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唤雪人

出版社:漓江出版社
ISBN:9787540728212
作者:[波兰]希姆博尔斯卡
页数:397页

内容概要

维斯瓦娃·希姆博尔斯卡(Wisława Szymborska,1923-2012),波兰女作家,同时也是位杰出的翻译家,将许多优秀的法国诗歌翻译成波兰语,并于1996年荣获诺贝尔文学奖,其诗作被称为“具有不同寻常和坚韧不拔的纯洁性和力量”。有《一见钟情》,《呼唤雪人》等著作。她是第三个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女诗人(前两位是一九四五年智利的加夫列拉·米斯特拉尔和一九六六年德国的奈莉·萨克斯),第四个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波兰作家。

作者简介

诗集《呼唤雪人》中,希姆博尔斯卡已完全抛开政治主题,写作人与自然、社会、历史、爱情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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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书评

 
 


精彩书评 (总计1条)

  •     两人都深信 他们是一见钟情 这份确定十分美丽 可不确定更加迷人 他们认为 既然此前并不相识那他们之间就毫无瓜葛 可他们曾经擦身而过的 那些街道、楼梯、走廊 该算些什么 我想问他们 是否还记得 也许在旋转门中 曾面面相对 也许在挤来挤去时曾互道过“对不起” 也许在话筒里听到过对方说“打错了” 可我知道他们的回答 不,他们不记得 他们一定会感到吃惊 很久以来 偶然,就在把他们戏弄 它还没准备好 把自己变成他们的人生 它让他们靠近又远离 时而挡住他们的去路 又忍住窃笑 悄悄地闪身而去 有过种种信号、预兆 就算他们有些难以读懂 也许在三年前 也许就在上一个周二 有过一片树叶 从一个地肩头,飘到另一个地肩头 是否有被丢掉地东西,曾被对方拾起? 谁晓得,那不是童年时 丢在树丛里地皮球? 他们的手印 曾经重叠在 同一个门把手和门铃上 他们的箱子,曾经放在同一间储藏室里 也许某一个夜晚,他们有过同样的梦 但是醒来后立刻就模糊不清 每一个新的开始 其实都是上一次的延续 而记载这一切的大书 也永远都是,才翻开到一半。

精彩短评 (总计34条)

  •     丁佳玮啊
  •     读过中后期的精选本之后对这版的翻译感到很不满意啊,同样的意思有时竟被表达得索然无味。并且,早起的红色诗歌确实让人咂舌哈哈哈,但那也是诗人对自己所担责任的一种阶段性理解吧。
  •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啧啧~啧啧~!!丁家宜
  •     M 哪里可以买到这本书啊
  •     2008-10-26 11:18:22 布小布ღ°失控  表面就是深度?
      不苟同。
      我相信,看不见的才是永恒的。
    表面就是深度 好像是发奖方说的……
  •     怎么说呢。。。多。。。而不精 = =
  •     立志要去图书馆挖出这本书 !!!
    喜欢她好几年啦
  •     比较喜欢《桥上的人们》等中后期诗作。《推荐读物》有点《密涅瓦火柴盒》的感觉。
  •     因为实在贴切……
  •     翻译-1,作品完美
  •     买到了,差不多五十块啊,孔网有位老大的才三十六块,呜呜呜,网页显示错误,就与精装本擦肩而过啊,呜呜。
  •     很喜欢这首:
    “我从沉睡者的脑袋下抽出手臂,/它已麻木,布满细小的针刺……”“每根针头上都布坐着堕落的天使,/等着他去清点。”
    一句“等着他去清点”,隐含着多少期待和爱,内里又燃烧着多少如火如荼的希望啊,就如我们在平凡生活中偶然仰望银河,还能看到自己对星空的美的狂喜一样。
  •     给她早期的红诗吓尿了,最爱的还是一见钟情,虽然果断不是她最好的诗。。。后面的读物推荐看着相当舒服,诗人的迷人笔调啊~
  •     我不知道呀,我是周公度借给我要我学习她写评论的,以后不知怎么就成了我的啦。
    黄灿然小站有部分翻译。
    我的Q上怎么找不到你了呀?
  •     en,温暖。
  •     这个女诗人,让每个想做诗人的人感喟良久。
  •     好题目!!!
  •       
      
