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娼妓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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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中国娼妓之起源

第一节 娼妓的定义种种

第二节 西方娼妓起源说与中国之事实

第三节 中国娼妓的真正起源

第二章 秦汉的宫妓与营妓

第一节 秦汉时期好观乐舞百戏的风俗

第二节 秦汉时期的宫妓制度与宫妓生活

第三节 秦汉的营妓制度

第三章 魏晋的家妓

第一节 魏晋世家大族利益集团的形成

第二节 世家大族蓄养家妓之风

第四章 唐宋娼妓制度

第一节 唐人的女性观

第二节 唐代宫妓

第三节 唐代官妓

第四节 唐代家妓

第五节 宋代娼妓概况

第六节 唐宋娼妓制度的几个侧面

第五章 明清娼妓制度的变迁

第一节 明清娼妓制度之变迁

第二节 明清都市娼妓业的兴盛

第三节 明清妓业之蜕变

第六章 娼妓的社会角色与社会地位

第一节 娼妓对中国文化史的贡献

第二节 社会生活中卑下的娼妓

第七章 妓女的经济生活

第一节 娼妓社会的金钱观

第二节 娼妓世界的金钱事

第三节 妓家中的等级

第四节 妓院的组织与收入分配

第五节 妓家活动与国库

第八章 青楼文化:官僚士大夫与妓

第一节 青楼文化是中国传统社会结构的产物

第二节 官僚士大夫与妓女的关系

第九章 娼妓与商贾

第一节 妓与商贾关系溯源

第二节 商贾支撑妓业

第三节 妓从良的重要形式:嫁与商贾

第四节 不被妓喜好的商贾

第五节 妓女与商贾关系的特殊类型

第十章 娼妓的归宿:亦悲亦喜,何为欢乐之路

第一节 从良为妻妾

第二节 入空门为女尼,女冠

第三节 转为老鸨,改做曲师或退为房老

第四节 殉情而终

第五节 娼妓的其他归宿

三,摘要:中国娼妓起源数千年,唐朝最为昌盛

娼妓是一种社会现象,也是一种历史现象.人类进入文明社会之后,两性关系从「群婚制度」变成「一夫一妻制」,但是那种不受约束的两性关系却藉助於买卖交易的形式而沿袭下来.这便是娼妓这个社会角色产生的缘由.

中国传统社会中的娼妓及娼妓制度,由於受到中央集权的官僚制度所影响,而产生它的特殊性,於是便有:宫妓,官妓,营妓,而后家妓,私妓的出现.例如:春秋时代,齐景公当政时「左为倡,右为优」;吴王夫差的后宫中竟有「宫妓数千人」.

表1:中国各朝代娼妓制度

宫妓

官妓

家妓

私妓

说明

夏商

女乐

女乐

春秋战国

倡优

女闾※

姬妾

游倡

※起源:齐桓公

秦

女乐

百戏

姬妾

倡女

汉

女乐

营妓※

姬妾

倡女

※起源:汉武帝

魏晋

女乐

营妓

姬妾

倡女

唐

教坊

府娼,乐营

姬妾

娼妓

宋

教坊

营妓,瓦舍

姬妾

娼妓

明

嫔妃

无

姬妾

娼妓

清

嫔妃

无

姬妾

娼妓

资料来源:作者整理

中国最早的官营妓院便是出现於春秋时代,齐桓公宰相管仲於公元前七世纪中期开设的「女闾」.当时管仲看见君主贵族占有大量女性,社会出现男女比例失调的状况,便上疏:「臣闻上有积财,则民必匮乏,宫中有怨艾,则民有老而无妻者」,为了稳定社会秩序,劝说齐桓公放出一批宫女嫁给社会上的单身男子.另一方面,管仲开设「女闾」,以解决社会上众多的旷夫和工商市民的情欲问题.《战国策 东周策》中说:「齐桓公宫中七市,女闾七百.」此为中国最早之官妓.

娼妓为了取悦於皇上和官僚的欢心,渐渐养成多才多艺的技能素养,她们擅长於琴棋书画,娴熟於诗词歌赋与舞蹈等等,於是形成了一种别具一格的青楼文化.

