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言选》书评

狂言...."狂言绮语"....

两位侯爷去庙会,因为缺乏佣人而在半路上叫来一个下京人充当."右京大人,你拿着的那大刀,就请交给那家伙去拿好了."左京说…无奈那下京人不懂得拿法,于是右京便教他"金大刀是要擎在右手上,拿着走的呀"....拿了大刀的下京人便凶狠起来了,"啊呀,看见你们两位侯爷这么蹲在两边,可不正是像两只鸡么?...."很笨的侯爷去赏花….大管家关照说"主人看了您的身份,一定要请你即兴吟一首诗歌的,这歌你吟得来么?"很笨的侯爷什么也不会.管家于是拿出一首别人的短歌..."七重八重,以至九重也是有的,十重都开出来了哟,胡枝子的花呀!"..."说七重的时候我把扇骨的七根给你看,说八重的时候自然是八根了...至于胡枝子嘛,我就不客气地请您看我的连鬓胡吧."…可是侯爷实在很笨…"那盆景里的石头像拳头般突出来的部分.用来做火石怎么样呢?"..."宫城野开了花.红花上面开着白花,白花上面又有红的烂漫地开着,真像是撒着赤豆饭的样子呀!"..."七根八根…九品净土…十重都开出来了…开出来了…大管家的连鬓胡呀!"...然后他就被赶出来了.附子的故事.....主人离家时交给二位管家一罐东西.."这东西叫作附子,是于人身体有大毒的东西,只要碰着从那边吹过来的风,人就忽然的死了,所以千万不要走近旁边去,好好的看守着吧."...好奇的二位管家..."据说从那边有风吹来,碰着了就会得死的…"..."既然如此,那么不让碰着风,从这边扇着去看,岂不可以么?"....他们打开看原来是砂糖....很馋的管家们不知不觉把它吃了个干净...."哈哈,这是很好的事情,全都光了!"..."是你舔起头来的,我去告诉他."....主人回来后看到呜呜哭的管家..."这是怎么回事!把我珍藏的条幅那么样的撕破了.."..."呀,呀,可恶的家伙!把我那台子和天目茶碗那么样的打碎了…"....大管家: 事情弄得这样,我们想是再也活不成了,便想吃那附子,去寻死吧.二管家: 正是如此.大管家: 吃了一口还死不掉.二管家: 吃了两口也还不死.大管家: 三口四口,-----二管家: 以至五口,-----大管家: 吃了十多口,直到吃光了,也还死不去!啊呀!可庆贺的这命根子的结实呀!.....各色人物的登场白----主人: 我乃近地的人氏是也.我有一种打算,想要招留许多残疾的人.现在先来把这榜张挂起来吧.拍,拍,拍!看来倒是很不错哩.瞎子: 我乃是住在近地的一个赌徒是也.这几时运气非常的坏,金银不必说,连一切家具都押上去了.照这个样子,今天怎么过活也还不知道,恰好隔着一座山的那边,张挂着榜文,说要招用许多残疾的人.我虽然不是生来的残疾,平常人家还说我是亮眼哩,现在就颠倒过来,想装作瞎子前去,就装作那个样子吧.现在且慢慢的去吧!-----丈夫: 我乃近地的人氏是也.因为我家的女人每天老是借了什么事情,哇哇地吵闹,太是喧嚷,说了她一两句,她就很是生气,从家里跑走了.那人一天不在家里,我就简直什么都弄不来,很是为难,为此来这里访问,告诉他这件事情,托他对女人劝诫一番.现在赶快去吧….女人: 我乃在这里近地居住的人氏是也.因为同了女婿斗口,要回娘家去.这里有一个平常说得来,待我很好的人,想去把这回的事情对他说一番.现在赶快去吧.