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世界》书评

出版社:作家出版社
出版日期:1998
ISBN:9787506312950
作者:[英] 戴维·洛奇
页数:417页

枝繁叶茂的一棵树

十年前在家里看到David Lodge的2本书,《小世界》和《小说的艺术》,前者翻开了几遍,硬是读不下去;后者对于我这样的业余文学爱好者,书中提到的作品作者知道的大概不到一半。当时,便有点小小的不快,因为不是由于内容粗糙而读不下去的书,总会让自己有些许的失望与不安,尤其当你直觉的知道这部作品本该值得欣赏。于是带着这种莫名的自责,十年后我重新翻开了这部小说,结果竟是个大大的收获。《小世界》是David Lodge的“学院小说三部曲”中的第2部,但由于故事独立完整,所以并不需要读完第1部才可继续。看到有些评论把这部小说比作西方的《围城》,把David Lodge比作英国的钱钟书,且不论这样的类比是否恰当,但两者之前确实存在某些相像之处。小说其实还有个副标题的,An Academic Romance,对于这个副标题的省略我倒是有点小小的诧异,如果放在今天,起码会在封面上留给它一个小小的位置吧。凭心而论,这不是一本易读的小说。需要一点记忆力,因为任何一个小人物的出现都会在下文中重新出场,记不得此人来自哪国的哪个学院会让你不得不重新翻阅前文,而要在400多页的书中找出那个小人物的来龙去脉并不是件轻松的事情。另外还需要一点文学修养,否则各种学术研讨会上不断冒出的学术名词会把你淹死,虽然读此书的目的并不在于教你辨别诸如“结构主义”和“解构主义”的区别,但起码这些名词都曾在你脑中多少停留过一段时间吧;又或者你不用背诵叶芝的长诗,但起码听说过T.S.艾略特的《荒原》吧,否则小说第一部的头一句就会让你懊恼自己的无知--“四月是最残忍的月份”。只要克服上述2点障碍,这绝对是部有趣的小说,而且越到后面越精彩。只要坚持读完前面让你有点不知所云的铺垫部分,后面便是众多人物令你目不暇接的粉墨登场,人间百态一一呈现,着实好玩的很。最大的遗憾或许是翻译,读这样的小说语言甚至比情节还要重要,一个英国学术派作家幽默而刻薄的语言,在被翻译过来后精彩度起码打了个七折。小说前前后后涉及的人物应该不下三十个,这么多人发生在不同时空的独立故事从头至尾由一条主线贯穿,那就是:一个年轻人为了爱情满世界追寻他心目中的那位女神。 如果可以将这本小说提炼成一棵树的话,那柏斯对安吉丽卡的爱情应该就是那根细细的主干,而他和她所认识的人走过的地方便构成了这棵树繁茂的枝叶,而且每根树枝都生的别具一格。如是,不得不佩服作者讲故事的本事了得呐。读着读着,会不由自主的将这些奇奇怪怪的故事和不同风格的电影导演联系起来,比如罗德尼.温赖特,那个写到“因此,问题是,文学话语本身......”便无法再进行下去的家伙,在耶路撒冷“批评的未来”研讨会前夕遭遇的种种,大可成为周星驰的下一部剧本,被夸大的可笑在一句“请千万不要轻慢救主的名字好吗”达到巅峰,对于幽默我向来不吝赞美。而那个每天都要跟计算机对话的罗宾.登普塞,或许可以让维姆.文德丝发挥一下。又或者,这部小说本身就可以拍成一部精彩的连续剧,应该不输于当下热播的美剧。小说中的人物辗转于各个学术研讨会,虽然说的是学术界的事情,但其实跟自己所处的行业还颇有相象之处,大概各个领域的研讨会都是一个模式吧。关于“小世界”的感慨,大概每一个业内人士都能说上几句。就这么一些人,看着脸熟,记不得名字,但聊起来总能找到一两个共同认识的人,当再加入几个交谈者的时候,听到意想不到八卦的几率便呈几何倍数上升。而就在这时,或许不远处你本人正是别人口中的话题,多么拥挤而无聊的小世界噢。说起来这部小说还有另外一个副产品,那就是柏斯寻爱之旅在全世界留下的足迹,多少有点旅游指南的作用了,起码以前我就不知道耶路撒冷夏天的希尔顿会狂打折(但这是84年的小说,不知道现在还是不是这样了)。总的来说,这部小说绝对不属于能被多数人接受的东西,尤其是当下越来越习惯于“速食文学”的阅读者。在网上看到一篇对话http://shc2000.sjtu.edu.cn/0802/daiweil.htm 其中有一段很有意思:最初偶然地读到《小世界》这部小说时,我就对洛奇此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并开始关注他。同时,我也曾将他的《小世界》有选择地推荐给一些朋友。之所以说有选择,是因为,有时当我觉得某人可能不会对这样的作品感兴趣时,当然我就不推荐了;有时当我觉得某人可能会对这部作品有误解,或者说,仅仅是流于表面情节的欣赏,我也不会推荐。因此,可以说,我所选择的推荐对像,差不多可以算作是自认为可能会是对戴维·洛奇阅读和理解上的“知音”。结果我发现,这种选择还是基本得当的。我郑重向他们推荐此书的那些人,果然都有着颇为会意的叫好。而当我像试验一样推荐给那些我觉得可能不合适的人时,其反应也与我估计的差不多。这样,戴维·洛奇的作品竟然有了某种检验朋友阅读品味的附加功能。这种事情估计很多读书人都做过,从对某部作品的态度来判断对方是否属于“自己人”,只是在今天,要找到认可David Lodge的自己人或许变得越来越困难了吧。读完此书最大的收获是,我知道我又多了一个可以阅读的作者,后面会找全他的英文作品来看Campus Novels Series:1. Changing Places: A Tale of Two Campuses (1975)2. Small World: An Academic Romance (1984)3. Nice Work (1988)Other Novels:The Picturegoers (1960)Ginger, You're Barmy (1962)The British Museum Is Falling Down (1965)Out of the Shelter (1970)How Far Can You Go? (1980)Souls and Bodies (1981)Paradise News (1991)Therapy (1995)Surprised by Summer (1996)Thinks... (2001)Author, Author (2004)Deaf Sentence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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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书我也找了好久好久。。。。一直后悔没有从大学图书馆把它偷出来。。。。呵呵http://cgi.ebay.com.cn/ws/eBayISAPI.dll?ViewItem&item=230034262547&ih=013&category=44392&rd=1http://www.jingqi.com/book/68340D68/E550/4C0C/8432/5BDB8FE99230.htmlhttp://www.kongfz.com/bookstore/538/book_965020.html只是一直没找到我想要的那个版本,白色封面的。

