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阁寺》章节试读

《金阁寺》的笔记-第138页

总之就是说，有生之物并不像金阁那样具有一次性。人从各种自然属性中接受一部分，通过互为替代的办法将其传播、繁殖开来。为了消灭对象的一次性而杀人，那是永远的失算。我是这样想的。金阁与人的存在便是如此愈发成为泾渭分明的对比；人之形象容易毁灭，却浮现出永生的幻影；金阁之美固定不变，却渗透出毁灭的可能。人之形象容易毁灭的可能。人虽脆弱而无法更觉，金阁虽顽强而可使之毁于一旦。

《金阁寺》的笔记-第31页

较之同情 嘲笑与轻蔑使我快意的多

《金阁寺》的笔记-第9页

一个绝不肯使人安静而偏要成为我们的同犯和证人的他人世界 他人必须全部死掉 世界必须从此消亡 以便我能真正朝太阳扬起面孔

《金阁寺》的笔记-第68页

《金阁寺》的笔记-第31页

《金阁寺》的笔记-第45页 - 第一章

金阁从未显现过如此坚不可摧的美。这种美既超脱于我心里的虚影，又超脱于现实世界。同任何一种嬗变、更迭完全绝缘。它拒绝所有的含义，美轮美奂。

《金阁寺》的笔记-第78页 - 第四章

一瞬间，我觉得活像是一个毫无意义的巨大的污点，一汪雨后路面浑浊的水洼。

《金阁寺》的笔记-第33页

也是我得以将金阁降到同我一般高度 在这一假定下无畏无惧的爱恋它的时期

《金阁寺》的笔记-第23页

《金阁寺》的笔记-第71页 - 第四章

柏木：自己为什么活着？人们对此感到不安，甚至自杀。我则无所谓。因为内屈足是我生存的条件，是原因，是目的，是理想，是存在本身。只要我还存在，就已经足够了。对于存在的不安，归根结底来自自己尚未充分存在这种奢侈的不满，不是吗？

《金阁寺》的笔记-第59页 - 第四章

假如鹤川以其天生的这种特技，将所有的阴影译成光亮，将所有的黑夜译成白昼，将所有的月华译成阳光，将所有的夜间潮乎乎的青苔，译成白天明灿灿的绿叶，那么我也许会结结巴巴地忏悔一切。然而唯独此时他一反常态。于是我阴暗龌龊的感情骤然得势。

《金阁寺》的笔记-第41页

假如人能够将其精神的内侧与肉体的内侧轻轻的翻卷过来 使之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和五月的微风中

《金阁寺》的笔记-第14页

感觉迟钝的人们 不流血便不会狼狈不堪

《金阁寺》的笔记-第34页

我梦寐以求的只是灾祸 是毁灭 是惨绝人寰的悲剧 是一台从天而降的巨大压榨机 人也罢物也罢丑也罢美也罢 都将在同一条件下统统被其压得粉身碎骨 有时 早春天空中那明媚璀璨的阳光 在我眼里俨然一把足以遮蔽整个地面的巨斧利刃的寒光 我期待它的下落 刻不容缓的下落 如此而已

《金阁寺》的笔记-第21页 - 第一章

我第一次梦到了。梦到比这模型更小巧而且更完整的金阁，以及比真实的金阁更大的、无限大的、几乎包容整个世界的金阁。

《金阁寺》的笔记-第14页

无论如何 金阁寺必须是美的 因此 较之金阁寺的美 一切更取决于我心中想像金阁寺之美的能力

《金阁寺》的笔记-第38页

蚊帐每次被风鼓起 都随即把风滤过 不情愿的摇晃一下 所以 蚊帐被风吹起来的形状 并不忠实于风 此时风已颓然减弱 失去棱角

《金阁寺》的笔记-第17页 - 第一章

少年时代的我并没有认为所谓美就是不大不小适度的东西。因此，看到夏天的小花像是被晨露濡湿散发出朦胧的光的时候，我就觉得它像金阁一般的美。还有，看到云堵在山那边，云层中含着雷声阵阵，唯有暗淡的边缘金光灿灿的景象的时候，这种壮观也使我联想起金阁来。最后甚至看到美人的脸蛋，我心中也会用“像金阁一般的美”来形容了。我又是变换着各种角度又是侧头地眺望。它引不起我任何的感动。它只不过是一幢古老的黑乎乎的三层小建筑物。顶尖上的凤凰，看上去也像只乌鸦。岂只不美，甚至给人一种不和谐、不稳定的感觉。我寻思：所谓的美，难道竟是这样不美的东西吗？

