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岛札记》书评

沉闷，绝望，偏论，永恒

实话实说，这样一本书，我没有办法喜欢，但我会一直读下去，读到我或许有点思路的时候，原因是，我作为一个中国人，需要从中整理出的东西太过复杂了，就好比是，你要从五彩斑斓又不慎被喷了赭色颜料水的油画中整理出一副或许存在的暗示一般的悲哀。原爆之于人类，是暗色的。之于美国，是红色的胜利与霸权，之于日寇，是混沌的绝望，之于国人，却又成了金黄色的荣耀与自豪。到我们终究，都是在‘’人类造的核弹”这块脏色的画板上描绘着各自的宣传画。所谓的人道主义，也早已成为了一种基于某种低一层的意识层面的信仰，个人觉得，这种人为的非人的惨剧，或许应该值得我们静下心，抛开其他不切实际的口号，必要时可以摆摆个人主义的架子，想想，它的源头，结尾，去探索更为本质的东西。人类的爱与伤害，从来便是光与阴影一般的存在，惯常到如同于半厘米的浪潮都可以淹没的沙滩一般，但是这些法则，却延伸到了整个地球，翻山越岭漂洋过海深入地心，小到只占两三个平米的男女，达到几千平方公里的国家，凡是由人类组成的单位，都难免沾染这种如同牛胃中与生俱来的寄生菌一般的恶气，仿佛不搞这些就不是人似的，像刺猬一样，拥抱，伤害，拥抱，伤害……一次比一次抱得紧，一次比一次扎得深，只是人类却反常地将这种病态的自然法则忽略，隐藏，以至于正当化了，我觉得仅仅是默认，都显得我们是多么的渺小卑微。人类究竟从何处完成对自身的救赎？自杀，自杀，羞耻，自杀，大概这就是文化差异吧，我总是难以理解，日本人的自杀文化，虽然在作者的心理描写中慢慢体会到，这是自杀者作为悲惨故事主角最终的一点同时作为人的坚持，作为一个人出生，作为一个人活着，作为一个人死去。这永远不会是救赎，只是对绝望的无奈。我是这么理解的。今天的中国，今天的日本，今天的各国，活生生像是森林里的动物，日夜忙碌，为着食物和繁殖奔波着，斗争着，只有上帝端着一杯茶，满意的看着这个由他创造的森林公园的正常运转，看着日本这条小鱼前些日子不小心碰破身上的脓包核电站而散发出的恐惧，看着我们这些悲惨的小虫妄图透过钢化玻璃寻求救赎，殊不知，没有无神论的空气，没有民族主义的淡水，没有内燃机的25摄氏度，何来我们的存在？或者说，对这一切的需求，仿佛早已成为了我们存在的证明。今日中国，我们日夜奔波，天昏地暗，尘土飞扬，商业带来GDP，也带来癌症，我们累死自己，赶死别人，一次次挑战某些底线，糟蹋生命从未停止过，核辐射，绝望，这本书此刻带给我们的，或许还是重新思考，我们生命的价值究竟几何？神惧怕人类一心同体的时刻，惧怕冲破钢化玻璃的一致性，故而早已拆毁了巴比伦的花园，为人类造了无数种语言，定格了人类的性质，救赎早已永远注定成为了永远。人类只有自我救赎，亦或是说，谁知道呢。

记住广岛吧

在作者天生残疾的儿子诞生的那年起，作者开始了对广岛三番四次的走访，有关广岛原子弹受害者的报告文学构成了作者文学创作的重要内容之一。这位94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在本书中这么回忆：“我在此项工作中逐渐理解到，这是为了把自己和残疾儿子共同生活下去的决心与实践，无论如何必须使之社会化而采取的手段。……在原子弹受害者的生与死上，可以看到人类存在的‘不可能被破坏’的最现代的表现，而且我还通过同残疾儿子共同生活发现了它。”作为核战争灾难受害者而成为反战反核中坚力量的他们应该是达成今天的国际公约《核不扩散条约》的重要推动力吧，而作为少数拥有核武器大国国民的我们，却从来没有受过类似的反核反战的教育，相反，我们从小被教育要为国家成功研制原子弹而感到自豪。附：《“受害者团体协会”的章程》美国投原子弹，造成了人类史上最早的和战争灾难。其行为是无差别、非人道地对待战争，其违反国际法一事，已经由原子弹裁判裁定，日本政府也认为“违反国际法精神”。强制他人受原子弹灾害，决不能再次发生。绝不允许重演的原子弹灾害，根本不是由于受害者的责任引起的。“追本溯源，战争乃国家之行为而发生者”（1978年最高法院判决）。反人类的原子弹灾害既然是战争的结果产生的，对其受害者给予补偿，乃实行战争之国理所当然之责任。及时制定“国家补偿之原子弹受害者援护法”乃日本政府的义务。

