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尊严》章节试读

《个人尊严》的笔记-第160页

所谓文化，乃是历朝历代的积累。你把城墙拆了，把四合院扒了，他还在人身上保留着。

《个人尊严》的笔记-第16页 - 关于文体

我全凭自己的聪明混饭吃碉堡了！

《个人尊严》的笔记-第172页

亘古以来，人类在性和性别问题上就没有平常心，开头有点假模假式，后来就有点五迷三道，最后干脆是不三不四，或者是蛮横无理——这些错误主要是男人犯的。（摘抄）

《个人尊严》的笔记-第176页

把儒学和宗教并列，肯定会招来一些反对。儒学没有并接神的名义，更没有用天堂和地狱吓唬人。但它也编造了一个神话，就是假如你把它排除在外，任何人都无法统治，天下就会乱作一团，什么秩序、伦理、道德都不会有。这个神话唬住了一代又一代的中国人，直到现在还有人相信。罗素说，对学者的尊敬从来就不是出于真知，而是因为想象中他具有的魔力。我认为，儒学的魔力就是统治神话的魔力。当然，就所论及的内容来说，儒学是一种哲学，但是圣人说的那些话都是些断语，既没有什么证据，也没有什么逻辑。假如不把统治的魔力估计在内，很难相信大家会坚信不疑。
但我又想，生活在20世纪末，我们有理由盼望好一点的东西。当然，对我这种盼望，又可以反驳说，身为一个中国人，你也配！——此后我除了向隅而泣，就想不到别的了。

《个人尊严》的笔记-第101页 - 北京风情

北京城就其本来的面目来说，是一座硕大无朋的四合院。没有了城墙它就不成个样子。中国有五千年的文明史，这部历史有一半写在故纸上，还有一半埋在地下，只是缺少了一部立在地上的历史，可以供人在其中漫步。
一二百年前，郑王府里的一个宫女也能看到这种景象，并且对燕子的飞行技巧感到诧异——能见到古人所见，感到古人所感，这种感觉就是历史感。
历史感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好像自己是某种生命的延续。

《个人尊严》的笔记-图南之翼 - 图南之翼

要是一个社会中一流的作者去写色青文学，必须有极严酷的社会环境和最不正常的性心理。在这种情况下，色青文学是对假正经的反击。中国人只重写成文字的历史，不重保存环境中的历史。可能在以后的以后，我们只能在文字中寻找了。
当然，我自己也想要点个人尊严，但以个人名义提出就过于直露，不够体面——言必称天下，不以个人面目出现，是知识分子的尊严所在。当然，现在我把这作为虚伪提出，已经自外于知识分子。但也有种好处，我找到了自己的个人面目。有关尊严问题，不必引经据典，我个人就是这么看。但中国忽视个人尊严，却不是我的新发现。我觉着我在这里摘录王二同学的文简直拾人牙慧都不如，接人口涎似的，我擦。

《个人尊严》的笔记-第47页 - 我对国产片的看法

他说，只有少数出类拔萃的读者才会要求：请凭着你的本心，写出真正好的东西来。他就为这些读者而写。 ————每个作家都应该保留着这样的本心，因为一个真正好的作家不会被流言和蜚语所击倒，他也不会被现实的残酷和折磨失去他自己，他知道自己的读者需要什么，他不需要为了适应大众而写，他只需要遵循自己的灵魂，去做他应该做的事情。

《个人尊严》的笔记-第203页

我所认识的男人在这方面都有一颗平常心，也就是说，见到好看的女人就多看一眼，见到不好看的就少看一眼，仅此而已。多看一眼和少看一眼都没什么严重性。所以我认为，在我们这里，这问题在女人中比男人中敏感。

《个人尊严》的笔记-第94页 - 卖唱的人们

青年的动人之处，就在于勇气，和他们的远大前程。

《个人尊严》的笔记-第52页 - 电脑特技与异化

我希望艺术家都长着一颗奔腾的心，锐意进取。

《个人尊严》的笔记-第八章 - 第八章

虽然人生在世会有种种不如意，但你仍可以在幸福与不幸中作选择。

《个人尊严》的笔记-第66页 - 有关爱情片

但是人也不能总这样一本正经，偶尔看看别人扯淡，也是一种调剂。

《个人尊严》的笔记-第267页 - 写给新的一年（1996年）

对于过去的一年，还有我们在世上生活的这些年，总要有句结束语：虽然人生在世会有种种不如意，但你仍可以在幸福和不幸中作选择。 ————人生是自己的，虽然我们在这世间生活，会遇到很多事，麻烦的、困扰的、愤怒的、无奈的，但有的人可以淡然面对，从容不迫，处理好自己与生活的关系，而另外也有人轻易就被困难打倒，因为一次摔跤便一蹶不振，这样的人在身边比比皆是，或许我们也是其中一员。所以我想说的是，人生的关键在于我们自己的选择和态度，你选择了怎样的态度，你便过着怎样的生活，大概是这样。