小世界里的大乾坤

继亨利·詹姆斯、弗吉尼亚·伍尔夫和爱·摩·福斯特之后,戴维·洛奇(David Lodge,1935- )是英国又一位集小说家与批评家于一身的人物。他在伯明翰大学执教27年,一方面以他丰富、深邃而又深入浅出的学术著述成为英国当代最著名的批评家之一,一方面与马尔科姆·布拉德伯里(Malcolm Bradbury,1932- )一道,用小说形式来表现知识界的心态与境况,为英国文学拓展了“校园文学”领域。 不过在某种意义上,正如他一本文集的名字,他是典型的“十字路口的小说家”,在他的小说与文学批评中,混合了喜剧性的反讽与严肃的关怀、现实主义的思考与后现代主义的表现手法,正是这种复杂性,使他的理论与小说不能被简单定位,拥有别样的魅力。以学术会议为背景的《小世界》(Small World,1984)更在大洋两岸引起强烈反响。借书中人物之口洛奇指出:“20世纪最后20年有三件东西——喷气机、直拨电话和静电复印机——使学者生活发生了革命性的变化”,学者们不再是整天泡在图书馆的书呆子,不再是局限于校园里的孤独者,他们利用一切最先进的技术手段交流,也利用一切机会追名逐利。于是出现了一批“学术旅行家”,他们坐着喷气式飞机,从一个国度到另一个国度、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参加一个又一个研讨会,成为“学术新贵”。 研讨会上的学术交流应该是题中应有之义,但是“那只是会议活动的一个方面,也许是最不重要的层面。最为重要的,是会见各种人物:老友和宿敌;其著作被你评论过的人,评论过你的著作的人;你可能会聘用的人,或者可能聘用你或邀请你参加另一个研讨会的人。显然,还可以安排其他更为亲密的会见。” 所谓“亲密的会见”是指男女学者一夜风流的机会。洛奇说:“正是专业上的自我表现与性爱机会之间的张力,名利场上取宠于众人的雄心与情场上取宠于一人的性欲之间的张力,与其他许多因素混杂在一起,使研讨会成为如此令人倾倒的人类奇观。” 《小世界》是学者从知识界内部解剖知识界的书,是“学者的哈哈镜、笑料的聚宝盆、文本的万花筒”, 不仅赢得学者关注,也赢得了大众的欢迎,《纽约时报书评》称它是“一部奇异非凡、妙趣横生的小说”。研究者指出:洛奇通过小说“比任何人都更广泛地传播了结构主义和后结构主义关于小说的思想。” 这方面公推的代表作是:《小世界》,它也许不是后现代主义文学中的代表作,但它绝对是学院派文学里的佼佼者。多年以前,在写作《大英博物馆在倒塌》的时候,洛奇就对小说进行了学术化的处理,他说:“我非常清楚大量使用滑稽模仿与拼凑是一种冒险的做法。尤其是要冒使读者产生迷惑与隔阂、无法弄清所暗示内容为何之险。我这样做的目标是争取让这类读者完全读懂故事情节的叙述以及风格的经常性转换,并让他们感到非常满意,同时使那些文学修养比较高的读者因为发现了书中滑稽模仿的内容而获得另外一层乐趣。” 洛奇希望兼顾两个读者群体的意图昭然若揭。遗憾的是,虽然他在小说中为“文学修养较高的读者”埋下很多有待发现的“宝藏”,但是“书出版后能够全面辨认出其中运用的滑稽模仿手法的评论家微乎其微,更让人惊奇的是,竟有许多人在评论文章中根本没有提到这一点。” 为了不重蹈覆辙,洛奇在《小世界》里特意加了“导言”,详述写作之源起与内里之玄妙,更在数年后《小说的艺术》里就许多细节问题详细铺叙。正因为如此,《小世界》成为学术界最感兴趣的作品之一。洛奇说:“……我是个学院派批评家,精通所有术语和分析手段……我是个自觉意识很强的小说家。在我创作时,我对自己文本的要求,与我在批评其他作家的文本时所提出的要求完全相同。小说的每一部分,每一个事件、人物,甚至每个单词,都必须服从整个文本的统一构思。” 《小世界》的精致和洛奇的用心良苦,于此可见一斑。篇名“小世界”取自著名的《浮士德》,魔鬼带浮士德离开书斋时告诉他“咱们先看小世界,后看大世界”,就像浮士德先在“小世界”的欲海里沉浮,洛奇笔下的学者们也在学术的小圈子里追逐着爱情与韵事。此外,在小说的“开场白”里,还引用了乔叟的长诗《特洛伊罗斯和克瑞西达》:从八重天上俯瞰,“彼小小寰球,为沧海所环抱”,与宇宙相比,地球是个“小世界”,学者们乘坐的喷气飞机的轨迹在上面缭绕,显得渺小可笑。用古典英雄的眼光看待这个小世界,英雄大概会“尽情地嘲笑这一景观,庆幸自己远远地离开了这一切。” “小世界”之小,洛奇在导言里还介绍说,是当代的学者们在地球的各个地方的各种学术会议上、用一致的术语探讨和辩论着同样的争端和话题。由此可以看出,“小世界”是学术的世界,是名利场加情场,也是一个失去了崇高的世界。由此还可以看出,洛奇运用象征时的多层次特点。《小世界》的副标题是“an academic romance”,这也出自洛奇的深思熟虑。“academic”既有“学院”之意,也有“理论”之意;“romance”既指“风流韵事”,也指传奇文学样式。这也就暗示着小说的双重主题:一方面是学院派学者的爱情传奇,一方面也是一次理论冒险。小说具有“现实故事”和“理论探索”两重意义。唯恐读者不能领会其中奥妙,洛奇还在扉页的题记中连续引了古代、近代、当代三个代表作家的三句话,分别是:贺拉斯的“天上诸神,疾驰过海,初衷不改。”霍桑的“如果一个作家称自己的作品为罗曼司,几乎不必说,它在形式和素材方面都希望得到某种自由;但如果他自称在写小说,则不会感到自己有权专擅。”乔伊斯的“嘘!当心!回声之地!”联系作品内容和特点,当会明白,这三句引言各有侧重。当代的学者们与贺拉斯笔下的诸神一样,在天上穿梭、漂洋过海,一样的初衷不改,可是初衷完全不同了,当代人早已经没有了崇高 的追求,其间微露出洛奇的反讽之意。而提到罗曼司,霍桑的定义是将它把小说区别开来,提示罗曼司作品中作者的自主性,这应该是暗示《小世界》这部作品的形式革新,不同于传统的小说形式。至于“回声之地”,应当是暗示《小世界》的互文性,也就是文学作品、文体形式和文学理论的多声部回响。