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箭穿心》章节试读

ISBN:SH12229-490
作者:方方

《万箭穿心》的笔记-结尾 - 结尾

万小景一下子松软下来,蹲在地上说,我这辈子佩服过蛮多人,但从来没有佩服过宝莉。我见她一回,就骂她一次苕货。但这回,我真是服她了。建建,莫怪我逼你。你必须跟我把宝莉抓得牢牢的。
望着乱七八糟、嚣声嘈杂而又丰富多彩、活力十足的汉正街,建建仿佛看到哪里都有李宝莉的影子。他大声说,我晓得!

《万箭穿心》的笔记-万箭穿心 - 万箭穿心

所谓生活,想要过瘾,大概就当是这样的,有声有色,有苦有乐,有悲有欢,有泪有笑。

《万箭穿心》的笔记-20 - 20

你知不知道我心里有几痛苦。

《万箭穿心》的笔记-第1页 - 万箭穿心


  出来时李宝莉对万小景说,看看看,运气来了,门板子摞起来都挡不住。万小景便笑,说话莫说得太满,一满运气就倒。李宝莉说,呸,你少说几句巫婆话,我比什么都强。
  李宝莉心里立即有了高贵感,而且立即开始怜惜这个开电梯的女人。李宝莉想,真可怜呀,自己没有高楼住,却还要为住高楼的人开电梯。
  幸福便顺着些思想一直流进骨头里。
  李宝莉挺胸昂头走出电梯,高跟皮鞋敲着瓷砖地面,笃笃笃的,很有电影里贵夫人出行的派头。李宝莉暗道,原来皮鞋跟的声音可以让人这么拽呀。
  李宝莉说,小景哎,你说我长这么大,连红砖房都没住过,怎么一下子就发福了呢?住得天一样高,专门有人开电梯一直送我到屋门口,睡觉起来,睁开眼睛,长江水往哪边流都能看到。
李宝莉又笑,说是得改。我得把他当个菩萨供在屋里最抢眼的地方,天天给他作揖。
  躺在床上的马学武看了李宝莉一眼,说买件睡衣穿不行?又不是蛮贵,又不是没有给你钱。李宝莉说,哎呀,这就可以了。反正你穿破不要了,我接个脚,蛮好。又没得外人看到。马学武说,套件男人的破T恤,要几难看就有几难看。李宝莉就笑,说衣服难看怕什么?里面的人不难看就行了。马学武淡淡说了一句,天晓得。
  李宝莉没听见马学武的话
马学武说,她现在晓得说人话了?以前是怎么反对你跟我结婚的?这个势利眼。我要不当厂办主任,她看我都没得好眼色。李宝莉说,喂,莫这样讲呀,小景是我的朋友,她当然要替我考虑。马学武说,她替你考虑?她还不是想你嫁给她那个干哥哥。你要是听了她的,结果怎么样?那老兄吃牢饭,你还不是跟着守活寡。李宝莉说,这是哪八百年前的事,还提它干什么?马学武说,那你就莫跟我提万小景。她这种人呀,我看见她就烦。李宝莉不高兴了,说放屁!她哪点惹了你?马学武说,她是没有惹我,但她做的事惹了我。看她那个老公,赚了几个小钱,天天在外面嫖。左包一个女人右包一个女人,小景不晓得?晓得了还容他?图什么?不就是图他的钱。未必你们女人离了男人的钱就不能活了?就算换套行头去当“鸡”,也比受这口窝囊气强吧?
  李宝莉火了,她一掀被子,跳下床,指着马学武骂道,呸!王八蛋!你们男人没得一个好东西。那个臭男将天天在外面嫖妓,小景为了她那个家,才包容下来。你不骂那个男人,倒骂小景。你有没有替女人想过,离了会怎么样?公公婆婆那边怎么交代?街坊邻居这里又怎么说?还有小景的丫头,半矬子小伢,怎么告诉她?说她老爹在外头玩女人?你以为离了婚,这些别人都不问?我呸!还不都是为了卫护着你们男将的脸面,我们女人才肯忍下气来。你以为光是钱?离了男人那些狗屁钱,老子女人们一样过得好!
  马学武白了她一眼,说你这样想最好。我懒得跟你多说,说多了,还惹你骂通宵,明天我还要接待局里领导,你今天最好莫跟我过招,我惹不起,躲得起。
  李宝莉一天的好心情到此打住。
  天色太晚,街坊的嘈杂都已消停。李宝莉咬牙切齿半天,几番都想冲过去跟马学武厮打一顿才好。但是她想起新房子和万小景白天说的话,就忍了。而且是忍了又忍,方把自己忍了下来。
现在马学武居然句句跟她顶,而且连她的好朋友小景都骂,真是翻了天。这叫居家过日子一直打胜仗的李宝莉如何承受得住?在娘家的屋里,只要有李宝莉,一屋子就只剩她的声音。
做这样的事情,李宝莉从来不觉累,反倒是从心里到上都有一种快感。是什么样的快感,她说不出。只觉得这样做事,她浑身气顺,而且舒服。
李宝莉不在乎这些夸和骂,我行我素。李宝莉说,我要是天天听别人的话过日子,我累也累死了。
  心里越发觉得自己活在这世上是多么幸福。这幸福散发开来,就变成浑身使不完的力量。
  