《个人尊严》的笔记-第26页 - 文明与反讽

只要你不怕做烤肉，就没有什么阻止你说俏皮话。但那些野蛮人听了多半是不笑的——总得有一定程度的文明，才能理解这种幽默。

《个人尊严》的笔记-第183页

人忠于已知事实叫做诚实，不忠于事实就叫做虚伪。还有些人只忠于经过选择的事实，这既不叫诚实，也不叫虚伪，我把它叫做浮嚣。

《个人尊严》的笔记-第155页

现在美国和欧洲把成人和儿童的知识环境分开，有些书有些电影儿童不能看。这种做法背后的逻辑是承认成人有自我控制的能力，无需法庭、教会来决定哪些他能够知道，哪些他不能知道。这不仅是因为成人接触这些知识是无害的，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些知识里有他需要的成分，还因为这是对成年人人格的尊重。（摘抄）

《个人尊严》的笔记-第7页

我们的生活有那么多的障碍，真他妈的有意思。这种逻辑就叫做黑色幽默。

《个人尊严》的笔记-第98页

有位意大利的朋友告诉我说，除了脏一点、乱一点，北京城很像一座美国的城市。我想了一下，觉得这是实情——北京城里到处是现代建筑，缺少历史感。
所有的人文景观属于我们只有一次。假如你把它扒掉了，再重建起来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真古迹使人留恋之处，在于它经历沧桑直至如今，在它身边生活，你才会觉得历史至今还活着。要是可以随意翻盖，那就会把历史当做随意可以捏造的东西，一个人尽可夫的娼妇；这两种感觉真是大不相同。这位意大利朋友还说，意大利的古迹可以使他感觉到自己不是属于一代人，而是属于一族人，从亘古到如今。

《个人尊严》的笔记-第80页 - 艺术与关怀弱势群体

我以为科学和艺术的正途不仅是去关怀弱势群体，而且应当去冒犯强势群体。使最强的人都感到受了冒犯，那才叫做成就。
以笔者为例，杜拉斯的《情人》，卡尔维诺的《我们的祖先》，还有许多书都使我深感被冒犯，总觉得这样的好东西该是我写出来的才对。

《个人尊严》的笔记-第五章 - 第五章

人从工作中可以得到乐趣，这是一种巨大的好处。相比之下，从金钱、权力、生育子女方面可以得到的快乐，总要受到制约。人在年轻时，最头疼的一件事就是决定自己这一生要做什么。总而言之，干什么都是好的，但要干出个样子来，这才是人的价值和尊严所在。人在工作时，不单要用到手、腿和腰，还要用脑子和自己的心胸。某件事有悖于我的心胸，我就认为它不值得一做；某个人有悖于我的心胸，我就觉得他不值得一交；某种生活有悖于我的心胸，我就会以为它不值得一过。罗素先生曾言，对人来说，不加检点的生活，确实不值得一过。我同意他的意见：不加检点的生活，属于不能接受的生活之一种。人必须过他可以接受的生活，这恰恰是他改变一切的动力。人有了心胸，就可以用它来改变自己的生活。