小说“开场白”的开头是乔叟《坎特伯雷故事集》中的诗句:“当四月带着它甘甜的阵雨赶走三月的干旱”;第一章的开头则是艾略特《荒原》中更著名的开篇:“四月是最残忍的月份”。有文学修养的读者当然知道艾略特的“四月”本是对乔叟的“四月”的改写,而“春天”在弗莱的理论中正对应着罗曼司的原型,也会明白将乔叟时代的朝圣之旅与现代的学术会议的“朝圣之旅”相比照是多么讽刺。小说中人物的名字也大含深意,主人公名叫柏斯·莫克加里格尔(Persse McGarrigle),“柏斯”来自“柏西华尔”(Perceval),而柏西华尔是圣杯传奇中使渔王康复的骑士,“莫克加里格尔”则是古老的爱尔兰名字,意为“超级猛士之子”——显见是将主人公比作了骑士英雄。至于女主人公安吉丽卡,与《疯狂的奥兰多》中轻浮而美丽的女主角同名,而且,安吉丽卡(Angelica)的词源是“天使”(Angle),——柏斯虽然将她当作天使来追求,可是实际上她却是一个轻浮的女子。小说中的学术泰斗、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文评委员会主席名叫亚瑟·金费舍尔(Arthur Kingfisher),“亚瑟”指向骑士传奇中的“亚瑟王”,“金费舍尔”则是“渔王”——“Fisher King”——的翻版。小说的整体结构受到《荒原》套用圣杯传奇、《尤利西斯》套用《奥德赛》的启示,套用了重新解释过的圣杯传奇。在英国,圣杯传奇与亚瑟王和圆桌骑士的故事紧密联系,经过弗雷泽的《金枝》和杰茜·韦斯顿的《从祭祀到传奇》的研究,又与异教传统中的渔王传说形成勾连。简而言之,渔王丧失了性能力,他的国度也变得干旱荒芜,只好在水边垂钓度日,等待命定的拯救者到来。但是这位拯救者必须先向渔王提一个问题,只有问对了才能解除魔障、让渔王重新站起、传授圣杯的秘诀。在传说里,只有亚瑟手下最纯洁的骑士柏斯华尔能够提出问题。 在《小世界》中,学术泰斗金费舍尔就是渔王的化身,他不仅丧失了性能力,也丧失了学术创新的能力,主席地位岌岌可危。同时,他“统治”下的国际文学批评界也一片荒芜:听起来喧嚣一片的新潮词汇不过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陈词滥调;学者们为争夺一个十万年薪的职位而勾心斗角;他们对性的追逐更是异常狂热。这里面,惟有天主教徒、讲师柏斯显得与众不同,在物欲横流的世界他单纯得几近浪漫,甚至被视为“迂腐”。他不是不懂时髦的批评理论,他的硕士论文谈“艾略特对于莎士比亚的影响”,就很有些读者反应批评的色彩,但是他不感兴趣于种种高深莫测的“后学”理论,显得像是学术的门外汉。到最后,在美国现代语言年会上,学者们讨论“批评的功用”问题,有五位发言者分别阐述自己的观点,史沃娄的观点代表传统的道德批评学说;塔迪厄的观点代表形式主义理论;托皮兹的观点代表读者反应批评;莫加纳的观点代表新马克思主义;扎普的观点代表解构主义,然而,金费舍尔对这些论述皆不满意。此时柏斯问了一个“傻问题”——“我想请教每一位发言人,如果大家都同意你的观点,其结果会怎么样?”这就是那个“本质”的问题,金费舍尔兴奋地指出:“在实际批评领域里至关重要的是差异而不是真理”——这就是文学批评的“圣杯”。骑士就这样拯救了渔王,批评界重新焕发了活力,金费舍尔也再度连任主席职位。除了拯救主题以外,经过重新阐释的现代圣杯传说还有一重主题。“圣杯”(Grail)与“女孩”(Girl)发音相近、字形相似,“剑与杯”从来都是男性与女性的象征,所以柏斯所追求的“圣杯”也就是爱情。柏斯很有骑士精神,也有那种不断追寻的勇气,他追寻安吉丽卡的脚步从一个会议追到另一个,可是却误入歧途,与安吉丽卡的妓女妹妹发生关系。最后,他认识到安吉丽卡的本质,开始追寻平凡的机场服务员萨墨碧(Summerbee),“夏日蜜蜂”,这个名字似乎对应着弗莱所说的夏天的原型——婚姻、胜利、喜剧和牧歌。 骑士依然在寻找,依然未失天真和勇气。柏斯在小说中类似于唐吉诃德,其功用是提供一个“傻瓜视角”,反衬出世界的堕落,“如一面镜子,照出了其他人的追求。” 在这个纷纷攘攘的小世界里,“大家都在寻找圣杯”,这圣杯可能是学院的职位或更好的职位、丰厚的薪水或更丰厚的薪水、有名望的出版社或更有名望的出版社、奖项或更高的奖项、女人或更多的女人、地位或更高的地位。学者们不再遵循昔日“精神贵族、物质穷人”的范式,比如洛奇着墨颇多的扎普,他过去研究奥斯丁,但是在当代社会里奥斯丁不时髦了,于是他去搞炙手可热的解构主义,借来德里达的“延异”观念,偷来巴特的“脱衣舞”比喻,写了篇哗众取宠的论文,大谈“文本性的脱衣舞”。不管在哪里、不管开什么主题的会议,扎普都要使用这篇论文,仅仅“稍加调整”而已。他是个开会迷,而参加会议的目的是为了名与利,有名就可以申请研究基金、进而得到晋升、享受种种待遇、最后金钱美女滚滚而来。为了一个高级文学批评职位,他阿谀奉承,玲珑八面,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直到后来遭绑架勒索,方才醒悟到“死亡是你不能解构的观念”,——一个商业社会中被实用主义浸染了的知识分子形象呼之欲出。其他学者也各有渺小可笑之处:女博士安吉丽卡是搞罗曼司研究的,她喜欢名词轰炸,反复强调“罗曼司是多次重复的性高潮”,用性和身体打比喻,很是耸人听闻。教授托皮兹总是戴着一只黑手套,显得神秘莫测,结果人们偶然发现,黑手套下面的手其实是正常健康的,他不过是装腔作势地戴上一副“面具”而已。搞马克思主义的女教授住在豪宅里,酷爱性游戏。才华横溢的评论家把读书当成他的爱情、写作当成他的性生活……洛奇说过:“我认为任何一位有创作力的作家都必须对‘学院派神话’具有某种抵制。” 洛奇打开象牙塔的大门,让人看到了内里的肮脏和混乱;剥下精英的外衣,显露出他们的困惑和危机。在20世纪以校园生活为题材的小说里,《小世界》对学院派神话的消解应该说十分彻底。更进一步说,这种对学院派神话的消解除了故事层面、还有对学术理论自身的消解,而消解的方式就是狂欢化。洛奇指出:“我想以一种狂欢的精神来处理形形色色相互竞争的文学理论——那些理论曾使文学界生机勃勃而又四分五裂,处理学术研究、文学创作、出版界和传播媒介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这是当代文化中一个极为突出的特征。” 狂欢化是巴赫金所提出的概念,经由哈桑的阐释,成为后现代主义的概括性特征,它“丰富地涵盖了不确定性、支离破碎性、非原则化、无我性、反讽、种类混杂等,……传达了喜剧式的甚至是荒诞的气质。” 根据洛奇对巴赫金的研究,他特别强调的是“复合式文体”那种“笑”和“杂语”的特点。