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都宫闱梨园秘史》书评

一百年前的中国娱乐圈——读《梨园秘史》

传统戏曲在中国已有千百年的历史，但有国粹之称的“京剧”形成至今不过100多年，大致是1840年鸦片战争之后才正式形成的（直接进入中国近代史了好不好……）。然而这种吸收了徽戏、秦腔、汉剧而形成“混合唱法”却迅速击败大鼓、相声、杂耍等其他娱乐节目，成为那时当之无愧的“中国好声音”，而那些京剧名家也随之成为名利双收的明星大腕。然而，从徐慕云的《故都宫闱梨园秘史》一书中，我们可以了解到许多京剧表演艺术家不为人知的一面，更能一窥当时的中国娱乐圈和社会风貌。本书原是徐慕云于1938年到1939年发表在上海《申报》上的发表专栏文章，内容是介绍自己所知、所闻的京剧界轶闻。作者的专栏原本有70篇，但2010年出版时，编者只从其中选择了64篇集结成书。原因是编者认为有些文章的内容实在是太离奇了，尽管如此，挑剩下的这些文章内容也足以满足我们的窥私欲。先说下吸毒，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柯震东案再次把人们视线转移到了艺人吸毒的问题上来。其实，当年的许多京剧名角儿，平时抽两口大烟简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因为他们钱多又闲的没事干。而相比如今的艺人吸个毒还得偷偷摸摸并时不时的遭人举报，当年红遍北京的大腕“小叫天”谭鑫培（绰号“老谭”，此人于1905年主演了中国第一部电影《定军山》）则是“奉旨抽烟”。书中记载晚清末年朝廷禁烟，各地都雷厉风行地严查，已经深染毒瘾的老谭也只得戒烟。结果缺了烟的他整日浑身无力，“立起身来，还有些打晃”。可就在此时，西太后突然派人传他入宫演戏，老谭路都走不动了更别说去唱念做打一番，没想到太监回宫向慈禧禀报后，慈禧哈哈大笑，说禁烟这事，也就是吓唬下小老百姓，他还当真了，快让他抽两口福寿膏，速来应差……老谭一听，赶紧抽了两口鸦片烟，之后精神大发，入宫唱了全本的《失空斩》（《失街亭》、《空城计》、《斩马谡》），不仅拿了不少赏钱，还带动了有烟瘾的权贵们打着“福寿膏”的名义重抽鸦片。再谈下“乱搞”，与谭鑫培同时期的汪桂芬（注意此人是男的，也是唱老生的，绰号“大头”）技艺更高，慈禧曾称只要听他唱，别人的戏都不想了。然而，他品行却很差，书中说他“坏到无以复加，有些事说都说不出口，他却很坦然地做得出来”，有关例子书中举了很多，我们只看他娶了人家妹妹，又搞人家老婆这一段。书中记载，“大头”喜好酒色，一日他看上了后台一个管道具的人的妹妹，结果娶回家一看才知道上了当。原来，此人真正的妹妹姿色一般，之前他看上的是此人的老婆，于是他大闹着要退婚。没想到，那人老婆一听，竟然直接过去陪睡了，更绝的是这位管道具的哥们也乐意戴这个绿帽子，搬去他家四人一块住，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管。汪桂芬一下“姑嫂同乐”，但代价是不仅被那位道具哥呼来唤去，以后挣的钱也全都上交给人家。而那姑娘也不是省油的灯，经常在外边风流快活，搞得满城风雨。以至于汪桂芬死时（46岁就死了……）不仅一贫如洗，还精神错乱。以上这些还只是大腕们个人的癖好，当他们聚到一起时更加热闹。当时上海有个唱武生的叫何月山，很有名气，就是太爱显摆，一次他和另一个名武生盖叫天（原名张英杰，因为谭鑫培叫“小叫天”，于是他起艺名叫“盖叫天”）同台演出，两人竟然在戏台上借打戏的名义真的动起手来，打了半个多小时。最后盖叫天技高一筹，把何月山打到口吐鲜血、昏倒在戏台上。还有一次，四大名旦中的荀慧生、尚小云同台演出，尚小云因嫌荀慧生出场早，抢了他的掌声，竟在台上指着荀慧生大骂了起来，搞得荀慧生和台下观众一头雾水。此外，作者在书中还记载了这样一件事，民国年间他在北平发现一个唱戏很好的票友（京剧业余爱好者），好到压过许多专业演员，于是作者问他为何不直接登台唱戏。他则委屈地说道民国十四年（1925年）时，他曾和杨小楼、梅兰芳、马连良、谭富英、王长林等一批大腕一起到济南演出，期间由于自己表现突出，抢了其他人的风头。于是回来以后，有几位大腕就一起开会商量，集体封杀他，永远不能让他吃戏饭。当然，其实人的“才、德、貌”本来就不是统一的，而且也不是所有的大腕都这么乖张。与汪桂芬、谭鑫培齐名的孙菊仙（也是男的……）不仅为人忠厚，还热爱公益，喜欢见义勇为，人送外号“老乡亲”。而有“通天教主”之称的王瑶卿（还是男的，不过是旦角演员，四大名旦都是他的学生），不仅在京剧创新上做了很多贡献，还打破了不收女弟子学戏的规定，1949年后更担任了中国戏曲学校的校长，培养了众多的京剧人才。更值得推崇的是京剧界开山鼻祖级的人物、位居“同光十三绝”之首的程长庚，他不仅表演水平极高，还品行端正、低调亲和，同时极具管理水平，在当朝首（相当于北京京剧协会会长）期间，他订立了京剧行的章程，并以身作则的遵守。以至于后人提到他时，都不直呼名讳，而尊称为“大老板”。《故都宫闱梨园秘史》一书并非是一本简单的八卦合集，从其中的趣闻轶事我们可以一窥当时的社会场景和一些“政治与艺术”的互动。发现了这点，你就可以明白为什么红极一时的谭鑫培能让某王爷叫他声“爷”，但对于扇了自己两耳光的宫中小太监却只敢嘿嘿地赔笑。本书由三联出版社于2010年4月出版，印数8000册，定价25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