  做饭时,心思重,放碗搁盆子都像砸,洗菜也仿佛跟水龙头出气,水放得哗哗啦啦。
  李宝莉想,烧坏两个菜又算什么,明天重烧就是了,何必摆脸色!李宝莉这个人经常是想得到就说得出。李宝莉说,喂,屁大点事,你少给我摆脸色!马学武说,我一句话都没说,还不行?李宝莉说,你垮成个马脸,不比说话还狠些!马学武说,我要说话,你就说我跟你翻;我不说话,你又说我摆脸色。那你想要我怎么样?吃了煳肉苦鱼,脸上堆起笑,一口一声跟你说好吃,夸你做菜水平高?
  说我几时敢管你?厂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马学武是被你李宝莉管死了的人。晓得吧?已经是个死人了。
  李宝莉心里的火头立即蹿得比房顶还高。她的词少,不知道说什么了,便跳起来,抓起一只碗,就手往地上一砸,说我看你心里没得数了吧?当初想跟我结婚的时候
李宝莉说,你吓哪个?你当我一个人搞不定吧?马学武说,那最好,我还省心。李宝莉说,你要不掺和,我不光省心,我还如意。马学武说,好,就这么决定。
  李宝莉一派豪放地包揽了整个装修,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果然有省心如意之感。搬家的工人被她吵得恼火,更加捣蛋。马学武便满嘴地说好话,不停地递茶上烟,试图和谐关系。气得李宝莉踢他一脚,恶声恶气道,我是出了钱的,他们就该好好给我干活。茶不是钱?烟不是钱?你是不是扣出来?你真是生得贱!
  人多,马学武没跟她顶嘴。
  临了,一个最刁蛮的搬家工人反手递给马学武一支烟,说伙计,我们虽然出劳力,打粗活,但屋里的老婆都还贤惠,活得比你自在。我看得出来,你在外面大小是个干部。可是当了干部又怎么样?被这种女人罩一辈子,比条狗都可怜。说完,不等一旁听见的李宝莉有所反应,掉头出门
  李宝莉气得“呸”一声,一口痰从喉咙管直接就吐到电梯的金属门上。
  回到房间正想把满嘴没人接应的骂语甩给马学武,骂他给人家抽了烟喝了茶说了好话却反被人奚落,结果发现马学武脸垮成了黑青色,眼光也蛮不对劲。李宝莉心颤了一下,就把冲到唇边的骂话一个字一个字咽了回去。
  住新屋,李宝莉是一定要庆祝的。李宝莉的庆祝方式,其实简单,就是大吃一顿。李宝莉不顾屋里屋外摊得像个杂货铺
小宝的口味像极了马学武,吃得欢天喜地。马学武却只是闷头扒饭,一句话也不说。
连忙买了袋水果,坐公共汽车都嫌慢,直接打车去了李宝莉的新家。
  开门的李宝莉披头散发,脸色铁青,几乎脱了人形。万小景觉得像李宝莉这样硬性的人,只有死到临头才有可能如此瓦解。
  李宝莉却一句话没说,放声大哭,哭得万小景发懵,心慌得像打小鼓。万小景说,你快莫哭,我的心都快炸了。摆着你住新屋是喜事,怎么会这样?未必真的有乐极生悲的事?李宝莉哭道,喜个屁呀喜!我宁愿住到旧屋里,吃糠咽菜都心甘。
开心得放声大笑,声音震得屋顶落灰
  李宝莉说完这话,又号啕出声,哭得撕心裂肺,还伴着一声声干呕。万小景见她如此这般,自己也忍不住掉泪。觉得女人这一生真是说不清,李宝莉这样的强人,在家里对马学武七凶八吼了多少年,结果这个快被她吼傻的男人说一声要离开她,她居然还哭得天昏地暗,肝肠寸断,仿佛整个世界都没有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已然乱了方寸的李宝莉,正举足无措,四顾茫然,万小景就是眼前唯一的灯。于是她跟着这灯走出了门。  
  在这种地方讨生活的小姐,最善察言观色,且又势利眼得厉害,一分钟即能判断出客人的来路,然后根据这来路来转换脸色。
  李宝莉说,这是什么话?小姐说,正宗的汉口话。
  万小景也笑。笑完,李宝莉就觉得心里也不是那么太难过。
  