所谓的“笑”主要通过戏仿和反讽来实现:大处而言,小说的整体结构是对罗曼司的戏仿;小处而言,无论是人物、情景、语言和典故都显示出反讽的特色。 而所谓的“杂语”主要通过互文性和复调来实现:从《亚瑟王传奇》到《荒原》,从《仙后》到《希腊古瓮颂》,从《坎特伯雷故事集》到《老水手》,从《巨人传》到《哈姆莱特》,由于书中人物们皆是文学教授,所以互文性被发挥到极致;同时,不同的人物做着不同的事情,发出不同的声音,相互交叉,或者平行并置,构成一个多声部的世界。在小说里,那一场又一场学术会议,就是一个又一个狂欢的广场, 人物与人物之间的对话、文本与文本之间的对话、术语与术语之间的对话、理论与理论之间的对话,众声喧嚣,莫衷一是。同时,由于戏仿和反讽的运用,使权威瓦解,中心不再,正反命题集中于一体,学术理论的庄严性彻底被解构了。对于后现代中的高深精严的种种理论,不管是女权主义、新马克思主义、结构主义,还是形式主义、精神分析主义、解构主义,在作品中,洛奇注意保持一种让它们平等对话的关系,既没有单纯的肯定,也没有单纯的否定,也许正如“渔王”金费舍尔所指出的:“至关重要的是差异而不是一致”。洛奇曾说:“结构主义倾向于一种非常专门的精英主义的文学话语。对于那些对书本感兴趣却不懂文学术语的普通人来说,它专门的让人迷惑和烦恼……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我是使结构主义通俗化、大众化、或者会有人说庸俗化的人。” 在《小世界》里,这种通俗化-庸俗化的最佳例子,是“文本性如同脱衣舞”学说。扎普结合了巴特和德里达等人的观点,指出话语具有不确定性和游戏性,语言如同密码,“对每一个密码的解释,都是新的密码的编制”,阅读“是一种永无止境的、撩拨人的引诱、一种永无结果的调情”,任何企图一劳永逸地把握它的意义的尝试都是没有意义的,因为“最终我们找到的只是我们自己,而不是文本本身”。所以,吸引读者的正是这种不确定性及由此带来的愉悦。“正如脱衣舞女利用她的观众的好奇心与欲望那样,…文本挑逗它的读者,给人以裸露的希望,但又拖延。” 利用脱衣舞的比喻,扎普把高深的理论通俗化和庸俗化了。至关重要的是,洛奇在“脱衣舞比喻”之外,还通过情节设置来解释这种高论:对于柏斯来说,安吉丽卡是一个神秘的能指,意义飘忽不定。柏斯权力要去做的,就是找到与之相对应的所指。而所指的意义总是在逃避,柏斯的追寻总是落后一步,安吉丽卡永远都不在场,但是永远会留下一些踪迹暗示她曾经来过,这也就是延异。就像柏斯对安吉丽卡可望而不可即,所谓的意义也永远无法企及。“罗曼司”也有这样的特点,“它不断引诱读者,反复地拖延最终的结局,而这结局永远不会出现——或者,如果真的出现,文本的愉悦便告终止。”在小说结尾,柏斯开始了新的一轮追寻,未必不是得到解构主义的真味。通过这样的文学化表述,洛奇的确传播了高深的理论思想。最后的问题是:洛奇到底支不支持这种“脱衣舞”理论?《小世界》是对这种理论的图解、抑或是对它的嘲讽?这个问题其实也就是《小世界》到底属于“现代主义”还是“后现代主义”的问题。综合考虑到洛奇一贯的二元性特点,也许不妨将它视为融合了两种声音的作品, 不妨把它看作洛奇表演的脱衣舞。注意,在作品阐释问题上,洛奇也是一贯中庸的,他既反对巴特“作者死亡”的观点,认为分析小说不可能抛开作者意图;他也承认读者的自由,认为分析小说要有读者的参与。所以在他看来,“小说是一种游戏,一种至少需要两人玩的游戏:一位读者,一位作者。” 换言之,洛奇的脱衣舞,也要有读者你的加盟。

有女皆博

我们依靠偏见来理解世界。偏见的好处在于浓缩,浓缩的东西直中人心。偏见的目的一般在攻击。王尔德关于女人的语录,不用说都是偏见。叔本华说:人生有两大不幸,一是得不到,二是得到。也是偏见,目的在于攻击人生。更不必计算多少警句产生于各国之间的互相诟病。一种偏见一定会遭到另一种偏见的回应。正如英国人说不告而别是“法国式的告别”,而在法国这种失礼的人间蒸发被叫做“英国式的告别”。 女博士本来是个很好的偏见题材。博士本来就和“酸”,“穷”,“傻”脱不开关系,一方面是仇智分子们的努力,一方面是某些出来抛头露面的博士不幸把谣言给坐实了。 女博士,就更想当然的“丑”,“干”,“瘪”“傲”“僵”——不是如此不堪,怎么会既不在家里做饭、又不在公司里挣钱,而去读博士呢?多数女博士们的屁股粘在椅子上或者实验室里,没有机会对坊间流言做出回应。少数得天独厚的女博士生写了有趣的专著,一条条反驳回去,女博士生们其实“美”“俏”“韵”“贤”“慧”。女研究生宿舍其实是大观园。“女”有了,“美女”有了,“完美女”有了,博士生在哪呢? 贾府一干堂表姐妹在大观园里行乐,秋吟花诗,冬联雪句,生活学习都很充实。而博士生们到底在围城里面干什么,不得而知。一直以来,一部分人所受的教育总是被另一部分人怀疑。博士生作为最高等教育(博士后是廉价劳动力)的承受者,在人数上是最吃亏的。而熟悉他们的人,往往文笔流利,能很便当地起他们的老底。阿城说:“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脸上或深或浅都是盖着“高等压抑合格”或“高等伪装成功”的印痕,换取高等的社会待遇。” 钱钟书写《围城》,欧洲博士难脱“克莱登”嫌疑,美国赵博士貌似空心大佬。法国女博士的小诗欺负不懂德国民歌的人。固然留洋的人看了《围城》会心的笑,没留洋的人看了也释然,算出了虚痘了。《儒林外史》 是明代的《围城》。大卫洛奇写的学术界,《大英图书馆正倒塌》,《小世界》,是西洋版的《儒林外史》。大卫洛奇自己是英文系教授,当然也是博士。我觉得他很有刘姥姥精神,进了大观园,知道大家取笑他呢,索性拿自己打趣。掉几个书袋,也起刘姥姥村话的作用,表明其身份的正宗。反正也不吃亏。也写了几本畅销书了。如果去掉自嘲精神,它们实在很难引人读完。大家娱乐和被娱乐了一把,博士的趣味性也消解了,众人也散了。可是在大家搞清楚博士是以何种方式挥霍公款(尽管数量渺小)误人子弟(这是以后的事)之前,“博士”作为一种迷思或神话的欺骗性,还没有被解散。2 WILL SMITH年轻时演过肥皂剧 “巴莱尔的王子”,里面有当法官的黑姨夫,当电视台主播的黑表姐,一家子住在加州豪宅里。这是为在主流媒体里饱受歧视的黑人观众提供的范特西——幻觉(Fantasy)而已。范特西是通过贴标签实现的。“女博”里面,客观地“贴”意犹未尽,还要借旁人眼光把“才女们”欣赏得一塌糊涂。一大把标签贴上去,糊起了“冰雪聪明、温柔可娶”的女博外壳,实质反而被抽空了。不过“女博”的范特西框架很古典。就象黑人肥皂剧的成功标准依然很白人那样。