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座神话》书评

美丽的星座故事

在晴朗的夜里，用天文望远镜仰望星空，那闪亮的灿烂的星星让你砰然心动，那是一种发现的喜悦，与利益无关。尽管我已经学过有关现代天文学知识，知道那些星星只是遥远太空中的恒星而已，多是火热的气体星球。但我更愿意通过遐想相信那些恒星是有生命的，是有故事的。而这本《星座神话》就是来讲述这些美丽的星座故事的。根据希腊化时代，埃及天文学家托勒密的整理，把当时能观测到的恒星分为48个星座，这种分类方式沿用至今。这本书就讲了关于这48个星座的美丽故事。在书中，作者介绍了这些古老星座的神话故事，并对其文化影响进行了探究。顺便提及一下，这本书的作者非常年轻，而年纪轻轻竟然能了解、掌握如此多的文献资料，并对古希腊语、拉丁语、印欧语如此熟悉，真是让人敬佩，我想起了一个词语：“后生可畏”。

星座神话里的语言魔法

星空里充满了神奇的秘密。古人曾经想象天上居住着神灵，这些神灵决定着人间的兴亡和悲欢离合。神奇的是，这种“天上人间”的观念普遍地存在于世界各地的古代文化中。中国星空中有一条“东方苍龙”，每当龙角慢慢地露出地面时，就预示着春天来临了，“二月二，龙抬头”说的就是这个天象。这两只龙角的标志是两颗一等星，分别称之为“大角”和“角宿一”。而在古希腊星座划分当中，“大角”属于牧夫座，“角宿一”属于室女座（就是如今流行语里经常被黑的处女座），古希腊人也把它们的升起作为春天来临的标志——当然啦，我们都在同一个世界里，观察着同样的星空。在古希腊神话中，室女座代表丰收女神的女儿科瑞。据说世界本来没有四季，一年到头都有丰富的收成，是世界的黄金时代。后来统治阴间的冥王哈德斯看上科瑞，把她抢到阴间做了冥后，丰收女神思念女儿，无心维持万物之繁荣，于是植物都枯萎了。为了挽救世界，最高天神宙斯和冥王哈德斯谈判，让科瑞一年之中可以回家探亲6个月，丰收女神心情大好，万物复苏兴旺，另外6个月待在阴间做冥后。从此世界开始四季轮回。神话虽然如今看起来很幼稚，但在遥远的古代，它承担着向世人解释“世界为何如此”的功能，所以古代各民族不约而同地演绎出了各种神话，所以星空故事反映了古人对于宇宙的观察和解释。由清华大学出版社出版的稻草人语《星座神话》这本书里，不仅仅讲述了美妙的古希腊神话，而且贯穿了丰富的语言学知识，读起来令人耳目一新。书中指出，室女座Virgo这个拉丁词对应的英语就是处女virgin，看来译为处女座还是有道理的（室女也不算错，古代称女子出嫁为“出阁”，室女不就是处女嘛）。如果说神话的魔法还只是人为想象的话，语言就人类拥有的一种魔法了。至今人们还有给孩子起“小名”的习惯，对于古人来说，小名不仅仅是为叫着可爱、方便，更重要的是名字是带有魔力的，大名（真名）泄露了就有被坏人通过“名字”控制的危险，所以大名是不能轻易告诉别人的。同样，如果我们了解了星星的真名，也会发现许多秘密。比如在《哈利·波特》中，哈利的教父名叫Sirius Black，Sirius就是我们所说的天狼星，它是大犬座的主星，也是全天最亮的星。这颗恒星在许多文化中都很重要。比如古埃及发现这颗星正好与太阳一起升起时（比太阳略早一会儿），尼罗河即将开始泛滥，带来了肥沃的淤泥，这是埃及农业的根本，因此古埃及人把这个时间作为一年的开始。古希腊人发现，天狼星的出现预示着又干又热的夏季的到来（即如今的七八月份），酷热的天气让狗都伸长了舌头躲在阴凉里，所以这段时间被希腊人称为“狗日子”（dog days），因此这颗星被希腊人称为“狗星”也就顺利成章了。