  若不是万小景再三叮嘱她千万不要吵架,只留心观察就是,否则厨房那把菜刀早就架在了马学武的脖子上。
 这是李宝莉绝对不想要的日子。更何况,儿子小宝就是她的命,她不想连命都没了。于是李宝莉依了万小景的话,纵是满腹疑虑,在家里却不动声色。
  李宝莉为了巴结他,变花样做好菜,他也都像是猪吃食,稀里哗啦填饱肚子了事,绝不多说一句话。
她暗自跟自己较着劲,一上心火就抱着水龙头灌凉水。结果把日子过得又苦又累。这份苦和累比住在破屋子,用公共厕所和水管还要更深重。
  原来这家的老板娘跟人私通,几天前被老板当场捉了奸。老板娘平素一向颐指气使,今早过来看账,却和蔼可亲得不像正常人。手下人便私底笑得牙床都要掉下来砸着脚背。
  李宝莉像是走路睡着了却又被人撞了一个醒。
  
  李宝莉懒得跟她多说,便嗯了一声,心里却想,我要亲眼看到他跟别人上床,我就得亲手剁了这两个奸男奸女,你还指望我不露脸?说些屁话!
  虽然李宝莉专门去抓马学武把柄,这一刻她心里却替马学武着急。暗道,你这个狗日的马学武,过点细,老子就在你后面,你千万莫让老子抓到什么才好。  事情却硬要拗着李宝莉的意愿来。
李宝莉甚至不晓得这个女人从何冒出,她只觉得“轰”一下,身上的血就冲到了脑壳顶上,当即便想冲过去抓住马学武一番厮打。幸亏那一刻,她心里混乱得一步都走不动。
  她每打一下,李宝莉就气得心脏一阵紧缩。
  李宝莉这下子发了傻,像是挨了楼上扔下的一块砖,脑袋里嗡嗡地疼。
李宝莉腿软了,屁股一歪就坐在了马路牙子上。她只觉得浑身的火苗已经把自己烧化。恍然之间,似乎看得到他们俩人举手抬脚做着什么。这个念头像根钢针,凶残而密集地刺激着李宝莉。
  李宝莉你要是有板眼,得把他们放进地狱里去。脑子里两个李宝莉各自喊叫。在喊声中,李宝莉麻乱的心被理顺了,而理顺的心却在变硬变冷。一种来自心底的仇恨让她突然冷静。她怕自己再次不忍,掉过头迅速地下楼。老板娘见她出来,说这么快就办完事了?李宝莉说,是呀,说好了的,把钱交给他们就行了。我还得赶回去看电视。老板娘就说,慢走。回去还能赶上看一集。
李宝莉走出旅馆,直接就走进路边电话亭。她打了个报案电话,说什么街什么路人间仙境旅馆206房间有嫖娼卖淫活动。打完电话,李宝莉拔腿回家。她无力步行,便叫了的士。坐在车上,李宝莉眼泪流得满脸,把的士司机吓一大跳,连声问,大姐,你没得事吧?李宝莉说,我老公在外面偷女人,你说我有没得事?
  回到家里,李宝莉关上房门,便软倒在地。她趴在地板上放声大哭。屋子的每个角落,都还散发着装修的气息。李宝莉原以为这气息就是幸福的气息。现在她明白,幸福从这一天开始,永远永远与她无关。天昏地暗,李宝莉没有开灯,她就一直这样趴在地板上。李宝莉几乎在黑夜的地板上趴了一夜。
  这一夜马学武也没有回来。硬性子的李宝莉用一夜时间把自己一生的眼泪都流光了
马学武惊骇得短裤穿了五分钟都没有穿上。
厂里人听说这事,个个讶异。男人们便赞许地议论说,马学武的那口子,平常像个恶鸡婆,可是大事当头,还真是深明大义。李宝莉听到这话,心道放你妈的屁!
  他跟马学武是两回事。他这个人,本来就花,马学武呢?是你硬把他逼到这条路上去的。李宝莉说,你这才是狗屁话。
