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里吉里人》书评

战后日本的一面镜子

吉里吉里国位于日本东北地区，人口4187人。在古桥健二到达吉里吉里的前一天，这里还是日本国的一部分，一座无名的小村庄。庸俗小说撰稿人古桥受某杂志社的委托，乘坐从东京到青森的特快列车“十和田”号到东北地区采访。不巧正好赶上了吉里吉里独立风波。铁路正好穿过吉里吉里，还不知道吉里吉里宣告独立的“十和田”号乘客和乘务人员成了第一个“侵犯”吉里吉里国土的外国人，于是被吉里吉里警方扣留下来。大家不得不暂时逗留在这里。吉里吉里国的独立状态延续了一天半，也就是一个白天+一个夜晚+一个白天。在这期间，日本政府一方面展开舆论攻势（尤其是通过NHK的直播节目），想说服乡巴佬放弃独立，但收效甚微。因为NHK请来的专家学者们在电视讨论中总是说不过吉里吉里的智慧老人和医学家。另一方面，日本政府还派自卫队到日吉国境附近，并派出间谍，酝酿着在必要时刻动用武力。古桥在这里经历了许多荒诞离奇的事情，第二天上午被敌人的伪装炸弹炸飞，健全的地方只剩下大脑。幸亏吉里吉里国立医院掌握了大脑移植技术，把他的大脑成功植入到已经脑死亡的夏威夷美女（实为美国特工，来破坏吉里吉里独立运动）的身体中，使他重新获得生命。之后古桥也有幸成为吉里吉里国的总统。但是因为在全世界的记者（其实都是特工）面前说漏了国家机密，所以引来了亡国之灾，古桥也被日本特工开枪打死。《吉里吉里人》——Inoue Hisashi（井上厦，因为Hisashi没有汉字，所以“井上黑萨希”也许更合适）在1970年代末写了这篇洋洋百万字的长篇巨作。通过主人公古桥健二的搞笑经历，描写了吉里吉里村独立事件的主要过程。《吉里吉里人》曾获1981年的日本SF大赏。因此可以看做是一部科幻小说。但是同所有伟大的科幻小说都反映现实问题一样，《吉里吉里人》也把刀锋指向了战后日本社会出现的诸多弊端。战后日本走经济立国、工业立国之路，而农业政策变幻不定，使得传统的农村社会荒废，农民成了这一过程的牺牲品。无奈之下，小村吉里吉里铤而走险，依仗着4万吨黄金储量（吉里吉里境内有巨大金矿），宣布从日本独立，建立了金本位的货币体系。吉里吉里元成为外汇市场上的抢手货。从独立之前N年，吉里吉里人就开始大搞农业立国、医学立国，来对抗日本的工业立国。因为农业和医疗事业是关乎人的生命的最重要的两个领域。农业解决吃饭的问题，保障人的生存。在吉里吉里人眼中，牺牲国内农业依靠粮食进口搞工业化始终是日本经济的一个软肋。同时农业立国也能预防出现工业化所带来的人际关系的疏远。而医学的发展有助于预防和治疗疾病，延长人的生命。吉里吉里人从世界各地请来了许多诺贝尔奖级别的医学家，进行各种医学研究。大脑移植手术的成功充分反映了吉里吉里医学的发展水平。战后日本在医学研究领域走到世界前沿，但是医疗体制的机械化、官僚化也带来了医疗资源的大量浪费。吉里吉里人发明了“护理助手的助手”制度，在每一个家庭培养至少一名具有初步医学知识的人——护理助手的助手。这样能让护理在亲人的手中进行。同时也保障医院的床位留给那些最需要住院的人。吉里吉里人进行大型手术的费用不是固定的，政府定的标准是每个人年收入的4分之1。所以再穷的人也能得到基本医疗保障。与农业立国相同，医学立国也体现了吉里吉里人建设人性化社会的梦想。这部乌托邦式的作品问世已经有30年了。这30年里，日本经历了泡沫破灭和雷曼冲击两次重大打击。尤其是泡沫经济的崩溃使“一亿总中流”的神话变为幻影，随后贫富差距逐渐扩大。出现了所谓的格差社会。现在许多人正面临着失业或者半失业的危险。而在这一过程中，农业立国的意义也开始受到重视，包括年轻一代在内的一些人投身到了农业生产和生态社区的建设当中。另一方面，人口老龄化对日本的医疗体制形成了更为严峻的考验。吉里吉里人的医疗意识现在也许有不少值得借鉴的地方。而在全球化的今天，农业和医疗保障不仅仅是一个日本的问题了。整个世界社会都有必要认真思考这两个问题。我读的是新潮文库版的《吉里吉里人》，共3册，每册的篇幅都超过500页。我读得最快的是上册，只花了五天时间。那是2009年5月初的事情。因为刚开始总有一些好奇心，这种心情促使我不断前进。但是读到中册的时候却没有这种动力了。最后硬是拖入了博士论文攻坚阶段——提交前的三个月。这样就耽搁下来了。直到2010年的1月底才得以继续。中册一共花了九个月。下册是在青春18的列车上读完的。2010年2、3月份我一共坐了七次青春18。没想到刚读完这部小说就传来了Inoue Hisashi病逝的噩耗。Inoue Hisashi长期致力于反战和平运动，2004年和大江健三郎等人成立了“九条之会”，反对日本修改和平宪法走上再军事化的道路。他由此招致日本右翼势力的强烈反感。最后附上一首“诗”，是支援吉里吉里的中国医生岳先生的作品。岳先生不懂日语，更不懂吉里吉里语（即日语东北方言，俗称“孜孜弁”）。他用汉语的语法去组织日文单词，所以说出来的话不管当作日文还是当作中文，基本上都是狗屁不通的句子。唯一像样的就是下面这首“诗”（新潮文库版中册160页）。我的手 连接 汝的手我汝 步行 对向邻室两人 变化 近似蝴蝶唱啼 童谣的歌曲脉搏敲打 青春跳梁20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