      
      
      亲爱的JQ:
      
      越来越喜欢席姆博尔斯卡了,她从诗里可以在如莎士比亚般华丽的歌剧舞台上,钻到幕后去看演员卸妆的静悄悄的反讽,所包含的对人生非戏剧性的理解和解构,那种日常生活的诗意态度,真正是妙趣横生。
      
      席姆博尔斯卡是唇角有着人世的微笑的诗人,或者也是最不像诗人的真正的诗人。作为一个诗人,她很正常,几乎太正常了,然而我喜欢。喜欢她在三个Ⅹ之后的“我离他太近了”里这样写:“我离他太近了,他不会梦见我。/我既不会在他头上飞翔,/也不会躲避他,藏在树根下。/我太接近了。……那位只有一只狮子的马戏团的售票员,/尽管只见过他一次,却比躺在他/身边的我更让他垂青。/现在对她来说,他俨然是一座山谷,/红叶环绕,在浅蓝色的空气中/被一座雪山封住。我太接近了,/难以从天上向他降落,我的喊叫,/也许能把他唤醒。我太可怜了,/竟受到自己形象的限制。……”
      
      这种情形是多么日常贴切,这存在日常依稀是悲哀的,因为,一个人的在,就挡住了对她的想象,当她完全是一个人,在你眼前,她肯定不能够从天而降,那时候,她不会是你独自一人的。而不在场的“她”完全属于你的想象的——你可以任意调换明暗度,任意开关,让她出现,或者消失——几乎可以这样说,当一个想象的对象不在的时候,我们更容易承担她,爱她,因为那时,她可以(也许是他):“俨然是一座山谷,/红叶环绕,在浅蓝色的空气中/被一座雪山封住”。或者是另外的别的什么谷,反正你愿意什么就是什么。在你的任意的想象中,没有意外,没有承担,也没有真正的拥有,其实你只是爱着自己的想象——这样“不在”是安全而美。虽然这美是空虚的,这美只是“俨然 ”。可这俨然,在席姆博尔斯卡笔下是多好看,虽然她悲哀着:“我离你太近了”,她依然写出了我们所需要的这俨然里的好看,和恰如其分的色彩:山谷、红叶、浅蓝色的空气、被封住的雪山……她真是客观。
      
      然而,席姆博尔斯卡并不仅仅沉溺于这种悲哀,在这几乎是温柔的悲哀之后,她写道:“我想从时间的茧子中挣脱出来,/改变我的肤色,我拥有/从一个吃惊的眼睛里消失的特权……”。是的,席姆博尔斯卡当然拥有这特权,这是她日常生活里的高音部分。在这个时候,她确定了自己,正如我们在日常中常常需要别人或者自己的某种甚至不搭界的任意肯定一样,我们常常不知道力量真正的来处,然后这力量突然就来了,有时候,正是贫血的虚荣拯救了我们的生活。但如果仅仅是这样,席姆博尔斯卡就不可以说是完全真诚的,不可能是日常的,日常的结尾自然不可以常常突然消失,因为有时候消失了,就不可能再出现了。席姆博尔斯卡是非戏剧化的,她的诗也一样:“我从沉睡者的脑袋下抽出手臂,/它已麻木,布满细小的针刺……”。但是仅仅是麻木也不可能是真正的席姆博尔斯卡,“它已麻木,布满细小的针刺”之后真正的席姆博尔斯卡出现了:“每根针头上都布坐着堕落的天使,/等着他去清点。”
      