《金阁寺》的笔记-第120页 - 第六章

我明白了这一点。原来他用自己的嘴向尺八的吹孔送气的一瞬间，便在空中造就了美，尔后自己的内翻足和阴郁的认识，比先前更加清楚而新鲜地保留了下来，他很喜欢这一点。柏木所喜爱的就是美的无益、美通过自己体内却不留下任何痕迹、它绝对不改变任何事物……对我来说，假如美也是这样一种东西，那么我的人生不知会变得多么轻松啊。

《金阁寺》的笔记-第49页

倘若世人以生活和行为品尝恶 我则尽可能深入到内心的恶之中

《金阁寺》的笔记-第75页 - 第四章

柏木：”其实目睹流血和垂死挣扎的惨状。可以使人变得谦恭，使人心变得细腻变得开朗变得平和。我们变得残忍和产生杀生害命之心，绝不是在那种时候。而是在——例如说——这春天里风和日丽的午后，坐在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草坪上呆呆观看树丛间晃动的阳光的时候，是那一瞬间才会使我们突如其来地变得凶狠残暴。你不这样认为？

《金阁寺》的笔记-第35页 - 第一章

寺内廖无人影。新绿丛中，众多的塔脊瓦，如一本本巨大的锈银色书卷搞搞伏在那里。在这一瞬间，战争算得了什么呢？在某个场合、某段时间里，战争仿佛不过是仅仅存在于人们意识之中的精神怪物。

《金阁寺》的笔记-第11页

月光在她额头 双目 鼻梁和脸颊上毫不留情的流淌着 木然不动的脸任凭其冲刷 清洗 只消动一下眼睛或动一下唇角 她所执意拒绝的世界必将以此为信号朝她劈头盖脸的压来

《金阁寺》的笔记-第59页 - 第四章

鹤川是我的正片。倘若他忠实于自己的职责，本应对此一概不闻不问，而将我阴暗的心境全部翻译成明朗的感情。这样，谎言就会成为真实，真实即可沦为谎言。假如鹤川以其天生的这种特技，将所有的阴影译成光亮，将所有的黑夜译成白昼，将所有的月华译成阳光，将所有的夜间潮乎乎的青苔，译成白天明灿灿的绿叶，那么我或许会结结巴巴地忏悔一切。然而唯独此时他一反常态。于是我阴暗龌龊的感情骤然得势。

《金阁寺》的笔记-第99页

随着对柏木了解程度的加深，我得知此人讨厌耐久的美。他所喜欢的只限于稍纵即逝的音乐，数日内便枯萎凋零的插花，而憎恶建筑与文学，他来金阁也无疑是为欣赏月光辉映时的金阁。可是话又说回来，音乐的美世何等的不可思议啊！由吹奏者完成的短暂的美，将一定的时间变为纯粹的持续，义无反顾，绝不重复，虽如浮游一般短命，却是生命本身完美的抽象，是创造。再也没有比音乐更同生命相似的到了。金阁虽然同样属于美，但任何一种美都不至于像它这样远离生命，蔑视生存。在柏木吹奏完《御所车》的一瞬间，音乐这架空的生命旋即归于消亡，而他丑陋的肉体和阴暗的思想则未伤一根毫毛，依然固我。
对于美，柏木所追寻的的确不是慰藉！他本人固然未曾谈及，但我了然于心。他将嘴唇对准笛孔，在段在时间里用呼气创造出了回荡空中的美，在这美消亡之后，其内屈足和阴暗的思想更加清晰鲜明的遗留下来——他爱的便是这点。他爱美的无益，爱美通过自己体内时的不留痕迹，爱美的决不改变任何物体的特质……加入对我也同样如此的话，我的人生将变得何等轻松愉快啊！

《金阁寺》的笔记-第34页 - 第一章

我梦寐以求的只是灾祸，是毁灭，是惨绝人寰的悲剧，是一台从天而降的巨大压榨机。有时，早春天空那明媚璀璨的阳光，在我眼里俨然一把足以遮蔽整个地面的巨斧利刃的寒光。我期待它的下落，刻不容缓的下落，如此而已。人这东西，一旦钻在美里出不来，势必不知不觉之中撞进世间最为黑暗的思路。或许人生来如此

