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支时代
出版社:南海出版公司
出版日期:1999-3-1
ISBN:9787544217552
作者:莫怀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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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教版中学课本中有莫怀戚的一篇散文《散步》，写爷孙三代原野中散步，情景温馨，极尽人伦之乐，人性之美。编者收入课本以励学子们好德向善。对孩子是要讲童话的，过早的让他们知道生活的真相并不一定是好事。譬如孤儿们大都有心理阴影。高格的作家，大概应该如鲁迅先生所说，要能直面惨淡的人生，正视淋漓的鲜血。于是莫怀戚写了《透支时代》。发表于《当代》１９９９年第五期。那是上世纪末，紧接着新世纪就杀马过来了，新世纪并未以对旧世纪的革命开始，现在最不流行的词儿就是革命，新世纪不说革命，我们现在说升级，新世纪里也没有淋漓的鲜血，我们现在有的是喷射的体液。新世纪并没有改朝换代，只有快马加鞭。新世纪也还是透支时代。时代，百度里查，指历史上以经济、政治、文化等状况为依据而划分的某个时期。如原始时代；社会主义时代。透支，状态形容词。比喻精神、体力过度消耗，超过所能承受的程度。起初指借贷关系中的提前超额支取。非正常化，相当一段时间是地下状态的非法化。现代信用卡制度给了它合法地位，并在大众中普及。社会是进步的，人获得了更多的便利和自由，越发随心所欲。比如物欲，莫怀戚在这里讲的是情欲——情欲透支的普遍性、合法化及其“划时代”意义。一对狗男女，相互搭讪，挑逗，然后把裤子脱了。从此纵欲敛财，横行一时。这是《金瓶梅》中的西门庆和潘金莲。也是《透支时代》中的泰阳和吴越。《金瓶梅》成书于明中叶，此时封建经济逐步解体、资本主义开始萌芽；《透支时代》成书于上世纪末，中国社会正处于急剧动荡的经济结构转型时期。旧社会和新时期的“狗”是一样儿一样儿地。小说以男主人公泰阳的视角切入，泰阳，太阳的谐音，太阳底下无私事，太阳底下也无幻影，都是摊开来不得不晾晒的东西。比如泰阳和吴越的男女关系。泰阳不爱吴越，他爱他老婆王静，他只是需要吴越。吴越也不爱泰阳，吴越死保她和丈夫陈医师的婚姻，吴越需要泰阳，需要占有更多泰阳阳这样的男人，并从这样的男人手中获得物质利益。泰阳曾经问吴越：“人有好的家庭，为啥还要外遇？”吴越答：“是欲望。人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这是人不如动物的地方。人生因欲望而生动，也因欲望而劳累，甚至毁灭。”这个时代里，“爱不如需要”，“观念都是靠不住的，关键在利益，在需要。”情欲脱去了传统的含蓄面纱，直奔主题——性欲和占有。故而泰阳初次听到电话里吴越的浪声并未有君子应有的反感和排斥，而是西门庆的浑身酥麻，见到吴越巧言令色，阴损狠毒，更叹其聪明机智，反嫌妻子王静的呆板。王静同样有智慧和才华，但不会带来利益，满足不了人的私欲。而狡黠之所以受推崇，因为它可以保住既得利益，并掠夺他人财富，使其在种群中占优势地位，享受相应的特权。人的欲望本能成为思想和行动的最高指南，所以私欲和恶行大行其道。顺理成章。小说的结尾处屡次出现“马”的意象：泰阳想与吴越象“马”一样交媾，吴越越发现诡计被识破时赤身裸体的象“马”一样奔逃。人性沦丧，人在太阳下，并不在地狱中，就已堕入畜生道无限轮回。泰阳是一家广告公司的经理，原是个警察，出版了一本小说，妻子是画家。父亲是部级离休干部。出身不俗，层次不低，至少能代表新中国中上层人的素质和见识。他秉信“爱不如需要”，“现实与书上读到的东西不同，真理不是需要的对手。”他的伦理道德的崩塌缘于唯物主义对物象“真实”的笃信。他活在他的现实里，冷眼看世，却无处遁逃：爱他的妻曾经私底下去办新西兰的移民手续，他为此数夜失眠。他和妻的合谐家庭是缘于双方利益支出的均等性前提。婚姻是契约，是公平交易，是收支平衡，并没有提供给人安全感和归宿。爱他的爸爸，因被泰阳怀疑坏了他和吴越的好事，而被其仇恨几近断绝父子关系；他爱的儿子，为保证自己充足的睡眠而拒绝帮助泰阳监视妈妈与医生的深夜密会。这个时代里，人活在太阳下，亦活在炼狱里：道义天伦的神圣感和理想主义色彩消失殆尽，而沦落为一种类似于动物的本能。而当人戳破人性底线的最后一张纸，放弃了人性对真善美的形而上的追求和恪守，人性里剩下的就只有直接，赤裸的追求“力”的强劲和私欲的满足。小说中“跳操者”乱搞男女关系的原因被其说成是她没有生出一个儿子。泰阳的母亲每次住院第一时间要叫儿子来，虽然每次都是女儿对其悉心照料。女儿给的是爱，儿子却是力的象征，安全感的象征，爱是脆弱的，力是无坚不摧的。这个时代克隆了无数西门庆和潘金莲。他们是力的象征，是新时代摧枯拉朽的强者代表，王静评价吴越，“她这种人只有需要，没有信仰，当你妨碍她的需要时她就会对你下手。”吴越自己说，“我对狠已经习惯了，这个无所谓的，首要的是生存。”作为“在朝向第一代商业资产阶级蜕变的父祖。”他们不可一世的勃勃雄心, 已表现出那种意图获得整个世界的野心和进取精神。贪婪, 对金钱、权势以致异性的占有欲表现出的是转型社会中的人欲横流。其伸手之处，一切道德伦理，法律秩序被破坏殆尽，代之以赤裸裸的利害关系和冷酷无情的‘金钱交易’。‘金令司天，钱神卓地’，金钱和色情象魔鬼一样成为这个社会左右乾坤的力量。……人性下的道貌岸然，一切被‘温情脉脉的纱幕’所掩盖的欲念和伪善，统统被他们打得落花流水而现出原形。他们聪明，风情，贪婪，狠毒，无坚不摧，无功不克。对于他们而言，这是个纵欲的时代，是个极乐的时代。明朝的西门庆纵欲而死，精尽而亡。潘金莲被武松斩首割胸剜心。死状惨烈。新时代的泰阳与吴越却毫发无伤。经过一个轮回之后，又回复到妻贤子孝的状态。夫亦是夫，妻亦是妻，父亦是父，子亦是子。她想淹死他，她并未淹死他。他亦想掐死她，他亦未掐死她。大家都活下来了，而且活得不赖，做人成功。时代是进步的，体现出与旧世纪相比无比的优越性。我们是可以透支的，透支是合情合理，甚至合法的。透支我们的信用卡，透支我们的精血。透支我们的情与理。透支我们的人性底线。我们可以抹“印度神油”，吃伟哥，服海狗鞭，说谎，欺诈，丧尽天良。虽然前几日艾滋女吓了大家一跳，人人自危，但后来证明子虚乌有。哈哈，盛世之下，皆大欢喜。附:郭德纲语录：守法朝朝忧闷，强梁夜夜欢歌。损人利己骑马骡，正直公平挨饿。修桥补路瞎眼，杀人放火儿多。我到西天问我佛，佛说——我也没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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