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肯论舞蹈》书评

理论中的艺术世界

较之从前那本邓肯自传，此本《邓肯论舞蹈》虽则应该是对于舞蹈理论更强更集中阐释，实际上依然是把对这一其视为生命视为灵魂的艺术的非常主观地立论。其中，关键段落一直不殆地围绕下列几个词语:自然:我想这是古希腊以来任何伟大的艺术家哲学家都奉为至上的法则.所有的艺术和科学都逃不脱自然的笼罩和协调.艺术并不是凭空创造,而是对于自然万物的发现,加之人精神的力量的产物.你看那一片云的漂浮,海浪的潮汐,飞鸟走兽的姿态和生命繁衍的规律,都是自然提供给人类的无限源泉.而自然中恒静之间孕育恒动的状态,也是艺术,譬如音乐,譬如美术,譬如舞蹈的最高境界.教育:真正的艺术家,都有骨子里渗透的使命感.有的是传达的使命感,有的是揭示的使命感,亦有一种传道授业解惑的使命感.我一直以为,单一的一个人,若有自己的发现有强烈的教育给后人的愿望,则必有一种不可告人的企图.这种企图很可能走两个极端,一是无限善的,一是无限恶的,也只有最单纯和最复杂的人会从事这项事业.而我又并不以为渺小的生着的人类有真正辨别永恒善恶的能力.所以教育是一个很难界定的概念. 邓肯说她的理想,就是把此种由她发现的真正表现真善美的真正的艺术领悟普及给儿童,让她们有强健的体魄,协调的平衡感以及对于自然和美的鉴别萃取能力.她的此种理想,犹如共产主义,成为未竟的事业.芭蕾:是一个由始至终受到邓肯鄙夷的技术.她甚至从来都不会给芭蕾一个哪怕和艺术沾边的定义.和芭蕾联系起来的词语,无非是在束胸衣和裹脚布遮掩下的畸形的躯体和机械的编排动作,和自然相悖.肌体的变形就是自然给予这种技术的惩罚.邓肯的舞蹈,不是矫柔造作,也不是卿卿我我,她的舞蹈是一种向上的,迎接光明的,追求与大自然有着同样律动的舞蹈.她从自然中,从诗中,从科学中,从哲学中,从戏剧中,以及从其他各种的艺术形式中,寻找舞蹈的存在,和完全无束缚的表现.是顺应与服从自然的艺术.希腊:温克尔曼说,希腊的精神,是"高贵的单纯,静穆的伟大".因之邓肯的舞蹈和精神有着神肖古希腊艺术这个缘故,人们总一概而论地把邓肯的艺术视做恢复古希腊文艺精神的舞蹈.殊不知其实任何一种,只要是真正的艺术,就偏有一种永恒的特征,无论是远古,现代还是未来的真正的艺术,并无刻意的复活,只有一种伟大的以一贯之的永恒动力.譬如海潮翻涌,譬如天时地貌的运动,都有一种强大而潜在的规律控制于其中.而古希腊悲剧中的合唱,由于是一种在悲怆顶点不至于使人痛苦致死而衍生的和谐与胸怀的拟表现,才是舞蹈也要追求的境界之一.而如同帕提农神庙的立柱赋予她的绝对的律动的波浪似的灵感,也永远等着有志之士的无穷发掘.事实上,她的强调.她生长的美国是她真正的故乡,美国因之有惠特曼这样的民主理想家,给了邓肯一种归宿感.她从来都是骄傲自己生长在美国这片所谓自由土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