“女博”等于“才女”,才女们的典型性格我们也不陌生。过目不忘反应敏捷爱挖苦人(林妹妹),时常说出点“接课”的笑话(湘云),通古今香水演变史(宝姐姐)。然而,因为她们为男人荒而担忧着终身大事(才女们所面临的典型问题也没有改变),择偶的标准竟然与寻常女人一样,甚至比寻常女人更寻常。(这种落差温暖着“二狗子”们的心扉)“女博”的神话,其实是“男博”神话的一部分。中国媒体话语对博士的理解停留在先秦时代,博士=饱学之士。中国人概念里,学是个大而空的概念,所以“博学”等于“大而空”的立方。女博士则等于“女”乘以“大而空”的立方,焉得不可骇。“博士”到底是什么呢?博士不过是一种以求真为目的的职业,需要朴素的智力。才智豪华的人不妨去更豪华的岗位。各国收录博士的标准不一样。中国是“考取” 的,美国是导师“看中”的,英国是委员会“筛选”出来的。德奥国家系统的博士要硕士毕业才可以读,通过论文答辩就可以一到两年,如果要做教授,就需要两个博士学位。各国对什么是知识的定义,也可以从制造博士的流程里看出来。理科我不了解,只能拿文科说事。文科里的其他科目我不了解,只能拿媒体和文化研究这个大类别来说事。其他国家的我不了解,只能拿英国系统来说事。首先你必须找钱。钱是从某个部门,或什么基金会拨下来的,在负责审判的委员会老爷女士们看来,钱是作为你申请项目的运作基金批准给你,项目的结果当然就是博士论文了。所以申请到钱的第一步,是捏造出一个项目。你可以在题目一栏写上你感兴趣的任何事物,从在以色列居住的巴勒斯坦人拍的记录片,到19世纪爱尔兰人在伦敦办的报纸,或者津巴布韦的广播电视业。如果你想做康德哲学对当代媒体研究的影响,很好。不过某个委员会成员可能会把涂着珠光唇膏的手指甲放在嘴唇上沉吟:恩。。人类知识也许更需要在其他方面的进步。最好做英国本土研究,自恋的他们会感兴趣外国人怎么看英国。或者做任意一国的研究,英国人对其他国家的任何方面的情报都很感兴趣。但是避免做关于美国的题目。贾老太说:哪里生不出这个阿物儿来!你得作一些前期调查,确保没有人作过同一个题目,如果有就更好,你可以证明他/她是错误的。然后就到了申请的核心部分:方法论。方法论这种东西,简单来说就是你编造出一个研究方法来保证你的研究成果不是编造出来的。方法论是一种内在编码,或者说是一套逻辑程序。有了这套东西,即使你的论文内容是新几内亚的孩子们如何度过青春期,答辩委员会的成员也对你交上来的货色中进行成色分析,是否值得给你一个黑帽子去教授本国的小毛头们。你有几种选择。美国的媒体研究传统是实证主义,或者说是实验主义。他们认为感觉和推理是靠不住的,惟有统计和数字可信。这种依赖手指头和计算器的办法,就叫量化分析。不很费脑子,但是很贵,需要搞到成千上万填好的调查表格。这种大型研究一般是有了黑帽子以后,以其作为抵押,从政府或某个大机构骗到巨款以后才好进行。欧陆式的办法是啃书和原始档案、文件资料。英国的媒体研究有一支从马克思的批判理论里蜕变出来的媒体政治经济学,一支是从历史研究里产生出的文化研究。凡几十年之功,基本上有意思的英语资料已经被历年来蝗虫一般的学者梳理得透透的了。还有一种办法叫做质化研究。就是选定一群人,从他们身上压榨出数据。比如采访一批在英国练太极拳的人,那么你可以得到“中国武术在西方语境中被架构“的原始材料。又比如采访一批中国男人,你可以得到“‘男子气概’在中国社会历史中变迁”的原始数据。如果方案通过了,恭喜你。有一笔钱以每月固定而微弱的流量,连续三年流向你的银行帐号。一大部分流向你的房东,一大部分流向地铁、公车、飞机等交通部门。剩余的你可以用来过不但饿不死还可以略看几场电影和演出的生活。此刻不要忘记去把你已经许诺要做的方案付诸现实。不管用哪一种方案,你都要擅长和人打交道。或者和你的采访对象打交道,或者和看守某些神秘档案的管理员打交道,他们就象看守金羊毛的毒龙,虽然貌似凶恶,也有昏睡的时候。整体来说,做质化研究就象走进森林,你身背小篓子,手提长弓,既要随地随时采集路边的文字图象环境,又要抓住面前掠过的活物,哄骗对方回答你的奇怪问题。每个月有那么固定的几天,走进咖啡馆,运气好的话是餐厅。你的导师坐在对面,等你汇报你的最新发现。一般来说他/她对你的项目所知甚少而且根本不感兴趣,你不过是被安排在他/她名下的学生,但是学校要求他把握住你的方向。他尽忠职守地问了些问题,很高兴地看到你从雄辩进步到结巴,又从结巴进步到雄辩。学校每周有讨论会,有一些教你如何当老师的课程。和读硕士时最显著的区别是,这些讨论会和课程中间都有东西吃,十点是咖啡和饼干,十一点是茶和饼干,十二点是三明治和葡萄酒,而且不是喝了头痛的便宜酒。每天系里的秘书用几十封邮件轰炸你的邮箱,你才知道世界各地每天都开着这么多学术会议,这么多的学术刊物需要这么多的论文。你惊恐地发现:那么多名词!你毫无概念!媒体拓扑学,妇女前线,非洲问题研讨会,视像文化与民族认同,拉丁美洲的新媒体与全球化。。。参加会议的时候,你观察邻座的表情。邻座基本没有什么表情,她睡着了,更经常的是处于一种猫打盹的状态,当她忽然抬起头,耳朵竖起来,你知道,她终于听到了一个她能理解的句子。重点是会后的午餐或酒会。大家碰着盘子,迅速靠近最诱人的那几盘点心,同时四处打量刚才会议上的几个大腕的分布情况。如果靠近的是大腕们,诱人的点心们就让给别人吧。没有插进大腕旁边圈子的人们,心不在焉地互相先过渡着。“贵校”?“贵项目”?“真有意思”“我去添点酒,失陪一会”。那个人迈向酒水台的轨道奇异地发生了变形,依照相对论拐向场内密度较大的人物。如果你的导师就是场内密度最大、磁力最强之物,你会繁忙得象颗小卫星了。当他会把你介绍给其他大腕时,你会饱受慈祥、欣赏的目光。你多半已经在会议上表演过,占据了宝贵的40分钟。对方在你导师灼灼的目光的注视下,会殷切询问:“很有意思。”“我们的刊物正需要稿件,你可以把你刚才的文章给我发一份。” 不要不好意思。这是老板们之间友好往来的一部分,正如中国人互给对方小孩压岁钱一样。但是,如果你的导师比较名士派,或者只参加非常高级的会议,或者天真地认为做学问就是做学问的话,你就只有做场内的自由电子,自生自灭了。即使你能忍受会议,系里的预算也不能忍受你经常的申请旅行支出。所以大多数情况下,你只有孤独地面对电脑。搜集你的数据,整理你的数据,把数据安插在你的文章里。你绝大多数的娱乐也来自电脑,和电脑连通的世界里的人。逐渐的,只有DEADLINE能让你忘记上网,也只有上网能让你忘记DEAD LINE。就在这独自一人对着屏幕忽喜忽悲的过程中,窗外黑了又白,白了又黑,毕业的日子悄悄来临,你忽然发现,无数应该做的事情还没有开始着手,赶紧结束这篇胡说八道吧,否则就永远不可能把博士-生后面这个神憎鬼厌的尾巴切除,重返人间了!