      这种句子和心情的飞翔起落是真是日常,平滑和真实,结尾处的力量又是多么的入心、可信而内敛。
      
      它几乎是一个完美的抛物线,是下抛物线,仅仅从物理学的意义上,也是非常人所能为。
      
      亲爱的JQ,或者你会认为这是写给所有女人的诗,我同意,但她同时是写给“在”与关于“不在”的诗;它是一首爱情诗,当然;同时,它又不完全是一首爱情诗。你一定也会同意的吧。还有一首诗,你一定喜欢,因为是写动物的:眼镜猴。那是一种小得可以蹲在人的手指上的猴子,所以,它才可以如此夸张而豪迈地自我介绍、充满了废话和莫名的自大,但是多么有生趣:“我是眼镜猴,眼睛猴的儿子,/眼镜猴的孙子和曾孙。/我是小动物,由两只大眼睛/和其它必不可少的部件组成,/在加工过程中奇迹般的得救,/因为拿我做不出任何佳肴”——这些得意洋洋而又能自我正视的态度,真像我们生活里的小人物,渺小而生动,夸大着自己在生活里的作用,而几乎就是这种态度拯救了贫乏的生活。这依稀是庄子笔下的:无为而为,无用之用的一个指证:“用作衣领又有更大动物的皮毛,/我的腺体也不会给人带去幸运,/没有我的肠子,音乐会照样举行。……”这是多可爱的自知之明,又是多么渺小得悲哀。然而就是它,也可以被席姆博尔斯卡这样用来作对人世的洞察:“早安,尊敬的阁下,/你不会拿走我的任何东西,/但是你还会有什么送给我?/你用什么来嘉奖我以显示你的慷慨?/你怎样来估价我这无价之宝,/为了得到你的微笑而弄姿作态?”当然,如果仅仅是这样,这个眼睛猴未免又太得意洋洋地让人生厌了——所有以为已知晓和掌握了一切的理直气壮的东西,无论对观者和自己来讲,内里其实都不怎么理直气壮,都可能是虚弱的而不可信的。席姆博尔斯卡自然是可信的,因为信是美的,哪怕它美得更虚弱:“如果不是因为/我那颗敏感的心,/一次次地感到沉重。”……看到这句时,我几乎想到了你,还有我自己,心里的悲哀也愈发的准确起来。但是,席姆博尔斯卡不是悲哀的,因为作为必须活下去的渺小的生者,如你如我或者如眼睛猴,他可能还得有这样的一点精神:“我是眼睛猴,眼睛猴的父亲和祖父/……我是眼睛猴,/我知道成为眼睛猴有多么必要。”
      
      又是一个完整的下抛物线,席姆博尔斯卡真是漂亮。
      
      瑞典文学院一九九六年十月三日给席姆博尔斯卡发诺贝尔文学奖的时候,简短的授奖说明里有这样几句:通过精确的嘲讽将生物法则和历史活动展示在人类现实的片断中。她的作品对世界既全力投入,又保持适当距离,清楚地印证了她的基本理念:看似单纯的问题,其实最富有意义。
      
      “看似单纯的问题,其实最富有意义”。这几个字,我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同意着的,你一定也一样吧。
      
      安歌
      
      **年*月*日
  •     我也喜欢辛,可是翻译得真的不够好
  •     市面上都找不到了,网上有卖的也狮子大开口,一本原价十几块的书愣是当成古董卖,实在卑劣。
  •     翻译的太差劲了,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真是糟蹋了辛波丝卡的诗,唉,唉! 陈黎,张芬龄翻的比这个好多了!!!
  •     她的诗很不错,比女性硬,却又不会看成男性调
  •     我离他太近了,所以才被他的背面挡住。我看不见他,只有梦里才行。
    我太可怜了,竟受到自己形象的限制。如果,我是一个双背面的人,总是没有正面。他离我再近,不总也是看不见的吗?
    正面与正面的遇见,是什么时候?是不是也是一个月圆之日,或者,也像牛郎织女的遇见那样,有一个特定的期限?
    恩,就引发这些读后感。
  •     早期两本诗集里的作品有点不讨喜,但我很认同译者收录它们的用心。她的书评很迷人,就是选录的太少了,真想哪天把她的书评集起来,一边翻译一边挑点有意思的书读一读。
  •     她的书评要迷人得多~
  •     我真的不喜欢
  •       “表面就是深度”,这个说法是多么的准确。
      
      读诗是件幸福的事情,因为你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把一首诗读上三遍,改变你的看法。
      希姆博尔斯卡的诗就该这样读。
      第一遍淡如白水。第二遍掉进深渊。第三遍把自己捞出来的时候,会发现她的好。
      
      她的诗就是这样浅,浅的没法从印象里抹掉。
      她认真地窥探着每一个日常,她决定在爱这个世界的同时让世界渐渐爱上她。
  •     我想知道哪儿的版本比较好
  •     “看似单纯的问题,其实最富有意义”——我可以跟着同意吧:)
        
