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羊》书评

浓转淡的迷羊和卡门

《迷羊》来的有点慢，高潮去的又有点快。这种篇幅的小说终于控制在我的能力之下了，感觉有些欣喜，又有些失落。欣喜自己有点进步，失落的是以后可能丢失了这样的美感和享受了。不过这些都是题外话，略过。《迷羊》似乎想说的是一种迷惑，达夫在后记中说，“因为我们都是迷了路的羊，在迷路上有危险，有恐惧，是免不了的。只有赤裸裸的把我们所负担的危险恐惧告诉给一个比我们更伟大的牧羊人，使他为我们负担了去，我们才能够安身立命。”这话没错。不然，这种恐惧危险带来的无休止彷徨和害怕，终将让我们丧失勇气和时间，去对付原本需要对付的一切。但《迷羊》在这一点上做的有些不够，主人公在爱情中是否真的迷失，很难说得清，就是最后月英离去，我也不觉得他迷失了。都说人生是一趟旅行，可没人告诉我们那是没有确定终点的，你爱走到哪里，就到哪里。主人公脑袋上压着沉沉的黑块，我也不觉得他迷失。同时月英也没有迷失，她度过了一段我曾经梦寐的日子，离开了她曾经希望离开的一切。这属于清醒。更难得的是，这两人在这段日子中，并没有太多的担忧和不快，他们疯狂而又激烈的享受这难得的缘分和日子。最好的境界，不过是快乐时快乐，然后再说。人生也如小说一般，不会有拾级而上从不后退的发展，所以月英终究会离去。这种离去显得有些突兀，但一想又很正常。可是达夫总是善意的，他没有交代离去的真正原因，就交代了一个看起来很安慰的理由。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书在这一刻将要拉下帷幕，而迷失才刚刚揭开帷幕。过去种种，爱情中的坚定，热切，激情，肯定，温存和陪伴，终于在最后变成游戏，糊涂，幼稚，牵强，随便和妥协。所有的正向行动变成反向，一切变得不可预知，又变得不可直视。然而这一段我已经过去，所以这并不是我要说的重点。看完月英的最后一封信，《迷羊》很快就落下了帷幕，合上书页的同时，我很自然地想到了《卡门》，这是两个不同开始，不同发展，同纠缠，不同过程，但得到了同样的结局的爱情故事。从根本上来说，《迷羊》的浓烈爱情不亚于《卡门》，两边的男人都不顾一切，为了爱情，付出各种人生改变的代价。卡门的男人代价相对高些，可这也是因为卡门比月英更难理解的原因作怪。对于两边的女人，与名满天下的卡门相比，月英自然不够看，但月英自有自己的独到之处，而她的这些独到之处，代表了中国多年来古典文化的美感和现代融合过程中的优越。事实上，卡门和月英，一个强盗一个伶人，都不是什么很好的角色，可恰恰是这底层女人，让作家一而再再而三的爱上她们，她们的个性来的那么被生活压迫，而不是被人压迫，她们的情感来的那么奇怪，又那么热烈而真实，她们对于现实的应对也是那么真切，同时又是那么没有时间迷惑，却一直都在迷惑的人，或许，这正是为什么梅里美和郁达夫都选择了她们的原因。对于两边男人的结局，大体是一样的，一个自首坐牢，一个病倒遁去。这是浓烈的爱情给出的最后的答卷，它从来不顾它的主人是怎么来的，或许爱情的主人一直都是对方，是生是死，都得看对方的一颦一笑。然而，不相宜，这三个字的批语总是闪耀在故事里。哪怕故事看起来是多么的相宜。卡门和月英的结局不大相同，但两人结局都出自自主，底层女孩在经久的生活磨练之下，总会如此。这也是她们给别人的迷人之处。卡门死于情人之手，直到临死的那一刻，她仍旧保持她自己的个性，特点，和坚持。这是难得的，也是可惜的。然而正因为如此，卡门才是卡门，她吃下了自己的爱果，赴死而去。相比而言，月英比较幸福，她的幸福来源于她的选择和立场，而不来源于她的结局。她吃饱了爱果，或者这爱果，她本来就是为了尝一尝而已。她以为那些伶人跟了韩擒虎，而当她得知她们跳井了，惊讶害怕地远远离开了胭脂井。这是她的个性，她不以爱情为她的全部，她的个性比卡门更为中国化，但与卡门同样务实，她们都是要好办法好好活下去。她享受够了她曾经梦想的生活，于是她选择离开，进行一个自己新梦想的生活。从这个意义上说，月英在《迷羊》里是幸福收场的。然而她的结局还远远没有到来，她之后的感情生活和日子，才是她反省这段幸福的时机。直到那个时候，她才有资格确定自己是否后悔今天的选择，甚至是否真正爱过这个男人。最难解的题目自然是爱情，最易看的题目也是爱情。然而无论是浓是淡，终究会走到淡淡再淡，直至消失。无论这种消失是琐碎的时光消磨而去，还是如卡门和迷羊里戛然而止，只要你活着而它不在。这种消失，便永远让你的心无比惆怅，反复难安。在这样的时刻里，你开始反思过去种种，所有确定变得不再确定。于是，你知道了，自己是一只迷路的羊。为了摆脱这种恐惧，你觉得交给强大的牧羊人。这能成功么？《迷羊》没有讲。

无题

觉得郁达夫和茨威格都特别善长描写人的感情情绪心态。郁达夫小说的内容和茶花女曼侬等西方小说很像（哦，和杜十娘等小说也类似⋯⋯），一个男人为一个交际场上的女人尽了心血，这些女人都特别风流可爱又独立，而男的在社会中都不是顶天立地者，要么是底层小人物要么是有家庭管制的公子，性格比较软弱多愁善感。可惜我目前不爱这种题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