学者世界的精心讽喻

洛奇的小说在文化态度、审美观念以及艺术形式等各个侧面都颇具后现代特质。这位谙熟自结构主义以来各种文论新潮和创作技巧的大学教授,在谈到他自己的创作时说:“需要调和一种我早就发现的矛盾——在我写评论时,我对杰出的现代主义作家一直十分崇敬,而我个人的创作实践却是五十年代的那种反现代主义的新现实主义。” 于是,诸如拼贴、狂欢和语言的不确定性等后现代概念常被用来阐释他的创作特征,而互文、打破时间的统一性和取消不同文体的界限等也是他常用的技巧。自1960年至1987年,他在英国伯明翰大学任教二十七年之久,主要开设的课程,按他自己的话是“形式与小说”。无疑,作为一个专业的小说研读者,洛奇熟稔各种小说文类的主题、特征和技巧,他能有意识地将小说研究的成果和经验贯穿到创作当中,去践履自己的文学主张。在文学批评方面,洛奇建树颇丰。英国文学评论家伯纳德·伯冈兹在谈戴维·洛奇的独特性时这样说道:在英国文学史上,诗人和批评家兼于一身者很多,而小说家与批评家二者兼于一身者却寥寥无几。除了亨利·詹姆斯、弗吉尼亚·伍尔夫、E.M.福斯特之外,就是洛奇了。具体地说,人们比较熟悉的是他提出的“钟摆说”观点,即近百年来英国文学主流的走向是在现实主义和反现实主义两极间不同程度的来回摆动。作为一个兼具批评家身份的作家,他对以现实主义小说为主的多种小说美学风格的深入研究,最终体现为对小说叙事技巧全面和娴熟的把握,也造成了他的小说风格并非单纯的后现代叙事,而是在现实主义和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之间的徘徊状态。就此而言,他的小说风格通常被认为是后现代主义之后对传统的回归,具有现实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双重特点。和传统的英国写实文学不同,他的小说总是喜欢以一种群像式的视角出发,将特定时空下(通常是校园)的不同人物的命运交织成为一个复杂而有序的网络,通过整体构思上大胆的“巧合”情节设置,对人物和事件不断进行选择和取舍,在作品中最好的体现了他的学术观点:反对激进的“零度写作”等方法,认为作品中的场景出于作者有意识的构思;小说写作是一种游戏,一种至少需要读者和作者两个人玩的游戏。作者企图在文本本身之外控制和指导读者的反应,就像一个玩牌者不时从他的座位上站起来,绕过桌子去看对家的牌,指点他应该出哪一张。从这一点上来说,洛奇的小说实践一开始就和法国式的先锋文学有很大的不同,他的小说相对重视情节的设置,在文本上没有过多的实验色彩;尽管也喜欢在小说中综合调用各种文体表现手段,如书信、文摘、新闻报道等,但这些手段显得干净利落,没有晦涩难解的抽象化主题和故作高深的哲理说教;他对接受美学的认同,使得他更注重读者在阅读过程中的能动作用,看重读者根据文本和自己的意识投射构建新的意义,从而获得一种审美活动的享受或者快感。作为一个身兼二职的学者型作家,他总是试图在小说中反映学术界的各种现象。他的最著名的小说几乎都是以知识分子(校园内外的教授与学生)为主要人物,以文化界的事务为写作背景的。他的著名的“校园三部曲”可谓这方面的代表,这三部小说《换位》、《小世界》和《美好的工作》具有一定的互文关系,反映的基本上是与文化圈相关的故事。《换位》写英国和美国两名教授根据校际交流计划(为纪念两校都建有比萨塔的偶合)互换了职位,在经历了一系列的文化冲突之后,逐渐融入各自的角色位置,卷入了当地的学潮(当时正处于60年代学生运动高涨期),并在不知不觉中交换了妻子、家庭和汽车,这其中一系列的戏剧性冲突使他们从不知道怎样适应对方到适应了对方,在换位的过程中迷失了原有的位置。《小世界》正如序曲所称,那种旨在提高和完善自我的现代研讨会吸引着世界各地的学者在小小寰球飞行穿梭,会上会下,一些人为了得到功名利禄甚至性的满足明争暗斗,丑态百出,而最后又都一无所获,即使是那个可爱的、执著追求理想爱情的年轻教师柏斯,最后也落得尴尬的境地。《美好的工作》以研究维多利亚时代工业小说的女权主义博士罗宾小姐与工厂厂长维克的有趣交往为触点,从我们熟悉的校园题材辐射到更广阔的社会,引出的是他们各自的家庭背景、生活情趣、人生态度等的种种不同冲突,揭示了学术界与大众欣赏之间的多重差距。此外,洛奇的小说题材还涉及了人们对现实与信仰问题普遍存在的困惑和思考(《大英博物馆在倒塌》和《天堂消息》)、50年代到70年代的英国青年人信仰的失落和迷茫(《你能走多远》)等方面。小说向读者提出,不信天堂与地狱,人们将如何生活?没有上帝,一切皆是虚无,人们将何去何从?但这些小说最后往往以开放式的结局,把“失乐园”的问题留给读者来回答。西方社会经历了解构主义、后现代主义思潮的冲击,一切历史的和现实的文本人们都可以打上问号,上帝或天堂的神话无疑再一次被打破。作者通过小说告诉我们面对当今西方宗教信仰的危机,人们虽然不可能一味坚持基督教的神圣权威,不可能无视圣经神话的虚构性,但是亦不能抛弃其中的人文关怀的本质,不能否定人对善与美的追求,为此人们不能放弃美好的希望。戴维·洛奇频繁地变换表达的形式,传统体裁的界限在他那里已经模糊不在。《换位》的每一章都用不同风格或形式写成,第一章和第二章的叙述时态不同,第三章用的是书信体,第四章则包含小说人物理应读到的报纸片段和其它文体摘录,第五章用传统风格。在《天堂消息》中这种切换更加明显,除了现在与过去的交叉叙述外,第二部分全部由伯纳德的日记和游客们寄给各自朋友、家人的信或明信片构成。与《小世界》里关于各种学说理论的争论相似,这部小说中插入了大量对于神学的探讨,而《美好的工作》也穿插了大量文学理论话语,其中的人物对于日常现象的符号学分析比比皆是:厂长维克开始爱上罗宾,并饱读文学名著,试图理解文学理论,这似乎使人感到启蒙的可能。然而,在罗宾的耳濡目染下,“我认为我们想表达的意思不可能是我们说出来的东西,我们说出来的东西也不是我们要表达的意思。”——当他沾染上这种绕口令的恶习,我们不禁疑惑:他到底是升华还是堕落了?表达方式的多元切换表明洛奇将电影、绘画、音乐、流行文化等叙事要素逐渐渗透到文学创作中去了,此外,其他文类的技巧和特征也被转移进了传统的“严肃文学”创作,如哥特式小说、爱情传奇、流行传记、侦探小说和犯罪小说等等。这些移植为小说叙事的形式开辟了新的可能性。究其原因,可能和后现代社会里失去差别的商业化生活,激起了作家,尤其是学者型作家的强烈的抗拒意识有关,写作成为确立差异,逃离他人的语言的重要手段。这让我们自然想到了另外一位意大利的学者型作家艾柯(Umberto Eco),他的小说作品也是拼贴了语言学、历史、神学乃至自然科学等等各方面的知识。