中国的娼妓制度,到唐宋时代达到鼎盛,特别是在唐代,相较於唐代之前与之后的明清时代,她们的社会地位远比其他朝代受到宽容,她们所受的礼教束缚和压迫要少一点,享有较多的自由.《古今图书集成》所列的〈闺节〉,〈闺烈〉两部中的烈女节妇,唐代只有五十一人,宋代增到二百六十七人,而明代竟达近三万六千人.究其原因,其一,三百年的大唐帝国正值辉煌盛世,各方面都实行比较开明开放的政策.其二,唐代是一个汉族「胡化」,民族融合的时代,此时少数民族的文化习俗渗透到社会各领域,冲击汉族的礼教观念.

唐代妇女具有一种奔放,勇敢的特质,这可以从众多历史记载中获得印证.她们经常抛头露面外出活动,市街,听戏等等.「簇锦攒花斗胜游,万人行处最风流」,「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都是唐代歌咏仕女游春的诗句.她们可以公开或单独与男子结识结识交友,书信往来或诗词相赠而不避嫌,白居易的《琵琶行》就记叙了一个独身妇人,夜半与一些陌生男子交谈并演奏琵琶.《西厢记》,《柳毅传书》等奇丽的爱情故事都产生於唐代,唐代甚至尚未形成「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观念,自宫廷嫔妃,贵妇千金,姬妾娼妓,甚至婢女,读书识字者多,读书习文吟诗做赋蔚然成风,使唐代出现了一大批诗人才女.唐代这种独特的世风,甚至可以为出现第一位女皇帝武则天,提出相关解释.同样的,唐代这样的世风也深深影响了唐代的娼妓制度.

四,研究架构图

图1:研究架构图

表2:唐朝娼妓类型

娼妓

说明

所属人物代表

宫妓

习歌舞,丝竹,平时为天子提供耳目之娱.

唐玄宗

官妓

隶属於各地州府,集中居住於乐营不得随意出入.

节度使,州刺使

家妓

一夫多妻下的产物,类同姬妾与婢女.

白居易,韩愈

私妓

对外卖艺卖身的娼妓.

资料来源:作者整理

宫妓:

表3:唐朝宫妓来源与功能

来源

数量

说明

功能

民间选取

最多

★宪宗时,教坊降旨选取良家仕女入内,民间人心惶惶.

娱乐:

玄宗爱好歌舞每在勤政楼前举行大会,歌舞乐妓一出场就是数百人.

服侍:

玄宗的弟弟申王寒冬之际,让宫妓紧密围坐在四周以御寒,人称「妓围」;另一个弟弟歧王在天冷时命妓女怀中搓手取暖.

朝臣呈送

次之

★敬宗时,浙东曾进贡飞燕,轻凤两舞女,朝臣无不仿效.

外藩进贡

少数

★文宗时,藩属回纥进贡马射女子七人以为娱乐.

资料来源:作者整理

宫妓大部分是直接从民间选取的色艺双全的乐户,娼优女子,以及少数平民女子.比如,薛琼琼本是妓女,因为擅长古筝而入宫;还有来自朝臣外藩献贡的艺妓,比如敬宗时,浙东曾进贡飞燕,轻凤两舞女;文宗时,回纥太和公主进贡马射女子七人.显然,宫妓不同於一般意义的妓女.

由於唐玄宗对音乐歌舞的爱好,在他在位期间,宫妓人数大增,宫妓所归的教坊也最为兴盛.他又在宫中设梨园,宜春院等,精选最佳女子,当时被选入宜春院的妓女称作「内人」,「前头人」.玄宗每在勤政楼前举行大会,歌舞乐妓一出场就是数百人,创下唐朝最大盛况.宪宗时,教坊称旨将选取良家仕女入内,民间人心惶惶,宪宗不得不亲自辟摇;文宗时,教坊一次选进羽衣舞女三百人之多.

尽管宫妓原则上献艺不献身,并受到比一般宫人要高的礼遇,但毕竟不过是皇家玩物,少不了要给皇帝取乐.玄宗的弟弟申王到冬天时,让宫妓紧密围坐在四周以御寒,人称「妓围」;另一个弟弟歧王在天冷时在妓女怀中搓手取暖.从这些例子可以看出,宫妓们虽是艺人,与娼妓的区别也一样是提供皇家玩乐而已.

