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章合论》书评

简浅

汪荣祖之作，将康有为与章太炎之别视为“一元主义与多元主义”之差异，骨子里是柏林式的简浅，章太炎似乎成了柏林笔下的浪漫派。另外，对中国革命之理解颇入自由主义之窠臼。

读《康章合论》

首先声明，不佞对康章皆无研究，所论完全立基于此书。史学分义理与考证。康南海无疑属前者，《新学伪经考》、《孔子改制考》为其明证；章太炎斥甲骨、反白话、袭章实斋「六经皆史」之说，自证其钱大昕属性。民国以后二人皆被目为「保守、顽固」之人，然察其本质：南海实为一身披「国粹」外衣之「欧洲中心论」者；太炎则一身披「国粹」外衣之「文化相对主义」者。察之政治思想，南海迹近「理性主义」信徒；太炎却似「经验主义」拥趸，更有「政治法律来自习惯」语。然太炎反美式政体、反法式政体、亦反代议制，执意要走中国特色道路。相较之下，南海之先验理性更近光荣正确。南海见耶教-教皇于社会进步之功甚，歆羡不已；然立孔教之举，终至失败。南海之立孔教，本意与今日之姚中秋等「儒宪派」同（或曰：秋风与南海同）。而今日儒宪派处境比之康南海时代，更缺少可立基之土壤，结局则更不言而喻。

耳目一新

这本书的篇幅不大，但质量很高。书的内容主要是对康有为、章太炎这两位国学大师的思想进行论述与解析，更具体来讲主要是政治思想。汪先生旁征博引，通过大量的史料对二人思想的“本来”面目进行了还原，提出了自己的观点。先生认为康、章两位国学大师的思想从本质上来讲都并非保守，他们二人均是清末思想解放运动的旗手，是思想界大破大立中的弄潮儿，但他们的思想实质是不同的。康为文化一元论者，他的公羊三世学说放之四海而皆准，实际上类似于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观点。长素之所以反对革命是由于中国由“据乱世”到“升平世”需要的是君主立宪，而非民主共和。康属于典型的以理论指导实践，在此前提之下，康的一切行动都是为了践行他的思想，而由此给自身带来的负面评价（如保守、顽固）等也就不可避免。汪先生指出康有为思想的实质是要在中国进行渐进式的改革，他绝非是像世人所言那样，是个拥护帝制的老顽固。而章则为文化多元论者，他的国粹主义也决不是不求进步的保守与复古。恰恰相反，章先生极力推崇西方的科学技术与物质文明，他只是由于看到中国文化在西方文明的强烈冲击下摇摇欲坠，而感到心急如焚。他指出人类社会进步的共性与各国文化的个性并不冲突，这就要在保持中国人民族性的基础上进行革命，章先生认为中国决不可不加变动地照搬西方现代文明的发展模式，要因地制宜，这实际上是力图进行中国特色的革命，他的这些观点也是对清末民初时期全盘西化思潮的一种强有力的回击。但很不幸，由于时代所致，章先生同样被大部分人认为是传统守旧派的代表，扣上了顽固不化的帽子。此书的观点在一定程度上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读后受益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