他常常照顾我,而且我嫁来的时节,又是他说话介绍的,所以非对他说不可.呀,走来不觉已到了.且来请问吧.-----在家里么?伯母: 我乃住在这山后的人氏是也.今天是个好日子,我想到那山边去开张酒家.且在这里装饰起来罢.看来却更是佳胜了.-----呀呀,大家听着.在这里卖酒,要喝酒的诸位,请过来罢.侄儿: 我乃住在近地的人氏是也.有一个伯母住在这山后,今天听说开张酒家了,所以过去道喜而且喝酒.赶快去罢.我虽是这样特地走去,不过伯母平常是个俭省的人,请我喝酒呢,还是不请我喝,都不能知道…..船户: 我乃矢桥地方管渡船的是也.前回渡到松本地方去,如果有坐回船的,就把他渡回来吧.先把船靠着那里,等候着吧.女婿: 我乃京城方面的人氏是也.我有丈人住在矢桥地方,至今还未入赘,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前去,所以出来了….主人: 我乃近地人氏,今天想去一看田地,故而外出.现在且慢慢的走去吧.世间有田地的人虽然很多,其中像我的田地那样收成好的却是没有,所以大家无一不加称赞.唔,说着话时不觉到了我的田地了.吁,长的多么好呀!柿子也渐渐着色了,这几天里就想来摘取.女人: 我乃住在近地的人氏是也.有一个出家的儿子,近来有好久不曾看见了,所以今天想到寺里去访问他一下子.真是在做母亲的人,有好久不看见,便觉得不大放心.要他在家里才好哩.呀,说着话的时候,已经到了这里了.请教-----方丈在家么? 甲: 我乃住在这里近地的人氏是也.一天一天过着日子,不觉今日已是大年夜了.因此今夜要到鞍马的多闻天庙里去宿年山.今年当然照例的要去.这也不单是我个人,平常就有同道前去的人.在他也是照例的事,一定是在那里等着吧…..贼:我乃是此地出没的无聊赖是也.今日清水寺的朝拜人很多,我特地跑来想发个利市.这里有很好的机会,让我来试试罢.-----唩,好不高兴呀,好不高兴!竹竿和腰刀乖乖地换了过来.真好运气.赶紧走罢.甲: 我乃住在近地的人氏是也.因为近来时运不济,度日为难,心想投奔外省,别图生计.这里有一位交好的人住着,不免去访问一下,顺便辞行,倘若他有什么好的计较,也就想请他指导,留在这里亦无不可.现在赶紧前去罢……左京: 现在出来的乃是无人不知的侯爷.我曾同某人约好,去看北野庙会,现在慢慢前去吧.呀,走不多远,即此已是了.-----在家么?甲: 我乃近地的人氏是也.有点事情,要到檀那寺去.现在就慢慢前去吧.实在是在这些时候,忙于谋生,得不到闲工夫,好久没有上寺里去了.呀,走着时已经到了.-----请问,请教!方丈: 我乃本寺的方丈是也.叫徒弟出来,有话吩咐.-----徒弟在家么?在家么?甲: 我乃近地的人是也.往什么地方去有点事,忽然似乎是天要下雨的样子,且到檀那寺去借一柄雨伞来罢.-----就是这里了.请问….请教.主人: 我乃住在此地的人氏是也.平常信奉清水的观世音,常去礼拜,今天也想去朝拜一番.先叫用人来吩咐罢.------唩,唩,大管家在么?主人: 我乃近地的人氏是也.我有好许多的山田,今年收成特别的好.可是近日有鹿,有猴子和貉子出来,糟蹋田里的东西,且叫大管家出来,派他去看守山田吧.-----呀,呀!大管家在么?侯爷: 我乃这近地的大名鼎鼎的侯爷.可是我的用人只有一个.特别是一个人很不方便,不够使唤,想要再雇一个新用人.先来吩咐大管家吧.唩,唩,大管家,有么?