广岛札记

　　此书有两个文章：《广岛行》《生的定义》。第一次看关于广岛的书时，还颇有些动容，原子弹给日本人民带来的苦难委实是难以言说，所以日本人对核武器的情感也值得同情。可是现在看来却有些虚伪。我试想了一下，把文章中的广岛核爆换成南京大屠杀也是一样的。怎么日本人要比中国人高一等，核爆就值得全民缅怀，不断控诉，企盼理解和同情；而同样是二战的悲剧南京大屠杀就成为被忘却的纪念，这可真是体现了日本人的虚伪的双重性。不要说作者只是去广岛而着重核爆受害者，要知道对于我们来说，广岛人也是日本人，也是加害者。我完全理解投放原子弹的美国。　　而另一篇文章则思想评论的意思。我没有太大的感想。

广岛不是二十四小时爱情的城市

早上没睡着那阵子看了大江健三郎的《广岛冲绳札记》。里头有这样一首诗：还我父还我母还我老还我孺还我自己还我血脉相连的亲族只要世界有人有人存留就要还我和平还我和平的归宿！然后看到那些关于原爆病的记录，那些人一个一个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的朽掉，坏掉，然后他们还担心自己的孩子无辜朽死。就会觉得广岛真的不是二十四小时爱情的城市。且不论战争的是非，我看到大江健三郎的序言，说：“广岛人依然沉默。他们将生死看作是个人的事情，不愿意把自己的悲惨当成反对原子弹之类政治斗争的参考资料公诸于世，也不愿意因为自己是原子弹受害者而被别人看成乞丐。”文章是1965年写成的。我在里面看到一种让我敬重的东西。我现在还说不好。是那种独立的立场？还是一个作家直视当下现实的那种气魄？我们如今的作家会怎么写？我脑海中轻易出现了数种脉络。他们自以为自己关注的都是“当下社会现实”，其实我们知道不是。我觉得大江健三郎看到了一种很厉害的东西，锉出了很厉害的东西，那种东西，从悲惨中被提炼出来，真是很棒的！希望我自己，在看到悲惨的时候，也不要仅仅感到悲惨的好。