宫妓也时常作为物品赐给大臣贵族,唐朝皇帝各代都有赐某人「女乐」几部的记载,这些女乐都是训练有素的宫廷乐妓.宫妓多半消磨在轻歌漫舞中,一旦年老色衰,佳期已误,出宫后嫁人不易,卖艺更难,所以大多数人作了尼姑或女冠,孤苦贫寒终了一生.据《乐府杂事》载,著名歌妓永新,当年在宫中何等荣耀得宠,安史之乱后,她出宫跟从了一位士人,士人死后,她与母亲回到京师,竟老死於风尘中.

官妓:

唐朝盛行妓乐,唐人尚文好狎,无论是官府送往迎来,宴客游玩,都要以妓乐助兴;官吏宿娼妓之风更盛,以风流为时尚,朝廷对此并无相关禁令.白居易在杭州任刺使时,常常携妓游玩便是一例.杭州官吏如此,遑论长安及东都洛阳等两京都有大批官妓,各大州府也同时设有官妓,所以称之「府娼」,「郡娼」.

表4:唐朝官妓来源与功能

官妓

营妓

说明

来源:

宫廷淘汰

自愿流入

由地方节度使,州刺史直接掌握支配.

侍奉官府,献艺陪酒,地方官吏的私有财产,既可独占享用,又可随意赠送他人.

由地方节度使,州刺史直接掌握支配.

为军队而设,专供军士娱乐

歌妓张好好,原在江西沈公辖下,沈公转移至宣城,将张好好安置宣城官邸.

杜晦辞别常州,郡守李瞻宴请,别时杜晦与营妓朱娘,双方掩袂大哭,於是让营妓随杜晦而去.

资料来源:作者整理

地方官妓指隶属各地州府的官妓.地方官妓归「乐营」管理,所以也称「乐营妓人」,「乐营子女」等等.

乐营妓女由地方长官如节度使,州刺使等直接掌握支配,她们一般是集中居住於乐营,不能随意出入,由官府供给衣粮,随时准备接应官差.官府举行宴会,奉迎上司,便会召她们前去献艺,陪酒,侍夜.官妓一般都有一定伎俩,或能歌,或善舞,或长於酒令,或精於丝竹乐器等等.

官妓们既属地方长官管辖,由长官全权支配,所以常常成为他们的私有财产,他们既可「独占花魁」,又可以随意赠送他人.例如:歌妓张好好,原在江西沈公辖下,后来沈公转移至宣城,也将张好好安置到宣城官邸;杜晦辞别常州,郡守李瞻宴请他,席间乐妓相伴,告辞时杜晦与营妓朱娘告别,双方掩袂大哭,李瞻便说:「此风声贱人,员外如要,但言之,何用形迹!」於是让营妓随著杜晦而去.以上记载可以看出,官妓差不多成了地方长官的私产,但是由於她们隶属官府,长官虽可支配,但是不能私自买卖.从记载看来,官妓从良,都是由长官赠送或长官许可;另外,也有希冀官妓的人乞求长官为之落籍,并无以钱财赎身.总之,地方官妓的奴婢身份明确,她们是「官身」而非自由之身.

家妓:妾,姬,妓,婢

表5:唐朝家妓来源

买卖

转让

强夺

来源:

优伶

娼妓

贫户良家

★宁王李宪家有宠妓数十人,又看中邻近卖饼小贩之妻,把钱塞给丈夫,买进府内.

白居易晚年多病,将歌妓樊素放出.

司空曙病中将家妓嫁出.

★卢江王李湲看中商人之妻婷婷,竟然杀害其夫纳为姬妾.

资料来源:作者整理

唐代家妓同样承袭前朝,是一夫多妻制的直接产物,她们大多生活在贵族豪门之家,衣食丰足,地位却十分卑贱.此时,纳妾在社会上非常普遍,即使是小家小户,一妻一妾也是常见的事.这些妓妾很多都是娼妓,优伶一类出身,也有不少良家小户女子,多是由买卖,赠送,转让而来,甚至也有完全强夺而来.

例如:宁王李宪家有宠妓数十人,他又看中邻近卖饼小贩的妻子,硬把钱塞给丈夫,强夺进府,一年之后,宁王问她:「还记得饼师否 」她默然不语.宁王以宴召见饼师,让她们夫妻相见.当时座上客人无不为之凄然,宁王命文士们赋诗吟咏此事,随后便让她与丈夫回家.另外,卢江王李湲看中了商人之妻婷婷,竟然杀害其夫纳为姬妾.

