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仙传》书评

谨以此纪念罗修先生

罗修先生的大名早就听过，其勤奋，其才华，其天妒英才的不幸命运，都早已熟悉，但其作品却接触得很晚。因为在自己不多的推理小说阅读经验里，国内作者多半是靠不住的，先不说诡计的设计、立意、主题等，单说创作的诚意和追求，就很让人无语。在这点上，罗修绝对是诚恳的，在不到四年时间里奉献出200多万字的原创推理，他将生命的最后岁月献给了推理事业，作为一个热爱推理小说的读者，尤其一个渴望见到国内原创推理蓬勃发展甚至大放光彩的中国读者来说，对罗修肯定是充满温情和敬意的。逝者业已安息，生者却要思考推理小说的未来，怀罗修振兴原创推理宏志，效其勤奋，继续其未竟之业，便是对他最好的纪念。罗修应该是钟情奎恩兄弟的，作品多处流露出这种感情，所以他的作品也充满一种奎因风格，作品好比解答数学方程式，根据编排的线索步步求证，最终解出答案，偏古典风。其实我个人是不太感冒这种推理，也可能是我逻辑较差，个人比较关注凶手动机，即为什么杀人。狐仙传设计了三场凶杀案，陆昌国失火案，陆岩毒杀及尸体失踪案，密室杀人案，但核心其实是密室杀人这个案子，当然这个其实也最好看。陆昌国失火案中的“热水瓶子”是个关键，推演出纵火杀人的猜想，但故事并没有立即全力追查凶手，而是再次安排了陆岩毒杀及尸体失踪案，这次依然没有全力追查凶手，直到出现密室杀人，将故事引向高潮，通过破解这个密室杀人的案子，得出凶手，然后根据这个推理，反向论证其他两件案子。这样的安排其实浪费了前面两个案子，大量的铺排结果只是给后面的密室案跑龙套，最后的解答几笔带过，多少有些让人意犹未尽和虎头蛇尾之感。尤其是陆岩毒杀及尸体失踪案，这个如果精心安排的话，也是可以是一部精彩的推理小说。这可能多少让人怀疑作者有灌水的嫌疑了。密室案中，作者利用了一次误导法，选择性利用一些线索，得出一种错误结论，最终引蛇出洞，然后在凶手露面时再选择另外的线索，做出另外一种迥然相异的推理。这样的安排看得出作者的才华，这是对大量优秀推理小说的阅读积累后熟练的借鉴和模仿，但也违背了他喜欢的奎因兄弟倡导的公平原则，“选择性推理”的现象太突出，读者会问，既然后面能做出正确凶手的推理，怎么前面没有这么做，偏偏兜一个大圈子。这并不是借小说人物说一句“寻找证据”就能解释的，大家都知道，推理小说不讲证据，它并非现实生活中真的要将凶手绳之以法，它享受的是推理的乐趣，所以说白了，可能只是作者本人有意为之，增强小说本身的故事性而已，但可能也损害了推理的本质。这样挑诡计的漏洞，并非否认这部作品，恰恰相反，这部作品展现了作者较为成熟的创作手法，这可能是作者相对后期的作品了，案件设置，线索编排，破解过程，都显得颇为老练，其实这部作品比麒麟之死更成熟。除开推理部分，罗修的作品，行文都很朴质，这也可以说是一种稚嫩吧，至少在文字上面，但也可见一片赤子之心，没有扭捏作态，没有扮圣人说教，没有炫技，给人亲切之感，就好像邻家兄弟对谈，这很容易拉近和读者的距离，增加作品的受众度。这是优点，也是缺点，尤其因为大多作品是在网上连载，遣词造句更偏口水话，会让作品失去文学上的丰润，缺乏回味。当然，文学性的不足，这可能本是推理小说作为类型小说共通的短板，一旦诡计破解，便再难引起读者第二次阅读的兴趣，所以可能推理小说的创作首先要明白还是小说的创作，要尽可能增加文学性，文学性需要在语言上下功夫，让语言饱满起来，充满张力，更要在主题和立意上下功夫，要尽可能接地气，和社会现实接轨，充满悲悯的人文情怀（岁月推理很多人看不进去的原因就是为推理而推理，给人编造的感觉）。甚至在推理小说创作中，要将这些同诡计的设计放在同等地位。松本清张的推理小说为什么可以让人反复阅读，便是文学性的原因。比如很多本来可以不写的东西，他写了，这看似闲笔，其实对构建凶杀案之外的文学世界大有裨益。罗修本来会有更高的成就，从他的作品看得出，他的笔法已经越来越成熟，假以时日，必定会创作出令人惊叹的作品，但只可惜天不假年。阅读罗修，热爱推理，创作更多优秀的推理，可能便是对他最好的告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