其作品涉猎的知识范围更广、内容更精深,就连很多学院出身的专家也不一定能有如此宽泛的知识。因而相对而言,艾柯的作品读来略显艰深,就连他最为易懂畅销的《玫瑰的名字》当中也夹杂了大量的中世纪神学、历史知识。对于中国读者来说,他们是宁愿阅读小说中的大量文学理论术语也不愿意去接触那些枯燥的神学说教的。也应当看到,在戏仿和解构知识领域方面,这两位作家的思路是非常相似的。学识广博的历史语言学家艾柯更为极端,他在小说文本中伪造和虚构历史文献乃至时空地理的本领强于洛奇,其想象力更为天马行空。而洛奇则更像是一个现实型的说书人(story teller),更为重视读者的接受、反应和再创造。他也许只能算是“一个技巧赶上时代的平民”,但是他的幽默调侃抵消了学术理论的艰深枯涩,在文本之外控制和导引读者,在双方的游戏中不露声色的使读者身临其境,更让读者摆脱制约,放松了压迫感,使阅读不会久久徘徊于“小径交叉的花园”,或对一个“傅科摆”耿耿于怀。沿着这条幽径,我们能发现一个豁然开朗的世界,枯燥的理论原来也是兴味盎然,情节的延宕带来的阅读感受如同“脱衣舞的撩拨和挑逗”,使人难以忘怀,同时也达到了雅俗共赏的效果。《小世界》导读《小世界》戴维·洛奇著,赵光育译,罗贻荣校,作家出版社1997年2月版(戴维·洛奇文集卷三),导读篇目:第五部《小世界》在1984年出版之后即在大西洋两岸引起强烈反响,不仅被评论界赞誉为“空前的杰作”、“最卓越、最有趣的小说”,而且还荣获英国文学最高奖——布克奖提名。而当它一经译介到中国,便颇受欢迎,再版多次,其印数已近5万册。国内数十家报刊先后发表了评介文章近百余篇,无疑,戴维·洛奇是最受中国读者欢迎的当代西方著名严肃文学作家之一。这部作品是在洛奇的校园三部曲当中份量最重,也是最为有趣的一部小说,我们试图从典故与反讽、偶然性和狂欢化精神三个方面,进行这部复调小说的解读。一, 典故与反讽“反讽”在西方文艺理论界是一个含义丰富的研究课题。在文学上,它既指语言的修辞技巧,也指隐含在人物、情节或主题中与正面描述意义相悖的暗示或对照技巧、组织结构方法。在《小世界》中,戴维·洛奇既运用了人物反讽、主题反讽、语言反讽,同时也非常善于借用各种典故达到反讽的目的,比如在书名的选取、小说开头和情节结构的安排等方面,都成功地进行了反讽。小说取名为“小世界”,本身就暗含着小说叙事中“小世界”与大世界的对立。这其中包含着两层含义:“小世界”是指学者们生活的世界,或者缩小范围,把小世界看作学者们参加的各种研讨会的“世界”。他们穿梭于不同大陆的学术会议之间,在小圈子中追名逐利,渴望爱情的邂逅或风流韵事,经常说着重复的话语,遇见重复的人群;而如果跳出这个小圈子,从更深一层的隐喻意义来看,小世界也暗指着地球,生活于其中的人们充满了无穷无尽的欲望,这些欲望永远无法得到满足,这正是人类生存的悖论。在本书的序曲中,洛奇说到,“现代研讨会很像中世纪的基督徒朝圣,能让参加者纵情享受旅行中的各种乐趣和消遣,而看起来这些人又似乎在严肃地躬行自我完善。”这里对典故的暗示,使我们在此后的阅读中自然而然的将现代人的生存与中世纪的历史不断对比,古代的神圣感在现代学者的追逐名利中被消解了,这样的比较带来了鲜明的讽刺意义,也定下了小说的反讽基调。应当注意的是小说情节是对著名的中世纪传说的“圣杯传奇”结构的戏仿。戴维·洛奇在谈到《小世界》的构思时曾说:“我从当代文坛各种折磨着作家与批评家的挫折与失败中,从在研讨会上得到的戏剧化表现文人生活中的野心与情欲之间的张力中,发现了那个与传奇相类似的东西。”他从圣杯传奇中找到了创作《小世界》的结构原则,圣杯故事主要是讲渔王(一位主持生命和繁殖的神)因患病而失去了生殖能力,国土也因缺水而成为无生气的荒原,只有出现一位带着利剑的青年武士,历尽艰险去寻找圣杯,渔王才能复原,大地才会复苏。对圣杯传奇的戏仿也暗含着“荒芜与拯救”的主题。《小世界》的主要人物在圣杯传奇中可以找到原型,“柏斯”是追寻圣杯的骑士柏西华尔的简称,文论权威、阳痿而僵化的金费舍尔的名字来自于圣杯城堡统治不毛之地的性无能的渔王费舍尔·金(Arthur King Fisher),只有柏斯的提问才能解除他的病痛,恢复他的元气。柏斯是个误入现代大都市的乡下天真汉,诚恳、朴实又有勇气,尚未被世俗世界腐蚀,为追逐理想可以抛弃实际的利益与享受,作家安置这样一个人物并让他的名字与圣杯骑士柏西华尔相呼应,表明作家在他身上寄托了拯救的希望。这一形象在与其他人物对照时,起到了很好的反衬作用。圣杯传奇这一中世纪颇具悲壮色彩的传奇在《小世界》中变成了喜剧兼学者的罗曼司(Romance即传奇),它浓缩了环球学者在各地进行狂欢节表演——参加学术研讨会的历程,其反讽意义也是不言自明的。此外,在这部复调性质的小说中,处处存在着二元对立的设置,如主要人物扎普和史沃娄、柏斯和安吉丽卡分别构成二元对立。洛奇说到《小世界》中的人物性格时说:扎普和史沃娄便是我性格中的两个方面,史沃娄是我内向、退守的英国的一面,扎普则是我更为国际性、更有雄心、更开放的一面,这两方面形成一种张力;柏斯对安吉丽卡的追寻及其不可得也构成二元对立,隐喻着荒芜与拯救的主题。这样,作者的话语至少分裂为两个声部(事实上《小世界》已远超出两个声部)。二者从意义上来说是平等的,打破了传统的独白(主调)形式,每个声音都是代表自身权利和判断的载体。在这种复调的设置中,暗含着作家整体意义上的反讽性评价。二, 偶然性偶然性的事件在洛奇的小说中随处可见,重复呈现生活的偶然性不仅仅成为作者的一种写作技巧,而且是以刻意的使用巧合来模仿人生的随意性、开放性和“一切皆有可能”的后现代态度。在《大英博物馆在倒塌》、《换位》、《小世界》、《美好的工作》、《天堂消息》这五部小说中,他常用的写作技巧渗透了对偶然性的戏拟,也就是他在理论著作《小说的艺术》中称为“巧合”的写作技巧,反映出他对现代人的生存方式,对“后现代之后”的诸多思考。洛奇在《小世界》的创作手记中说:“主要问题是找到某种情节结构,将不同国家各色各样不同类型的学者聚集在一起,使他们在不同的地点、不同的聚会中彼此频频相遇,发生纠葛,并保持持续不断的叙述趣味。” 在一篇访谈中,洛奇也称,采用圣杯传奇的结构能够更好的以隐喻串起一部具有双重含义的学术罗曼司,不仅仅指它涉及到学者们,而且是指它吸收了罗曼司传统的、而不仅是作为一种文学样式的当代概念。而圣杯传奇(隐喻某种漫长的朝圣旅程)的架构的确能承担叙事核心要素的重任,对于这种类型的小说来说,此结构显得“奇妙而又紧凑”。洛奇也联想到了T.S.艾略特用圣杯传奇作为长诗《荒原》的原型设计、乔伊斯的《尤里西斯》之于《奥德赛》的借鉴。