    安歌的诗评也写得如此之好,如此温暖!叹!
  •       两人都深信
      他们是一见钟情
      这份确定十分美丽
      可不确定更加迷人
      
      
      他们认为
      既然此前并不相识
      那他们之间就毫无瓜葛
      可他们曾经擦身而过的
      那些街道、楼梯、走廊
      该算些什么
      
      
      我想问他们
      是否还记得
      也许在旋转门中
      曾面面相对
      
      也许在挤来挤去时曾互道过“对不起”
      也许在话筒里听到过对方说“打错了”
      可我知道他们的回答
      不,他们不记得
      他们一定会感到吃惊
      很久以来
      偶然,就在把他们戏弄
      
      它还没准备好
      把自己变成他们的人生
      它让他们靠近又远离
      时而挡住他们的去路
      又忍住窃笑
      悄悄地闪身而去
      
      有过种种信号、预兆
      就算他们有些难以读懂
      也许在三年前
      也许就在上一个周二
      有过一片树叶
      从一个地肩头,飘到另一个地肩头
      是否有被丢掉地东西,曾被对方拾起?
      谁晓得,那不是童年时
      
      丢在树丛里地皮球?
      他们的手印 曾经重叠在
      同一个门把手和门铃上
      他们的箱子,曾经放在同一间储藏室里
      也许某一个夜晚,他们有过同样的梦
      但是醒来后立刻就模糊不清
      
      每一个新的开始
      其实都是上一次的延续
      而记载这一切的大书
      也永远都是,才翻开到一半。
      
  •     致力于讽刺世俗,得诺贝尔了
  •       观影瓶颈期,转看诺贝尔,历庙文学奖,大半是诗人。诗集这玩意,外行看热闹,囫囵吞枣,不求甚解,一目十八行,看过好充逼。
      关于翻译,
      赵振江译米斯特拉尔“膝盖两条鱼,前额一条鲢”“我儿若高兴,比啥全都强”,朗朗上口,很萌很酱油。西班牙汉学家菲萨克译本国诗人希梅内斯的抒情散文《小银和我》,堆砌词藻,清新耸动。
      关于内涵,
      米沃什、卡尔肚脐、塞菲里斯、蒙塔莱、埃利蒂斯一如叶芝所谓“这些晾在海滩上喘气的又是些什么鱼?”的现代诗作,其中微言奥义一如布罗茨基所谓“有时候他们给我们鱼吃,却不给吃鱼的刀叉”,来笃话啥西,俺实直头听弗懂。
      只记得像夸西莫多“每一个人,孤立在大地上,裸露在阳光下,瞬息间即黑夜”之类装逼金句和叶芝《当你老了》这种泛滥情诗。
      普吕多姆,希姆博尔斯卡通俗易懂,抄录她两首——我还是只能看看这种平易浅白、箴言隽语式的外国诗
      
      《三个最奇怪的词》
      当我说出“未来”一词,
      第一个音节便已成为过去;
      当我说出“寂静”一词,
      我已即刻打破这寂静;
      当我说出“乌有”一词,
      我正在创造一种无中生有。
      
      《写作的乐趣》
      笔下母鹿穿过纸上森林想奔往何方?
      笔下母鹿是否想喝写在纸上的水?
      水面像一张复写纸,映出它的嘴脸,
      它为何抬头?是否听到动静?
      它挺立在从真实借来的四蹄上,
      在我手指抚摩下竖起耳朵,
      寂静——这个词在纸上沙沙作响,
      覆盖住笔下森林的枝枝叶叶。
      
      字母在白纸上飞跃跳动,
      它们可以随意排列组合,
      组成团团围困的词句,
      再也没有突围的生路。
      
      一滴墨水蕴含着丰富内容,
      猎人们眯起一只眼,
      他们准备沿山巅追逐,
      围住母鹿,举枪瞄准。
      
      然而他们忘了这并不是真实生活,
      而是另一个白纸黑字的世界,
      支配这里的是其它法则。
      我能让眼睛眨动变成慢镜头,
      可以让飞行的子弹突然停住,
      把子弹的飞行分割成许多小小的永恒。
      如果我愿意的话,这里的一切将永远不变。
      没有我的旨意,一片树叶也不会飘落。
      一根草茎也不会在蹄子下弯曲。
      
      那么,是否有这样的世界?
      我能随心所欲安排它的命运?
      我能否用字母的链环连结我们的时间?
      存在可会在我的命令下绵延不断?
      
