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与生意》书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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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评论那些历史传奇一样，我们经常会遇到有话说不出的情况，其实使我们有限的表达能力拜倒与生命的伟大与卑劣（也许，这二者实无区别，就像太极图里的黑与白）。这本书让我感叹·唏嘘，也让我对作者生出敬意和同情。首先，他让我跟清醒地认识到教科书的单薄，戏剧元素的误导，道德律的局限，人性的多元，世界的诡异

玩火者鉴——《革命与生意》读后

看《鹿鼎记》《书剑恩仇录》这样的武侠小说，书中的好汉陈家洛、陈近南这样的抵抗分子每天似乎不用考虑吃饭问题，一门心思反清复明即可，但从经济学的角度来看，这显然是说不过去的，维护红花会或者天地会这么一个全国连锁的秘密组织存在，是要依靠庞大的资金支持的。事实上真正的抵抗运动者如傅青主（《七剑下天山》中的武林盟主）和顾炎武都有自己的筹集资金渠道。傅青主和顾炎武都是清军入关后抵抗运动的领导人物，两人为了筹集钱财，笼络人才，在山西搞起了押运兼物流公司——镖局——这显然是一个武侠小说中经常提及的职业，难怪梁羽生要把傅青主写成武林盟主。二人不但从事押运和物流这样劳动力密集型产业，更是涉足资本密集型产业——金融行业，办起了银行，当然那时候叫票号。票号归集资金，镖局笼络人才，但是钱财加上人没有实现反清复明的大业，却促使了晋商的崛起。如此说来作为中国商业史上一段经典传奇的晋商竟然是革命者的无心插柳之物。我们的历史课本上说在明朝出现了资本主义萌芽，却不曾想这萌芽竟然是随着对异族的仇恨移植到了清朝。中国的商业似乎从那时起就注定了要和政治密不可分。《革命与生意》这本书就是在陈述百年以来中国商业是怎样在政治变革的大潮中起起伏伏。本来生意是生意，政治是政治，即便经济是政治的基础，在良好的体制下两者也应该有分明的界限，两者的合流只能成一条肮脏之河。但中国的近代史，一切规则都被打破，生意人却是随着革命一起兴亡。实际上政治如火，离得太远肯定要被冻死，但靠近固然可以取暖，靠的太近却会引火烧身，也有生意人企图操纵、把玩这团政治之火，却最终玩火自焚。依据书中所叙述，大抵可以分为以下几种：第一，不识时务者被淘汰。晋商显然是不识时务者，那个盖起了乔家大院的晋商乔致庸依靠对左宗棠的襄办军务迅速起家，随后在慈禧太后庚子年出逃时又做了一次成功的政治投机，这两次的机遇把握都让乔家的生意大放异彩。但乔家却忽略了革命者的力量，随着清王朝的覆灭，乔家的金融帝国迅速土崩瓦解。第二，识时务者，一时俊杰。识时务的商人因为对革命者的赞助，此时终于得来自己的回报，最著名的如张静江，他简直是民国的吕不韦，早在清朝时期，他已经家财万贯，且身为一等参赞，是省部级的干部，却对孙中山大加投资，终于得到回报，被国父称为革命圣人。第三，浑水摸鱼者也可脑满肠肥。如黄金荣的发迹，那是依靠他在公门担任捕快职务，就这个在政治上不起眼的职位却为有心的他谋取了丰厚的利益。他依靠公务之便，贩卖鸦片，豢养打手，称霸一时，而杜月笙的发迹更是因为巴结上他这个捕快而顺风顺水。和黄金荣这种小混混不同，康有为却是打着圣人的旗号大肆敛财，戊戌变法失败后，他流亡欧美，居然创建了保救大清皇帝公司，依靠这个不伦不类的公司，他像红十字会一样要海外华侨捐款，利用他那个虚假的衣带诏，他骗取了大量钱财，过上了极度奢侈的生活。这种人虽然号称圣人，这种行径却连一个混混也不如。第四，理想主义者兴也理想败也理想。理想主义者是一群怀抱实业救国梦想的人，最著名的如张謇，企业兴亡时，一心做公益，南通自治红红火火，但他却混淆了商界与政府的职责，公益侵吞资本，终因资本积累不够，在商战中败退。还有一类理想主义者，他们试图走出一条现代化企业之路，不靠官商勾结发财，只想用实业反抗外国经济压迫。例如范旭东，东洋归来，一心办碱厂，却被军阀绑架，勒索20万大洋。范旭东晚年痛哭：“中国人真命苦。”这大概也是所有理想主义者的悲声吧。近代人物中能够体现这四种类型的当属孔祥熙，他年轻时很识时务，一心革命，曾经试图入宫刺杀慈禧太后，后留学深造，归国后在山西阎锡山治下大兴实业，那时候估计还抱着一颗理想主义的心，这颗心却慢慢变成了浑水摸鱼，他一方面做大官，一方面发大财。据说范旭东就是被他活活气死，卢作孚的民生公司也因他排挤一度陷入困境。当年马寅初到陆军大学演讲，大骂孔祥熙猪狗不如（马寅初这样骂财政部长，竟然无事，反倒解放后因为人口学说饱受摧残）。尽管孔祥熙背负了骂名，但却不得不承认这是我们这片土地上的生存之道，时至今日，我们的那些贪官们，那些国企大佬们谁又有资格去骂人家呢，恐怕内心羡慕还不来及呢。书中几次提到宁波帮，这个商帮中走出一个又一个商界奇人，如邵逸夫、董浩云（董建华父亲）等等，这些大企业的创始人营业之初也曾经投资革命者，为自己发展赢取了良好的环境，但在巩固之后他们撇清了与政治的关系，建立了现代企业的体系，这才是他们真正壮大的原因。这估计也是中国百年商业发展史的一个最有力的启示。可是一百年了，我们有那么多的大企业，他们那些老总们，为什么看起来都那么像政府官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