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枣随笔选》书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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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
出版日期:2012-4
ISBN:9787020089161
作者:张枣 著,颜炼军 编选
页数:281页页

转:张光昕《新京报》书评——《补饮之书》

《张枣随笔选》在这个盛大的夏天轻盈问世了。它的出版与其说是一次追加的秘密庆典,不如说,是诗人从他过早搭乘的那节地铁车厢里重新走了出来。为了恢复宇宙内部那个似是而非的正常编码,他要去赶赴一场与母语的约会:是啊,我又来了。永远都说不完的再见(让·科克托语)。 信奉诗歌“一句顶一万句”的诗人张枣,在生前留下的散文作品可谓凤毛麟角。直到将这个精致的选本拿在手中,翻开它黑芝麻糊色的封皮(印有张枣喜爱的梅花)那一刻,扑面而来的,是多年前他带进中央民族大学文华楼里一丝德国烟草的迷人味道。本书中绝大多数课堂讲稿正是在这种销魂的气味中落成。这个顽皮的导师,一边骄傲地吐着烟圈,一边扬言,要撬开每一位学生刘胡兰一般紧闭的嘴,要让每个人发出自己的声音。放在他面前的那只方形的蓝色水壶沉默不语,里面装的难道是北京二锅头? 多年以后,我们这些在他眼中羞怯而执着的乖孩子,从诗人的课堂录音里整理出了它们,在这个不断丢失的时代里,我们是否在那叠迟到的文字中,挽留住了些许美好的瞬间和表情?鲁迅、闻一多、艾略特、庞德、叶芝……这些张枣随身携带的老朋友,在我们端坐的斗室里进进出出,凌空飘荡。我们清楚,一只“发甜的老虎”正安卧在我们面前,他发出不可抗拒的温柔咆哮,教会我们认识诗歌,引诱我们开口朗读,让我们“住到一个新奇的节奏里”(张枣《枯坐》)。“心如狮子”的诗人,对着一张白纸发誓,他要让一册薄薄的《野草》,像啄木鸟那样掀翻新诗史的西红柿地。 那座吸入诗人气味的、凯旋门似的多孔建筑,却在另一个冬日的上午,执行了它相反的使命:它用一部从13层缓缓下降的电梯,在大雪中送走了一个头戴贝雷帽、步履蹒跚的干咳病人,一个当代中国的荷尔德林。那个消失在西门的诗人,是拐入了热气腾腾的米粉店?还是钻进了一辆出租车?或是折回13层,变成他信箱里那支垂首、美丽的小花?我们都不得而知。诗人劝走了护送他的人,他要将孤独和桀骜进行到底:这个必死的、矛盾的测量员,他返回了图宾根,带着他孔雀开屏般的肺。然而,所有读过张枣作品的人们和接受他启迪的学生都宁愿相信,在祖国最慵懒闲散的校园里,在北京最性感妖娆的西门小吃街上,有个孩童一直在寻找一枚丢失的“绿扣子”,那颗“永恒的小赘物”(张枣《春秋来信》)。 张枣的“绿扣子”一度溜出了他的祖国,在西洋辗转了21载光阴。“住在德国,生活是枯燥的,尤其到了冬末,静雪覆路,室内映着虚白的光,人会萌生‘红泥小火炉……可饮一杯否?’的怀想。”这个对流亡曾经的赞成者和后来的腻烦者,在国外度过的若干向左漂移的岁月里,只能将孤独和酒精拥在心口,饮下千年的啤酒沫和云中的万古愁。比起那种无边的寂静,永不停息的“绿扣子”决定回到汉语的摇篮里,它终于让张枣告别孤独堡,引荐他踏上望京新城的一片快活的解放区。这个远离德意志和民大西门的京城东北角,是张枣归国后常去的地方,诗人在那重拾了他久违的热闹和午夜的补饮。 对于张枣来说,散文似乎是对诗歌的补饮。他在诗歌的终点处眺望着另一些文字:散文诗、序跋、演讲稿、课堂讲稿、访谈和译文。它们并非诗人着意为之,且体态驳杂,却在一处诗意的磁场中,被整齐地排列在满怀期待的读者面前,“从枯坐开始,到悠远里结尾”。让驻足在诗歌西门口的我们,在被废黜的红绿灯下,泅渡过秩序的斑马线,如同登上一株松木梯子到了云间,到街对面散文的奶茶店里去“喝一种/说不出口的沁甜”(张枣《枯坐》),那里满是漂亮姑娘。 这株梯子,也同时将沁甜搭进了这册令我们爱不释手的小书里,将那枚“绿扣子”招惹进来,看它如何用一种活泼、逶迤的轨迹,展示出诗人力图实现的那种“百分之三百”的精确性。