  他成天灰头土脸,整个人都垮了下去。车间工人口没遮拦,常寻他的开心,老有人追问打字员床上功夫如何,问罢也不指望听到马学武的回答,就哈哈大笑。马学武在车间多呆一分钟都难受。所以每天一下班,早早地奔回家来。
  马学武一直想让它赶紧结疤,可是李宝莉却偏不。她仿佛每天都要撕开来探头看上一看
这时候的马学武想到小宝床上躲避一夜的勇气都没有了,因为那样李宝莉就会说,你就这么嫌弃我的床?
  马学武觉得自己的日子在黑暗笼罩之中,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在厂里不想说话,在家里不能说话。于是所有想要表达的东西,他都积压在心。马学武将每天的语言都屯集在心,一天天地累积,一天天地叠压,他的心沉重得令他觉得自己身体已然承载不起。  有一天,李宝莉正骂马学武没将地板拖干净时,马学武的手突然被一双小手牵住。这小手的柔软和温暖让马学武怦然心动。这是小宝。小宝说,爸爸,我的算术不会做,你教我。
  马学武被小宝牵引着走进他的房间。随着小宝关门的声音,李宝莉在屋外的咆哮倏然消失。马学武接过小宝递过来的算术书,按照小宝的指点,开始给小宝讲述计算过程。他的声音机械而缓慢,像河沟里的静止的水,看是不动,却也悄然地向外渗出。马学武被填塞得饱满而沉重的心间豁然开了一个小口,淤积在内的东西于不知觉间一点点地向外排泄。  李宝莉打开门张望了一下,刚想说什么,被小宝大声制止。小宝说你莫吵,爸爸教我做算术。李宝莉哦了一声,便关上了门。
  像李宝莉这样的人,如果问她这一生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她恐怕颠来倒去也只说得出一个,那就是儿子成才。就仿佛是押宝,李宝莉是将自己未来的养老、享受以及幸福,一切的一切都押在小宝身上。她自己的这条命就是赌注。小宝的需求,就是她的需求。小宝要做算术,就是刀砍到头上,李宝莉也会一声不吭
  马学武知道这事有得吵,心里发憷,却也只能面对。
  出门一看,两个老人拥着小宝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响,三张面孔都紧张而又惶恐地望着他,仿佛等待判刑。马学武顿时心碎。
李宝莉这个人就是会想理,想通了,叹口气,认下了。
  
  道理简单,想通它很容易。生活却很复杂,容忍它却不是易事。
  心里那个烦,真是穿肠透心。
韩剧就像块抹布,每晚上负责抹去她一天的劳累 现在她的抹布却没了,而劳累则已然一层一层地堆积了起来。
  李宝莉觉得这样的日子好累。
  李宝莉说,我骂他们打鬼呀,我骂他们的儿子还差不多。马学武说,那他们怎么不在屋里?李宝莉说,腿在他们身上,他们要出门,我管得着?他们又不跟我打报告。
  
  马学武像个没头苍蝇,在汉口毫无目标地找他的父母。天黑下来,满街的路灯,瞬间点燃,到处都是璀璨之光,只有马学武的心,深深地沉入在暗夜里。这世上所有的光明在他眼里都如同夜色。
  
吵架对于任何一个家庭来说,都不过小菜一碟。尤其李宝莉这种人,遇上麻烦,暴喊一通,图个发泄。发泄完了也就到此结束。就像屙大便,稀里哗啦,屙完后人就舒服。一舒服,什么事都不会往心里去。
  马学武却没有半点感动,倒是冷冷地想,这个女人怎么这样没心没肝。昨天那么凶恶,今天又来卖乖。
  
