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寺》书评

《晓寺》：人到中年看青年，物自哀嗟情消减

文/吴情三岛由纪夫（1925-1970），原名平冈公威，日本现当代著名作家，曾两次被提名为诺贝尔文学奖奖候选人，主要作品包括《假面的告白》（1949）、《潮骚》（1954）、《金阁寺》（1956）、《禁色》以及“丰饶之海”四部曲（《春雪》、《奔马》、《晓寺》、《天人五衰》）。日本文坛上，如果说川端康成以卓尔不群的女性群象塑造，向世界展示了日本的传统与古典之美，那么，三岛由纪夫则是将浪漫、唯美与古典主义融于一身，以对男性的深入刻画表现了日本文化的另一侧面。“丰饶之海”四部曲规模宏大，所写内容时间跨度长达数十年，所写人物不下百余位，活动场景多国度转换。就其结构而言，则是根据中国古典诗词的“起承转合”原则进行有条不紊地组织。《春雪》为“起”，《奔马》为“承”，《晓寺》为“转”，而《天人五衰》则为“合”。在第三卷《晓寺》中，第一卷的主要人物松枝清显第二卷的主要人物饭沼勋完全退场，反而是前两卷的次要人物本多繁邦走上舞台。在第三卷《晓寺》中，律师本多繁邦受日本五井物产公司委托，前来泰国处理一桩国际贸易纠纷，在日常工作之外，他在陪同人员菱川的带领下拜访了泰国第二代月光公主金茜（第二卷中死去的月光公主转生）。金茜公主虽年幼，但拥有前世的记忆。她央求本多带她会日本。本多无能为力，只得拒绝。拜别公主金茜之后，本多只身前往印度，在旅行中参悟了佛法。归国之后，本多潜心研究转世之事。此为第一部。第二部中，公主金让赴日本求学，已忘却前世记忆。本多在朋友久让庆子手中意外得到旧时暹罗王子遗失的戒指，将其交回公主手中。然而，本多心中极想知道公主是否为松枝清显、饭沼勋的转世，故挽留月光公主在别墅小住。深夜时分，他从墙上的窥孔里偷看月光公主的裸体，终于发现了她左侧腹上有着三颗黑痣。而金茜本人则有同性恋倾向，且和久让庆子有肉体之欢，本多从窥孔里看到两人在翻云覆雨。本多不置可否，而公主金让回国后于被毒蛇咬死，终年二十岁。《晓寺》之名，取自泰国曼谷一座金碧辉煌的佛寺。而《晓寺》之中，随处可见本多繁邦以及叙述者对佛学的参悟。严格说来，这部小说的情节并不突出，人物动作和行为较为虚化，相对而言，思想性和思辨性则蔚为大观。本多繁邦时时忆起松枝清显、饭沼勋的生活细节，忆起松枝清显对凡俗真爱的执着追求，忆起饭沼勋热心政治活动、最终为理想而剖腹自杀。松枝的悲剧无疑是爱的悲剧，而勋的悲剧则是政治悲剧，不禁令人想起歌德名剧《浮士德》。而当这两幕悲剧发生时，本多年岁并不很大。而在《晓寺》中，距离悲剧发生已过去许久，这无疑为中年时期的本多从另一角度看待青年松枝和勋的悲剧提供了机会。在中年人本多（四十七岁）看来，松枝和勋的悲剧尽管有其动人之处，但也并非全然真善。松枝清显为爱而生，也为爱而死；不过，他的悲剧本可以避免，如果个人性格不是过度敏感。饭沼勋执着于神风连的激进精神，最终失却了正常心智，被盲目的超越现实的理想冲昏头脑，以至于为之献身。青年人总是充满改造和创新的激情，却也最容易为情欲、意志和情绪煽动。然而，在逝去的生命面前，所有的事后诸葛似乎全部不必。每个人都只生活在自以为真实的世界里，被个人认识拘束、局限着。在温和从容的中年人看来，青年虽然多武断任性，却也不失真率性情。而每一个中年人，都或多或少经历过这一阶段，不能强求全然支持，但彼此之间，总可以理解。在《晓寺》中，本多深入钻研了唯实宗和印度佛学以及西方哲学中有关“轮回转世”之说，思考和剖析堪称艰深（笔者限于个人才智，在此暂不多做阐述）。而艺术手法上，意识流、梦境、并置都得到了灵活巧妙的运用。语言风格上则追求古典雅致，随场景不同时刻变换，如在叙述繁华喧闹的港口风光时，所写句子较长，极尽铺陈之能事；在写本多窥伺金茜时，文字之中掺杂的心理全为小心翼翼、认真仔细。如要转载，【豆邮】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