      愉快的写作,
      可以流传千古,
      为凡人的手复仇。
      
      希姆博尔斯卡的“一些诗歌还被谱成流行歌曲,在欧洲广泛传唱”,有些诗有林夕、张爱玲式流行小资情趣,比如这首:
      《可能性》
      我喜欢电影院,
      我喜欢小猫,
      我喜欢瓦尔塔河畔的橡树。
      我喜欢狄更斯胜过陀思妥耶夫斯基。
      我喜欢令我喜欢的人,
       胜过那些相爱的人。
      我喜欢预备好针线,
      我喜欢绿色。
      我不喜欢去论证,
      理智应为人人所有。
      我喜欢例外。
      我喜欢早出。
      我喜欢和医生聊闲天。
      我喜欢条幅上的旧画。
      我喜欢写诗的笑话,
       胜过不写诗的笑话。
      我喜欢爱情的非整数纪念年,
      宁可天天庆祝。
      我喜欢道德说教者,
      他们从不对我许诺。
      我喜欢让人轻信的善良。
      我喜欢私有土地,
      我喜欢被征服的国家,
       胜过征服的国家。
      我喜欢提出警告。
      我宁愿要混乱的地狱,
       胜过有序的天堂。
      我喜欢格林的话胜过前几页的报纸。
      我喜欢无花的叶子,
       超过无叶的花朵。
      我喜欢没有被剁掉尾巴的狗,
      我喜欢浅色眼睛,因为我是黑眼睛。
      我喜欢抽屉柜。
      我喜欢在这里我不想列举的许多东西,
       超过同样多的我不想列举的人。
      我喜欢自由的零
      胜过按序排列的数字。
      我喜欢萤火虫胜过有星星的日子,
      我喜欢有人敲门,
      我不喜欢别人问:
       还要多久,什么时候?
      我宁愿去注意这种可能性,
      存在必有其理由。
      
