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水心》书评

阅读的力量

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每看到一本自己喜欢的书，都会当书中的人物是真实存在，感受着他们的各种情感以及经历的各种趣事，偶尔看到邪恶角色也会有种恨的牙痒痒的感觉，反而，当书里的邪恶人物真的突然间从书页中出现在你面前，又该如何是好呢？这本富有想象力的小说，就是在讲述这样的一个爱书人士都曾思考过的故事。书中的主人翁美琪是个酷爱阅读的十二岁小姑娘，父亲莫从事书籍装帧修复的工作，两人相依为命，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有天晚上，一个叫脏手指的神秘弄火人的出现，让莫惶恐不安的带着美琪来到姑妈爱丽诺家避难，爱丽诺是个一辈子都与书为伴的嗜书狂。而令莫一直以来恐惧的事情无法再继续逃避，他要面对他自己的天赋，更要面对以前无意中造成的危害。莫可以从书中读出人或物，可是代价却是对等的，他的妻子就是这样留在了书中，他也念出了书中最邪恶的人物山羊。山羊来到现实中仍然为非作歹，野心勃勃的他想要利用莫的天赋为他从书中读出任何他需要的东西，多年来想法设法的追捕他。无意中，美琪发现自己也继承了这种天赋……这是一本关于书的书，有从书中出现的人，也有把人物从书中念出的人，还有写书的作者，以及爱书如命的人，而每一章前都有着与书相关的小短句。书的力量是无穷无尽的，在阅读的过程中，我们在经历书中人物的生活，体验他们的内心世界。我相信所有喜欢读书的人，遇到喜爱的角色也幻想他们能够从书中出现，这样的构想本身就非常的迷人。然而，也许出来的人物并不都是善良可爱的，也有杀人如麻嗜血如命的也不一定呢，这时候，主角们就要拿出自己的勇气，这又将会演变成另一则冒险故事。所以说啊，书的世界就等于是现实的世界。美中不足的是，书中角色的性格普遍比较薄弱。和《黑暗元素三部曲》中的莱拉相比，同为十岁出头的少女冒险故事，美琪的个性远不如莱拉丰富多彩，她少了些勇气，又有点鲁莽。从书里出来的坏人山羊的邪恶，则有点莫名其妙。我反倒喜欢看似性格怪异实际上却很善良的爱丽诺，当她心爱的书被山羊的手下烧掉时，她的愤怒与心痛，我完全感同身受。