《个人尊严》的笔记-第1页

言必称天下，不以个人面目出现，是知识分子的尊严所在。当然，现在我把这作为虚伪提出，已经自外于知识分子。但也有种好处，我找到了自己的个人面目。

《个人尊严》的笔记-第5页

人有才还不能叫艺术家，知道珍视自己的才能叫艺术家呢。
艺术家不是靠自残来标榜自己为艺术家的。

《个人尊严》的笔记-第1页

……当时我是个知青，从乡下回来，凌晨赶头一班电车回家。走到胡同口，那儿有家小医院。在朦胧的曙光里，看到好多人在医院门前排队。每个人都挎了个篮子，篮子盛着一只雄赳赳的大公鸡。当时我以为那家医院关了门，把房子让给了禽类加工站，这些人等着加工站的人帮他们宰鸡。谁知不是的，他们在等医院的人把鸡血抽出来，打进他们的血管里。掬水打过鸡血之后，人会变得精神百倍，返老还童。排队的人还告诉我说，在所有动物中，攻击的精神最旺，天不亮就起来打鸣，所以注射公鸡血会有很神奇的作用——但我不明白的起早打鸣有什么了不起，猫头鹰还整夜不睡呢?
……除此之外，生命还在于运动。回国前半年有时间，我狠狠地练了练。盯着大太阳光去跑步，到公园里做俯卧撑。所以等回国时，混在那些短期考察、培训的首长和老师中间，就显得又黑又壮。结果是过海关时，人家让我等着，让别人先过，除此之外，还搡了我一把，说出过劳务的一点规矩也没有。
……后来牛津大学转来一个印度人，见了这位印度师兄，才知道什么叫做衣着笔挺。他身高有两米左右，总是打个缠头，身着近似中山服的直领制服，不管到哪儿，总是拿了东西，边走边吃，旁若无人。系里的美国女同学都说他很sexy。有一回上着半截课，忽然身后一声巨响。回头一看，原来是他把个评估咬掉半个。见到大家都看着他，他就举起八个半个苹果说：May？看的人倒觉得不好意思了。
在剑桥镇外一个中国饭馆买过一份炒饭，那些饭真是掷地有声。后来我给我哥哥写信，说到了那些饭，认为可以装进猎枪去打野鸭子。
……走在街上，迎面过来一个庞然大物，仔细从眉眼上辨认，居然是自己当年的梦中情人，于是不免倒吸一口凉气。
古时候有位书生，自称是苏东坡的崇拜者。有人问他：你是喜欢苏东坡的诗词呢，还是喜欢他的书法？书生答道：都不是的，我喜欢吃东坡肉……
“……那天和和往常一样，吃凉拌韭菜。因为没有油，只有这种吃法。我到厨房时，这道菜已经炮制好了，我就给帮着打饭打菜。那位熟悉的放映员来时，我还狠狠给了他两勺韭菜，让他多吃些。然后我也收拾家什，准备收摊；就在这时，放映员仁兄从外面猛冲了进来，右手扼住了自己的脖子，舌头还拖出半截，和吊死鬼一般无二。当然，他还有左手。这只手举着饭盆让我看——韭菜里有一块旧报纸。照我看这也没有什么。他问我韭菜洗了没有，我说洗大概是洗了的，但不能保证洗得仔细。但他又问：你们队的韭菜是不是用大粪来浇？我说：大概也不会用别的东西来浇……然后才想了起来，这大概是队部的旧报纸。旧报纸上只要没有宝像，就有人扯去方便用，报纸就和粪到了一起。 ……以后再到了我们队放电影，都是自己带饭，有时来不及带饭，就站在风口处，张大嘴巴说到：我喝点西北风就饱了……”

《个人尊严》的笔记-第143页 - 工作与人生

人在童年时从朦胧中醒来，需要一些时间来克服清晨的软弱，然后既要投入工作；在正午时分，他的精力最为充沛，但已隐隐感到疲惫；到了黄昏时节，就要总结一日的工作，准备沉入永恒的休息。

《个人尊严》的笔记-第210页

做爱做的事才是“有”，做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做的事则是“无”。因为这个缘故，我的生活看似平淡，但也不能说是“无”。有一种说法是这样的：人在年轻时，心气总是很高的，最后总要向现实投降。我刚刚过了44岁生日，在这个年龄上给自己做结论似乎还为时过早。但我总觉得，我这一生决不会向虚无投降。我会一直战斗到死。

《个人尊严》的笔记-第133页 - 生活和小说

我们不妨把过去的生活看做小说，把过去的自己看成小说中的人物，这样心情会好得多。

《个人尊严》的笔记-第24页

人生唯一的不幸就是自己的无能。怎么可以这么碉堡了！！！

《个人尊严》的笔记-第125页 - 有关“伟大一族”

梦想不见得都是伟大事业的起点，但每种伟大的事业必定源于一种梦想——我对这件事很有把握。

《个人尊严》的笔记-第175页

现在可以回过头去看看，为什么在中国， 一说到文化，人们就往伦理道德方面去理解。我以为这是种历史的误会。众所周知，中国文化的最大成就，乃是孔孟开创的伦理学、道德哲学。这当然是种了不得的大成果，如其不然，别人也不会承认有我们这种文化。很不幸的是，这又造成了一种误会，以为文化即伦理道德，根本就忘了文化应该是多方面的成果——这是个很大的错误。不管怎么说，只有这么一种成果，文化显得单薄乏味。打个比方来说，文化好比是蔬菜，伦理道德是胡萝卜。说胡萝卜是蔬菜没错，说蔬菜是胡萝卜就有点不对头——这次文化热正说到这个地步，下一次就要说蔬菜是胡萝卜缨子，让我们彻底没菜吃。所以，我希望别热了。（摘抄）

《个人尊严》的笔记-第六章 - 第六章

文化人类学指出，不同文化、不同价值观的人之间，会发生误解，明明你在做这样一件事，他偏觉得你在做另外的事，这就是件误解的例子。你若说，我们不该引起别人的误会，这也是对的。但我们躲到哪儿，他就追到哪儿，老在一边嘀咕。我要做而不是我必须做，这是一种本质的区别。我个人认为，做爱做的事才是“有”，做自己也不知为什么要做的事则是“无”。有关利己和利人，这里说了利人的人生观的悖论，人人都利人，那谁来做受利的那个，假如人人都认为利人才是善的受利是恶的，那么造成的结果就是利己很坏，受人利也难受，怎么做都觉得不对，活得都不自在！什么叫失败？也许可以说，人去做一件事情，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这就是失败。但是，那些与命运斗争的人，那些做接近自己限度的斗争的人，却天生的接近这种失败。老人到海里去，不能期望天天有鱼来咬他额钩，于是他常常失败。一个常常在进行着接近自己限度的斗争的人总是会常常失败的，一个想探索自然奥秘的人也常常会失败，一个想改革社会的人更是会常常失败。只有那些安于自己限度内的生活的人才总是“胜利”，这种“胜利者”之所以常胜不败，只是因为他的对手是早已降服的，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投入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