这种精确性的达成,必须是补饮的结果,在酣醉中求取难得的清醒。在以诗歌为珍贵元音的张枣那里,散文是他历久不散、回味无穷的辅音——元音永恒的小赘物。它焕发着诗意巨大的繁殖力,它为我们的生命增添必要的系数和指数,它向读者绽放着娇羞而神秘的光泽,亮出张枣的浪费美学,诗人的离心之蜜。 《张枣随笔选》在他高度凝练的诗歌之外酿制了这种离心之蜜,以供我们凝神补饮。它用一种更加明晰的声音,诠释着“词就是物”、“写作就是生存”的真理,它召唤着诗人走出西门,去赶赴下一个命运的约会。他将伟大的诗歌从远方带来,留在了这片布满长椅和草坪的诗歌自治区,留在红色礼堂前的布拉格广场。在那里,一首诗可以在五分钟之内迷倒一个女孩,夜游的恶鸟会“哇”的一声从枝头逃跑,于是,“往事如精液向外溢出”(张枣《厨师》):湘楚、巴蜀、德意志、西门、望京……诗人同时留下了毒药和解药,在宇宙内部那个似是而非的正常编码中,我们靠它们来谱写每个人的练习曲,发每个人的羊癫疯,中每个人的谶,开每个人的锁,营造每个人的拜伦和我们自己的官方。本书在优雅的离心运动中厘定了一种向心的甜:诗歌应该做点别的,做那些最要命的。 2012年5月9日,北京法华寺。

世界是一种意义,不仅仅是存在 ——张枣逝世六年祭

一个死者的文字要在活人的腑肺间被润色——奥登《悼念叶芝》对张枣的了解,很多人都是从《镜中》开始的。成名作是那么美好的东西,甚至美好到足以掩盖一个诗人一生中的其他创作,戴望舒就恨于走不出“雨巷诗人”的阴影,一提起张枣,他便也与《镜中》等价。我们并不会否定《镜中》,因为这首作品至今仍是张枣天才诗情的重要组成部分,但是只要一提到张枣,这首作品就会成为满天飞的唯一例证,所以今天我们并不会过多地谈论它。(当然在今后合适的机会,我也会再次写到这首作品。)目前我们能够看到的张枣的诗集,是《春秋来信》和《张枣的诗》,这两本书在市面上已经断货(孔夫子网也许还有),但是应该还有散落在各处的张枣诗歌未被发现。除了“诗人”张枣这一身份之外,“文学批评者”张枣,“译者”张枣,这些新的面孔也逐渐浮出水面。说张枣是文学批评者,是因为《张枣随笔选》的分量。我们可以在里面看到张枣对诗歌创作方法论的独立观点,对其他诗人创作的评价,以及对于新诗源头的大胆溯源。散文集中,张枣一反当代诗人对鲁迅的那种“暧昧”的反对态度,非常旗帜鲜明地褒扬鲁迅对现代性理念的践行和创作,认为是鲁迅的《野草》(而不是胡适的《尝试集》)开创了中国现代诗的创作之路。对此,我的想法是,胡适的功绩主要在形式的革新,没有这个开始,恐怕很难有后续的自由创作的理念。但是正如张枣所言,《野草》的现代性,才是从思想上更加持久地推动中国新诗现代化的力量源泉。在当今社会,《野草》的价值恐怕只有专门的鲁迅研究者才会重视,新诗研究者们并没有投入足够的关注。学问研究的割裂,门户之见,人性的偏狭,故意回避自己所受到的影响来源的小心思,都是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在这一点上,张枣有着非常健康和明朗的表态。其实张枣对鲁迅的褒扬,并不仅仅是一个诗人对另一个诗人的致敬,如果我们把时间轴拉得远一些,会发现鲁迅早期有一篇题为《摩罗诗力说》的长文,系统梳理了求自由,爱生命的摩罗诗人们的生平和创作,那可不是偶尔为之的友情出演,而是积聚自己生命热力的倾心大作。如果我们把时间轴拉得更远一点,关于现当代文学的源头,按照复旦大学中文系李振声老师的观点,恐怕也并不仅仅停留在五四新文化运动,而是要上溯到章太炎先生。所以,我们现在的问题,其实是把人片面化了,只有像张枣这样跨过传统与现代的文化断层(他写过古体诗,有家学,现代诗中也从不回避传统诗歌对他的影响),跨过中西文化交流的障碍(他的外语非常好,精通英语、德语),才能够得出这样不同于其他人的有建树的观点。此外,说张枣是翻译者,可能是张枣最不愿意接受的。因为他认为诗歌是不能翻译,最美的东西都在翻译的过程中丧失了。但是我们依旧认为,翻译是非常重要的事,因为翻译是一种推荐,是一种介绍,是一种普及,特别是一位具有谦虚精神,时时在翻译中如履薄冰的诗人,他是完全值得信赖的。(那些时时刻刻忍不住要通过翻译别人的作品来展现自己“才华”的人,并不在我的讨论范围之中。)