因为根据自身经验,从当代文坛研讨会上的戏剧化表现、种种文人之间的野心与情欲的张力来看,这里的偶然性所蕴涵的趣味性和反讽力度实在是太丰富了。首先,偶然性成为叙事突破的动因。情节不是围绕着因果关系而成,而是更多地依靠巧合,许多不可能的,甚至是有悖常识的事常常在他的文本中出现。柏斯历经千辛万苦找寻安吉丽卡,却总是扑空,最接近的一次却发现安吉丽卡还有一个孪生姐妹丽丽;而梅顿小姐听到柏斯说丽丽和安吉丽卡是双胞胎后昏倒,其原因是她们竟然是多年前被自己遗弃在飞机上的亲身骨肉。在这个太小的世界里,几乎人人都和他人有着关联,读者的这种认识使最后一家团圆的巧合不至于太突然,即使没有料到亚瑟·金菲舍尔是她们的父亲——这种俗文学的情节已经成为了小说的血与肉,里面的人物都逃不过偶然。洛奇认为巧合是一种结构手段,而他所擅长的幽默风格又为这种偶然性提供了文体的合理性,因为喜剧文体的读者对不大可能的巧合总是抱宽容态度。其次,偶然性还表现在各种体裁的拼贴和戏仿。拼贴本身是后现代小说的常用形式,用来模仿工业社会中随机偶然的生活情状,而文本片断的衔接也体现出一种偶然性。《小世界》被学者们称为“文学理论话语博览会”:扎普主张结构主义,梅顿主张泛性主义,莫加纳则信奉新马克思主义,史沃娄则保守而平庸,从来不肯接受这些新理论思潮……他们的见解分散在不同的场合所作的演讲中,而各种言论交叉在一起,彼此的衔接或过渡更多的是出于偶然。最后,偶然性还表现在作品意义产生的随机和多重性。洛奇自称精通结构主义以来各种文论,加上他对文学传统的熟知以及对“复调”、“狂欢”的偏好,使得他的作品呈现出万花筒般的面貌。洛奇的作品向来被认为是雅俗共赏的典范,作者试图以作品中多声部的对话来与各种审美心理的读者取得共鸣。因此,不同“品味”的读者对同一部作品就会有不同的理解,而意义的产生往往源于叙述的偶然性与读者的偶然碰撞。对于《小世界》,游客可以将它理解为一部主题为“寻找”的旅行小说;喜欢罗曼司的人把它看作爱情小说;而学者们更可以将它理解为“荒芜与拯救”主题的再现。在这种情况中,意义就像向上的金字塔,不同人的每次阅读可能只取了其中的一两种意义,采取哪重含义是偶然的,而且塔尖的意义永远是达不到的。洛奇的作品中,开放性结尾无疑给这种情况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正如柏斯对萨默碧的追逐,结局的开放性悬念促成多重的理解。三, 狂欢化精神巴赫金认为狂欢节类型的民间节庆活动是“平民按照诙谐原则组织的第二生活”,民间诙谐文化和狂欢节文化时常互为指代。他把民间诙谐文化从性质上区分为三种基本形式:一、各种仪式和演出形式(各种狂欢节类型的节庆活动,各种诙谐性的广场表演);二、各种诙谐性的语言作品(包括戏仿体作品);三、各种形式和体裁的不拘一格的广场言语。它们都反映了一种共同的对待世界的诙谐态度。沿着这一思路来观照戴维·洛奇的《小世界》,可以发现,《小世界》不仅汇集了狂欢节的形式和语言,而且不折不扣地是一部戏仿体作品,渗透着狂欢节式的感受。小说所描写的历次研讨会都以喷气式飞机为交通工具,喷气引擎的轰鸣声就成为狂欢节的开场白;每一个研讨会都成为一个进行表演仪式的场所——民间广场。鲁米治大学的高校英国文学教学研讨会,耶路撒冷的“批评的未来”研讨会,“美国现代语言协会”年会等都是如此;这里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观众(被动的接受者),即便是柏斯这样未登记(缴纳会费)的旁听者也在发问,也扮演一个角色。这正是狂欢节的表演形式,它取消了演员和观众的界限,每个人都是这场表演仪式的一个分子,都在与其他分子相互碰撞、吸引,在摧毁的同时又有所建立。“现代语协”研讨会是生活本身的形式,而对于参加者和会议的意义而言,又是一场真实的表演。在研讨会这个狂欢的会场里,等级和权威都被瓦解了,众多声音形成复调。各个狂欢场面罗列并置,呈现出空间化趋向,我们没有看到单纯性的否定,而是集中了事物的两极:荒芜与拯救、庄严与谐谑合于一体——典型的正反同体性。在这部小说的第五部,描写了十二月末在纽约举行的现代语言研讨会。柏斯在关于“批评的功用”的讨论中的提问赢得了众人的掌声,接下来,曼哈顿区天气骤变,从北极刮来的寒风“变成了温暖和煦的南风。乌云消散,阳光普照,气温骤然升高”,预示出万物复苏的繁荣气象。洛奇本人对此做了很好的解释:“在这本书的神秘的构图中,这相当于圣杯传奇中费舍尔王的贫瘠王国由于圣杯骑士问了必要的问题而开始变得丰腴起来。”亚瑟·金费舍尔,这位现代批评界的元老,又重新恢复了生命的活力。对情人说:“这像是‘halcyon’时节……因为翠鸟(原文kingfisher,音译即金费舍尔)应该在这段时间孵蛋。……也是我的日子,我们的日子。”柏斯拯救的使命只完成了一部分,“王”又恢复了生机与活力,亚瑟“似乎重又得到了新生”,继续统治批评领域。骑士(柏斯)又开始了新的寻找——寻找那个航空公司的售票小姐萨墨碧·切瑞尔。萨默碧(Summerbee)意为“夏日蜜蜂”,与安吉丽卡的“天使 (Angelica)”意义相对照——骑士从追求天使到追求夏日蜜蜂,这种转换似乎又预示出理想再次由高尚、神圣转向世俗、低下,而此后的批评领域仍旧荒芜,骑士依然在寻找,荒芜与拯救仍然是下一个狂欢节的主题。现实是善变的,小说由语言构成,难以反映真实世界。“叙事的问题一张一合,一张一合,而且这一过程基本上无休无止”,《小世界》的结尾对于柏斯来说却是重新开始的寻找旅程,洛奇这里再次强调了柏斯(即每个人)寻求的永无休止以及生活(语言描述下的生活)的不确定性。他还借安吉丽卡之口探讨了罗曼司(传奇)的特点:“罗曼司的想象就像叙述的脱衣舞,它不断引诱读者,反复拖延最终的结局,而这结局永远不会出现——或者,如果真的出现,文本的愉悦便告终止……”貌似轻松幽默的《小世界》实则含义丰富,读者和作者在文本的交流中达到这样一种共识:生活中的一切看来都毫无章法,但幸福却源于此,信仰在一次次的巧合中让人生出现转机,于是人们在经历了种种磨难、痛苦、无助之后,重新看到了希望。洛奇正是为此而写作,在他的每部小说的结尾,都能看到新生信仰的萌动。从而我们在这样一个以分离、破碎、解构为基调的世界里,仍然能够听到作家持续不断的对爱、关怀、人与人以及人与信仰融合的呼唤。这样的世界,也许能超越那个欲望狂欢的旧日小世界。参见此书http://www.douban.com/subject/14187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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