这样我们就理解了，为什么在《哈利·波特》里Sirius Black的化身是一条大黑狗，因为他的名字就是“狗星·黑”。Sirius的弟弟，偷走了伏地魔的魂器挂坠的那个人，名字叫Regulus Black。Regulus的意思“小君王”，它是狮子座最明亮的星，也许罗琳阿姨是用这个名字赞扬Regulus知错能改、勇于承担责任的高贵人格吧。用明亮恒星的名字来给孩子起名，看来Black家族也对这哥俩曾寄以厚望，可怜天下父母心。同样，东西方文化在这里也不谋而合，Sirius在希腊是“狗星”，在中国是“天狼星”，狗和狼本来就是一家嘛；Regulus“小君王”中国古代称为“轩辕十四”，“轩辕”是传说中人文始祖黄帝的姓氏。看来对于明星（明亮恒星）的崇拜也是古代文化共有的现象。星座神话和语言、文化的渊源还不至于此。在金牛座神话中，通过语言学的剖析我们发现了更加神奇的事实。金牛座的形象是一只白色神牛，它是天神宙斯诱拐腓尼基公主欧罗巴时的化身，腓尼基即今天叙利亚、黎巴嫩一带，也是一个发达的古代文明。宙斯把公主拐到了克里特岛上，两人成就好事。为了安抚公主，宙斯许诺把整片大陆以“欧罗巴”来命名，这就是我们所称的欧洲。这就奇怪了，为什么宙斯在克里特岛上命名欧洲大陆呢？送一座岛也足够给公主的聘礼了呀，送一座大陆未免有点“侵犯主权”了吧？语言学家告诉我们，其实这则神话所讲述的是古代文明、语言的传播过程。腓尼基是最早创造出字母表的民族，通过航海，腓尼基字母表传递给了古希腊，古希腊人由此创造出来了我们所认识的希腊字母表，而克里特岛是古代文明传播重要的中转站，所以宙斯和公主的落脚在这个岛上。在腓尼基语里“欧罗巴”的意思不是公主，而是“西边”，即腓尼基以西，这个词被古希腊人借用了，成为大陆名称。文明西传的历史在人们口耳相传的过程中变成了公主西嫁的神话，又反映在了美妙星空故事之中。再看到金牛座的时候，你是否能想到其实它是古人对遥远历史记忆的投射呢？腓尼基语里“西边”是“欧罗巴”，那么“东边”呢？想必聪明的你已经猜到了，那就是“亚细亚”！希腊字母表后来影响了周围地区，其中一个分支衍生出来了罗马人使用的拉丁字母，欧洲大部分语言以及我们的汉语拼音都是用拉丁字母书写的；另一分支衍生出了西里尔字母，被俄罗斯等斯拉夫民族使用。为什么汉语拼音长得跟英语字母一模一样？因为它们本自同根生！稻草人语《星座神话》这本书用美丽的神话故事串联起了丰富的词源学诠释，让读者不知不觉学到了许多语言学的知识。另外书中部分插图使用了文艺复兴时期波兰天文学家赫维留绘制的精美星座图。天文学在中外都是重要的学问，可惜的是中国古代的天文学被皇家控制，历代王朝不允许民间学习天文学，导致中国古代天文学缺乏重要思想突破；在欧洲来说，没有这样的限制，在历次科学革命中，天文学都起到领先作用。文艺复兴时期涌现出了众多天文学家绘制更为精确也更精美的星座图（如今称为古典星图），它们的特点是科学准确性和古希腊神话的完美结合，非常利于向大众传播天文学知识。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今天更熟悉的是希腊星座神话，而不是中国星空的原因之一。今天我们呼吁科学精神，把科学吸收到中国文化之中，天文学包括中国和希腊的星座故事正可以作为先导，让读者从精彩的故事中领略科学和文化共鸣的魅力。还有更多星座神话和语言魔法，藏在《星座神话》这本精美的大作中，让我们一起来听听这些神奇的记忆吧。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