下克上，狂言尽。

阅读此剧种，尽管有白无科，单是文字就让我不仅一次联想到家乡紫金县的花朝戏。花朝戏极富生活气息，上山下坡、涉水过桥、碾米推磨、纺棉织麻都可编入剧目，且唱词和道白常都是客家方言中的双关语和歇后语，诙谐有趣，通俗易懂，欢喜而不伤悲，壮健而不恶俗，热闹而不吵杂。诙谐，通俗，欢喜，草根，这是狂言与花朝戏的共通之处，也频频让我在阅读时忆起家乡点点滴滴馨香暖意。狂言与能原本同属于能乐，南北朝时期（1336-1395）逐渐分化开来，犹如开出两朵迥异的奇葩：一朵单调刻板，另一朵却轻快诙谐；一朵是严肃压抑的悲剧，另一朵却是轻松奔放的喜剧；一朵是以音乐为主的歌舞剧，另一朵却是以科白为主的独幕剧。虽说本是同根生，站在能背后的是欣赏语言典雅、气氛凝重的正剧谣曲的贵族阶级、上层武士与僧侣；站在狂言背后的却是中下层武士与小名百姓。最初狂言的命运不仅比不上能，而且还从属于能。不能登大雅之堂的狂言，只能穿插在能剧两个剧目之间的短暂间隙上演，不过是或缺剧场气氛和逗人一笑的附属品。狂言的硬件条件极为简陋，只有二至四个人物，只有二十至四十分钟出的演出时间，粗制的木质舞台，一张画有一颗松树的幕布，偶尔伴有歌舞与伴奏，服装与台下观众无异，造型简单，仅在扮演鬼怪与动物时会戴上面具。然而，狂言的剧目取材多变，雅至赏月观花，俗至鬼怪好色；大至阶级反抗，小至夫妻吵架；重至阴谋杀人，轻至天方夜谭。相反，能的主角通常穿的是五层戏服，外套一件织棉袍，有时还会戴上红色或白色的假发，但他们并不关心演出什么，而是注重如何表现，用折扇模拟匕首模拟长勺子，模拟召唤模拟抬头望月，而后竟演变为程式的、局部末梢性的艺术。谈狂言，必谈下克上。镰仓幕府建立，武家政权取代了公家政权掌政，贵族阶级逐渐退居幕后，登上历史舞台的是武士阶级。下克上，也即是“下犯上”，迎合了此时上层阶级在政治和社会上的没落与下层阶级的抬头，直到德川幕府之前下克上都是生龙活虎洒脱泼剌。同时，由于掌政幕府并未给曾作为支柱的中下层武士更多利益，也不能充分保障其生活，引起中下层武士不满。狂言正好迎合了下克上的心理，提醒幕府之所以有今天，并不能忘记这些人。下克上，是狂言生命力所在，对大名辛辣讽刺，对僧侣无情嘲笑，对鬼神蔑视戏谑。因此，狂言受到中下层武士与平民大众的欢迎，虽不合掌权人的胃口，但却没有被扼杀而紧演，依然可以穿插在能剧之间上演。狂言对以大名为代表的掌权人进行批判，不就是批判了镰仓幕府那些将军吗，为何却没被取缔？其实，狂言中登台的“大名”和“小名”，并非镰仓、室町幕府后期封建社会成熟时期已经贵族化的武士，而多是平安末期与镰仓初期由于开荒购买土地而取得土地所有权的地主，而后世江户时代的“大名”实由将军派到各藩的统治首领，两者容易混淆不可混淆。镰仓室町幕府时期对狂言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到了德川幕府时期，那只闭上的眼终究睁开了，社会严格划分为士农工商秽多非人，各安其分，不得逾越，下克上的时代宣告结束。彼时卖色不卖春的歌舞伎遭到江户幕府无情的剃前发命令，只能走“物真似狂言尽”的路子，刮去官能与色情，只演戏，只模仿。而彼时的德川幕府虽然指定能和狂言都作为自家的式乐，但同时也停止了能与狂言的发展步伐。由此看来，与犹如被阉割过的歌舞伎不同，狂言的命运还算得上仁慈。戏以载道，狂言的下克上以“笑”为载体，既有鞭挞、讽刺、嘲弄、鄙夷，也有善意、规劝、宽容，全然没有后世町人文学的萎靡与颓废。大名僧侣在笑声中被撕下温文尔雅、虔诚纯正的面具后，实为虚伪愚蠢，胆怯可笑。