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年经典文存》书评

一代人杰傅斯年

现在的年轻人大概很少有知道傅斯年的了。显然因为他1949年初去了台湾出长台大，成了另一方阵营的人物，所以长期被摒出人们的视野之外。少数治文史者虽然在学术上不能绕过他，但也往往讳言其名。进入新世纪后，他才回归人们的视野，他的著作才又陆续出版；而又由于人们对他的生疏，似乎并未引起多大的关注。傅斯年（1896－1950），字孟真，山东聊城人。杰出的历史学家，教育家，学术领导人，五四运动学生领袖之一。他所主持的河南安阳殷墟发掘工程，自1928年始，历时十载，凡十五次，发掘出大量殷代铜器及甲骨文，将中国信史向前推进数百年。其遗著《傅斯年全集》凡七册，先后由台湾联经公司（1980）和湖南教育出版社(2003)整理出版（二版收文略有异同）。笔者所阅为上海大学出版社“经典启蒙文库”丛书本《傅斯年经典文存》，由洪治纲编选。傅斯年出身的聊城傅氏家族，是历代簪缨、诗书传家的名门望族。其七世祖傅以渐为清初首科状元，先后任宏文院修撰，国史院侍讲，授秘书院大学士，位至宰辅，为一代名臣良相。傅斯年幼年丧父，但他天资聪颖、博闻强记，随祖父课读于家，少时即有“神童”之誉。1913年入北京大学预科乙部，主攻文史，成绩列全部第一。1917年升入北京大学文科，积极参与胡适发起的文学革命活动，且与同学创立“新潮”社，创办《新潮月刊》，成为继《新青年》之后鼓吹文学革命的第二份重要刊物。五四运动爆发，傅斯年为积极参与此次运动的学生代表之一。是年秋天，考取山东省官费留学，远赴英、德，先后就读于爱丁堡大学、伦敦大学、柏林大学，初治心理学和数学，后治哲学，兼修历史、相对论、比较语言学、比较考古学等，成为学贯中西的学林新秀。1926年冬，傅斯年回国后，受朱家骅邀请，出任中山大学文学院院长兼国文、历史两学系主任，为学生开设多门课程，并成立了语言历史研究所，创办了《语言历史研究所周刊》。1928年受蔡元培之聘，筹建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同年底任专职研究员兼所长。1929年兼任北京大学教授，讲授“中国上古史专题研究”及“中国古代文学史”。其间先后兼任社会科学研究所所长，中央博物院筹备主任，国民参政会参政员，中央研究院总干事，政治协商会议委员等职，主持了安阳殷墟考古大发掘，抢救和整理了明清内阁大库档案，发表了大量史学论著，由此奠定了他作为杰出历史学家在学界的地位。抗战胜利后，傅斯年出任北京大学代理校长。他致力为胡适掌管北大扫清道路，坚持将曾任伪职的周作人等全部开除。1948年当选为中央研究院院士。1949年1月，就任台湾大学校长。1950年12月，因突发脑溢血逝世，年仅55岁。一代英才，学贯中西，生逢乱世，际会风云，虽不得永年，但其已有贡献亦足使许多同辈学人难以望其项背，成为中国现代学术史上的一座丰碑。本书《前言》称他“是中国20世纪前半叶最具代表性的知识分子典型。他古今相通，本土与域外兼容，并以特立独行的人格标准处世。”胡适则对他有这样的评价：傅斯年是“人间一个最稀有的天才。他的记忆力最强，理解力也最强。他能做最细密的绣花针功夫，他又有最大胆的大刀阔斧本领。他是最能做学问的学人，同时他又是最能办事、最有组织才干的天生领袖人物。他的情感是最有热力，往往带有爆炸性的；同时，他又是最温柔、最富于理智、最有条理的一个可爱可亲的人。这都是人世最难得合并在一个人身上的才性，而我们的孟真却能一身兼有这些最难兼有的品性与才能。”事实正是如此。本书所选，多为其早年所作。阅读之中，时时产生这样的联想：这是怎样一个难得的天才人物啊，他是怎样博通那么多的中外典籍以及最新成果和考古资料，而又能于许多重大学术问题独抒新见的？他从学生时期即从事诸多社会活动，且中间迭经战乱，一再搬迁，又是如何处理好社会活动和学术研究关系的？换了别人，这一切还有可能吗？无论现在的人如何惋惜，他创造的辉煌已成过去。只是我们不应该忘记，我们的前辈曾有过这样优秀的榜样。当然也会从心底发出这样的呼唤：斯人已远去，后继是谁人？！感谢此书为读者了解傅斯年打开了一扇窗户。然而，此书令人不满意处亦颇多。其一，选文编排混乱，既不是按写作时间顺序，也不是完全按内容关联。例如同是选自作者1928年在广州中山大学之讲演论述诸子的各章，或置于最先，或置于最后，使人不明所以。其二，错字（包括标点）甚多，尤其是引用的文言例证。笔者遇有不可索解之处，不得不查对从网上下载的《傅斯年全集》始得要领。如果是没有基本的古典文学修养的读者，岂不极易被其误导？看来有关编校人员的语文修养（尤其古文基础）似在合格高中生以下。而以如此水平编撰经典启蒙，岂非“以其昏昏，使人昭昭”？此套丛书本属不错的创意，予前曾读过《顾颉刚》一册，印象颇佳，不意此册大不如人意。因此，一般读者欲借此初步了解傅斯年者，或可参考；若研究者，则难以引据，还以直接阅读《傅斯年全集》为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