《金阁寺》的笔记-第28页

经他如此一说 自己从对方看出自己孤寂这一感想当中 获得了某种心灵上的慰籍和自由

《金阁寺》的笔记-第45页 - 第三章

说得夸张一点，我在它面前双腿瑟瑟发抖，额头直冒冷汗。以前看完金阁后回过乡下一次，其细部与整体曾以音乐般的余韵在我耳畔回旋不已——与此相比，我现在所听到的则是完全静止、彻底的无音。此间既无水流的琤琮，又无物体的变异。金阁恰似音乐中可怕的休止符，又如鸣声大作后的沉默，在这里存在，在这里屹立。

《金阁寺》的笔记-第97页 - 第六章

我突然认出那人影是柏木。看走路姿势即可明白。这一来，我全然忘记了自己在这漫长的一年时间里有意对他的疏远，涌起的只有对他治愈自己心灵创伤的感激。是的，从初次同他见面时开始，他便以丑陋不堪的内屈足，以咄咄逼人的谈锋，以毫不掩饰的告白，治愈了我对生理缺陷的痛苦。当时我该是第一次品尝到了以对等的资格同别人交谈的喜悦，品尝到了实行恶德——根深蒂固地存在于自己是和尚是结巴这种顽固意识中的恶德——的喜悦。

《金阁寺》的笔记-第134页 - 第七章

但不知何故，我觉得自己仿佛与荏苒的时间相伴而行，无暇在树下休憩。

《金阁寺》的笔记-第8页 - 第一章

我沿着尚未破晓的天光下的路径直奔跑着。石头没有绊我的脚，黑暗在我面前自行辟开路面。
......
此刻，我直觉得自己成了一具化石，一具既无意志又无欲望的化石。外界再度在我四周成为与我内心毫不相关的冷酷存在。从叔父家脚穿运动鞋沿黑路跑到这榉树下的我，其实不过是在自己内心世界往来奔突而已。黑暗中轮廓依稀的村中房脊也好，黑魆魆的树木也好，青叶山的黑顶也好，甚至包括眼前所有的有为子，全都近乎骇人地彻底失去了意义。现实并未等待我参与，它赫然出现在这里。庞然大悟，一团漆黑，毫无意义可言，并且以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巨力朝我逼来、压来。

《金阁寺》的笔记-第21页

仿佛梦中培养起来的美景 一旦经过现实的修正 又反过来给梦幻以刺激

《金阁寺》的笔记-第20页

描写实在太棒了

《金阁寺》的笔记-第40页

或许只是讨厌面对至亲之间那种露骨的表现情感的场面 并且为这种讨厌试图找到各种各样的理由罢了

《金阁寺》的笔记-第4页

在急欲发出第一个音节的时间里 我就像一只扑棱着翅膀急欲从内心世界黏糊糊的糯米糕中挣脱出来的小鸟 当好歹脱身之时 却为时已晚

《金阁寺》的笔记-第80页 - 第五章

柏木向我暗示并当场表演的人生，其中生存与毁灭所具有的意义如出一辙。那样的人生既无自然淳朴可言，又缺乏金阁那种结构上的美。不妨说，那纯粹是一种惨不忍睹的痉挛。虽说它曾使我心神往之，也的确曾以此决定自己日后的方向，但我感到害怕，害怕必须首先用满带尖刺的生之碎片将双手弄得血肉模糊。柏木对本能与理智同样嗤之以鼻。他的存在本身如奇形怪状的皮球一样到处滚来滚去，试图撞破现实的硬壁。这甚至不是一种行为。总之他所暗示的人生，无非是一场危险的滑稽剧——它用未知的伪装打破欺骗我们的现实，扫荡世界，以使之不再含有任何未知数。

《金阁寺》的笔记-第7页

由于不被人理解这点成为我唯一聊以自豪之处 所以我也就失去了力争获取别人理解的表现欲

《金阁寺》的笔记-第1页

《金阁寺》的笔记-第80页 - 第四章

对我来说，美必须是如此之物，它将我同人生隔绝并从中庇护下来柏木向我暗示并当场表演的人生，期中生存与毁灭所具有的意义如出一辙。那样的人生既无自然纯朴可言，又缺乏金阁那种结构上的美。不妨说，那纯粹是一种惨不忍睹的痉挛。虽说它曾经使我心神往之，也的确曾以此决定日后的方向，但我感到害怕，害怕必须必须首先用满带尖刺的生之碎片将双手弄得血肉模糊。柏木对本能与理智同样嗤之以鼻。他的存在本身如奇形怪状的皮球一样滚来滚去，试图撞破现实的硬壁。这甚至不是一种行为。总之他所暗示的人生，无非是一场危险的滑稽剧——它用未知的伪装打破欺骗我们的现实，扫荡世界，使之不再含有任何未知数。

