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语堂集》书评

深得我青年之心

本来只是逛新华书店时欲用掉一张书券时的“填物”，启卷一翻，兴趣顿至，乃至一口气以随机顺序读完（若不知用意者可读我随笔集之十九：http://www.gaobo.org/essays/19.htm）。大家名著，古今中外出产可谓汗牛充栋。而得我心者则寥若晨星，掐指算来，不过远在东瀛的村上春树和这同为国人的林语堂可算是得我心之人，而其他人只有得我心之作。前年读林《生活的艺术》，年少不得全解其味。不觉两年虚度，又从他小品读起，才知其真性情的厉害。不似父兄之诤言，反似酒肉朋友之戏谑，讲的却全是大道理。一般而论，大文豪作品，不外乎或使人如坠云雾，不知所言，只觉高深莫测而与我辈无关；或横着一对须眉，直刺人到投降，自觉渺小而无地自容；或以僻典博引为能事，非加上各国文字杂凑或甲骨金文不得罢休，读者若无博士头衔多国游历只能敬远唯诺。林语堂的这本小书却全不如此，通篇白话，生怕读者不明。也谈论语孟子，也说英法名家，目的却是从中抽出一个现世的用场或用意来。这本书“深得我青年之心”的说法，乃是因为林前辈自曝的轶事里，却有不少我在青年时期做过的蠢事，发过的反思。比如牙具挑三拣四地选择（林作此书时已有Colgate即“高露洁”品牌），最后被牙医道破天机，气得跺脚。但是最切切地和我共鸣的则是谈到读书时的意见，以为教科书和教室乃锢人之学，不如关门用学费置一书斋遍读经史子集，《法国革命史》并不为一部法国革命史的描述，乃为钻营考分而得。此类读书不读也罢，反而应该用人生的宝贵时间多读真书；以及谈语言学习的意见，决意从平白处做功夫，避免掉书袋；以及谈孔子，谈《论语》，我发现林前辈注意到的字句和我读《论语》印象深刻的字句居然高度地相似，而且品出的味道虽然高下相异，却是方向不错的。并且我们都喜欢苏东坡的辣，黄山谷的直，袁子才的真，曹雪芹的细。如果不是林前辈业已长眠，我简直就要去登门拜访也！大概此次通读总有漏网之篇，他日再阅时若有偶得新篇，一定也会是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