错季的花开

天阴阴的，随时都会下起雨来。鸟雀在树木间匆忙地飞来飞去，而不论灰蒙蒙的枯枝，还是满缀春意的林叶，全都不安颤动着，无法为这些小生灵提供一个短暂的安然居所。植物的骚动传染给路人，但就连窗内的我也瑟瑟索索起来，甚而阅读也变得不安且迷离。大江健三郎谈战后日本文学时，说起井伏鳟二的短篇小说《杜若》，写战时一位为躲避轰炸而回到故乡福山市近郊的人的经历。主人翁在广岛被炸不久回到故乡，却看到怒放的杜若花。八月中旬，单瓣，紫色。“往常，这个季节的杜若已经结了鲜绿色的和尚头式的子房。”而故乡的杜若花却迟开了。“从挺立于水面的剑状叶子抽出绿茎，上面顶着一朵扭着弯弯的花苞……”于是广岛市区的被炸便和杜若怒放的意象横向联系在一起。小说结末，主人翁有一句话说：“因为时代不同了所以开花也不同了。这花开的也真混帐。”这花开的也真混帐。这样写，不究错季开花的事实真伪，那与大动乱时代相联的鲜明意象，会是直刺人心的吧。那种从错季盛放的杜若花中绽放出幽艳颓靡的荒乱氛围，读者也会直觉地懂得的吧。可以想象，人与植物，彼此应合，在精神的谱系上存有一套密码，不同的密码诉说着不同的相知。或是爱绾同心，像印度人与菩提树，日本人与樱花，中国人与梅兰松竹的一往深情；又有情也依依恨也依依，如花心溅泪，妾弃蓬蒿，郁郁枝叶间又负载着几多幽怀悱怨。有时，似那错季盛放的杜若花，植物也会弃了人，兀自去开谢。仿佛是感知了日月轨行之乖异，宇宙风云的际会，甚至人世沧桑的变幻。但是，它们的苍翠茂盛、果实累累，与慌乱人间那萧瑟破败的景象多不相配啊，这又何尝不是对荒唐人事的莫大嘲讽。你听那些悲悯的声音，国破山河碎，杜甫吟着“城春草木深”。诗经里的老人一路蹒跚，走在破败故都的郊野，茫茫一片稻粱无人管，果实愈盛，自己的步伐愈重：“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乱世里，人望着植物是要落泪的。那仿如错季怒放的花开，会明艳地衬托出现实的萧败；而植物显露与世情相应的枯颓，人则更加要对自身不幸感慨万千了。清朝学者李慈铭记1860年圆明园被焚。夜火光烛天，达旦通明。贵官多携家眷逃亡而去。“军民被焚家，焦烂四窜，哭声震郊。以万余岛夷，孤悬深入，而致辇毂之下，惨变至此，可为长恸！”当听闻石门失陷，杭城围急，李慈铭忆起九岁读诗经，《苕之华》中有“苕之华，其叶青青，知我如此，不如无生！”彼时惊问塾师古人怎么作这样诗句。塾师答他：“太平时，自想不到此耳！”原来那成长之路上的少年，对人间凄凉命运的体悟便是这样开始，也就这样将其刻入了以后生活的记忆。“其叶青青”，人与植物相互关照，无助地控诉着发狂的季节与人间。“发狂的季节”，也如同大江健三郎引用恩师渡边一夫说明法国中世纪市民日记《乱世日记》，写至圣女贞德出现前后的一段话：“1423年将近年末的时候，黄色的地丁怒放，人们大吃一惊，日记上业已记下，前面也有一同样的记载。笔者理所当然地感到这真是‘发狂的季节’！”发狂的季节、盛放的紫花、人对植物的命运体认，这绝不单单是危境下，内心的梦幻，或感情的移入，其实它们正是时代狂澜中那骚动不安的心灵本身。而又还有什么，能像错季开花一样，给予乱世的荒唐、可笑，以有力的回击呢。读到木心散文集《哥伦比亚的倒影》。开篇《九月初九》，是写中国“人”和中国的“自然”的关系。略有几笔似也写到“错季的花开”——“大动乱的年代，颓壁断垣间桃花盛开，雨后的刑场上蒲公英星星点点，瓦砾堆边松菌竹笋依然……”而作者笔下亦透露着他自己独特的感性认识，我也从大江，从李慈铭的文字中翻身出来，读到一层更鲜明的主见，春天一般亲切。因为他又说——“每次浩劫初歇，家家户户忙于栽花种草，休沐盘梗于绿水青山之间——可见当时的纷争都是荒诞的，而桃花，蒲公英，松菌，竹笋的主见是对的。”人有了希望，有了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植物也开口说话了。

坐标广岛

日本人偷袭珍珠港，侵略中华大地，觊觎朝鲜半岛，毫无人性的残酷烧杀掳掠，然后美国人在1945年8月6号给了日本广岛一颗原子弹，他们就歇菜了，而且一直在叫唤广岛原子弹的核威胁给日本平民带来多大的伤痛和后遗症，当然，我并不愿意将两件事混为一谈，日本的军国主义者在国土外面作恶多端，给他们的人民和世界其他地方的人民带来了深重的灾难，他们肆意践踏自己人民和别国人民的生命，使家庭破碎，使心灵遭受创伤，而他们的无辜平民和妇幼婴儿却在本土内遭受了这样的打击，这绝非是人道主义所能涵盖的范围，我们只想知道，这种虚情假意的叫唤和毫无人性的屠杀到底何时才能真正结束？作者的立场站在了人道主义的角度，当然是正确的，撇开立场不谈，每一个生命都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存在，任何漠视他人和自己生命的凌驾横蛮和自暴自弃都是专制和懦弱。即使到了今天，如何正视过去都不是一件让人轻松的事情，背负沉重包袱的人们如何带着伤痛的让自己走得更轻松，不管这段历史有多么遥远和短暂，哪怕只有一生那么短暂的记忆，都不是一个生命所能承载的力量。----May 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