《金阁寺》的笔记-第27页 - 第二章

我略微一笑。我这种无意流露出来的自然而然的笑，在有的人心里很可能播下亲密交往的种子。我总是这样无法对自己给予别人的每个细小印象承担责任。

《金阁寺》的笔记-第45页 - 第三章

金阁与我的关系就此中断，我想，我于金阁处于同一世界的梦幻已经破灭。原先——甚至比原先更为绝望的事态卷土重来。美在彼处我在此处的事态，与世同存万古不变的事态……

《金阁寺》的笔记-第50页

这无数的灯火 无一不是邪恶之灯 想到这里 我的心才得到安慰 但愿我心中的邪恶不断繁殖 无限繁殖 并闪闪发光 同眼前这数不胜数的灯光逐一相互照应 但愿我心中的黑暗 包含邪恶的黑暗 同包容这无数灯火的黑暗并驾齐驱

《金阁寺》的笔记-第34页

人这东西 一旦钻在美里出不来势必不知不觉之中撞进世间最为黑暗的思路 或许人生来如此

《金阁寺》的笔记-第106页

“但愿我心中的黑暗，同这包容无数灯火的黑夜一般模样。”

《金阁寺》的笔记-第25页

相隔数月后见到金阁，静静地坐落在晚夏的光照之中。
我刚行过落发礼，脑袋光的发青。空气好像紧紧贴在头皮上。我有一种奇妙的危险感，似乎头脑中所思所想之事，同外界之间只有一层薄薄的易受损伤的皮肤相隔。
每当我扬起这样的脑袋看到那金阁，只觉得金阁不仅扑入我的眼睛，而且渗入我的脑壳。但愿这颗脑袋因日照而马上发热，遇晚风而倏忽变凉。

《金阁寺》的笔记-第11页 - 第一章

我屏息敛气，出神地看着。一张丝毫无动于衷的面庞，既不向往未来，又不回顾过去，历史在这里中断。如此不可思议的脸，在刚刚割过的稻茬上倒曾见过。新鲜、水灵，但生命的历程已经中止，沐浴着不该沐浴的风和月光，突如其来地暴露在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面前--这样的稻茬断面，以其动人的纹路描绘出了这张不可思议的脸，这张仅仅为了拒绝而探向世界的脸。

《金阁寺》的笔记-第24页 - 第一章

我回到安冈之后，那样令我失望的金阁，也又一次在我心中逐日复苏了它的美，不知什么时候竟成了比我看见之前更美的金阁。我说不出它什么地方美。看来梦想孕育的东西，一旦经过现实的修正，反而要来刺激梦想。
我已不再在寓目的风景和事物中追寻金阁的幻影了。金阁渐渐变成了深刻、坚固、实在的物体。它的一根根柱子、花头窗、屋顶、屋顶尖上的凤凰等，都清晰地浮现在我的眼前，仿佛伸手可及似的。它的纤巧的细部和复杂的全貌相互呼应，只要取出任何一部分，金阁的全貌就会响彻宇宙，恍如想起音乐的一小节，整个乐章就会流泻出来那样。

《金阁寺》的笔记-第122页 - 第七章

由于我内心缺乏某种冲动，所以我特别喜欢炮制冲动。

《金阁寺》的笔记-第32页

《金阁寺》的笔记-第40页

是的。有时我觉得鹤川很像从铅里面提炼出黄金的炼金师。我是照片的底片，他则是正片。好几次我惊愕的发现，自己浑浊黯淡的感情，一旦经过他的心的过滤，便遽然变得玉洁冰清，熠熠生辉。在我口吃、彷徨的时间里，鹤川的手已经将我的感情翻转过来传达给外界。这种惊愕使我个懂得：仅仅就感情本身而言，世界上最恶的感情和最善的感情并非大相径庭，莫如说其效果全无而致；而且谋杀心和慈悲心在表面也没有区别。尽管无论怎样费劲唇舌解释鹤川也不至于相信，但对我来说却是一个令人惧怵的发现。因为，总是我由于鹤川而不再惧怕伪善，伪善于我也还是想对的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