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爱财》书评

君子爱财 亦有道

历史名人在我们看来可能因为是久远的事，以至于只记得到他们的生活片段，而所谓的日常生活是怎样的，不得而知，更多的是想象成分居多，另一方面，限于知识的优先，说到经济生活，更是语焉不详。这或许跟古代中国对日常生活、经济这类“小事”不重视相关，在记录中关于经济的记录常常是付之阙如的。也正因为如此，我们阅读古人，大多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而李开周的《君子爱财》对历史的深度挖掘，颇能看出这些历史名人的生活轨迹。孔子为何不差钱，孟子多金，墨子的维和经费，诸如此类的历史叙述跟我们以前所看到的“事实”颇有出入，至少是在某种程度上颠覆了我对这些伟人的高大形象，你看，并不是他们有多么的高尚，而是在日常生活中他们也都是俗人一个，根本就是他们太有钱，大可不必为钱这样的“俗事”斤斤计较：孔子周游列国，在路上碰见不认识的人，只要谈得投机，就会送钱送东西给人家；孟子因为经济独立，不迁就学生，也不迁就工作……细查每个历史名人的经济账才能解读出他们的真面目。叶倾城则说，有人说历史就像比基尼，露出来的部分固然诱人，没有露出来的部分才是真正要命的，《君子爱财》用独门武器“审计之刀”挑开了比基尼，让我们看到了一帮历史大腕的贪婪和无耻，独立和良知。曹操、陶渊明、李白、白居易、包公、李清照、岳飞、唐伯虎、严嵩、徐文长、海瑞、曹雪芹，这些名人过着怎样的生活，那些日常细节是如何构成的？李开周从不同的维度对此多有还原，谈历史谈到这样的地步，真让人绝倒，至少是比现在的历史八卦靠谱的多——尽管这也可能造成历史的另一种误读。这几年，学者们也在尝试着还原历史的面目，但说的多，做的少，原因是这样的历史研究只能当业余爱好，换不来职场上的利益，也比不上项目的赚钱，基本上是赔钱赚吆喝的买卖。而业余历史学家则不关心这些，把历史的有趣和好玩都一一晒出来，这样的历史解读使原本就丰富的历史现象得以还原了。不过，不管我们以怎样的眼光去看历史，大都只是一种视角，而历史很显然不是扁平面的，而是多棱角的。从这个角度看，李开周所解读的历史既不八卦，也不夸张，只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更兼有胡适之所提出来的“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君子爱财》给我们所提供的不再是历史的娱乐，尽管看上去依然是边角料，却让我们知晓历史名人在对待钱财的问题上之所以能那么豁达，更主要的是经济独立，据李开周的考证，蒋介石的月薪是48000元，岳飞的月薪是48万，而包公的年薪则高达1367万，这样的经济条件才致使他们有更多的精力投入到所谓事业当中去，如果刚好是满足温饱，大概也都得面临着诸如就业职场生存的问题了，如何成就了那非凡的成绩呢？认识李开周有好些年了，读他的专栏过瘾，带劲，亦如韩浩月所说的那样：李开周是当下玩专栏的人当中，春秋笔法用得最好的一位，他的文字带读者忽而进入深邃的历史深处，忽而把读者放倒在灼热且焦躁的现实空间，其语言兼具嫩滑与老道之味，品后余香袅袅。那么，《君子爱财》所给我们的启示就是，君子爱财不错，关键是要取之有道，用之才会心里坦然，好的经济心态或许有助于社会的良性循环，而一个和谐社会就是这样出现的。

跟诸子百家算总账

今年初春，中原某禅寺“打禅七”，我受邀前往护法，在寺里住了一段日子。打禅七很像武侠小说里讲的“闭关”，一帮修行者连续闭关七七四十九天，当中除了吃饭和上厕所之外，就是一直不停地参禅，目的是通过这样密集的修行方式来体悟佛法的精髓。那段日子，寺里大多数僧人都在打禅七，只有几个僧人和我这样的俗家修行人负责护法，也就是做饭、送水、打扫卫生、采购物品、给坐禅不当造成晕厥的僧人施以医药，诸如此类的杂事。禅七结束后，我们统计费用，采购食品花了一部分，采购药品花了一部分，给寺里的火工发工资花了一部分，给前来挂单的僧人发路费花了一部分，给受邀来指导佛事的法师发单金（即报酬）花了一部分，短短四十九天竟然花了七八万元！坐禅本来是精神层面的活动，可是它离不开钱财，如果没有那七八万人民币的开销，是不可能连续闭关四十九天的，不要说晕厥的僧人得不到及时救治，就是一日一餐（打禅七期间每天只能吃一顿饭）也无法保证。这是个很浅显的道理，可是我以前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不光坐禅，士子求学、诗人漫游、名士隐居、官吏办公、军队打仗、收藏夹搞收藏，统统需要钱财，不管你是名家还是草根儿，是清官还是贪吏，统统如是。套一句讲滥了的老话：金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是万万不行的。这也是个很浅显的道理，可是大多数人容易忘记这一点。我把上述体悟跟李开周分享，他把他的新书《君子爱财：历史名人的经济生活》递给我，说：你给打禅七的大和尚算了笔帐，我给孔子和孟子他们算了笔帐。李开周是我的“同修”，我们一起学习佛法已有三年，他读经很广博，修行也很精进，我很佩服。但我最佩服的，却是他的人生哲学：他坚信任何一项高雅的行为都会在经济的泥土上奠基。别人读《论语》，关心孔子讲了哪些人生大道理；李开周读《论语》，留意的是孔子活着时靠什么吃饭。他的《君子爱财：历史名人的经济生活》就是在这样的人生哲学和阅读偏好影响下出炉的一部奇书。这部奇书告诉我们，孔子在卫国做官时，年薪高达50万元；孟子在齐国做官时，年薪高达500万元；墨子一个人的收入超过三个小康家庭，他办的私学就像现在的哈佛大学，学生发财后往往给母校提供巨额赞助；曹操做丞相的时候，基本工资加上采邑租税再加上年终奖，每年进账1000多万元，但是小日子却非常节俭；白居易做官做了18年，还带着老婆和女儿在长安城租房居住；包拯身为清官，年薪却高达千万不止；岳飞被抄家的时候，名下的不动产也相当于一个普通的江南地主……这些结论，乍看上去匪夷所思，有信口雌黄的嫌疑，但是李开周决非信口雌黄的人，他的阅读视野非常宽阔，考据工夫也相当精深，此书不到20万字，光每页正文下面密密麻麻的注释就占去三分之一，可谓字字有来历，句句有出处。另外作为一个专栏作家，李开周懂得怎样把枯燥的数据变成流动的故事，给学术的制服披上过瘾的梦想，在跟海量文献做搏斗的同时，又不忘掐中人性的死穴，所以读他的书是一种智力和阅读上的双重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