  马学武顿时心头如堵。他仿佛被人打了一闷棍,又被人摁进了水里,完了还被人拎出来扔到炉膛里烧烤。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下一步路该怎么走。烦躁像虫一样,在他全身上下窜动
  
  她知道自己并不是痛惜马学武的生命,她痛惜的是别的。但这别的是些什么,她也不知道
  李宝莉眼眶里的泪水,全部都退了回去,一滴也没有流出来。但旁边的人都被她的脸色所吓着,以为她要疯掉。其实她的内心刹那间只剩下了一个内容,就是怨恨。
  
  长江里的水是用来喝的还是用来泡死人的?我早就想通了,这种男人,根本不值得为他哭。这世道,好事坏事,一半对一半,摊到好事就天天喝酒,摊到坏事就跳河去死。都学这样,这世道哪里还成世道?
  
  万小景见李宝莉说得咬牙切齿,知她是伤在心底深处了,不禁自己一边哭了起来。
  李宝莉的心像是在躲一把快刀,猛地回缩。她先是手在发抖,后来腿也抖了起来。紧跟着,她的舌头和嘴唇都开始抖了。要命的是,李宝莉想让自己稳定,却是控制不住。最后连她的心也疯狂地颤抖开来。
  
  
  要不然我为什么忍受这种花心男人?因为我有其他的东西在支持我的忍受力只不过,一个女人干这行,残薄⑤了。
  你能懂得什么叫残薄了?活在这世上几多人,不都是在残薄地过日子?
  
  头里有硬气,日子再过得惨,心都不惨。
说笑声像电视机被拉了电闸,瞬间静场。
  那些话,那些说话的语气,那些辅助语气的表情,活像一群被捣了窝的马蜂,不停地在李宝莉脑袋里乱窜,嗡嗡地蜇她。那样的疼,没有让李宝莉痛彻心肺,却只让她疼得麻木。
想清了自己是个还债命,心里就有了底。外人也好,里人也好,又有什么关系?把债还完,走你的人!你要是怄气,想不开,那只会欠得更多。
  
老太的儿子见李宝莉一瘸一拐还通宵招呼婆婆,便很感叹,说你婆婆摊到你这样的媳妇也是福气。李宝莉便说哪里哪里,这是我当做的。那儿子便说,不是所有的媳妇都认为招呼婆婆是她当做的事。李宝莉便想,如果马学武活着,遇见这样的事,我也会来吗?
  点纪念都不留?李宝莉说,不消留了,没得意思。万小景说,你心肠太硬了。李宝莉叹了口气,说这世上比我心肠硬的人多的是,只是他们做的样子不同。
  
 李宝莉跟万小景说,一个人如果不想让脑子想事,自己手上就得做事。万小景说,也就你是这样。
  
  
  李宝莉笑完,就像练了一场气功,浑身上下舒坦。
  李宝莉一听这话就高兴,脸上的笑堆得层层叠叠。
  
  只当是他给我烧了一盘难吃的菜,或者是一包苦药,我就是生吞也得吞下。平常我烧菜没有烧好,他们还不是硬吃下了?
  这样一想,李宝莉就觉得扯平了。
她的心有如掉进深深的冰窟窿,来不及渐变,瞬间便冷得没有了知觉。
 
  
  李宝莉被小宝咄咄逼人的气势所镇住。她一时找不到话来回答。她一边整理箱子里的衣物,一边觉得浑身都不对劲。她想,我是你什么人?你怎么敢在我面前耍威风?你满嘴喷的是什么粪?想着想着,便把心底的火头想着了。李宝莉终于不忍了,她突然就跳了起来,指着小宝的鼻子说,你有没有搞清楚?我是你什么人?你怎么跟我说话的?我拼死拼活地做事,为了哪个?养活了你,养大了你,倒把你养成了个专门咬我的白眼狼?小宝不屑道,共五个问题吧?第一,我搞得很清楚。第二,你是生我的人。第三,我像个成年人跟你说话。第四,你做事是为了你自己的良心。第五,我直立而行,吃五谷杂粮。是人,不是狼。
  李宝莉气得一口血喷在了自己的脚背。
  这个世上没得道理的事比有道理的事要多。而且各人都有各人的道理。
  
  官司你要打就去打,谁输谁赢,难得说。
  
  像马学武没有留一字给她一样,她也没有留一字给小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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