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别提爱丽丝》书评

如何在想象与规矩间平衡

《嘘！别提爱丽丝》是西班牙作家迭戈•阿尔伯雷达的第四部小说，该小说围绕1932年5月4日在哥伦比亚大学举办的刘易斯•卡罗尔一百周年诞辰这个历史事件而写就。刘易斯•卡罗尔的书《爱丽丝漫游奇境》在《嘘！别提爱丽丝》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可以说没看过《爱丽丝漫游奇境》的孩子，就不会明白《嘘！别提爱丽丝》中的很多妙处。《嘘！别提爱丽丝》中的主人公小爱丽丝是位生活在美国纽约的十岁大的孩子，她非常喜欢刘易斯的这本《爱丽丝漫游奇境》，经常以此书的主人公自诩，沉浸在幻想世界里，却因此而惹恼了自己的父母，为此父母极力切断她与书中的一切关联，连招聘家庭老师也粗暴任性的一刀切，要求老师不能告诉爱丽丝关于书中的任何一件事，否则就会立即解雇她。因此，关于刘易斯的这次盛大纪念活动，自然成了他们家的秘密，一个不能让小爱丽丝知晓的秘密。当然在作者巧妙的安排下，小爱丽丝还是很意外的知晓了这件事情，并且哥伦比亚大学当年还邀请了刘易斯书中的爱丽丝的原型爱丽丝•里德尔，两位爱丽丝也在书中意外的碰面，并亲密接触，爱丽丝•里德尔还帮小爱丽丝解了一个她一直没能自我解决的疑问。当然除了她那一直守旧、讲规矩的父母，故事的最后一切看起来都很美好。而我想在此文中提及的却正是这对在书中乖张、让人厌恶的父母。在他们的身上，我恰恰发现了自己的影子，我想这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不愉快的事只有解决了，才能带来愉快的事，这是我写此文的初衷。《爱丽丝漫游奇境》一书最初在一些保守、对教养与礼节非常讲究的家庭中并不受欢迎。刘易丝笔下的爱丽丝显然不是他们眼中理想的淑女形象，比如在书中，她遇到三月兔、帽匠和睡鼠在用下午茶，不经主人邀请就直接坐上首座，而且经常因为出言不逊气得红桃皇后满脸通红，如果大家看过最近几月上映的《爱丽丝镜中奇缘》，可能会对爱丽丝在贵族聚会中受到的冷遇有所印象，她的奇装异服，她的举止行为，都不是一个维多利亚时期贵族家庭所喜欢的形象。因此小爱丽丝喜欢这本书，并以此为自己的生活模板，自然就受到了受维多利亚时代传统教育出生的父母的反对。而我想说的是，虽然书中有夸大其父母的成份，但我还是在两个地方不经意地站在了他们的立场。第一处出现在小爱丽丝的家庭教师尤金小姐来他们家之前的部份。尤金小姐原本是一位生活在法国的家庭教师，她的生活本来与爱丽丝一家八竿子打不着边，但因为爱丽丝父母的一则招聘广告而被她周围受不了她的人当成了救命稻草。这是一则什么样的招聘广告呢，大家看下图即知。一个要求招一位会撒谎的家庭教师的家庭是有多奇葩，而更奇葩的是最先看到这则广告的不是尤金小姐本人，而且认为她最合适的也不是她本人，而是她身边那些对她“深恶痛觉”的贵族家庭。大家是不是发现了，就像前文所述，这也是一个“爱丽丝”似的人物，一个不受贵族家庭所喜欢的人物。而我当时对书中所述的尤金小姐，第一印象竟也同这些贵族家庭一样，觉得她真不适合在这些家庭里做一个起到表率作用的教师一职，虽然她很受那些家庭的孩子喜爱，虽然我还是一个有童趣的大人，但首先我还是一个有规矩的妈。对于游离在规矩以外的尤金小姐，我真是喜欢不起来。第二处出现在尤金小姐到小爱丽丝家的第一天，当她看到爱丽丝父母收藏的满屋子的珍贵瓷器时屏住了呼吸，生怕破坏力超强的自己会祸害到这些美丽的瓷器一样，这时我那规矩的一面立马在心中跳了出来，这真是一个灾难，我甚至在脑补这整面墙的瓷器跌落下来时那令人心碎的声音。这实在是一个有趣的现象，对于这本儿童小说，我居然有这么奇特的脑补。显然在这两处的共鸣，我在这本书中自然的站在了高高在上的家长的立场上，我喜欢规矩。随着故事情节的走向，随着小爱丽丝接受尤金成为自己同一战线的伙伴，爱丽丝向尤金小姐、也向我展示了她作为十岁孩童不可思议的创作——她在自己的舅舅（他们家唯一认可她喜好的家庭成员）的房间里搭建了一个真实的“爱丽丝仙境”，完全的还原了《爱丽丝漫游仙境》中的场景，爱丽丝用报纸、木板、木棍和其他材料打造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奇幻之境，怪不得与尤金小姐初见面时，小爱丽丝的手工能力甚至比尤金小姐好。不说这是一个多么浩大的工程，至少这是一个需要强大想像力与手工能力相结合的工程，而工程的总工程师居然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只因为她对《爱丽丝梦游仙境》的喜爱。如果说前面让我共鸣了喜欢规矩的父母，那么这里则是一个让我震惊于孩子想像力与创造力的地方。虽然这只是一部儿童小说，虽然这不是一个真实的事件，虽然小爱丽丝不是一个生活在我周边的孩子，但却让我想到那些令我觉得不可思议的牛娃们，从这方面讲小爱丽丝是一个我们现实生活中的牛娃的模板，只因为父母不知晓、不支持而未被发现。令我想起最近在读的河合隼雄《孩子的宇宙》的前言：“是不是每个人都知道，在每个孩子的内心，都存在一个宇庙呢？它以无限的广度和深度而存在着。大人们往往被孩子小小的外形所蒙蔽，忘却了这一广阔的宇宙。大人们急于让小小的孩子长大，以至于歪曲了孩子内心广阔的宇宙，甚至把它破坏得无法复原。一想到这种可怕的事往往是在大人自称的‘教育’、‘指导’和‘善意’的名义下进行的，不由更加令人无法接受。”想起前几天老师们关于孩子自我探索和主动学习的讨论；想起逸自学认字的往事：凭自己的喜好，听熟一整本儿童小说，最后在我面前愉快的读下一整本书，整个前因后果都是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的，最后的结果却让我惊艳。以此来看，爱丽丝事件并不是一个孤立的事件，但当我们父母在惊艳之余是不是以“教育”、“指导”和“善意”的名义，进行了可怕的破坏呢？我不敢想，我深深的觉得前面有共鸣的我肯定是有干过这样的事。感谢迭戈•阿尔伯雷达让我在愉悦的情况下读完这本书的前半部份，在反思中看完这本书的后半部份。就象朱自强先生在《经典这样告诉我们》一书中所述，儿童文学作家必须能够将儿童自身的价值观与自己的价值观统一、融合到一个共同的根基上。而我想优秀的父母是不是也应该做到这一点呢，我们不是对立面，我们可以有共同的价值观。(欢迎大家到我的微信公众号作客:从春天开始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