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书后记》书评

识其小者

或许是精装书手感好，或许因为培训实在无聊，读谢其章先生的《搜书后记》比读他的《搜书记》要认真一大截。看我用一支铅笔在书上写写划划，不亦装乎，偶尔有同学来探究竟，结果总是一头雾水，他们不知道，我正在干一桩无聊但好玩的事体。最早比较大段地读到《搜书记》是在《芳草地》杂志，地铁一路，为我平添无限乐趣，回去飞快从网上购得全本，捋袖读来，仍是有趣，却不如初读的印象好。之后见到谢先生其他大作，我也随买随看，偶有教益。等到《搜书后记》出来，因为有延续性，好像看了无间道，不看无间道二三就觉得怅然若失，又买了一本。正好赶上培训，上课时无事可干，每天在包里带两本书，换着翻，等培训接近尾声，《搜书后记》翻得只剩薄薄一沓。回家上网，在豆瓣上给这本书打了个三星，三星是“还行”，四星是“推荐”，五星是“力荐”，打三星在我是持保留态度。在布衣论坛，谢先生也有个代号，言论多多，常来的都心知肚明，说话常有往还，我经常来看，当作高级消遣。书局的老板胡同在经常更新的贩书日记中一段话引起我的注意：“记得谢老师曾在电话里说了：《搜书记》实话太多，得罪的人太多了，这次好多了，也使用了曲笔（大意）。假如你看着看着，忽然蹦出一句或者一段四六不靠的话，那不用说，肯定有埋伏了。”我看书很难看出人家用的“曲笔”，但顺着这个思路回想，在书里彷佛也碰到一些貌似有文章的沟坎，原来竟是粉刷后的产物，难怪我读不通。课程的最后一天，将这本书读完了，在行将掩卷的时候，又回味了一下，这一回味，大不得了，回家立即将评价改为了“四星”，这等好书，不给来个“很好”，简直愧对党国栽培。书中多提到止庵先生，我也很喜欢止庵，收集了很多他的作品。不光我尊称先生，谢桑也要称他为先生，二00八年五月十日日记所附博客写道，“夜归发短信给止庵，未尽事宜均在此：‘《子曰》8图已发你邮箱，你看看还缺哪些，《子曰》归我写吧，也算是个极好的锻炼，今与先生度过很有意思的时光……”别的地方还记不少止庵对谢的鼓励、教诲，如2005年5月30日，“电话止庵，谈山东画报社书稿，已有人交了稿，他建议我从买书入手并结合日记”，如2006年2月21日，“晚电话止庵，我称黄萍荪的‘招摇撞骗’罪名，实招摇之心人多有之，撞骗则查无实据。他说这么写就入门了”，等等。谢跟止感觉上差不多是同龄人，谢对止的态度却称得上执弟子礼甚恭。日记除重头戏落在“搜书”之外，极有特点的地方是记载饭局甚夥，很多饭局，不光记与饭者、进餐场所，还记金主和所出金额，有些则略去一二要素，从中可以一窥谢的仔细。其中他跟止庵共饭占一大头。不完全统计与止庵各类饭局如下：2005年6月20日，“中午大鸭梨吃，87元，徐出单。止庵能喝啤酒（10瓶）。”徐是山东画报社的徐峙立；10月14日，“中饭自助，饭食甚香。与韦力、冯传友、止庵、吴兴文、王瑞智一桌。”为民刊研讨会的招待饭；10月30日，“中午四人在外吃，韦力付账146元。”四人者，除谢止韦外，一人未交代；2006年2月2日，“中午在外吃，宾主尽欢。”宾者，谢止，主者，韦力。7月6日，“小方电话，约好叫上止庵、萧振鸣吃顿饭。”这顿饭在7月25日才有着落，“小方、止庵到，止说见过小方。孙郁也参加……中午五人吃。”8月17日，“止庵来，他没来过，陪他逛……中午于北京炸酱面馆吃，原定是五人，后失控扩充为十三人。央视十频道两人、宋晓军、杨翔飞、赵晓林、徐舰、方晓、卢葳、陆昕、止庵、秦杰。”10月19日，“中饭，王世家、周楠本、朱金顺、陆昕、吴兴文、止庵、我、萧振鸣、刘德水一桌。”此局为鲁迅博物馆招待；2007年3月16日，“止庵来，两人在旁小馆吃，其间最搞笑的是那碗酸辣汤的来历。”7月13日，“会后有饭招待，三张方桌拼成一长桌，刘德水、谭宗远、靳飞、止庵、陆昕、方继孝我们一桌。”11月25日，“止庵、方继孝来。韦力后来，中午八人吃，韦力提前把帐结了。”2008年1月18日，“后止庵、韦力、小方、陆昕来，加上萧老板、张杰、周楠本八人吃东北虎，韦力付账780元。”2月28日，“中午在浒记面馆吃，有周启晋、周启瑜、陆昕、方继孝、李晟、林凯、止庵，共八人，周买单，近四百元。”3月18日，“接于晓明电话，中午请饭，董宁文、谭宗远、止庵等来，在奥体东门印象西湖酒楼……吃的是杭州菜，还成。”5月3日，“到鲁博时，止庵已到……中午在馆旁小馆吃，小方买单，180元。”5月10日，“散后与止庵吃永川豆浆，我第一回吃。”掏钱人不详。6月2日，“还是上回那家酒楼，，李君维老、止庵已到……点了四个菜，一听可乐，一瓶啤酒，两碗米饭，止庵付账。”7月13日，“同桌的还有谭宗远、止庵、杨小洲。”这顿饭是北京某地开会的招待饭。10月18日，“中午人多，止庵，杨小洲、小赵、小柯，后李世文来。我付账200元，乱哄哄点了一桌，止庵说有四道菜有粉丝，真是的。”10月21日，“六点人到齐，止庵、杨小洲、张维特、小赵、老柯、胡同、荆时光来，陈子善最后到。吃368元，我付账。”10月31日，“上午徐峙立电话，中午见面，在小方单位。有止庵，蔡立国，在天赐庄吃，约240元，小方结账。”11月18日，“下午到三联，止庵已到，后王志钧，杨小洲来……散后他们先走……八点乘车归。”这次没有饭吃。以上共计与止庵大小饭局20次，其中公家饭三次，其余都为私人出钱，最晚近的一次和止庵相聚，虽有共饭可能，却到底没有吃成。令我感兴趣的是李君维其人。查了一下，网上有篇《访“张派”传人李君维先生》介绍，称“李先生是继张爱玲之后，在四十年代中后期的上海文学史上占有特殊地位的作家。1948年他的短篇小说集《绅士淑女图》出版，这部着眼于表现中国家庭和人生在传统与现代转型中的情感百态的作品，气质上近似张爱玲的作品，有评论册封李君维是‘张派传人’，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王德威教授更是其中坚决的提出者。”翻止庵书信集《远书》，有致老人书信六通，语气亦甚恭。他们的联系，最大中介恐怕是张爱玲吧。长者为师，这顿饭归止庵请。止庵先生曾称引《论语•子张》子贡说的一句话“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并将他的一本关于周作人的文章定名为《苦雨斋识小》，我今天妄用了一下这个概念，想来不会有人怪罪吧。而对于谢先生的“曲笔”，我也不禁要另眼看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