唐朝不刻意时兴守贞,家妓视为财产,与主人没有任何夫妻情分,不必从一而终.有些家妓改事他人也不会受到谴责,经常有家妓一生侍奉几个主人.白居易曾说家妓:「三年五岁间,已闻换一主」.

家妓的感情生活也十分贫乏,她们大多是青春美貌女子,却往往侍奉耆耆老翁,而且主人又多是妻妾成群,视她们为玩物,因此家妓多半不太情愿没有真正的感情.她们中有不甘摆布者,例如:韩愈有两个家妓,一名绛桃,一名柳枝,韩愈外出时,柳枝翻墙逃走「摆弄春风只欲飞」,只剩绛桃「留花不放待郎归」,后来柳枝被韩愈家人追获,从此失宠.

私妓

由於朝廷的纵容,狎妓之风十分盛行,长安等地的妓女就很难再为官府所垄断,逐渐向社会开放.白居易《琵琶行》可以引证:「自言本是京城女,家在虾蟆陵下住,十三学得琵琶成,名属教坊第一部…...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这个名列教坊籍的琵琶妓,既不居住於教坊,而过著对外卖艺卖身的生活.

长安妓女来源较为复杂,或由於家贫,或由於被人骗至京都失身而入风尘等等.她们平日或者被人召出侍奉,或者在家中接纳来客,每年新科进士及第,长安平康里人潮络绎,妓女们非常忙碌.长安妓女多半对於歌舞不甚专精,以陪宿卖淫为主,已跟营妓有所不同,与后世娼妓差不多了.有的娼妓是「假母」购买而来,「假母」便是后世所称「鸨母」.长安有一名妓杨菜儿为假母赚利甚厚,假母依然对待严苛,杨菜儿被豪门贵富赎走之际,大骂假母后拂衣而去,算是出了一口怨气,而那些下等级妓女生活之艰难不难想像.

长安妓女由於未列入教坊籍,不属官府垄断,因而可以由嫖客为其赎身,从良嫁人.唐朝传奇《李娃传》中的李娃准备从良,以自己的私房钱偿还假母二十年衣食费用,为自己赎身,这种情况并不多见.

长安妓女以外,东都洛阳,扬州等大都市的妓女生活形态亦颇接近.扬州是娼妓最著名的城市,一到夜晚,「娼楼之上,常有绛纱灯万数,辉耀空中.九里三十步街中,珠翠填咽,邀若仙境」,这一片兴隆景象说明了娼馆之多,娼妓之盛.

五,结语:娼妓制度影响层面

(一)娼妓与文学

唐朝是诗的黄金时代,文人墨客与娼妓时有来往,为娼妓的诗赋天分提供一个良好的条件,此时出现了大量的娼妓诗人,并延续到了宋代,同样出现大量的娼妓词人.

唐朝最著名最杰出的娼妓诗人,当属薛涛.「薛校书」的美名和她的诗作被后人传颂.薛涛是中唐代表,她原本是长安宦门之女,从小聪明绝伦,后随父亲宦游四川,父亲过世孤苦无依,便落入乐籍,成为蜀中有名的诗妓.她时常陪同节度使和座上宾饮酒赋诗,与她有多年恋情的元稹以诗赞美她:「锦江滑腻峨眉秀,幻出文君与薛涛.言语巧偷鹦鹉色,文章分得凤凰毛.」节度使也因为她的文思不让须眉,奏请朝廷授给她「校书郎」官称,虽未获准,「校书」却流传下来,竟成了后世娼妓的雅号.这位才女,虽然相交了许多才子名士,但身世卑微,知音难觅,但最后一身道袍晚景凄凉孤独终老.

(二)娼妓与文人

唐朝注重进士,而进士最注重的即是初次的金榜题名,每逢这个时节,新科进士无不狎妓出游,极为威风.此风延续到宋代,当时青年学子无不以独占青楼女子为乐事,引发诸多风流韵事传唱千古.

(三)娼妓与官吏

唐朝盛行狎妓,此风延续到宋朝,加上有官妓制度,娼妓与官吏的复杂关系可想而知,唐朝未限制官吏狎妓甚至可以移转,上自宰相,节度使,下至地方小吏,虽然宋代已加以禁止,仍无法禁绝,娼妓的社会地位与价值可以想见.

晏子春秋

任昉,述异记

施肩吾《少妇游春词》

杜甫《丽人行》

《开元天宝遗事》

《唐语林》

《太平广记》卷二七三

淡江大陆所硕专二 徐伯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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