张枣在这方面的成就,主要表现在他曾经和陈东飙一起翻译过史蒂文斯的《最高虚构笔记》,这次最新出版的的《张枣译诗》里,基本收录了张枣在该书中的主要翻译工作。除此之外,保罗·策兰,马克斯·特兰德,西莫·思希尼,乔治·特拉科尔,勒内·夏尔……孤陋寡闻的我本来并不知道的这些诗人,就在阅读的过程中,将渐渐被我所认识和了解。张枣在中央民族大学给研究生上课,讲艾略特,讲叶芝,结合着原文,一句一句地告诉你诗歌有多么美,这本身就是活生生的翻译活动。(但是张枣的诗歌创作,只留给汉语。)张枣给《最高虚构笔记》写的序,至今惊艳着我。序的名字叫做《世界是一种力量,不仅仅是存在》。张枣在文中说:史蒂文斯坚称想象力是对诸神影遁后之空白的唯一弥补,是人类遭遇世界时的唯一可能的安慰,“上帝即想象力”(《徐缓篇》)。当想象力作用于现实(reality),现实便从其单纯的事实显像中脱颖而出,一跃成为“猛虎,可以杀人”,成为“狮子,从天空跑下来饮水”,成为鲜活的动力,成为我们的紫气缭绕的气候。(《徐缓篇》)也说:“世界的迷人之处正是世界本事。”(我一直以为这里的“本事”应该是“本身”的排印错误)与此观点相应的是,张枣主张深入作品本身说话,而不是借助过多的外围资料去掩盖作品本身的光芒。这样的观点,就是最鲜明的文本论,何尝不是对那些沉迷于他人评价,完全不与作品对话者的辛辣嘲讽呢?我在这里刻意使用“者”字,而非“家”字来称呼张枣,并不是因为我有多么傲慢,恰恰相反,这个世界里的“家”太多了,贬值得一塌糊涂。而“诗人”、“评论者”、“翻译者”的张枣,是最本色和真璞的。张枣曾有一篇文章叫做《自己的官方》,我想,这应该是所有创作者的态度。从来不想着俗烂大众化的出名出位,而是爱惜自己的羽毛,书写自己心灵的声音,这才能保证所有的文字都具有触动心灵的力量,以至于随手选一段都能引人深思。在诗人和他的学生颜炼军的一场访谈中,张枣这样说:我对这个时代最大的感受就是丢失。虽然我们获得了机器、速度等,但我们丢失了宇宙,丢失了与大地的触摸。最重要的是丢失了一种表情。我觉得我们人类就像奔跑而不知道怎么停下来的动物。所以对我来说,梦想一种复得,是我诗歌中的隐蔽动机,我追求浪费和缓慢,其他一切都不令我激动,都是悲哀。但是说着这样的话的诗人,给自己的孩子起名叫“张灯”,“张彩”,那么热闹;他的诗歌理论的核心概念是一个“甜”字,圆润美好。他也许生活能力并不太强(这也可能是造成他婚姻生活坎坷的原因之一),但是在诗歌创作方面,他是毫无疑问拥有赤子之心的天才!到了3月8日,也许又是一年一度转贴《镜中》的时候了,但是我不知道在一个连妇女节都会被消费成“女生节”、“女神节”甚至“女王节”的日子里,还会有多少人真正记得张枣?所以,若是有《镜中》刷屏,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但是我今天又是如此刻意地回避了张枣的诗,因为我的目的是想为大家展示一个更加全面和完整的张枣。我不知道这么做,是否成功,但是我至少努力过了,而且对于我来说,张枣的话题,今天才刚刚开始。而且,不能免俗的,我今天还是会以张枣的一首诗歌来结束。此诗系首都师范大学博士生赵飞先生发现后告知颜炼军,刊于1988年《星星》第12期,经颜炼军与柏桦先生的回忆和确认,确为张枣作品无疑。看完了,你便明白我的用意。昨夜星辰 张枣对于那些认为我要离开的人 离别宛若一阵吮嗅过的香味 青山未改,秋水天光一色 我会在一个众人交口认定的黎明 离开这里,我崇尚过寂寞 身披命服却从来两袖清风 对于那些瞧不起间谍的人 我乃是掠过某桥梁的名字 去毁灭自身,同时又祸及另一城池 有谁知道最美的语言是机密? 有谁知道最美的道路在脚下? 我只可能是这样一个人,一边 名垂青史,一边热爱镜子 出发的时候让一切原封不动 对于那些认为要离开的人 我就是昨夜星辰,再不想见他们 本文3月8日首发于微信号“童人语(kidulttalk)”,如需转载,请先联系,并注明出处,谢谢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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