可怕的鬼神成为滑稽可笑的小丑，庶民本身也成为揶揄的对象，有争水灌田翁婿反目成仇，有侄儿假扮鬼神骗伯娘的美酒喝，也有输光光的赌徒装成瞎子、瘫子、哑子行骗。有人不喜狂言是非黑白分明，故事结构简单，故事结局单调重复，开场结尾都程式化。然而我觉得这正是它的特色所在，两三个角色在二十分钟的戏剧中，着重于矛盾的产生、演变、高潮、结局，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末了还能博得观众一笑。当然，能是细腻的局部美，但不是行家里手，还很可能看不出用手比划出来的富士山，也许还得花上一小时等待动作的完成。

周译狂言选注释抄

读周译狂言选，共二十四篇，觉得很有趣。《骨皮》一文中，方丈教徒弟巧编借口不要借东西给别人用，徒弟却迷糊糊的老是说错话。方丈教他不要借伞给别人，说伞坏了，已经皮是皮，骨是骨，徒弟在别人问他借马的时候说了。方丈教他不要借马，说马在外吃草时，见到母马发“野兴”闪了腰，他却在别人请方丈出去做法事的时候说了。方丈很生气，这是说马的怎么能说人呢。徒弟却举出之前发生的事，说方丈将一名娼女带进房间，反问方丈这难道不是“野兴”。方丈老羞成怒，要打徒弟，徒弟落荒而逃。再如《金刚》一文中，有个乡下人穷得没法了，想到一个混饭的办法。他装作金刚的样子，站在庙里，叫人出去传话说金刚下凡赶快朝拜。结果还真的骗了好多人来，献钱的献钱，给东西的给东西。这个乡下人很高兴，但是他不知足，第二次再装的时候，被人识破痛打了一顿。再如《雷公》一文，说的是一个庸医在自己家乡混不下去了，只好到别处去骗人。在荒野遇到了扭到腰而不能飞上天的雷公，庸医一番折腾居然把雷公给治好了。这则故事曾被周氏用来举例说明雷公的形象在日本民间并非像中国一样的暴戾阴沉，而是可以随便开玩笑的。凡此种种都是极为有趣的故事。其实中国也有很多类似这类滑稽诙谐很有生气的民间故事，比如郭德纲唱过的一段梅花烙（这个说是现在已经没人唱了）“我做男儿汉志气刚，寻了一个老婆胜似孙二娘。站着比我高来，坐着比我长；脚也比我大来，力气比我强。打之骂之，我要立下家法，舍死忘生我要管教婆娘。”没能听到下面的戏文，真的很可惜，下面的内容想必是，那个“男儿汉”想要管教婆娘，反被婆娘管教吧，应该也是非常有趣的故事。可惜的是译本并不能完全反映原作本来的面貌，相信原作肯定更为精彩。当然翻译的影响还在其次，狂言本身是一件表演的艺术，好比中国相声，光看相声大全一类的文稿是远远没有现场听相声来得有趣的。下面是几则注释的摘抄，说明的是日本的一些民俗习惯。日本神道教所用的一种特别编成的稻草绳称为式绳，祭时悬挂庙宇及人物四周，以示清洁，与外物隔绝。日语“梨”与“无”同音，民间讳言，因而翻转过来，称为“有果子”。日本所谓鬼与中国不同，乃是鬼怪，并非亡人的鬼魂。据运庆所雕像，大抵獠牙双角，脚上只有两指。日本民间迷信，狐狸骗人，先来数那人的眉毛，如被其数清，便将被迷。防御的方法是用唾沫涂在眉毛上，湿成一片，狐狸即不复能计数了。日本古代将人民分为上下两级，上是统治阶级，自将军诸侯（大名）武士（侍）均是，下为平民，包括农工商，称为町人，意即云街上的人，今意译为老百姓。日本古时系用末茶，所以须将茶叶放在磨里碾碎，因为用的也是普洱茶的团茶的缘故。散茶大概起于中国明朝，日本室町时代尚未有此习惯。日本民俗有吉事的时候，多煮赤饭表示庆祝。用赤小豆加糯米内蒸为饭，称为赤饭，或用粳米煮成，则称红饭，赤白相杂，颜色可观。日本古代接受中国文化影响，京都也模仿长安称为“平安”，唐以后中国迁都洛阳，平安京也就别称为洛中，京外则为洛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