分享一篇文章：故事 活在不真不假中-- 讀馮克的《墨水心》

文/楊照我女兒三歲左右，想像發明了一個自己的朋友，叫做「笨瓜」。她常常慎重其事地告訴我們「笨瓜」怎麼怎麼了；或者當我們問她一些她回答不上來的問題（「妳不是說好今天應該洗頭的嗎？」，例如。）她會毫不猶豫把「笨瓜」拉出來當作解釋（「可是『笨瓜』不肯跟我一起去。」，例如。）。聽多了關於「笨瓜」的事，我可以確定：我女兒分得清什麼是現實、什麼是想像。她沒有幻覺、幻聽，也不會活在自己的幻想裡不肯出來或出不來。這讓我稍微放心些。但還是憂慮：會不會是因為她一個人太寂寞了，渴望玩伴，所以才去創造、發明一個「笨瓜」出來呢？這個想像中的玩伴，為什麼必須是個「笨瓜」呢？這種想像，與想像的方式，會不會是某種人際焦慮、錯亂的反映呢？就在那種憂心中，我讀到美國作家Adam Gopnik寫的一篇文章，記錄他的三歲女兒，如何從想像裡創造出一個七歲半的人物，可是這個想像中的「玩伴」，卻老是沒有時間陪她玩。她不斷地打電話找這個「玩伴」，卻又不斷用無奈的口氣告訴大人：「唉，他今天又沒空！」Gopnik完全想不懂，為什麼小孩會去發明一個沒時間陪她玩的「玩伴」呢？Gopnik的妹妹是位發展心理學家，介紹他去讀一本書，Marjorie Taylor寫的《想像同伴與創造他們的小孩》（Imaginary Companions and the Children Who Create Them），我趕快也去找了這本書來讀。讀了之後知道了：一、依照心理學家調查，百分之六十三的七歲以下美國兒童，發明過想像的玩伴。二、這種現象非但不是出於與外界互動的困難，反而是兒童取得自信的重要象徵。「想像同伴不是任何心理創傷的標誌，而是兒童自信到懂得用故事來組織經驗的表徵。」讀到這樣的權威科學論斷，鬆了一大口氣。不只如此，意外地對於「故事」以及「說故事」的行為，有了深一層的認知與理解。故事為什麼重要？因為我們的認知與我們的經驗間，永遠存在著落差。我們知道的很多事，是無法經驗的。許多我們切身實在的經驗，又沒辦法以理智來解釋。當認知與經驗兜攏不來時，怎麼辦？我們就講故事。故事不是「真的」。說故事的人和聽故事的人都知道。我女兒明白「笨瓜」不是真的，她也不會假想大人真的以為「笨瓜」就藏在她隨手指的「那裡」。「笨瓜」是一個故事，是一個暫時拿來填補認知與經驗空隙的替代品。當故事剛誕生時，我們都知道那「只是」故事，只是替代品。在每個「為什麼」反面，應該有比故事更堅實、更普通、更客觀的道理解釋。故事是我們編來敷衍自己、說服自己、或暫時滿足自己的。每個人都會編自己的故事，每個故事都不一樣。甚至我今天編的故事，到了明天就會變個不同的面貌。在找到更好的答案之前，故事暫時幫我們組構世界。本來雜亂不堪的認知與經驗，現在可以通通掛在同一個故事上，不再搞不清彼此關係，也不再苛求我們去一一照顧，我們只要抓住故事就好了。當然，隨著認知、經驗有所改變，我們需要的故事也會跟著改變。故事，一定帶有某種程度的「自欺」。故事「似真」而「非真」。故事不能太假，假到我們自己會對之皺眉捏鼻子。我們不再能「進入」故事，故事就失去了幫我們組織世界的功能。然而故事也不能太真，真到變成事實，被當作「真的」事實相信，故事就失去了流動性與暫時性，故事僵化了不再容納新的認知與經驗，於是本來應該作我們幫手的，會翻起撲克臉轉而成為發號施令的主人。故事還是「活」一點的好。故事還是不要變成事實得好。故事最好還是存在於「似真」而「非真」的某種三歲兒童式的想像空間裡，與現實若即若離。不懂得故事與現實的這種曖昧，一定要去揭穿故事的「真」或「假」，會讓我們喪失說故事與聽故事的天生能力。如果故事都變成現實，那不只對故事是個災難，對現實也會是場可怕的浩劫吧！因為過於計較故事的「真」、「假」，因為不懂「笨瓜」或那永遠沒時間陪你玩的「玩伴」的道理，以致於故事式微，是我們應該關心的大災難。至於故事如果變成事實，會給現實帶來什麼樣的麻煩，就是柯奈莉亞．馮克在《墨水心》裡所要關心的主題了。《墨水心》的書名有明顯的雙重意涵。一重是書中明白講的︰如同墨水般濃黑人心；還有一重則是隱藏在故事敘述形式中的︰用墨水寫出來，原本只存在於書籍裡的心。如果讓書裡的角色活過來，說故事的世界搬到我們的世界裡，那會發生什麼事？《墨水心》從這個很多人都好奇過、想過的假設出發，鋪陳了ㄧ段包括了作者與誦唸者與角色之間的複雜關係。馮克設計、規劃了故事時空與現實時空出入的基本法則︰這兩個時空維持著某種基本的能量、數量平衡原則，有角色從故事裡被召喚出來，似乎就會有現實世界裡的人物消失遁入了故事中。我們可以預見什麼角色會從故事裡鑽出來，卻控制不了什麼人物會充當成替換品跑進故事去。還有，寫在紙上的故事不會無緣無故、自動自發活過來，從那裡到這裡，需要一個神秘的、生動靈活的誦唸聲音，將平板的文字立體化，讓單純故事裹上血肉的聲音。添加這兩項特殊條件，《墨水心》就從簡單概念，化身而為豐富多層次的冒險故事。一個能將死故事讀活的人，讀出了童話裡的壞角色，卻悲哀地在時空交換之中把自己親愛的太太讀不見了。被他讀到這個世界裡來的角色們，有一個千方百計想要再藉他的口回到熟悉的故事時空裡，另外一個千方百計要藉他的口唸出故事裡最恐怖的毀滅力量……表面上，這是故事內容及其創造者之間掙扎衝突的後設寫作，讓人想起皮藍德婁「六個尋找作者的角色」以來的後現代文學傳統。然而骨子裡，撥開那層後設迷霧，馮克寫的實質內容，卻是充滿了對老故事招魂的懷舊精神。那個「魔法舌頭」，可以單憑說話呈現一個有光有影有笑有淚有情有智，還有過去與未來的本事，不正是電影電視入侵我們生活之前，最寶貴的說故事藝術？在那個故事還沒式微的時代，每個人在聆聽故事時，不都被那種活的聲音媚惑著，彷彿被吸入故事時空，與那些「墨水心」的角色共同呼吸，也同喜同悲嗎？當說故事的藝術與聽故事的能力方式式微之前，我們每個人都是闖進現實裡的故事角色，也都是被故事偷走消逝了的現實人。搞了半天，《墨水心》的「真」畢竟不是「真」；「假」也不全是「假」。《墨水心》逗誘我們，回到那個非真非假、既真又假的故事曖昧情境裡。只有在那個情境下，故事才能繼續有意義，繼續帶我們整理，組織紛亂的認知與經驗資料。

墨水心

芳柯的确是一位伟大的作家，明明是一本魔幻色彩极其浓重的小说，她写来却有着淡淡的田园风味，在她的笔下，那些可怕的形象也显得有些可爱，而书名三字，也不免让人思考，自己的心是否也如墨水一样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