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镇舞会》书评

我已经开始苍老，因为爱过了你

一个女人最美的时候，是她爱人的时候还能保有自我。艾米丽爱上玛克西米利安的时候，是最美的时候，她是最美的舞会女郎，风头盖过其他宦家小姐。当她心事重重的摘下花瓣，在心里念着“他爱我，他不爱我”的时候，带着女性天生的紧张和羞涩；当她被玛克西米利安迷上的时候，她是自然地，弄得她的嫂嫂们都以为她学会了新的手段，不肯将长处通通发挥出来眩晕他，徐徐图之。我不怪她，怪她的刻薄，怪她根深蒂固的门第观念。只因为她爱上一个人，爱一个人的时候，便要他全是自己的，他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所爱所喜欢的。她生病了，病后变得更加苛刻尖锐，深深地刺伤自己，流出的血悲凉另一个缠绵病榻的人。那时候，他们有万千的机会可以复合，有万千的机会可以耳鬓厮磨。诉说分别的思念和复合的希冀，有时候就差一层纸，或者舞会中一个转身，一个远远抛去的，会意的眼神。我们只要那一刻，心有灵犀的一刻。他走了。他又回来了，带着资产阶级新规的头衔，身边莺莺燕燕，无数母亲都希望把女儿倒贴给他，16岁的吹弹可破的肌肤，刚刚离异的风韵少妇。她嫁给了自己的舅公，一生饮恨，自怨自艾。此时，她是少妇，但是多年的幽怨爬上了她的面孔，即使养尊处优，丈夫疼爱。

心花皇帝，心上的皇帝

家族出身，门阀地位总是时代高贵的象征。从前是有被纹的很漂亮的家徽，足够开销的封地和年金。贵族和平民总是能轻易分辨的， 在名字和姓氏之间的de足以说明这位先生的尊贵。即使到了今天，虽然以貌取人并不可取，总能从一个人的谈吐、神情、动作来辨别他的气质，看到他的品行，就算看不到外表之下的里，也是能给他进行相当精准的定位。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大抵是这样的。然而不同于长久以来的我的思维定势，出生高贵的品行一般都高贵，出生一般的品行就只能取决于他所处在的生活环境和所密切接触到的人，所见到受到的教育。从这里说开，高贵的那一部分人总能保持他们这一体系之中的纯洁性，低劣的高贵者是高贵的异类，总会被剔除——高贵的人总会保持高贵。以上，和《苏镇舞会》的主要情节内容离的太远，但亦予记。生命的大半部分都献给了爱情。德·封丹纳小姐和马克西米连在苏镇也命运相连。自以为高贵者会因为自视甚高而暴露他们的骄傲，就如我们的德·封丹纳小姐。出身窘境的人不一定就会向自己的出身屈服，马克西米连就是这样一个人。在贵族和平民之间，还有一个微妙的群体称为没落贵族，他们往往冠以de在姓名之间又没有钱来铺张他们的排场。没落贵族和贵族，正如黄铜和黄金，虽然觉得相像，内心但又完全不同。马克西米连先生又像是精通炼金术的人。就凭他的优雅谈吐，高贵品质，健美外表，我们就足以断定他是一个贵族，而且还是一个不一般的贵族。我们的德·封丹纳小姐也是这样想的。坠入爱河者可以清醒可以迷惑，迷惑者如我们的德·封丹纳小姐，马克西米连太完美让人难以置信他的身份；清醒者如马克西米连，他听闻心上人的择偶标准——一个完美的人和一个贵族院议员，也就有了马克西米连大哥所说的那番话。【他今年夏天疯狂地爱上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子，以后我就听不到关于他恋爱的消息了。您相信吗？这个可怜的孩子每天早上五点钟起床，跑去很快地把各种事情办妥，以便在下午四点钟以前赶到他的爱人居住的乡下去。就这样，他把我送给他的一匹可爱的纯种马给骑坏了。】换做我是马克西米连，会被自己感动，感动的要哭，很久没哭。关于心上人的标准，他仅仅是一个完美的人，无形中营造了贵族的假象。如果长兄和父亲再早死一点，马克西米成为真正的贵族会及时一点。【 　“对呀，先生，在我们的国家里，真正的爱情是肯牺牲一切的，”公爵夫人很娇媚地说。　　“你们比法国女子更加懂得爱情，”马克西米利安一面说，一面将他火热的眼睛望着爱米莉，“法国女子都是爱慕虚荣的。”“先生，”爱米莉很快地说，“诽谤祖国是最坏的行为，爱国心是世界各国人民都应该有的。”　　“小姐，您难道相信一个巴黎女子肯跟着她的爱人到任何地方去吗？”公爵夫人微微冷笑地说。　　“呀！让我们说得清楚一点，太太。一个巴黎女子可以跟着她的爱人跑到沙漠地带，搭上一个帐篷住在那里，可是不会跟他坐在商店的柜台里面。”　　爱米莉说完以后还加上一个表示轻蔑的手势。就这样，爱米莉自幼所受的可悲的教育，使她第二次断送了自己刚刚露头的幸福，而且使她终生不幸。马克西米利安外表上的冷淡态度，和另一个女人的讥笑，使爱米莉不由自主地又说出了这一类尖酸刻薄的话来，这已经成为她戒不掉的恶习。“小姐，”吃完了东西，女士们离桌起身时声音嘈杂，隆格维尔趁机对爱米莉低声说，“永远不会再有别的男子象我这样热诚地祝愿您幸福，在我将要离开您以前，请您允许我向您提出这个保证。再过几天，我就要动身到意大利去了。”　　“大概是带着一位公爵夫人动身吧？”　　“不，小姐，不过很可能带着的是致命的重病。”　　“这难道不是一场幻梦么？”爱米莉不安地望了他一眼。　　“不，”他说，“有的创伤是永远不能复原的。”　　“您不会动身的，”爱米莉微笑着用命令的口气说。　　“我一定走！”马克西米利安很严肃地说。　　“我预先通知您，到您回来的时候，我也许已经结婚了，”她娇媚地说。　　“我也这样希望。”　　“无礼的东西！”她叫起来，“居然这么狠心地报复！” 】最后，没落的贵族也进了上院成为真正的贵族，真正的贵族选择了高贵。没落者和高贵者所做的事情颠倒了顺序，爱情在秘密中开始，在苏镇的花园里含苞待放，爱情改变了刻薄言语，戏弄感情的高贵者以温柔，爱情蒙蔽了她的眼，夺取了她的心，占据了她的思维，又败亡于她的高贵。爱情让没落者的马和腿跑了一步，又让他想慢少了一步，爱情的开放让他完美，爱情的败亡令他倔犟。后悔还给主角，评判留给读者。苏镇，如巴尔扎克所言，也只是一个平凡的城镇 ，而对于沉溺在巴黎高贵生活的贵族们来说，也是葱郁梦幻的天堂。二〇一五年九月，宁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