朗孟驿”始终是个谜。    1998年5月,该县历史文化年会专题研讨了“朗孟驿”。与会者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笔者苦思冥想,认为“朗孟驿”只能是这样一个故事——

媒体关注与评论

长篇小说《朗孟驿》勾勒出一幅波澜壮阔的革命历史画卷,内容丰富,思想内涵深刻,语言生动,人物性格突出,是一部难能可贵的厚重著作。    陈忠实(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著名作家)    以精微的叙事、紧密的细节、独特的视角,融化了古汉语的神韵又融合了现代文学乳汁的语言,成功地勾勒出一种日常生活的本真状态,艰辛的生活和不堪的过往既成就了一位女性,同时,也毁灭了一个女人。    韩霁虹(太白文艺出版社编审、副总编)

编辑推荐

长篇小说《朗孟驿》勾勒出一幅波澜壮阔的革命历史画卷,内容丰富,思想内涵深刻,语言生动,人物性格突出,是一部难能可贵的厚重著作。    程维功笔下的《朗孟驿》,那个诗意、舒缓、田园牧歌的乡村消亡了,代之的是血脉贲张、粗暴残忍而又无助、绝望的世态。肖翠花的描写颇让人感慨感叹,她从一个奄奄待毙的人下人一跃变为城里首屈一指的女老板使人对生活的跌宕无常坦然,大太太和二太太争风吃醋细节让人忍俊不禁,却欲笑还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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