汉人打败了匈奴人，匈奴人打败了哥特阿兰人，哥特阿兰人又打败了罗马人，这些哥特阿兰人迁徙到罗马人了一块的故地，于是那里就改名叫做加泰罗尼亚——这里现在成了tiki-taka式的巴萨足球的主场。作者首先从罗曼语系的发源和形成说起，再引出被日耳曼和罗曼语系轮番折腾的英语。2.5历法的故事很精彩，冰雪消融时期的宝瓶宫，河鱼踊跃时期的双鱼宫，代表公平女神处于秋分的室女宫，以及紧随其后的天秤宫，关于罗马人和秦人的岁首说得清楚，儒略历到格里高利历的演变也讲得明白。2.6关于冬至圣诞节，春分复活节，太阳强弱与耶稣生命的隐喻颇有些意思。接下来就开始讲古典四十八星座（南天星座因为要到大航海时代后才能发现，所以北半球没有留给他们足够的故事空间，从取名上也能看出来都是与航海相关的罗盘、八分仪啥的，所以也只有这北半球天空的古典四十八星座比较有讲头），作者依旧是打散星座，将故事当作穿插，以词源罗列作为主线。记录些我觉得有意思的片段：青年Jason为了抢回被他叔叔霸占的王位，去寻找象征权力的金羊毛来证明自己的能力，于是召集英雄们乘着Argo号扬帆远航，找到守护金羊毛的国王，国王不给他，于是Jason成功勾搭国王女儿Medea，公主协助其杀龙夺毛，最终夺回王位，从此王子和公主就过上了幸福的生活……然后和所有狗血爱情剧一样，咱们的Jason遇上了七年之痒——出轨了，然后Medea化身怨妇，开始残害小三，谋杀私生子，最后死了个茫茫大地真干净，这就是串联起白羊座、天龙座、南船座，双子座、天琴座、巨爵座等一堆星座的金羊毛故事。再说花心大萝卜Zeus四处留种，一次化作金钱雨和美女Danae滚床单，生下了英仙座Perseus，这个小屁孩长大后也要证明自己的能力，他领到的任务就不是薅羊毛了，而是去杀蛇发女妖Medusa（这个少女和海皇Poseidon的罗曼史在此按下不表），这个官二代自然不会随便应战，而是找他老爹老叔等一班亲戚那借来一身神装，再自信满满地前去单刷BOSS，顺理成章咱们的主角砍下了女妖的头颅，约莫是砍得太狠，还砍出了海皇Poseidon的遗腹子飞马座Pegasus(Poseidon作为兼职马神，和马有关的故事总是能和他扯上关系)。回家路上，还顺带勾搭上了因为得罪了海皇而被献祭的，即将被海怪Cetus吃掉的埃塞俄比亚公主Andromeda。这个故事就串出了英仙座、飞马座、仙女座、仙王座、仙后座、鲸鱼座等一堆星座。这位Perseus有个曾孙子叫做Hercules，这位曾孙子说起来和Perseus还是同一个爸爸Zeus生的，希腊神话圈真是乱得没法说了……这个武仙座Hercules神通广大，好使一根大棒子斩妖除魔，可谓外国“斗战胜佛”孙悟空。作为Zeus的私生子，自然没被他老婆Hera折腾（当然这小子也绝非善类，小时候Hera给他喂奶时，这小子使出抓奶龙爪手，直接飙出一串奶珠成了银河），他和他曾祖父共同的老师射手座Sagittarius - Chiron教会了他一身好本事，于是Hercules举起他的大棒子杀狮绞蛇、降蟹伏牛，上西天取果、举弯弓射雕，也算凑齐了十二功业，他的故事就串联出了武仙座、射手座、狮子座、长蛇座、巨蟹座、金牛座、天箭座、天鹰座。剩下的星座基本可以说是宙斯和他的兄弟姐妹们、老婆们、儿子侄子们、孙子外孙们的家长里短，作者讲的也是哩哩啦啦的不成体系。主要看看天空中比较明显亮星的故事，比如大小熊母子的故事，猎户座、大小犬座、昴宿星团、天蝎座的故事，水瓶座、南鱼座的故事，也就差不多赚回吹牛的资本了。说到不满意的地方：书中花了最大篇幅的，作者可能花了大堆时间查出来的各种词源，上一本《众神的星空》还能勉强跟上，这一本逼格升级，直接罗列希腊词语，我这个学渣就几乎看不懂了，于是不作评价。不过单从讲故事来说，本书的布局谋篇还真是不友好，因为星座故事大多是联系的，但是作者为了罗列单词，又不得不分开来逐个说，这就让故事分成一个个片段，和上本《众神的星空》一样，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一点点事情翻来覆去说上好几遍（有些事情还是上一本里说过的），加上作者的文笔实在是略显平淡，看起来很是乏味。也许这是年轻作者以后可以提高的地方。书的封面上贴着大大的不干胶，说是第一次汉化了赫维留星图，拆塑封的时候心想这下查星图方便了，但是翻完全书，都只有星图的片段，竟然没有印出一张放大完整的星图供读者查阅，有一种上当的感觉，不得不说也是挺让人遗憾的。书中选择的众神油画依然很有意思（也是彩印最大的意义），不过依然没有标注作者年代，没有简单的说明，显得很没有诚意（感觉就是为了做成彩印精装本随便加上去的），选画上感觉也不是特别理想，比如达娜厄，即使因为尺度问题，没有选克里姆特那幅最最经典的作品，起码可以考虑选提香、伦勃朗这样更大师的名作，这里面自然有更多的故事，如此也更符合本书随时旁证引申的风格。总的来说，如果真的对词源有兴趣，本书还是值得购买。但是如果仅仅和我一样，是出于对天文和星座故事的兴趣，顺便也串联下外国的文化和词汇，本书也算值得一看，但是阅读的愉悦可能就要打点折扣了。