      这种“凡客体”可以拿来套现张爱玲语录——
      我喜欢鸦片的云雾,
       雾一样的阳光,
       屋里乱摊着大叠的小报,
       ——给我一种回家的感觉。
      我喜欢收到姑姑的信,
       淑女化的蓝色字细细写在极薄的粉红拷贝纸上,
       ——是她办公室里省下来的,用过的部分裁了去,所以一页页大小不等,
       读起来淅沥煞辣作脆响。
      我喜欢替人取名字,
       叫他什么他就是什么,
       叫他光楣,他就得努力光大门楣,
       叫他祖荫,叫他承祖,他就得常常记起祖父,
       叫他荷生,他的命里就多了一点六月的池塘的颜色。
      我喜欢看报纸分类广告与球赛,贷学金、小本贷金的名单,
       那里可以找到许多现成的好名字。
       譬如“柴凤英”、“茅以俭”,
       茅以俭的酸寒,自不必说;
       柴凤英不但是一个标准的小家碧玉,
       仿佛还有一个通俗的故事在她的名字里蠢动着。
      我喜欢色彩浓厚,音韵铿锵的字眼,
       “珠灰”,“黄昏”,“婉妙”…
      我喜欢看《聊斋志异》与俗气的巴黎时装报告,
       便是为了这种有吸引力的字眼。
       ——中国人向来喜欢引经据典,
       美丽的,精辟的断句,两千年前的老笑话,
       混在日常谈吐里自由使用着。
      我喜欢《金瓶梅》、《红楼梦》里仔仔细细开出整桌的菜单,毫无倦意
       ——细节往往是和美畅快,引人入胜的,而主题永远悲观。
      我不喜欢壮烈,
       我是喜欢悲壮,更喜欢苍凉。
      我喜欢“浮世的悲哀”这几个字,
       但如果是“浮世的悲欢”,
       那比“浮世的悲哀”其实更可悲。
      我喜欢葱绿配桃红,参差的对照的写法,
       因为它较近事实,
       不喜欢善与恶灵与肉斩钉截铁古典冲突的写法。
      我喜欢素朴,
       我只能从现代人的机智与装饰中去衬出人生的素朴底子。
      我喜欢反高潮,
       艳异的空气的制造与突然的跌落,
       可以觉得传奇里的人性呱呱啼叫起来。
      我喜欢我的职业。
      我喜欢蓝绿的封面。
      我喜欢上海人,
       我希望上海人喜欢我的书。
      我喜欢古中国的厚道含蓄,
       有一种含蓄的空气。
       中国也有中国的自由,
       ——可以随意的往街上吐东西。
       中国人喜欢法律,也喜欢犯法,
       所谓犯法,倒不一定是杀人越货,
       而是小小的越轨举动,妙在无目的。
      我喜欢听市声。
      我喜欢中国锣鼓的喧哗吵闹,
      我喜欢唱本上的开篇:
       “谯楼初鼓定天下隐隐谯楼二鼓敲谯楼三鼓更凄凉”
       那壮丽的景象,汉唐一路传下来的中国,
       万家灯火,在更鼓声中渐渐静了下来。
      我喜欢申曲里的套语:
       “五更三点望晓星,文武百官下朝廷。
       东华龙门文官走,西华龙门武将行。
       文官执笔安天下,武将上马定乾坤”
       ——多么天真纯洁,光整的社会秩序:
       “文官执笔安天下,武将上马定乾坤!”
       思之令人泪落。
      我喜欢走在中国的太阳底下,
       觉得手与脚都年青有气力。
       不知为什么。快乐的时候,
       无线电的声音,街上的颜色,
       仿佛我也都有份,
       即使忧愁沉淀下去也是中国的泥沙。
      我喜欢钱。
      我喜欢到虹口去买东西,
       就可惜他们的衣料都像古画似的卷成圆柱形,不能随便参观。
       日本花布,一件就是一幅图画。
       棕榈树的叶子半掩着缅甸的小庙,
       雨纷纷的,在红棕色的热带;
       初夏的池塘,水上结了一层绿膜,
       飘着浮萍和断梗的紫的白的丁香,
       仿佛应当填入《哀江南》的小令里;
       还有一件“雨中花”,
       白底子上,阴戚的紫色的大花,水滴滴的;
       橄榄绿的暗色绸,上面掠过大的黑影,满蓄着风雷;
       丝质的淡湖色料子,闪着木纹、水纹,
       每隔一段路、水上飘着两朵茶碗大的梅花,铁划银钩。
      我不喜欢十字布上挑花,
       绣出来的也有小狗也有人,
       都是一曲一曲,一格一格,
       看了很不舒服。
      家里一双旧朱漆皮箱盖里印成方块形几行字:
       “高州钟同济铺在粤东省城城隍庙左便旧仓巷开张自造家用皮箱衣包帽盒发客贵客光顾请认招牌为记主固不误光绪十五年”
       我立在凳子上手撑着箱子盖看了两遍,看着喜欢,把它抄了下来。
       香烟画片上许多金色,
       凝妆的美人,大乔二乔,
       立在洁净发光的方砖地上,
       旁边有朱漆大柱,锦绣帘幕,
       总觉得这是穷人想象中的富贵,空气特别清新。
       我喜欢它这一点:富丽中的寒酸。
      我喜欢一家理发店橱窗绿帷幕下,
       永远有一只小狸花猫走动,
       倒头大睡的时候也有。
      我喜欢雾的轻微的霉气,
       雨打湿的灰尘,
       葱,蒜,廉价的香水。
       汽油清刚明亮的气息
       火腿咸肉花生油搁久变味的油哈气,
       ——使油更油得厉害,烂熟,丰盈,
       如同古时候的“米烂陈仓”。
       寒天清早,人行道上常有人蹲着生小火炉,
       扇出滚滚的白烟,
       我喜欢在那个烟里走过。
      我喜欢听苏格兰兵吹bagpipe,
       享受微风中的藤椅,
       吃盐水花生,
       欣赏雨夜的霓虹灯,
       从双层公共汽车上伸出手摘树巅的绿叶。
      在没有人与人交接的场合,
      我充满了生命的欢悦。
      可是我一天不能克服这种咬啮性的小烦恼,
      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
      爬满了蚤子
      
      
  •     表面就是深度?
    不苟同。
    我相信,看不见的才是永恒的。
  •     对于辛波斯卡,大陆似乎找不见好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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